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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卡尔普拉塔内部，三人就感觉到了空气中逸散着的血腥味，虽说在先前的战斗中有不少伤亡，但这个浓度的气味明显不是送伤员经过留下的，而且……太安静了。

无论发生多么紧急的情况，一楼的办公区域都会有人留守，但现在空无一人。

霸王紧紧皱起眉，也没管身后的两人，径自去了电梯间，电梯的电源有通着，按下按钮后却没有反馈，能听到些许的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在某一层被卡住了无法正常运行。

他们只好选择楼梯向下来到医疗部，走廊上似乎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地板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都被溅到了血迹，还在流动，说明并未经过太久。

医疗部的许多设备都遭到了损坏，药品柜被打翻，瓶瓶罐罐都碎了一地让人无从下脚，守在这的医生也不见踪影，和上面一样到处都是血迹。

正当他们巡视完并未找到幸存者时，角落里竖起的担架被推开，一个浑身是伤的身影显露出来，约翰认得他，只是名字记不太清，好像是叫四泽还是什么来着，能力是隐身，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幸存”下来的原因吧。

“咳……咳咳……噗……”他扶着墙又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抬起头来勉强辨认出他们，想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却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他的左上半身缺失，断裂的肋骨和内脏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肺部的严重受损让他说话都很是艰难，出来的几乎都是气音。

霸王上前扶住他，靠近了才勉强听见对方的声音。

“……是……从地下……出来的……怪……嗬呃……呃……怪物……咳……呜呃……魔女……操纵着……呃……地……地下……能源……嗬呃呃——”

尽管想努力地向霸王传达信息，还是没能说完就咽了气，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霸王的方向，却已经不会再眨动了。

霸王伸手仔细探查了他的生命体征，能撑到他们到来已经是奇迹了，无言地将他的身体放平，盖住他的双眼。

卡尔普拉塔的狱警很多都是和他们同期的学员，从军校到战场，再到监狱塔，虽然会由于各种原因失去同伴，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惨重，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完整地留下来。

“予我安宁，予我自由，予我平凡。”

突然响起有人仿佛在祈祷般的话语。

三人下意识地朝地上的尸体看过去，人已经死得透彻不会再动，嘴巴也紧闭着，可那声音确实是从尸体上传出来的。

“予有罪之人以裁决。”

“予无辜之人以新生。”

“予以破灭，予以再生。”

声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尸体的脑袋微微震动着，啪嚓一声从头顶裂开，从裂缝中泄露出一团杂乱无章的黑蓝交错的能量，在一瞬间吞噬了整具尸体，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简直就像是月兽被击杀时的结局。

他们不敢去细思其中的缘由，只能沉默着离开这一层继续向下，去同伴竭力传达的那个地方。

再往下的B2B3两层是关押囚犯的集体牢房。卡尔普拉塔收容的犯人数量比起别的监狱来说都要多，或者说，只要是惹出了点问题的异能者就会被强制遣送到这里，无论是否触犯法律，其中有只是在公众场合觉醒了能力造成小骚动的中学生，甚至有觉醒了能力后也一直没自觉被自己儿子举报的年迈老人，这里是异能者的牢笼。

而现在，牢房的门还紧锁着，里面关着的囚犯却已然失去生命迹象，周边残留着像是野兽撕扯后四溅开来的血迹，粗略地看过那些死去的囚犯，也几乎没有几个保留完整的身体，有些能看出在受了致命伤当场死亡后又遭受到了残害，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没有看到造成这幅惨状的凶手，但地面上流淌的血液中混杂着别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被踩出一个个混乱的脚印，脚印的主人有很多个，基本没有穿鞋，从大小上看不像是成年人，还有几道大型物体拖动留下的痕迹。

霸王顺着那些痕迹看向前方，一直延伸出很远，恐怕两层的牢房都成了这样，微微偏头：“是你说的那些孩子？”

“应该是。”约翰点头回应。虽然这么说，他心里已经确认是那些孩子所做，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到上层来还袭击了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不止犯人，还有不见踪影的医生和狱警们大概率也遭到了袭击，他能想到的只有异瞳魔女……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看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始终他都是被引导着去发现过去发生的事情，去窥见对方计划的一部分，可是他能做到什么呢？他又能为对方做些什么呢？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只能跟在眼前的线索后面一探究竟。

三人顺着一路蔓延的痕迹往前走，发现B3的地面被人开了个大洞，站在洞边上往下看，一眼看不到底。

霸王没有犹豫地就往下一跃，杰西爆了句粗口跟着跳下，即使这个洞一直通向最底层，这点高度对经过训练的异能者来说都不算什么，约翰在跳下去的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一看，看到原先他们头顶位置的天花板上匍匐着几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长条物体，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景色飞速变换，等到踩实地面，约翰最先感受到的是空气中浓重的水汽，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他来过几次、在深入之前就被异瞳魔女阻拦清除了记忆的B6层。

