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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里斯的祝福》The Blessing from Great One Osiris (一)~(十三)巴比倫哀歌,3

[db:作者] 2025-08-18 14:44 5hhhhh 1990 ℃

  我朝他行禮,「參見國王。」

  沙姆希看起來對我的反應很滿意,「不錯,言行符合禮儀,作為巴比倫未來的王后非常適合。」

  「什麼?」我沒忍住罵出聲來。

  沙姆希淡淡一笑,很是溫和媚人,「沒有刻意打扮,看著仍如此耀眼奪目。你的美是幼發拉底河賜與的餽贈。很高興認識你,蘭尼弗雷夫。」

  我很懷疑這個時代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名字,搞得我不必自我介紹,大家都知道我叫蘭尼弗雷夫。

  只聽後方的巴比倫人也七嘴八舌地說:「把他擄回來坐廟!」、「今日就在哈圖沙起兵」、「發五百萬雄兵,閃擊西臺」

  如果我真的被俘虜回巴比倫,到時候在馬杜克神廟裡手腳戴著金環,只著薄紗,連纏腰布都不穿,就等著來參拜的香客接我進神廟後頭的房間歡愛,這讓我想都不敢想。

  感覺臉上一陣發熱,我立刻側過臉,不敢再看沙姆希。

  沙姆希似乎對他帶來的巴比倫人那些冒犯的言論不以為意,嘴角甚至揚著得意的笑容,橫豎巴比倫人得到戰俘,就想讓人坐廟。

  「我聽說以前你還在埃及時,是作為太陽神祭司在神廟裡服務的。」他輕輕挑了眉,問道:「以前你在埃及的時候,也曾坐廟敬神嗎?」

  宮女聽見這話,臉色鐵青,整個人擋在我面前,隔在我跟沙姆希之間。

  沙姆希使了個眼色,兩個巴比倫人便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宮女,鐵鉗般的雙手將宮女拉扯到旁邊。

  「這裡是哈圖沙!凱爾洛斯陛下的宮殿,你們不能為所欲為!」宮女掙扎著不斷亂動,其中一個巴比倫士兵摀住宮女的嘴,不讓她說話。

  這場景讓我很難受。就算她是宮女,也不該被這麼對待,可能看著男人被打殺我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可是一看到女孩子被人粗暴,那種不舒服是由衷的。

  我說:「沙姆希大人,巴比倫是禮儀之邦,相信主神馬杜克也不會贊成對女官用強。祭案未撤,在神像的面前請保持恭敬。」

  聽見我說的話,那群方才還很聒噪的巴比倫人,頓時沉默一片。

  沙姆希面色一喜,「不愧是出身高貴之人,你的禮貌叫人佩服。」便對士兵說:「放了她。」

  士兵才鬆手,宮女就衝到沙姆希面前,「王妃是聖潔的!不許你們侮辱王妃!」摑了他一掌,「啪」的一聲,響亮得即使在戶外都能聽見回音。

  一時間,周遭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肅殺。本來附近還有些正在灑掃、除草的宮僕與奴隸們,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他們的臉色紛紛一變。

  沙姆希沒還手,閉上雙眼,面無表情,臉頰上還有發紅的掌印。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是一名女奴,就算是西臺人,對方可是國王呀。我知道身為奴隸,居然敢打國王,她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下場。

  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跑!快點!」以跑百米的速度把她往反方向扯。

  就聽一聲淡淡的「殺」,一柄劍刃亮晃晃地刺穿宮女的肚子,宮女嘔出血來,哀鳴不止,登時跪倒在地。

  巴比倫士兵的劍往肚子裡搗了搗,一下有不少血噴在我身上和臉上,熱呼呼的,味道很腥。

  掉在地上的臟器,除了自腹腔漏出來的腸子之外,還有一個我看倒三角形狀就知道是什麼的,是子宮。

  我覺得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光是看我就覺得很痛,胃裡翻騰不止,不由得乾嘔起來。

