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耶将双手背在身后，浑身紧绷，挺拔的身姿像矗立在室内的一尊俊美的大理石雕像，而他面前提出话题的大人物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尊“雕像”沉默的表象下，紧张到近乎无法呼吸的异样。洛耶的危机预感与避险能力都曾经过数百次战场的磨练与验证，但骁勇善战和足智多谋的光辉，混合着经历过的鲜血和苦难，也只能让他耀眼于战场，而非整洁安静的NERVE教会内庭，此刻尽管洛耶自身的警报已经拉到了极限，只可惜他现下连脚趾尖都无法移动一点。

而赐予他如此压力的乙泰内尔端坐在洛耶面前，标志性的黑金色鹿角面具被纯金打造的穗带吊挂在胸前。乙泰内尔的语速向来不快，但从未出现过今日这般反复的停顿和犹豫，这更加重了洛耶的危机预警。

“……我很抱歉请求让你承担这些远在你职责之外，也非常难以接受的东西……可出于我的判断与个人理由，我还是让米塞德里克将你带来了这里……”

洛耶察觉到乙泰内尔酒红色的眼瞳又偷偷将视线从他脸上游弋开——几分后，洛耶想起此时他此时已见得乙泰内尔绯红透亮的双眼，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妙早已注定——似乎是在语句的间隙中终于定下了什么决定，乙泰内尔再次张口，用更加缓慢的语速询问：“那么请问，洛耶队长，你愿意答应吗？没有报酬与奖赏，承担一个永远需要缄口的秘密和责任，仅仅为了我而已。”

洛耶嗓子眼冒出了难捱的苦味，大抵是这句问话带来的压力把他的幻觉都压迫了出来。乙泰内尔遮遮掩掩的语句，和今日进入教廷后就不曾消失的危机感，都在告诉洛耶，如果从理智的方面，考虑到自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和乖巧懂事的儿子夏欧，此时应该得体的拒绝并且深表遗憾——至少他相信自己表面上可以演得真挚而痛惜，教廷中要长久地生存发展下来，演技算是必修课，这么多年来洛耶进修得非常优秀。

可惜乙泰内尔此时正认真地看着洛耶，没有带着那个沉重华丽的鹿角面具，比实际年龄要稚嫩得多的面庞，看起来完全不像掌权者的他，眼瞳中闪烁的微小隐隐勾住了洛耶。于是洛耶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有些丧气的妥协道：“好吧，我愿意。就当是为了您，乙泰内尔大人。”

听到他回答的乙泰内尔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端坐的姿态也松动了不少，刚刚一直环绕他的沉重感消失殆尽，洛耶注意到他连肩膀都微微下落了一些，大概是从没料想过洛耶这么轻易的就给出了正向的回复吧。洛耶看得出来，这位有些迟钝的，悲悯心总是过头发挥的大人物仅仅因为自己的应承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谢谢。”乙泰内尔真诚地说到，他似乎就这么放心下来不少，对此洛耶只得赔以苦笑。乙泰内尔并不是什么纯真的孩子，他有对待事物的考量与自己的心思，可对待很多事情还是过分的理想主义，就像他一直不太敏感的事实：教会需要的是永远都是洛耶的服从，也只允许服从，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在这里向洛耶寻求意见，不被允许的态度与行为是忤逆，教会自有制度可以约束洛耶这般的人。不论乙泰内尔想法如何，洛耶的意愿如何，当乙泰内尔决定的人选确认是洛耶的开始，最终都会被教会决定一切。

可能乙泰内尔还在做着什么天真的打算，比如之后由他来发话，对洛耶进行什么优待或施下一些过分的仁慈，可米塞德里克早在洛耶此前报到时，就用戏谑的态度暗示过洛耶，今日不论乙泰内尔是什么态度，仁慈的让他生活着的是NERVE教会，可从来不是乙泰内尔这个人——管他的，乙泰内尔也从来不是教会的具象物吧？洛耶在推门前都全力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并狠狠在心里唾弃了这个表情阴沉的上司。

