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傍晚六点整，教堂里燃起灯火。日落。

她清扫干净地砖和桌椅上的灰尘，准备开始祷告。在此之前，她决定向面前那位装扮成修女的血裔讲解经文和祷词。想要待在这座教堂里，这些是必要的。她对睦说。后者只是轻轻点头，一声不响。“主指引着前路，他慈悲地将救恩赐在我们身上。”她阖上眼，将十指相扣贴在胸前。“从始至今，他用光亮驱散黑暗，他牧人的大爱的杖领着我们前进。”她用手指轻轻触碰着挂在颈上的十字架。她莫名地感到痛楚与灼热。像是审判日的烈焰——终有一天——将会焚尽世间的一切。那罪业的火，在表皮之下、肌肤之下，闷燃着。她莫名地感到烦躁。“大能的主，他在十字架所流下的宝血，替我们承受着一切的罪。”罪孽？她心中升起不知是迷惘还是忏悔。她想起熟背过无数遍的戒律——严厉的、却又如诗歌一般的训诫。她知道自己包庇了异族，触犯了律法——无论是凡人还是神明的律法。她忽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面前那人的金色眸子闪着火焰般的微光，像裸露在空气中的壁炉。于是长崎素世突然笑了。

我感到安心。大概吧。

烤箱的铁盘里码放着烘好的圣餐饼。她让睦去将烤好的面饼取出来。“厨房的柜子里放着果酱和黄油。”素世又朝着离去那人的身影补充了一句。她看见睦回过头，望着自己的方向。修女服的白色帽檐和白色领口。若叶睦白皙的肌肤。渐浓的色彩，没有黎明的白昼。她轻轻叹气，拿出两只高脚杯倒上红酒。救主的宝血，素世突然想笑。吸血鬼也能喝这些东西吗？但她的担心似乎完全多余——睦吃着蘸了果酱的圣饼，一边小口抿着葡萄酒。人类的食物满足不了睦的饥饿感，更尝不出什么滋味。素世将高脚杯里的酒液全部喝干。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出现了幻觉。睦的酒杯中粘稠的、鲜红的，那真的是葡萄酒吗？她感到脖颈轻微地刺痛。窖中的陈酿，深红的伤口。

借着轻微的酒劲，若叶睦渴望真正的鲜血。

她像空中摇摇欲坠的流星，被推落在了床上。小睦，请你停下。她有些头痛，脑中的思绪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汇。她察觉到睦正拆解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冰冷的手，划过肌肤的震颤。她似乎听到了远处村庄敲响的钟声。她看到睦黑色的修女帽下露出尖锐细长的耳朵。苍白的皮肤，致命的獠牙。淡绿色发丝像来自记忆中的雨。素世。她听到睦小声说。胸前的十字架吊坠被取下，掉落在了枕边。睦趴在了她的身上。她感受到睦的发丝掠过了她的脸颊。

睦吻了她的肩部。然后是脖颈。针扎般的感受，但仅有一瞬。牙齿没入血管。她的神经仿佛受到震颤一般，大脑像是被火焰烧灼以致融解。那种疼痛一般的欢乐，让她屈从于憎恨——亦或是爱。睦很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月亮、黏腻的汗水。她听到靴子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暗淡的黄昏、倒地不起的少女。结束了吗？她忽然问道。

结束了。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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