  不覺間我已經兩腿發軟,跪在地上,想用爬的爬走都有點困難。

  「天祐巴比倫,時機可終於到了。」那名穿滾金邊藍袍的貴族說道:「把臟器剜出來,趁新鮮獻祭給戰神。」

  「別!她沒死!不要啊!」我叫道,聲音已經嘶啞。

  周遭的西臺人看起來都很害怕,大家抖得像篩子,可是沒一個人敢上前。巴比倫人身上有武器,直接碰上去大概只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讓我感到很無力。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巴比倫的王后,不要再為西臺賤奴那不值一頭驢的性命操心。」

  沙姆希大步流星地走來,就算我往死裡爬,他還是輕輕鬆鬆地攫住我,像是老鷹抓小雞。

  也不管我身上被噴得到處是血,他一把將我摁進赤裸的懷裡。我能聞見他身上微微的汗味。

  「別殺她,別剮她,她是無辜的……」我發著抖。

  「可以。」沙姆希摸摸我的頭,捧起我的臉,嘴角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你拿什麼和我交易?」

  就聽那名女官仍使盡全力大叫:「殿下……走……啊、」刺耳的尖叫聲打斷她的話,鮮血的味道更濃了。即使不去看,我也大概能知道那些人在幹什麼。

  那些巴比倫人真的要剜出她的臟器,要是不讓她斷氣的話,她將會一直活到器官都被挖出來,可是為什麼呢?難道就因為她打了沙姆希一巴掌?

  「國王陛下,不要傷害她,」我哭得唏哩嘩啦,話都說得不利索,能聽見那名宮女淒厲的呻吟。

  週遭有其他僕人逃走,卻被巴比倫人拿劍捅了,其他人見狀動都不敢動。悄悄的哭聲傳入我的耳畔,像是想哭又不敢哭出聲。

  ──哈圖沙要翻天了。

  變故來得太快,早知道一開始我就該支持凱爾洛斯動刀兵,我錯了。

  沙姆希溫柔地拍我的背,眼神裡卻帶著戾氣,「我可以給她一個痛快。但是你願不願意臣服我,作我的王后?」

  「這、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恨自己的軟弱,可是這裡是哈圖沙,有禁衛軍在,或許只要附近有人能去給凱爾洛斯報信,沙姆希就會被當場扣住。

  到時候有人告訴凱爾洛斯我叛變的事,我的下場不會比那位宮女好到哪裡去,因為對凱爾洛斯而言,我也是一個奴隸!

  說到底,照理來說能留宿宮中的應該是貼身伺候沙姆希的人才對,為什麼有人身上帶武器?那種東西應該是不能帶進宮裡的。

  見我還在猶豫,沙姆希揚聲道:「動手。」

  巴比倫人應聲,竟然紛紛從衣服裡抽出短刃──他們所有人都有配武器。難不成根本不是在作早課,而是在祈求武運?

  一名巴比倫士兵拽著瑟瑟發抖的西臺人,彷彿故意要殺給我看,當著我的面割斷那人的喉管,霎時間噴出一大片血霧。

  我心亂如麻,根本就不能思考,「別再殺人了!沙姆希,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好。」得到我的答覆,沙姆希那一雙海水藍色的澄澈眼睛裡浮起溫和的笑意,「我聽你的。」

  粗礪的大手輕輕地刮了刮我的臉龐,「我知道你是貴族,見不得這種打殺的場面。隨我出城休息,本王會好好待你。」說完,一下把我打橫抱起。

  不知是早有準備還是如何,一個巴比倫人隨即牽馬過來,另一個巴比倫人三兩下就用粗麻繩把我的手腳捆住,嘴裡塞上布團。

  沙姆希長腿一伸,翻身騎上黑色的駿馬,那匹馬個頭很高,毛色黝黑發亮,養得不錯。

  他一把將我抱到懷裡,一隻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拽住我,胯下往前一摁,把我的身體緊緊地卡在馬鞍上,「這裡交給那波帕拉薩控制,我先把西臺王妃帶走。」小腹被沙姆希一包熱燙的老二頂住,挺無助的。