坐到Unit Order的队长这个位置后，洛耶对教会的某些逻辑自认熟稔而厌烦，教会方针在前，表明抗拒也一定不能迎来什么平淡而美好的结局，事到如今也就认命吧，就像往常洛耶所做的事情一样。最起码，是乙泰内尔对他的请求，他这样的人做出的要求，最坏也不至于让自己直面地狱。况且自己被任命完成的是乙泰内尔的心愿，而不是其他什么麻烦大人物，按常理猜测的话自己的安全度有很大的保证，夏欧也不至于被影响。

可能因为台下的洛耶只是回应了苦笑，并未继续给予回馈反应，乙泰内尔打量了他一会后，决定从座上站起身，洛耶随着他的举动上前一步侧身踩着末尾的台阶，等待托住尊贵的教主大人。当乙泰内尔走下台阶，包裹着精工金饰的赤裸手臂自柔顺的黑色绸缎长袍下伸出，同往常一样，洛耶伸出左侧的机械手，但缀着金甲的手今日没有像蝴蝶那样轻盈地落下，而是在翻转之后，越过些许别扭的距离，握住了洛耶覆着白缎手套的右手。

乙泰内尔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那就拜托洛耶队长，和我一起，完成一个被祝福的子嗣。”

彷佛地狱的大门在洛耶眼前轰然打开，洛耶下意识觉得乙泰内尔大人一定是用着什么晦涩难懂的教会暗语，在说些什么跟自己理解不太一样的东西。

洛耶感到止不住的晕眩，他尝试用更合理的——甚至更残忍冷酷的方式去解读这句话：“……请问，是需要使用属下的血液或者是什么躯干器官之类的，进行什么仪式吗？”

“不，虽然称为祝子仪式，其过程大体上也是跟普通的性交而已，除了必要的你我之间的性行为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乙泰内尔平静的说出了惊雷一样的话语：“总而言之，我需要洛耶队长您今夜，成为一般家庭中丈夫的角色，和我一起完成性交。这就是要交给你的任务，同时也需要你余生都对这件任务进行完全的保密。”

洛耶仿佛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冲进脑袋又凝固在了一起，也许他今天推开教廷大门的时候就突然被天降诅咒而发疯了，或者早上压根没睡醒，这就是一场荒唐又惊悚的梦境，是不是此时该把希望寄托给应该能发现自己还在做梦的夏欧，也许下一秒敲响房门的夏欧就能帮他亲爱的养父打破这层荒谬到极点的噩梦。

乙泰内尔还在盯着呆若木鸡的洛耶，过于冲击的话语已经让洛耶被雷劈一般呆愣在当场，连被自己牵住了手也毫无反应。

他的眼帘伏下，艳丽的酒红色被浓密的黑色睫毛遮住半分，轻轻地将洛耶的右手拉近自己的身体：“还有另一个需要洛耶队长知晓的秘密。因为有孕育子嗣的需要，我的身体是拥有一部分女性性器官的。”

可怜的洛耶队长对着上一句的冲击还没有完全接受，性交，乙泰内尔，丈夫，子嗣，女性性器官，这些支离破碎的字词乱糟糟地，像扑面而来的密麻弹雨，直接摧毁了他的精神基地。而此时乙泰内尔牵拉着洛耶的右手，终于落在了他的腹部，意料之外切实触碰到人体的感觉，让洛耶条件反射性的迅速地挥开了手，军人迅速划过空中的手臂甚至带出了急风呼啸声。

挣脱后的洛耶维持着一种尴尬的姿势僵住，他察觉到了大大的不妙，这可太不合时宜了，乙泰内尔大概会将他下意识的举动，误读成自己对他的拒绝、反抗甚至是厌恶。可面对面的乙泰内尔镇定自若的放下了手，像毫不在意他的反抗动作一样，仍旧平静无波的看着洛耶：“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包括这些全部，都还请洛耶队长严格保密。”

“抱歉，属下只是一时惊慌，没有别的意思……”洛耶无力辩解，试图从乙泰内尔的眼睛里找到任何一丝一毫掺杂着揶揄的嘲弄，哪怕是对他惊慌失措模样的讥讽都可以，可对方的瞳孔里只是认真而执着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如果洛耶队长现在感到后悔的话，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这是你已经承诺过的事情。还希望洛耶队长能够明白我的责任和你的处境。”

