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10.异变

“抱歉十代，我还有事情要做。”

约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房间的，忍痛不去看十代哀求的眼神，甚至还没忘记顺手带着十代湿透的制服一路冲到电梯按下按钮，再次到访医疗部自然获得了医生异样的眼光，但说明来意后医生也露出凝重的表情立刻拿着衣服去做了化验。

结果是一种用于培养细胞的营养液，虽然具体成分不明，但对人体无害。

这让约翰又提起了心，他前不久才看过废弃研究所里残留的资料，现在十代又遭到不明袭击带着一身的营养液回来，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可现在让他回去找十代问个究竟也不太合适。十代的话彻底扰乱了他的心，在弄明白自己的想法前，约翰觉得还是减少和十代的见面比较好。

他像个幽魂一样去了顶楼找霸王报告了关于十代的失踪和异样，全程不敢直视霸王，也没听清霸王的回复，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直到回到阴暗的地下才稍微缓过气来。

“……啊，还得去给他送饭。”

催促自己动起来完成今天的任务，约翰瘫坐在牢房里的椅子上，目光涣散地看着犯人细嚼慢咽地吃下三明治。

“……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狱警先生？”

突然在面前放大的脸吓了他一跳，约翰反射性地向后仰，直接连带着椅子一起跌倒，引来对方一阵轻快的笑声。约翰狼狈地扶起椅子，又往后退了几步和对方拉开距离。

“没必要那么防备我，我也对狱警先生做不了什么。”异瞳魔女抬手点了点脸上的眼罩型限制器，“有这个在，怕什么呢。”

喉头滚动，约翰感觉自己正被紧紧盯着，背后窜起一道寒意，放在椅背上的手紧了紧，他开口问道：“你到卡尔普拉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魔女晃了晃脑袋，若无其事地坐回床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散漫的模样：“狱警先生在说什么呢？我可是被治安警察逮捕起来的现行犯。”

“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被治安警察抓起来。”明知道对方的眼睛被限制器遮住，约翰还是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治安警察由异能者与普通人共同组成，那起案件中在场的异能者都“自杀”了，枪弹对于异能者的作用也微乎其微，能抓住官方认定最强的异能者？任谁也不会相信。唯一的答案就是他自己选择了被逮捕，甚至还可能操纵了在场的人让这出戏看起来稍微好看一些。约翰止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就是真相。

“我看到了研究所的资料，你回来是想复仇吗？”

牢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魔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约翰所在的方向，约翰原本笃定的心开始摇晃起来，接着他看到魔女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魔女抱着肚子笑得倒在床上，笑得约翰一头雾水，他终于笑够了直起身，摆了摆手，“狱警先生也太有想象力了，复仇？向谁复仇？”

约翰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的确，那场实验是在百年前，参与的研究人员不过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放轻松吧狱警先生，我反而是来帮助你们的。”

“诶？”

“我啊……”魔女抬起手来抚上脸上的限制器，嘴角上扬，“是为了解除诅咒而来的。”

“诅咒是……”

“自然是月亮的诅咒。整日整夜的要提防月兽们的袭击很苦恼吧？”

“你是说……你可以解决月兽？”约翰不敢置信，询问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但对方只是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约翰身上的终端响了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在地下空间回响，令人不安。

“好像发生什么事了呢，不去看看吗？”

对方催促着他，约翰很想追问个清楚，可是对方的态度明显不会就这么轻易告诉自己，而且卡尔普拉塔的警报一年下来也可能不会响起一次，这次的警报声还是最严重的一级警报，必须去查看情况，他将牢门重新落锁，焦急地朝楼上赶去，心脏扑通狂跳，不安充斥了胸腔。十代刚刚才经历过袭击，这个时候无论出现什么意外，对他都很不利。

电梯上到七层停下，约翰出了电梯门首先看向了霸王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面无人，想来是赶往现场了。

约翰按下终端呼叫着一楼的警卫室询问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回答却让人诧异万分。

卡尔普拉塔被数不清的月兽包围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约翰坐着电梯往下，看着上方的数字慢慢地减少，手指焦躁地在手臂上敲打。有月兽袭击，十代一定是出去参战了，十代很强，在宽阔的地方战斗对他来说更有利，按理来说不必担心，但是他内心的这份不安到底来自何处，约翰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支援十代，支援在战斗的同伴们。

约翰来到三楼去取了自己的枪，一把拉开走廊上的窗户，外面的嘈杂顿时传了进来，他向下望去——今天的伊斯切尔也是安静地挂在天空俯瞰大地，银蓝色的月辉照亮了卡尔普拉塔的四周。约翰还是第一次看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月兽，将卡尔普拉塔周围空地挤得满满当当，乍一看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月兽是被伊斯切尔的光辉影响变异的生物的统称。在太阳被击碎，伊斯切尔出现后，地面上的生物几乎都被转化成了月兽，原先颜色各异的皮毛都变成了银白，眼睛也都染上了伊斯切尔的颜色，和伊斯切尔散发出同样的光辉。被月兽袭击也会发生感染，并非病毒，那是一种人类尚未解明的未知力量，或许正如异瞳魔女所说，这是来自伊斯切尔的诅咒。

尽管下方聚集了大量与月兽战斗的狱警，约翰还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十代和霸王的身影，他们两个的战斗实在太显眼了，霸王还未开启完全狂化，挥动的刀刃带起一片血光，制式的长军刀在他手里发挥出了媲美名刀的效果，而十代直接丢开了枪支，解开了限制器，直接在手上戴了指虎就钻进月兽群中，所到之处的月兽统统被击飞，给后面的部队减轻了不少压力。