  不知道他單手開車的技術好不好,或許我可能會在途中摔馬而死……可是提前死掉,說不定是一種幸運。因為我已經莫名其妙成為沙姆希的戰俘,之後說不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仔細想想,他還問過我,我是不是該感謝他,他人還怪好的,唉。

  那名牽馬過來的巴比倫士兵,看了眼被打包捆在馬背上的我,露出會意的神情,「皇宮由臣等負責鎮壓,王只需坐在軍帳內,凱爾洛斯的人頭不久就會呈在銀盤上,奉到您的面前。」

  說完又賊兮兮地補了一句:「聽說這位殿下以前在埃及也很『受寵』,臣過去不知為何,今日見過,算是知道一二。」

  沙姆希「哈哈哈」地大笑,貌似被逗樂了,「這般上品才能證明我巴比倫的強大,來哈圖沙果然是對的。」掉轉馬頭,喊了聲「駕」,馬長吁一聲,立刻踩著馬蹄疾馳而出。

  這匹馬跑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就即將騎出宮。

  出宮前的最後一段庭院路上,就見凱爾洛斯拿著一把寶石長劍,正在跟巴比倫士兵打鬥,他的週遭有不少親兵在護衛,可是巴比倫人的勢頭很猛,或許是拜馬杜克有用,也可能是因為事出突然,西臺人看上去極為劣勢,士氣不高。

  巴比倫人以一當十,人不多,但一個人能砍很多人,西臺人潰散得很厲害,不斷有人逃跑、後退,沒什麼主場優勢。

  這很明顯是有預謀,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士兵同時殺進宮裡?

  「蘭尼弗雷夫!」已經掛彩的凱爾洛斯提著劍一路砍殺過來,但是跑得沒有馬快。我不斷扭動身體,往後想看凱爾洛斯。

  沒過多久,凱爾洛斯胯下也夾了一匹馬,殺出巴比倫兵的重重包圍,奮不顧身地追趕過來。

  他緊急換了一把趁手的長兵器,一隻手握住韁繩,另一隻手持兵,騎著馬邊跑路邊殺人,沿路刺了幾個巴比倫兵,戰力很強。

  原來這個年代大家都單手騎馬,看來這是時代技能,不會的人大概都死透了。

  「嗚嗚──」我是很想說什麼的,奈何嘴裡塞了塊布。

  「啪!」沙姆希用力打了下我的屁股,被打的屁股肉辣燙燙的,我疼得皺起眉頭。

  「從今以後你是我沙姆希的人,不許想其他人。」他冷冷地說道。

  只聽其他巴比倫人揚聲喊:「護駕!」

  這場馬戰著實緊張,本來就已經有巴比倫騎兵跟在王的左右想保護王,聞聲之後,四處交戰的巴比倫兵,快速聚集成一股小隊,夾在凱爾洛斯的左右,只以擊落凱爾洛斯為首要目標,想往他身上戳幾個透明窟窿。