乙泰内尔用上了非常少见的强硬语气，这是劝导？还是警告？洛耶分辨不清，可乙泰内尔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算之前是用堪称狡猾的，用隐晦不明的口吻向自己征求的意见，自己也确实已经向乙泰内尔应允过，他答应过乙泰内尔的事情，当然也会做到。

“明白了，但是，属下有一个疑问……”洛耶放弃了姿态调整，叹了口气，刚才下意识的躲闪已经让他周正的礼仪全盘崩坏。破罐子破摔，在面对的人只有乙泰内尔的情况下，他甚至抬手理了理头发，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请说。”大概是对洛耶软化下来的态度比较满意，乙泰内尔退后一步，撤去了一瞬间强硬起来的态度，望着他苦恼的样子，歪了歪头，他总是很贴心的在洛耶放弃公事公办的死板与疏离时，同样配合上轻松随性的待人姿态。

乙泰内尔与洛耶的交际，除去职责之外并不算深厚，但从很久之前开始，久到洛耶都忘记当年是怎样的一个小小契机，当乙泰内尔与洛耶独处时，在交谈的间隙，总会不经意变出这种轻飘飘的，彷佛飘浮在无压力环境下的氛围。洛耶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他在这时候总是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如果……呃，属下的意思，接下来只是举个例子，而不是一定会发生的情况。”洛耶强调了后半句话，又沉默着松了松Unit Order制服的领口，按理来说在乙泰内尔面前这完全违反了教责礼仪，但洛耶明白乙泰内尔此时并不在意。

“如果，做的时候属下不能顺利的勃起……”，洛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企图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减少这种羞耻至极的压力，可惜乙泰内尔歪头的动作让他摇摆着的金色耳坠在空中划出小小的弧度，非常狡猾地抓住了洛耶的视线余光，洛耶有些无法躲避。

洛耶再次大叹一口气，自暴自弃的快速吐出话语：“假设属下勃起的比较不顺利的话，您要怎么办？当然问这种事，只是因为属下没有和普通意义上女性以外的经历，没有别的针对您的情况。”

乙泰内尔地皱起了眉，视线移开，双手交叠无意识地轻点着缀着金甲的指尖。这种动作洛耶非常熟悉，往日里常常看到米赛里科德与乙泰内尔商谈ARK事项遇阻时，他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这种单调的，机械的行为持续得越久，越说明乙泰内尔思考着难以处理的问题。

半响后，沉默不语的乙泰内尔终于蹙着眉在洛耶复杂的目光中交出了答案：“……非常抱歉，我没有经验参考，接触到的相关的资料内也没有提及，所以我没有思考过。确实可能有这种情况的存在啊……我原本认为性器官一致的话，洛耶队长可以将我的身体视作女性顺利性交……是啊，说到底不是自然女性呢，原来如此……”

洛耶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打断道：“恕属下冒昧，乙泰内尔大人，您，是完全没有性经验吗？”

“是的，没有。”乙泰内尔坦然回答道。

“您连——”洛耶有些头晕，卡壳了一下，短暂斟酌过后，洛耶选择了更委婉的表达，“在夜里自己安抚性冲动的行为都没有过吗？”

可能因为话题的隐私性，洛耶都有些后悔自己问话时结尾上扬的语调，未免有些太轻佻了，在乙泰内尔面前。在过去三十年里，他可没有感觉过自己讲话的语调有任何问题，可能是太过离奇了，今日的事情，和乙泰内尔的事情。

“是的，推测是体质的关系，我并没有过任何性欲冲动的时期，很抱歉……可是根据我的相关查阅判断，性交对象没有性经验，应该不属于极度恶劣的判定吧？”乙泰内尔问道。与学识和认知有些出入的状况和洛耶瞠目结舌的问话态度让他有点烦恼，他依旧皱着眉头。

而洛耶却在今日窥见地狱后，终于有了一丝松快的心情。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止自己一个人是茫然失措的惊弓鸟，就算乙泰内尔是那个给了自己当头一棒的人，但乙泰内尔只是无知无觉的落下了这一棒，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乙泰内尔其实没有任何的经验和预设，而且打心底说，乙泰内尔皱着眉头讶异的模样也实在有些可爱。

