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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泽鸭刚醒来时，视线还无法聚焦。他摇了摇头，才看清了天花板上排列整齐的方形木格。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看身量不是重助……那会是谁？

“芹泽……先生，您怀孕了。”

芹泽努力辨认，才认出了长谷川担忧的脸。

“什么？”芹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长谷川的话，“怀孕？我？”

“是的，您怀孕了。”长谷川又重复了一遍，“根据我的检测，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那不正是自己潜入高岛宅邸之前？

“您这一次已经在流产的边缘，接下来一定要好好休养。”

“流产……？”芹泽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那现在呢？孩子还在吗？”

“孩子还在。”长谷川似乎有些苦恼，“但我还没有为您做过详细检查，我行医多年从未遇见过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您是否允许我为您检查？”

芹泽明白他的意思，他二十三年来不愿意向外人透露的秘密，如今就要因为孩子而暴露。

“你确定吗？我真的是怀孕？不是什么其他问题？”

“这说来话长。”长谷川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陷入昏迷。您知道的，我是兰医，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也会用一些传统的诊治手法。在为您诊过脉后，发现您的脉象与怀孕的妇人一般无二。一开始我还不敢妄下定论，可反复为您诊脉三次后，我才不得不得出了这个结论。还有，您这段时间是否感到恶心，经常呕吐，胸部肿胀？”

芹泽缓缓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怀孕早期的反应。”长谷川叹了口气，“您的身体构造一定异于常人，我想这才是您能够怀孕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您检查，这样我才能为您想出生产的办法。”

生产……是了，如果自己真的已经怀孕，生孩子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芹泽的脑海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而一片空白，医师说的话又有理有据，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长谷川的请求。

“长谷川先生，东洋他知道这件事吗？”

“您昏迷了半个夜晚，如今刚到早晨，吉田先生还没有回来。况且这样的消息，还是由您亲口告诉他比较好。”长谷川解开他袴服的腰带，轻声说了一句“冒犯了”，便拉开了他的裈裤，芹泽鸭身下的秘穴就这么呈现在长谷川的眼前。

芹泽感到一阵不自在，但长谷川的态度并没有变化，他似乎真的只是在认真观察自己下体的构造。

蓦然间，他感觉到长谷川的手指正伸向他的秘穴。

“长谷川先生？”

医师的手指并没有伸入，只是将他的穴道轻轻掰开，检查着什么。很快，医师就收回了手。

“芹泽先生，您的身体构造果然十分特殊。但您的产道有些狭窄，在生产时或许要做一些额外的辅助。”长谷川语气中甚至隐含着一些兴奋，“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让我为您诊治到生产？”

芹泽心中思绪纷乱，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吉田对自己怀孕会是怎样的态度，更担忧因自己怀孕，平间重助会失去吉田东洋的重视。

之前吉田似乎有意要将他收为养子。

长谷川又嘱咐了他几句，芹泽鸭只听见最近不要随意走动，需要静养，其他便没再往心里去了。

长谷川走后不久，重助便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寝间。

“师父？”

“重助。”芹泽鸭看见重助，暂时将心中的烦闷抛之脑后。他打量着重助，这孩子几个月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师父又受伤了吗？”重助的眼神里透露着担忧，“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其实我没有受伤，只是有一点虚弱而已。”芹泽不知道该怎么对重助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掩饰过去。

“师父，我给你倒茶。”重助从屏风后端来茶壶和茶盏，“琴子夫人本来不让我来打扰你的，但我还是太担心了。”

芹泽接过重助为他倒的茶水，摸了摸他的头：“琴子夫人还好吗？你们的身体都康复了吧？”

重助点点头：“一开始还有些累，但是最近我已经恢复练剑了，也没有落下功课！琴子夫人也好了，她经常夸长谷川先生医术高明呢。”

“那就好。”芹泽喝了一口热茶，夸赞了重助一番，心道答应长谷川的诊治请求应该不会有错。

茶水很快就被他喝了干净，与重助相处时他又找回了属于“芹泽”的感觉。或许是假扮“小野千藏”太久，如今与重助相处时他甚至有些陌生，但很快他就记起自己与重助短暂分别前，这孩子的心结还没有消除。

芹泽鸭有些担忧，旁敲侧击地提起这件事：“重助，最近吉田先生有没有说让你去牵牛子塾？”