  凱爾洛斯是單騎殺出來的,被包圍讓他很難動,與我之間相隔得愈來愈遠,只能朝我喊:「蘭尼弗雷夫,我會救你,等我!」

  更糟的是我看到凱爾洛斯中了一箭,巴比倫的弓箭手居然能在眾人都快速移動,而且週遭有友軍的情況下,成功射到凱爾洛斯的肩膀。狙擊的準度令人佩服。

  現在我已經能完全肯定,從一開始沙姆希就是有預謀地要來偷家,第一天約莫是在偵查情形。

  他帶來的所有人都是職業士兵,沒有一個是宮廷侍從。住宮裡的是,住宮外的也是,現在城內搞不好也起兵了。

  中箭使得凱爾洛斯變得極難控馬,馬蹄奔馳的節奏霎時亂套。

  沙姆希不必再應付凱爾洛斯,騎行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快要脫離戰圈。

  他騎得很穩,我不但沒有感覺自己會摔下馬背,甚至總覺得只要途中給他換馬,他是有辦法這麼載我直接回巴比倫的。

  兩個禁衛擋在門前,伸出斧鉞狀的長兵器,不想讓他通過。這是最後一關。沙姆希沒辦法像凱爾洛斯那樣邊騎邊殺,肯定也不好受。

  「要命的話別亂動。」沙姆希睨了我一眼,唇角微揚,有力的手臂把我的身體圈得更緊,隨後拉了下韁繩,「駕!」

  這匹黑馬貌似能解人意,跟沙姆希渾然一體,隨著馬長鳴一聲,居然高高地跳過交叉的鐵兵器,完美躍出宮門。至此,沙姆希成功結束了他的遊戲關卡;生存壓力臨到我這裡。

(五)巴比倫之囚

  我以為沙姆希會出城,離開哈圖沙,但是出於就近指揮與訊息傳遞速度的考量,沙姆希沒走。

  巴比倫的士兵佔領王城內最富饒的街道,直接在皇宮底下的富人區圈地為王。哈圖沙的象徵.獅子門的頭顱被一棒打碎,騎馬的士兵在入口與出口處設置拒馬,作交通管制。

  西臺人被迫從他們住的地方被趕走,貴族殺了,奴隸留下來幹活,至於女俘虜的下場,只能說對打仗的人而言,女俘虜是他們維持精神健康最重要的方式。

  或許是為了顧及我的觀感,不論是要殺人,還是要處理俘虜,沙姆希都讓我迴避。一天早晨,我捧著水,跪著給他洗腳,一名將領後頭跟著部下,強扯著貴族打扮的女子進屋。

  「畜生,放開我!特舒布神會詛咒你們!」

  女子淒厲的叫聲打碎了本就虛幻的安寧。沙姆希見狀面露不滿,他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停了,我忙轉過頭,不想讓其他西臺人認出我。

  「為什麼不把她的舌頭割掉?你們不應該帶未馴化的奴隸過來見我。」沙姆希道。

  「國王陛下,這是西臺大將軍、萬騎長羅布連卡唯一的女兒。」將領回答。

  這恐怕是皇宮以外的區域所能抓到的,身分最尊貴的女人。我偷偷抬眼觀察,只見她體態豐滿,穿合身的長裙,雖然頭髮凌亂,臉上有被打的痕跡,看起來仍是楚楚動人。

  「末將們檢查過,發現這是一名處女,因此不敢擅自使用,想先奉給國王,請國王開苞。」將領說。

  女子聽見這話,臉色一變,即使手腳都已經被捆起來,仍使勁掙扎,高聲咒罵:「巴比倫不可能勝利,你們和你們該死的戰神馬杜克都會毀滅的!」才罵完就被將領賞了一巴掌,卻沒有就此閉口不言。

  我明白了他們為何將這名貴族女人抓到沙姆希的面前,她身分尊貴,又是處女,沙姆希是他們的君主,他們想將初夜權敬奉給沙姆希,這是古代人表現尊敬的方式。

  「蘭尼弗,過來。」沙姆希拍拍他的大腿。

  我低著臉,不斷遮掩自己。沙姆希一把抱住我,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把我的頭輕輕地按在他的胸前,也替我遮住臉。