战况不算太糟糕，可话说回来卡尔普拉塔所在孤岛四面环水，如此大量的月兽是从何而来？约翰前往地下之前还没有任何异常，警卫室的狱警也说是突然出现的。他又想到异瞳魔女说的话，直觉告诉他二者之间一定有关联。

约翰架起枪打出一发，子弹击中了月兽最为密集的地方，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顿时扩散开来，吞噬着周围的生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约翰瞥了一眼，向来者点了点头，是和自己持有同样枪支的同事们，他们使用的枪和子弹经过异能的高度强化，操纵起来有些麻烦，对月兽的打击效果却是十分有效，可以说比普通的异能者都要强。从三层的高度射击也方便控制击中范围，以免波及同伴。

有了制高点火力的加入，战况顿时变得有利于我方。

可是月兽的数量总不见减少，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却从周围的阴影里涌现出更多月兽。

这是消耗战。

月兽不知疲惫，又源源不断，可异能者再强，也是人类，会疲惫，会受伤，现下已经又出现伤亡了，再这样持续下去卡尔普拉塔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要是能找到月兽出现的源头……

约翰拿着附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向月兽钻出来的丛林扫视过去，视野中的月兽呈现惨白的火焰形状，那是它们的核心，因为数量聚集过多，看到的是连成一片的白光，他提着枪往靠近边缘的地方连开数枪，赤红的火焰不断蔓延，沾染到范围内能够触及到的月兽身上，银色的皮毛连带身躯一起烧成了焦炭，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再通过望远镜看，被一瞬间清空出来的部分有了疏漏，顺着空出的道路往远方寻去，约翰看见了靠近岛屿边缘的一团巨大的核心，那应该就是此次兽潮的首领，而且是具有生产能力的首领。

他拿起终端转入特殊频段，这是战斗时才会启用的频段，可以直接联系上霸王。

“霸王，首领在九点钟方向海岸。”

约翰报告完后往下看去，正好对上霸王看过来的眼睛，对方朝这边点了点头，甩掉了军刀上沾的血液，向身边的杰西说了什么，杰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跟他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掏出了一把……匕首？

约翰下意识地拿起望远镜想看个清楚，但因为对方的动作正好遮挡住了匕首，他只勉强瞥见那把匕首比普通的匕首要长了许多，不如说是短剑更为合适。

杰西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周围的同事们包括十代一同退后，自己也退出了一段距离。约翰终于看清楚了霸王手里的剑，剑身的材质接近水晶，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然后他看见霸王举起那把短剑朝自己的心口没有一丝犹豫地刺下，却没有流血，是从剑身蔓延出的一片结晶将伤口封住，原先缠绕在剑柄上的锁链甩出四截扎进了心脏周围，新出现的伤口也很快被结晶覆盖。霸王几个深呼吸，再度抬起头来时的面庞比平时的淡漠多了几分狰狞，军刀燃起漆黑的火焰向前方涌来的月兽斩去。

燃烧得无声无息。

那种漆黑的火焰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用火系异能改造的子弹造成的火焰不同，这种火焰会破坏周围的环境，并且不能自动熄灭。

霸王没有停顿，直接冲向自己斩开的豁口，继续朝约翰告知的方向前进。

约翰恍然发觉这好像是记忆中自己第一次在战斗中见到霸王发动能力，之前就还是在训练时的时候，说要测试他们的能力，先是十代报废了一台价格昂贵的仪器，再是霸王毁了一个房间，而且那次最后是由二十名教官联手才堪堪将霸王压制，紧接着给他注射了足够放倒一头亚洲象的镇定剂才让他昏睡过去，即使他睡过去后，释放出来的火焰也没有停止燃烧，还是紧急动用了特殊药剂才收拾好了残局，霸王醒来也没有恢复正常，充满了攻击性，不得不将他单独关在用反异能材料打造的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一周才安定下来。

可是这明显不正常。他们是在16岁那年服了兵役，也不是一开始就到卡尔普拉来的，先被投放到了地上战场三年，将几个比较庞大的月兽群给清理掉，才被转到卡尔普拉监狱塔成为狱警。他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又在一起共事了七年，尽管约翰不是每次都和霸王一同出任务，但绝对不可能一次都没见过霸王的能力。

显然这部分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约翰，下来。”

从耳麦里传出杰西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含着愤恨，显然是针对他的。

约翰心里一沉，嘴上应着，手一甩将枪背上，和旁边的同事交代了一下，便往楼下去。

月兽袭击得突然，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间段是犯人们的学习工作时间，都集中在了二层，外边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这里。

约翰来到塔外，这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下来，活着的月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余的三两只外面的守卫就能解决。

见约翰过来，十代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一路跑到他面前刚要唤他，就被横插进来的一只手打断。

十代一愣，偏过头对上面色不善的杰西，试图从旁边绕过去，对方却定定地挡住了他，十代一股子气上来，质问他：“杰西你干嘛拦我啊？”

“我找这家伙有事，十代先回去休息吧。”对上十代，杰西的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

可十代不吃他这一套，气鼓鼓地瞪了他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泄了气，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杰西，双手握住约翰的手，直楞楞地瞧着他：“约翰，我等你回来，一定要来找我。”

毋庸置疑，十代知道他和霸王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向约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这让约翰恍然欣喜的同时更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被篡改了记忆的他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全貌，所以无法给予十代回应。

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

约翰暗自下定决心，摸了摸十代的头，说了声好，又仔细叮嘱让他绝对不要自己单独行动，得到十代的保证他才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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