洛耶回想过去，在自己的地位爬升到Unit Order总领队长之后半年多，他才得以见到这位神秘的“教主大人”的真容。忽略职场上其它让人头痛的要素不提，单论乙泰内尔的脸，按照洛耶自己的口味标准来说，倒是奇妙的完全符合——甚至远远高于洛耶的好感标准之上，尽管在此之前洛耶非常肯定自己对男性没有兴趣。总而言之，确实乙泰内尔长了一张很可爱又精致的脸，甚至连他奇特的白色发梢柔软的蓬松弧度，在洛耶看来都非常可爱。

“当然。属下也不是说刚才举例的情况就会发生，嗯……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旦捕捉到了乙泰内尔存在的弱点，洛耶感觉到压力又消散了不少，他甚至开始有心情做面对下一步的准备，“那么请问，现在就是需要属下做什么？还是说别的什么？”

“当然不是现在，洛耶队长。”乙泰内尔蹙着眉头，“这是晚上才能做的事情。但是为了秘密之类的保险起见，请不要在今日完成子嗣之前离开教会，就算我信任你，米塞里科德也会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和监视。”

“……了解。”洛耶没有对乙泰内尔对于性事的时限看法发表意见，猜得出来乙泰内尔所学习的理论内存在文学或者规则类的教条，更值得自己注意的是这种诡异的祝福完成后米塞里科德代表的教会方应该也有什么后手，不然今日他离不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可事已至此，洛耶也无所谓那些奇怪的手段了。

好在今天原本洛耶的班次就持续到次日，就算办公地点从Unit Order内部换到乙泰内尔身边，也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在家的夏欧也不会过于担心，除了自己要面对和乙泰内尔做爱这件事需要心理建设之外，应该算是万事大全吧。

洛耶重新站直了身体，既然不被允许离开，在事情发生前，把心态调整到自己来当乙泰内尔的近身护卫还更轻松熟稔一些，子嗣啊做爱啊之类的荒唐事情在当下忽略，在乙泰内尔身侧熟悉的位置更利于洛耶理清混乱的思维，最起码在晚上之前，他还有机会让自己和乙泰内尔别过得那么尴尬。

如果今日忽略教主炸雷般的“子嗣邀请”，那乙泰内尔白日所做的一切都与平日毫无二致，洛耶沉默的护卫在他身边，除去特殊的典礼日期，他早几年就已经不做平日的近身护卫之类的工作了。虽然事出突然，但洛耶对Unit Order的临时调整布置也迅速完成，乙泰内尔为了谈话屏退的内侍也没有再来。

乙泰内尔安静地阅读着案卷，洛耶回到几年前担任过的职位距离，心思却完全不在工作上。洛耶从不认为自己具备什么至高的品格，但也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身为世俗之人的局限性，因为他今天的心思，全以某种邪思，聚集在乙泰内尔身上不合时宜的发散。

不戴面具看到的可爱侧脸，黑衣披覆下的躯体线条，偶尔会小声阅读微微张合的嘴唇，还有目光所不能及的，禁忌的身体秘密。洛耶越想把心思从这方面抽离开，就越无法自控得一遍遍扫视乙泰内尔的身影，然后他发现自己之前提出的那个假设可能有点愚蠢，如果是乙泰内尔的话，自己完全可以。身为世俗的男人，洛耶确实也无法抵抗的因为乙泰内尔表露自身毫无经验而幻想，在那些狎昵潮热的情状下，第一次体会到性方面快乐的那般的乙泰内尔会作何反应。 也许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对洛耶而言掩藏着巨大的隐患，但洛耶也不得不承认，假设乙泰内尔这是一种诱饵，也足够甘美诱人了。

不知道是否目光过于露骨，乙泰内尔回过头，开口道：“已经处理完毕了，可以麻烦洛耶队长陪我去中庭坐一会吗？”

洛耶不动声色的把早已飞驰的思绪拉回正路，镇定的回答道：“如您所愿。”