  「你們的心意讓我高興,但是王后既然在身邊,我就不會接納其他人,除非他死了。你們可以自行處置這個女人,不必再過來報告。」沙姆希說道。

  女子聞言,面露吃驚。然而想到巴比倫的士兵有多少,她又長得年輕好看,我不敢去知道接下來她會有怎樣的下場。

  將領朝我低頭行禮,「王后,對不住,這是我們巴比倫人尊崇國王的方式,並非對您有不臣之心。」我沒說話。

  在這之後,沙姆希不知道私底下吩咐了什麼,我再也沒有見到其他女俘虜。

  不出一週,我聽說萬騎長的女兒死了,並不是被殺的,而是一天被十幾個士兵輪姦而死。她的身分太有名,導致所有的士兵都對她產生興趣。

  沙姆希在佔領富人區之後,自當地得到補給與錢財,這應該是他最優先的目的。他想讓皇宮變成孤島,從外面切斷皇宮的資源,把錢、人、食物全都據為己有。

  哈圖沙太過富饒了,哪怕他現在就停戰,已經從哈圖沙拉走的金子與戰俘,都足夠讓他大賺一筆。

  如果不必推測的話,我想知道沙姆希每個決策的目的,畢竟與他對戰的,是歷史上最偉大的西臺君主,蘇庇路里烏瑪一世。

  他們好比兩個正在打歐陸風雲的玩家,一個玩巴比倫,一個玩西臺,現在巴比倫把軍事點數五的君主作為將軍,率領一萬左右的軍隊開進哈圖沙,準備圍城。

  附近的親王聽到首都有變,紛紛領兵上京,保護王師,更多來自城外的鐵戰車開進哈圖沙。

  沙姆希佔領宰相府作為據點,一開始他打算俘虜那位曾在底比斯留學過的宰相。然而當宰相看到我跟隨沙姆希的時候,露出哀痛的神情。

  「凱爾洛斯陛下在您進宮之後,妃嬪再也不生育子女,王每日獻祭時對特舒布神的禱詞不再關心國家,而是您的身體,您的健康,您是否願意愛他,下輩子還能不能與他在一起……倘若陛下用盡全力去守著您,都沒辦法守住;那他怎麼能守住哈圖沙?」

  「王妃,以前你不能忠於埃及,現在你不能忠於西臺,總有一天你會得到應得的果報。」

  說完遺言,宰相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死了。這是一個果斷的選擇,比起被俘虜以後可能遭受酷刑或虐待,自我了斷就不必夜長夢多。

  「還好嗎?」沙姆希拍拍我的背,一對溫和的藍眼關切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沙姆希遵守我們的約定,沒殺人,這個人是自殺的。

  西臺的高官比起平民或者奴隸更不容易有活命的機會,倘若他們不變節,巴比倫人也不可能讓他們繼續活著為西臺賣命。這個宰相曾經在底比斯留學,難得一見的高知識份子,可惜他的命就此斷送。

  沙姆希攬著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隨後命令:「屍體拖到庭院裡埋起來。」然後佔據宰相的辦公室作為司令部。

  到宰相府以後,本來我認為或許有機會偷偷跟宰相說話,藉此與宮中互通訊息,說不定只要等到王師來救,我就能留在西臺,不必去巴比倫面對未知的生活待遇,更不必去猜巴比倫國王會不會打我、殺我、罵我、虐待我。

  直到宰相提醒了我,在西臺人的眼裡,我已經是一個不忠的人,現在的我沒有受傷地活著,服服貼貼地陪著沙姆希,沒罵他畜生就是證據,沒什麼好解釋的。

  宰相一死,更加證實了這一點。巴比倫人見到我都叫聲「王后」,見狀宰相府裡的西臺奴僕露出類似宰相的絕望神情,看我的眼神滿是不諒解、譏諷、憎恨。

  他們一定不理解在外人看來,凱爾洛斯對我這麼好,為何我卻選擇投降沙姆希?我是忘恩負義的人。

  我接受了這個現實。如果我還有機會回哈圖沙的皇宮,會臣服於我更加熟悉的凱爾洛斯;可是如果我始終無法脫離巴比倫人的掌控,那麼我將會隨波逐流,這是我做出的選擇,無關任何道德。