“被下毒后，吉田先生就说外面太危险了，让我在家养病。他还说你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但等你回来后危机就会解除，我就可以去牵牛子塾了。”

“原来是这样。”芹泽见重助并没有像数月前那般郁郁寡欢，也就不再提起那事。

午餐他是在房内吃的，晚餐也是。或许是长谷川向中村说了什么，中村把两顿餐食安排得很是妥当。他记着医师的叮嘱不敢随意活动，甚至没有离开被褥，但他也认为自己除了有些虚弱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他始终在犹豫着该怎么和吉田说这件事，而一连几天，男人都没有回来。

五日后，芹泽鸭终于遇见了回来休息的吉田东洋。

今晚夜空挂着圆月，芹泽鸭正看着月亮出神，男人却不期然从纸门外径直走入。芹泽借着月光打量，他的神色并不算特别疲惫，但也不似之前那般游刃有余。

“最近很辛苦吧？”面对劳累的吉田，芹泽无论如何都无法据实以告。

“还好，但要处理的事件实在太多，这两天都在高知城内的别馆休息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还好，高岛直助现在怎么样了？”

“那些火药都是真的，他也已经被禁足了。换而言之，他已经失势下台了。以后所有他负责的事务都由我接手，现在我正在处理那些最繁琐的交接工作，等处理好了也就不会那么忙碌了。”

芹泽接过吉田的羽织，叠放在一旁。他想问清口晃的情况，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还想知道什么？”吉田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

“高岛手下的那些忍者怎么样了？”

“已经退回甲贺去了。”吉田回身抱住他的腰，遮住了一部分光亮，“如果你想问那个名叫清口的忍者的话，他没事，至少他还活着。由于他主动站出来揭发高岛，藩主没有为难这群忍者。但在族内，他或许会因为劫持高岛一事而受到责罚。”

听到清口晃一切平安，芹泽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吉田东洋的气息近在身边，他便不由自主地软了身体。

“见过重助和琴子了没有？”

“重助最近每日都来，琴子夫人还未见过。”

“她身体似乎一直有些虚弱，大约是知道你也身体不适，所以一直没来探望。”吉田在他耳边轻声道，芹泽后背一阵颤栗，腰也瞬间软了。

“没关系……我、我会去看望夫人的。”芹泽低声道。

吉田的手伸入他的袴服：“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了？长谷川先生怎么说的？”

芹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但既然吉田东洋这么问了，芹泽也就如实回答：“长谷川先生说……我怀孕了。”

“怀孕？”吉田正在动作的手停了下来，“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

吉田的手抽离了他的身体，芹泽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如果真的怀孕，就不能做了。大概几个月了？”

吉田东洋的表情严肃起来，芹泽鸭也坐直身体认真回答道：“他说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啊……”吉田与他拉开了距离，“那你之前的昏迷也是因为……？”

“他说，我差点流产，所以我最近必须静养。”芹泽鸭有些慌张，他原本以为吉田膝下无子，或许会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如今男人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这让他不安起来。

吉田东洋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这是怎么了？芹泽的不安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他脱口问道：“东洋，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我没有不喜欢这个孩子，相反，我是因为太在意这个孩子，而为我过去所做的事感到愧疚。”

“愧疚？”

“我知道怀孕初期有多艰难，而我却还在那样的时候命令你潜入高岛宅邸，现在想来真是太冒险了。你那时候很不舒服吧？”

“只是小腹偶尔有些疼痛，不碍事的。”

“明明已经到了快要流产的地步。”吉田再次叹了口气，“最近你一定要听长谷川先生的话，好好休息，不要逞强，知道吗？我最近在城内还有事务要忙，或许不能经常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我知道了。”芹泽慢慢放下了心，“那这件事，我可以告诉琴子夫人吗？”

“我会去告诉她，也会让她好好照顾你，不用担心。”吉田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吻，随即退开，“今晚你还是不要离开寝间了，就在这里用晚餐吧。”

芹泽点了点头，他跪坐着目送吉田东洋离开。男人缓缓拉上纸门，从院外射入的月光被寸寸阴影所覆盖，最后就连芹泽的身体也完全隐没于黑暗中。

寝间内没有点燃蜡烛，或许是中村偶尔忘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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