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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利茲酒店,15

小说: 2025-08-18 09:00 5hhhhh 4740 ℃

里維眨了眨眼,於夢境中清醒,抑或墜入了另一個曖昧不清的回憶,在虛與實的交界。

風與雷過後的青空之下這個甜美卻悵然的清晨,殘留的雨珠靜靜滑落略為泛黃的窗玻璃,如淚一般地潤濕了它被時間刻劃的傷痕,深與淺,還有那些被遺忘的、被忌諱的、被喃喃低語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謎一般的年輕男子就站在里維的床畔,棕色的髮絲被陽光撫成了燦然眩目的金披垂於肩,雙眸靜靜望向窗外隨風搖擺的青綠,甦醒的蟬鳴與蘋果熟透的芬芳宛若浪花一陣一陣地奔向曠野中豎立的弗利茲酒店,一座美麗的孤島,無數的夢境碎成雪白的泡沫擱淺在艾連的腳邊。

「想找你聊聊天,這樣也不行嗎?」艾連輕聲地回道,修長的身體頹然向後倒去,倒在里維愣愣地敞開的雙臂中。「聽說你們要離開這裡了。」

「是的,兇手仍然逍遙法外。」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吧,阿卡曼探員,我想你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還有一件事非要和你確認不可,趁我還有機會,不像上一次……」

「……葉卡知道你在這裡嗎?」

「吉克昨晚喝多了酒,睡在他的書房裡,怎麼樣也叫不醒了。」

微弱的吐息聲躲藏在蟬蟲的噪鳴之中,恍惚之際艾連就像是一具傾倒崩裂的雕像,而里維只能捧著殘破四散的他,就這樣安靜地在他的懷裡等待風化,風化成綠洲中一片枯竭的沙漠。里維收緊雙臂,擁抱著艾連的頭顱與軀幹,嗅聞著那抹隱晦的花香,似乎這樣就能阻止注定將要發生的所有,關於風化或者枯竭,還有那些愛戀的、痴狂的、受盡折磨的。

疲倦的笑聲逃離艾連紅潤的唇瓣,從里維的肋骨間跌落,落在心臟的悸動之上。艾連、艾連,你是否為真實,里維輕撫那人的手臂,指尖的觸覺勾勒他的體溫與脈搏,在手腕細緻敏感的內側,順著血液的湧流滑向他的掌心,試圖解讀艾連的命運,他的一切,他的歡愉與痛苦,他的開始與結束。你可以喚我的名字,里維告訴他,如此一來自己似乎就成為了那人的一部份,活在他美麗的荒唐中。

「里維……里維,你知道人死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嗎?」

艾連如此問道,他的嘆息在蟬聲的詠唱中如此地不協調,一個叛逆的傷口劃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呼喚,膿血與淚在末夏的烈日中蒸發成令人昏眩的幻覺,里維彷彿看見了那雙眼眸幾乎帶著愛意地端詳著自己,或者不是自己,或者充滿了憎恨。但是艾連闔著眼瞼,隨著心臟的跳動微微顫動的睫毛於他蒼白的肌膚上投下輕淺的陰影,誘人觸碰底下藏匿著的傷痛。

「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艾連?」

「我想要知道那個人是怎麼想的。」

「那個人是誰?」

「一個已經死了很久、很久的人。」

他不曾愛你、他不曾愛你,蟬蟲鼓噪戲弄,里維彷彿能夠感覺到牠們的振翅搔癢著自己環抱艾連的雙臂,你不曾被愛、你不曾被愛。里維無視那些聲響,來自現在與某個遙遠的過去,陌生的情緒於自我的裂縫中醞釀,矛盾著殘忍的溫柔和近乎自虐的執著——他無視那些聲響,讓艾連繼續待在自己的懷抱中,這個不屬於他又只為他存在的寬容,多麼可悲又可笑,就如同世界上所有的生命。