  對我而言,不論是待在哈圖沙還是巴比倫差別都不大;凱爾洛斯或是沙姆希其實無所謂。我寧願活著的時候少受點苦,也不要早點死了下地獄受永恆的燒灼。

  在建立辦公室以後,沙姆希召集軍師、將軍等人,對著泥板運籌帷幄,開始一系列的微操。

  首先是兵源問題,沙姆希認為僅靠巴比倫人,不足以取得勝利,於是他收集了居住在哈圖沙的弗里吉亞人、敘利亞人,以自己的將領為首,組建了一支藍盾軍。

  假如我是凱爾洛斯的話,在我眼裡的感覺,大概是哈圖沙莫名其妙生出另一支一萬多人的火星兵。

  一開始巴比倫的情勢很好,但是凱爾洛斯的兒子們自札爾普瓦、庫薩拉、卡內什、哈尼加巴特等方向進京,而且帶來食物。

  巴比倫兵就算陸續會師,總兵力也不超過十萬,可是西臺是一個大帝國,四路王師有十幾萬人,皇宮裡的王師得到友軍援助,士氣大為振奮。

  我沒看到凱爾洛斯的頭被放在銀盤裡盛上來,也就是說凱爾洛斯他老人家不但沒有死,也沒有跑路,還在頑強抵抗。

  他不想作亡國君,我想後世的人假如看英文版維基百科的時候,看到他的生平有「讓巴比倫國王進城」一欄,只會覺得他很蠢。但是守住哈圖沙至少將功補過。

  儘管沙姆希殫精竭慮,吃飯的時候都在聽軍情,也很少闔眼,但是我感覺早在他聽說哈尼加巴特的三王子軍成功進京之後,他就開始刮當地富人的油(問罪名是什麼……大概是太有錢,還有不信馬杜克,必須處以極刑)。這可能是準備跑路的前兆。

  人數沒有優勢,補給也快要用盡,我都看得出巴比倫沒辦法拿下哈圖沙,沙姆希應該對此也有自知之明。

  果不其然,開戰的第五個月,一個哈圖沙整座城市都陷入火海的夜晚。

  下令放火的元兇沙姆希,正式捲鋪蓋走人,問就是我軍大捷轉進。

  哈圖沙的大火使得百姓們紛紛逃離,很多人被推擠的人踩死,或者是被馬牛羊駱駝等家畜踏死。

  沙姆希用一件厚厚的毛氈斗篷把我裹住,不讓別人看到我的臉。趁著夜色濃重,人民逃竄的時刻突圍哈圖沙,掙脫蕃王軍。

  離開哈圖沙的路上,我聽見歌女的聲音,嫋娜悲戚地唱道:

  「孟斐斯,底比斯,開羅,何處是你的家。蘭尼弗雷夫,請別離開哈圖沙。若無你在,國君怎有心思定國安邦。」

  「尼尼微,巴比倫,伊斯法罕,留住你身是何國君王。蘭尼弗雷夫,請別離開哈圖沙。若無你在,底格里斯河將停止流淌。」

  即使巴比倫人有序撤退的軍隊,還在追殺逃難的西臺平民,一時間,空氣卻變得安靜。

  「這種如喪考妣的感覺,倒是與亡國很相似了。」沙姆希絲毫沒改變駕馬的節奏,淡淡地說。

  馬能知道騎他的人的感覺和心境,所以騎馬的人心情必須特別平靜,否則馬蹄一旦亂了,就把人從背上摔下去。

  我沒說話,幸好我穿了一件很厚的斗篷,在沙漠寒冷的夜晚裡防風,又能遮住我的臉。

  撲面而來的風聲很大,沙姆希卻問:「你在哭嗎?王后。」

  我很難受。西臺人民認識我,宰相說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我會得到該有的報應,他可以那麼果斷地以身殉國,我卻沒辦法;因為我是埃及人。我的墓葬在四千四百年後的開羅被發現,我在開羅出生,在開羅死去。