走到中庭的时候，午后阳光正好被树荫蔽去最刺眼的方向，乙泰内尔穿着长及地面的黑袍身姿挺拔，踱步到凉亭中坐下。他的步速比洛耶和Unit Order所有人都慢，但洛耶可以很好的配合他，不论于公于私。

乙泰内尔已经戴上了鹿角面具，中庭扫洒的内侍们简单行礼后继续工作，乙泰内尔只点头回应，没有让他们刻意避开。往常乙泰内尔也会饶有兴趣的在面具后观察他们，洛耶猜想到，也许自己也被乙泰内尔这么观察过。

中庭中偶尔的鸟鸣有着安逸的氛围，内侍们自觉避开了凉亭的附近范围，乙泰内尔向洛耶搭话：“请坐下吧，似乎洛耶队长一直在看我，我想，是不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果然偷瞄的事情暴露了，洛耶从善如流，在乙泰内尔对面坐下，故作严肃的问到：“关于这件事，您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因为洛耶队长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乙泰内尔回答道，“既明白教会的规则与限度，也知悉我的情况，不是过多以本身立场侍奉在教会的人，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太麻烦。”

“其实我对您的了解也只是凤毛麟角的程度而已，乙泰内尔大人。”洛耶下意识的用官腔回应道，然后他意识到这似乎会让乙泰内尔感到有些寂寞。确实能够知道乙泰内尔非公开情况的人少之又少，连面对如此荒唐的请求人选都不得多见。

“这样就足够了，洛耶队长。而且，如果是洛耶队长你的话，我不太会害怕和抗拒。”乙泰内尔戴着面具，洛耶并不再能窥见他的表情，也不明白他这句话缘由何来。

乙泰内尔问道：“你对ARK怎么看？”

洛耶不太明白乙泰内尔突然提及这话的意义，可他没必要在乙泰内尔面前做那幅谁也不信的官腔，他坦白的回答道：“能选择在哪里生活的话，ARK永远是我的最优解。其他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乙泰内尔闻言轻笑了几声：“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我想要努力做的事情。虽然我知道对整个世界来说，ARK的现状也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或许我做不到很多事情，有很多需要改进的事情。但对于ARK的话，我希望它能够是保护大家的地方，并且一直是。”

洛耶没有回复他，乙泰内尔说的事情对他来说太空泛而遥远，他个人的处世之道不抵触却也无法触及那个范围。

乙泰内尔并不在意，他将头转向洛耶：“洛耶队长和夏欧能够选择在ARK生活下去，我很开心。”

洛耶看着乙泰内尔，他覆着包裹全身的黑衣和面具，华贵而禁密的身份证明几乎藏起了乙泰内尔全部的身体，在教主的尊荣装饰下会为了一对军队的养父子愿意活下去而微笑，有些滑稽的单纯。洛耶几乎是下意识的，抛出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乙泰内尔大人，那你会想和我一起生活吗？”

乙泰内尔一歪头，可能是被洛耶稍稍吓到了，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非常抱歉，洛耶队长。我只能从教会的角度思考，我不太明白……”

乙泰内尔在说话途中停下来左右游弋了一下脑袋，洛耶没见过他这样，但洛耶也有些同样的慌乱，刚才那句问话太过冲动而无谋。

“我不太明白，洛耶队长的意思……”乙泰内尔低声说道，“洛耶队长，如果这种情况会发生的话，你会觉得安心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怯生生的试探，似乎比午间提出那个荒唐的完成一个被祝福的子嗣的建议之前还要慌乱。但洛耶无法回答，毫无疑问，他向乙泰内尔抛出了一个很残忍的疑问，因为连洛耶自己都不明白，面对乙泰内尔，这个问题的答案要如何才能让自己满意。

洛耶并不回复，只是沉默，乙泰内尔也以沉默等待。很长时间的沉默后，乙泰内尔似乎放弃了等待，只是安静的保持着符合他一贯性情的沉默，将头颅的方向转向中庭的花圃。

夜晚的到来比往日里感觉的要更快，洛耶注意到夕阳被遮蔽后，中庭就不再那么明亮了，乙泰内尔站起身来，在那段沉默后，他终于又张了口：“时间差不多了，洛耶队长我们走吧。”