但是和他记忆中阴暗潮湿的地方不同，现在的B6层竟然恢复了电力，他们跳下来抵达的地方似乎正好是B6层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里排列着一排排的培养舱，培养舱不止全空了，还都被外力损坏，只剩下照明在正常运转。桌上没来得及带走的记录本上字迹模糊，勉强能辨认出“实验体编号”、“基因组成”“培育状况”等词汇，地上还有一些打碎的试剂瓶，瓶身的标签磨损得厉害，写的也不是任何一种公开的药品名称，残留的种种痕迹都在证明这里曾经进行过非法的人体实验。

约翰在B4见过实验记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见眼前的景象也不免感到反感。而另外两人也没作声，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本表面被侵蚀了一半的笔记，笔记的内容不多，看口吻是某个底层研究员的日记，单调地记录着每天的日常生活，言辞间频频提到了Y10号样本的情况，强烈的攻击和自毁倾向让研究员不得不对其加以大剂量的镇定剂，而且必须和其他实验体隔开观察，研究员不明白为什么博士很看重这个缺陷十分严重的实验体，前去负责采集化验材料的研究员几乎都受了伤，无奈底层研究员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听从调遣。

【在一次实验中发现，将实验体A的血液喂食给Y10号样本后能有效安抚他的情绪，接着就是对实验体A进行克隆实验，用克隆体的血肉同样能起到安抚作用，原因不明。初步推测是实验体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导致。

布莱恩博士对此起了很大的兴趣，下令增加实验体A的克隆数量，但是克隆的进行十分不顺利，和实验体Y的克隆情况不同，大多数的样本都没能存活下来，布莱恩博士很生气，压着我们非得想个办法让克隆成功。可是究竟要怎么办？那个人……我在电视上见过他，是很有名的决斗者吧？无论是KC还是I2都一直在搜寻，即使这里是地图上不被标绘的公海上的人造岛，以那两家公司的卫星迟早会找到这里来。怎么办？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该怎么从这里逃跑……

……

尝试在基因序列中导入了<一团污渍>，实验体A的克隆终于成功存活下了两例。这样就行了……这样就行了吧？但是实验体A的那个眼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打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

我只是想帮一下他，帮他去见他的恋人，见完就回来，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没有被别人发现，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究竟做了什么？？？】

日记就此中断，像是日记的主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匆匆收拾东西，在逃亡过程中把日记落在了这里。至于发生了什么意外，看室内破碎的培养舱也多少能够猜到。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动静，他们便离开了房间，但很快停下脚步，只因为培养室外的道路被一个巨大的坑洞给阻断，并且从坑洞里面、也就是下一层的B7钻出了许多金属制软管一样的未知物体，又有点像是电线，重点是其中几根上捆绑着人。

“十代？！”约翰一眼就在其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惊呼出声。

霸王的动作比他更快，踩着旁边的金属管几步跃了过去一刀斩断了捆绑着十代的那根，抱着昏迷的十代下落时又被其他伸过来的缠绕住。约翰和杰西也纷纷出手支援，将那些向霸王袭去的金属管打落。

他们抵达了坑洞的另一边，顺着长廊远离了金属管的攻击范围，还未等停下来喘口气，身后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响。

来人赤脚踩过地上的积水出现在他们面前，宽大的囚服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仿佛只是偶然散步到这里来的，限制器都还佩戴在身上，他却身在此处，显然限制器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之前在约翰面前表露出来的无害不过是做戏罢了。

“唔？来得比我预料得要快嘛。”

对方话音刚落，杰西就抽刀满怀杀意向他攻去，而对方只是稍微后退了一点就避开了他的攻击，军刀只划过他脸上的限制器将其一分为二，发出清脆的声响掉落在地。

杰西反手挥动还想再攻，约翰急忙上前用刀鞘架开了他的刀。

“等等，他是——”

未等约翰说完，应该昏迷着的十代挣脱了霸王的手，以压倒性的力量一下子扑上来制住了杰西，用膝盖顶着他的背将他压制在地面，刀也跟着被踢到了远处。

十代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身上又是湿漉漉的，抬起头来看向约翰的眼睛颜色似乎也有些不同，他朝着约翰笑了笑：“没事吧，约翰？”

“真过分啊，突然袭击过来。”异瞳魔女从约翰身后走出，来到杰西跟前，蹲下身去抚摸杰西的脑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讶，“好厉害，竟然有完全不受影响的个体，一并送到这里来也是那群家伙不识货吧，明明，梦寐以求的成果就在这里……呵呵。”

“十代放开我。”杰西挣扎了几下完全抵不过十代的怪力，反而又被按得更死了，被异瞳魔女触碰也让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得先保证不能乱攻击。”十代撇了撇嘴，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些，带着他一同站起。

“为什么我反而被指责啊，犯人大大咧咧地跑出来就这么放任不管吗？”杰西抹了一把脸，气愤地扭过头去看霸王，却看到他一脸怔愣地站在原地，顺着霸王的视线他又转回头来，这才看清楚犯人没了遮挡后的容貌，顿时惊愕得睁大眼睛，话也梗在了喉头。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十代身上掠过，终于说出了先前未说完的话：“他是真正的游城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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