  我可以和內弗爾卡拉一起在王谷的墓穴裡閉上雙眼,卻不能為了凱爾洛斯一脖子撞到刀尖上。

  「別哭,就是到尼尼微當了六十年的奴隸,巴比倫人都不哭泣。世上沒有不亡的國,不破的家,何況是不變的人。」

  沙姆希一隻手攥著韁繩,另一隻手繞到背後,握住我的手,抱在他穿著長袍的腰上。

  「在西臺人的眼裡,你是凱爾洛斯帝冠上無暇璀璨的寶石。你離開哈圖沙,他們像是在哭你,哭的其實是自己。」

  待在哈圖沙的大部分時候,他都在工作,晚上抱著我也是很快就沉沉入睡,我們之間無甚深談。這一晚,沙姆希對我說的話,要來得比平常多一些。

  然而,聽他說西臺人,我總覺得他好像在說自己──對他們而言,「我」是國富兵強的象徵。在沙姆希看來,我是凱爾洛斯王冠上的寶石,是他搶來的戰利品。

  達達的馬蹄未曾停歇,黑馬踢踏著有力的長腿,迎著風蕭蕭地鳴叫起來。

  沙姆希安慰道:「你不能傷心,否則會影響紫電的步伐。回到巴比倫以後,只要牠還活著,我就把牠送給你。」

  「紫電的母親來自布哈拉,牠的爸爸是本地馬,牠是混血兒。來自遙遠東方的使者,曾經想以二十萬第納爾向我買牠,但是我不答應,因為牠是我的朋友。」

  他握著我的手抱住他的腰,我在他的腰間摸見一塊細細的形狀,不像是箭傷那麼簡單,而是繁複的,像烙印的東西。

  「年輕的時候,我在尼姆魯德給亞述人的長官放牧。紫電的媽媽難產,只好由我接馬奶餵牠。牠和我睡在同一個帳棚裡,沒有牠為我取暖,或許我還沒有機會認識你,就已經凍死在尼姆魯德,一輩子無法回到巴比倫。」

  「我離開的那天,夜晚的天氣就和現在一樣,風又乾又冷,風中的砂礫刮破我的嘴唇與眼角。」

  「我的胯下夾著這匹不懼怕寒冷的馬,即使汗裡滲出血水,紫電仍奮不顧身載我逃跑,差點在途中跑死,但是牠挺過來了。」

  「回到巴比倫以後,你要好好地照顧牠,愛牠,牠會用十倍甚至百倍於人的愛來對待你,讓你感受對牠而言,你有多重要。你要讓牠在巴比倫好好地休息……以後我再也不會讓牠像現在一樣,駝著我逃跑千里,萬里。」

  語聲不大,在快馬奔馳的風中卻能聽得清晰。

  沙姆希說完以後,那匹阿拉伯馬呦呦叫了聲,像是在附和。我開始相信牠通人性。

  「我不懂得怎麼提劍砍人,就算騎馬,也只知道怎麼在寬廣的地方遛一遛,或者是上街遊行。你把一匹能直接跨過兩把斧鉞的馬送給我,就好像把珍珠永遠放在匣子裡不讓別人欣賞。」我說。

  「和牠同時出生的其他馬,一出生就遛著亞述貴族在阿蘇爾的郊外打獵玩耍,一輩子不上戰場的馬不是好馬,卻是幸福的馬。」

  「紫電已經二十歲了,假如我是牠,在牠這個年紀,我想被你騎出巴比倫的西門,到幼發拉底河邊喝水。」

  說到這裡,沙姆希把我握住他腰肢的手往下一搭,隔著氈袍捏在一包熱呼呼有彈性又沉甸甸的東西上。「和我一比,被你騎的時候,紫電應該是享受的。」

  他的老二和精囊挺飽滿,性慾應該很好。

  我收緊掌心的力度,往那東西一捏,只見沙姆希冷不防一顫,「唔、」打西臺五個月以來,也沒見過他的臉色倏然一白。我立刻用胸膛接住他,在他差點摔馬之際自他手裡接過韁繩,「駕」。