洛耶尝试从语气里分辨他的情绪，很可惜，他又失败了。洛耶在身侧伸出手臂，示意乙泰内尔，可乙泰内尔只礼貌的向他道谢，并没有接受他的搀扶。洛耶只能跟在他身后，走向鲜少涉足的教主寝室。

乙泰内尔的寝室内燃着助眠的香料，温度适宜，亮度暧昧。洛耶有些恍惚，居然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居然会真的和乙泰内尔做爱。

内侍应该早就被通知不用侍奉，整片区域都安静无比，乙泰内尔站在门厅处，指了指另一边浴池的方向：“还请洛耶队长自便。”

“您需要吗？”洛耶问道。

“我会去的……过一会去……”乙泰内尔低下头，他还没摘下面具。

洛耶哑然，他又说错了话，像是自己在嫌弃乙泰内尔似得。他今天总是说不合时宜的话，愚蠢得过了头。“对不起，我忘了乙泰内尔大人是固定晨浴的，我只是担心弄脏了您的水，我马上回来，请您先休息一下。”

乙泰内尔点点头，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等到洛耶迅速回来后，坐在床铺上的乙泰内尔正慢条斯理地拆卸着自己浑身上下的金饰，黄金反射的光芒衬着他的肌肤显得比白日更通透了一些。面具摘下了，外衣和鞋也不在，整个人被香气缠绕着。

洛耶敲了敲门，乙泰内尔示意他进来，他低着头说道：“如果洛耶队长你需要的话，戴着手套也没有关系。”

洛耶眨了眨眼，为什么乙泰内尔此时还在说这样的话呢？连最隐蔽的秘密都即将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自己，戴不戴手套的区别是在哪…………

洛耶蓦然抬头，乙泰内尔没有看向他，他自己腰间的细链有些缠绕在一起，得慢慢解开。洛耶终于意识到今天自己的好几处错误——在教廷之中乙泰内尔第一次向他坦白身体秘密时，自己触电一样躲开的动作。中庭间乙泰内尔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犹豫了良久最终也没有表明的态度。

自己真的是个笨蛋，洛耶想，年轻时自己还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那些女士们聚在自己身上含着恋慕的目光，可在乙泰内尔这里，自己迟钝得像个毛头小子。当然乙泰内尔与她们不同，连这般心意是否朦胧的等于爱都无法确认的乙泰内尔，是背负着怎样的东西选择了自己，洛耶不得而知，可乙泰内尔在乎洛耶的想法。乙泰内尔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从教会给他的荆棘丛里，用一些柔软又稚嫩的方式去接触洛耶，洛耶却对此忽视到了现在，乙泰内尔无法回答的事情，是因为乙泰内尔也并不明白。洛耶如同站在遥远的地方，疑问着乙泰内尔为什么不从荆棘丛里捧出宝物邀请他。

“乙泰内尔。”洛耶小心翼翼地呼唤他，乙泰内尔听到他第一次对自己直呼姓名，不带尊称和距离，也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细链纠缠向来难解，乙泰内尔又不是那种生来灵巧善技的人。

洛耶深呼吸了一口气，乙泰内尔已经被自己伤害到了，虽然已经迟了很久，但希望自己还有机会，人不论在何时何地，总要抱着些希望，才可以踏出下一步。而且他知道，这点希望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说：“乙泰内尔，我来吧。”

安静的寝室内连拆卸首饰的碰撞声都能听得很清楚，可乙泰内尔并不回应，依旧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要洛耶帮忙的意思。洛耶干脆利落地摘掉手套扔在地上，单膝跪在床铺边，将乙泰内尔的双手握住，右手上薄薄的金甲已经摘下，现在被洛耶握住的手指显出漂亮的骨节，洛耶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的手，不再是隔着冰凉的饰物，嘴唇贴合的是乙泰内尔的皮肤，然后洛耶引导着乙泰内尔将双手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没有金属与织物的隔阂，乙泰内尔手心的温度与洛耶脖颈的温度重合着。