  「嘶,」紫電微微回頭,烏溜溜的眸子朝我看了一眼。我蓋在斗篷下的視線毫不避忌地跟畜生相接。

  我不會因為牠是沙姆希的馬就怕牠,更不會怕去駕馭牠,告訴牠該往哪個方向走。人若不主宰馬,馬會主宰人,甚至踏死人,不能有片刻的猶豫。

  「看路。」我一隻手提著韁繩,往馬肚子上施力夾緊。這匹黑馬知道現在我是他的主人,方才還有幾分猶豫,現在步伐穩了。我騎得不快,紫電在熟悉我的掌控,我也在熟悉牠是如何與我配合。

  「哈,人還沒回巴比倫,手就已經開始不規矩。我沒娶過埃及人,不知道你的作風竟如此熱情大膽。」

  沙姆希沒有罵我或者打我,眼神裡還帶著濃厚的讚許,「蘭尼弗,你的馬術不錯。是在埃及還是西臺學的?」

  對於尚武的巴比倫人而言,光是我的勢頭沒有被他的愛馬壓下這一點,應該就令沙姆希青眼有加。

  「不重要,會騎就好。」我說。

  平心而論,蘭尼弗雷夫的身體作過埃及的法老,王谷裡有他金字塔的一席之地,假如他連馬都不會騎,肯定是沐埃及的王化不深,負責教育的官員該罰。

  如果到了西臺才學,堂堂貴族子弟就成了廢物點心,不能像內弗爾卡拉、薩胡拉、凱爾洛斯他們一樣實際參戰,那麼除了空有這一身精緻的皮囊以外,還能幹些什麼?對這個年代的貴族男人而言,不能說是一無是處吧,也只能說是百無一用了。

  薩胡拉把我送給凱爾洛斯是對的,對於埃及而言,我是一個沒用的廢臣,已經被罷黜的王儲。搞不好在薩胡拉眼裡,凱爾洛斯就是在給他作資源回收。

  (也不排除凱爾洛斯覺得「行,這下我跟埃及聯姻,我有埃及強宣稱」西臺是曾經對埃及幹過這種事的,只是去跟埃及女王聯姻的王子還沒能到達目的地,就病死在半路上)

  我很想念內弗爾卡拉初登大寶,我陪他騎馬在赫利奧波利斯的街上遊行,接受市民們灑的鮮花,準備到太陽神殿參加祭儀的時候。

  一想到他人在幾百里開外的卡疊石,正在往開羅趕;而我前進的方向與他完全相反,要離開安那托利亞高原往伊拉克走,就感到特別茫然。

  「罷,反正是不會再去的地方。」沙姆希非但沒起身,還懶懶地歪在我的懷裡,挪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兩腿開開地靠在我身上,指揮道:「前方有個大型的綠洲市鎮,也是附近唯一的綠洲,到那裏就代表已經出哈圖沙,一時間不會見到追兵。你騎過去,那波帕拉薩正在等我們。」

  我怎麼這麼可憐,要跟他回巴比倫就算了,該不會接下來都是由我來騎馬。別的俘虜都是把手腳綁好塞進麻袋裡帶走,而我竟然連現在都得幹活。

(六)那波帕拉薩的侵犯

  一陣騎行過後,我們到達綠洲市鎮.薩賓努瓦。畢竟還是戰略撤退,而且這趟路並不短,大家都疲勞,進到鎮內以後並沒有駐軍的熱鬧感,而是夜幕的沉靜。

  這座小鎮很明顯已經被完全佔領了,各戶民居緊閉,沒有任何燈火與聲息。

  有的士兵直接腆著肚皮睡在地上,看起來物資不豐,兩三個人一起蓋一條破毯,怕冷就貼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名正在玩葉子的士兵,一開始看到軟爛在我身上的沙姆希還不明覺厲,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國王陛……」

  沙姆希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看來是不想吵醒大夥。

  「帶我去見那波帕拉薩。」他悄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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