“乙泰内尔，让我来。”洛耶望着他的眼睛，乙泰内尔的眼睛染上一层蒙蒙的水汽，眸光合着水雾碎散在洛耶面前。洛耶低下头去，那串细琐的金链在他的手指下被极快的整理好，然后他听到乙泰内尔颤抖的声音，“洛耶……别在月光下，我害怕我受不了。”

乙泰内尔终于不再称呼他的职名，洛耶心神摇晃着，取下最后束缚着乙泰内尔的腰带。洛耶站起身，他纤长的身躯遮挡住透过彩窗的夜色，银色的长发代替月光笼罩住乙泰内尔的视界。

“我在，乙泰内尔，交给我。”

乙泰内尔的衣料自然是千挑万选的上乘品，解开所有的扣锁与纽扣，绸缎从他身上滑落的轨迹像是从月牙顶流淌而下的河，而洛耶追逐着这条乳白色的岸线，在乙泰内尔目光的注视下，用连串的亲吻倾倒他的身躯。

洛耶赤裸的手摩挲着乙泰内尔身躯的每一寸，乙泰内尔的目光追逐着他的手，呼吸的频率并不算高，乙泰内尔善于忍耐的部分包括不安与羞涩，而洛耶则认为此时更适合暴露那些乙泰内尔不擅长的全部。

洛耶的右手抚摸过他的腰侧，又溯游到胸前现下仍有些柔软的乳尖：“乙泰内尔，你能感受到我的触碰吗？”

“……可以。”他尊贵的教主乖顺地回答道。

“请放松，我不会弄伤你，如果有奇怪的感受，你可以随时跟我说。”

“好的。”乙泰内尔答应道，他的视线还聚集在洛耶的右手上，有些羞耻的注视着洛耶纤长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乳尖。洛耶的手法非常煽情，力度轻柔的揉捏，立起指尖刮蹭，乙泰内尔不受控制的嗯了一声。

“不痛吧？”洛耶问。

乙泰内尔摇摇头，有些迟疑：“我……我该看哪里比较好？”

“你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洛耶提示道，“接下来我要舔你的另一边乳头了，请做好心理准备。”

乙泰内尔“啊……”了一声，红着脸把头转向另一侧，他实在不敢再看洛耶舔弄自己胸前的样子了。乙泰内尔的乳珠非常可爱，被舌尖拨弄着就挺立起来，洛耶的金属制左手不太适合用来对待乙泰内尔的身体，洛耶就耐心用柔软的舌头吸吮着，让乙泰内尔一点点地吸收快感。

柔和的刺激已经让从未经历过的乙泰内尔红透了脸，洛耶的手又揉弄了他胸前一会，慢慢沿着腹部滑向乙泰内尔的腿间。这样意有所指的指尖刻意划过皮肤的感觉，乙泰内尔无法承受，他反射性想扭动腰部逃离。

而洛耶已经先一步触碰到了乙泰内尔的弱点，被抚摸着比一般男性都秀气的多的性器，乙泰内尔下意识伸手去阻拦洛耶的右手，洛耶此时便压上身来，吻上乙泰内尔。

乙泰内尔从未和人接吻过，洛耶贴上他的唇便明白，这是乙泰内尔人生的初吻。只是愣着不知作何反应，不懂拒绝不会应和，有些茫然的神色和圆溜溜的眼睛，是该被人疼爱的懵懂孩子，洛耶将唇舌与他交缠，渡去交融的津液引导他吞下，乙泰内尔被动而乖巧地与他进行深层的吻，被抚摸脆弱的下体引起全身的战栗。

乙泰内尔未曾经事的男性器非常敏感，洛耶只是几下抚摸和刺激顶端，那根秀气的性器就已经湿漉漉的吐出一大片液体。洛耶继续将乙泰内尔的意识用舌头和唇齿带入快感的深渊，手却安抚完男性器之后，向下抚摸到了同样湿润的女性性器。乙泰内尔柔软的大腿让洛耶的手不太好动作，洛耶撑起身子，给乙泰内尔大口喘息的机会，却又贴在乙泰内尔的耳旁蛊惑道：

“乙泰内尔，为了我，把腿打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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