還有死亡,里維想,想像自己的唇與舌如何形塑這個字眼,咀嚼著它的音節直到苦澀擴散於口腔,如酸液般腐蝕他的咽喉以及食道,還有他過於天真軟弱的答覆。

泛黃的檔案散落於里維的床榻,他伸手拾起其中一份,隨興地、命中注定地。

而紙張鋒利的邊緣劃傷了里維的指尖,血液滴落艾連俊美陰鬱的臉龐,有如罌粟盛開於他蒼白的唇角。里維檢視手中的紙張,那些任由霉斑吞食的字母與編號,蟬聲在令人窒息的暑熱中高昂歌頌著戰爭的謬論,悼念將士兵卒的罌粟花燒盡了他們為了愚蠢的驕傲而爭鬥的荒野。艾連.庫爾迦,858年因傷退伍,858年歿,檔案中如此記載著,里維也反覆於心中默念如一段虔誠卑微的祝禱,似乎如此一來便會讓那些自己不曾犯下的罪孽得到亡靈的赦免,艾連.庫爾迦,或者艾連.葉卡,究竟哪一個你才是一切的解答?

「吉克說人死了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艾連側過頭依偎著里維愛撫的掌心,溫熱的呢喃眷戀著彼此的肌膚。「什麼也沒有……黑色的世界,白色的世界,彷彿我們不曾存在,沒有過去、現在或者未來,回歸生命本質的毫無意義。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里維?」

「想不到葉卡是一個這樣無趣懦弱的人。」

「所以你不認同?」

艾連笑了,笑得如此天真純粹,宛如赤足奔向遠方的少年,而里維只能遙遙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模糊在那片一望無際的的黑與白與時間都失去了意義的空無。里維翻身將艾連壓在身下,雙手禁錮著那人無意掙脫的手腕,然後他親吻了他,在夢裡的真實與這個瞬間恍若虛幻的熱情與痛苦。壓抑地呻吟著,艾連的呼吸冰冷而急促而甜美,讓里維近乎瘋狂地親吻那人染著血紅的唇瓣,渴望著他的空氣,從他的軀體索求關於愛戀的痕跡。

「如果一個人死了……」里維於艾連的唇際呢喃,溫存著他的笑,他柔軟的舌與他的牙,於他的口腔侵略與掠奪那些不曾屬於自己的情感。「如果一個人死了,還會有許多人記得他……還會有人愛他,艾連。」

「如果那個人也離開了呢?」反問道,艾連咬破了里維的下唇,腥鏽的味覺在彼此赤裸的自白中擴散成一聲脆弱的嗚咽。他們擁抱著,肉體欲求彼此的交纏,直到里維徹底拋棄自我,在艾連的手與足與繾綣於指尖的髮絲迷失,吞噬了或被吞噬著。「如果大家都離開了,死去的人會發生什麼事呢?」

蟬聲驟然急切,尖銳如細針的耳鳴刺穿了里維的鼓膜——

如果我們不是生在這個時代,如果我還能遇見你,我願意再次愛上你。

弗利茲酒店被詛咒與回憶撕裂,磚瓦崩壞的裂隙中慟哭著無法以言語描述的綠,來自那一片異國的戰場,來自死去的愛與輪迴的痛苦。

「艾連.葉卡!」

空間與時間交疊失序的瘋狂中,里維想起了他與艾連的初遇,一個被遺忘的誓言,只有彼此的夢境裡他認出了那個年輕而充滿希望的男孩,他命中注定的救贖與殘酷。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們是不是應該協助房客疏散或者——欸,里、里維!」

沒有理會漢吉急切而無措的叫喊,里維嘶吼著艾連的名字,醜陋地、傲慢地、心碎地,直到肉體再也無法承受更多關於那個人的愛與死亡。艾連、艾連、艾連,蟬歌戲弄或者哀悼地跟隨著里維追逐,追逐著愛人曾經的溫柔與悔恨,在這個綠色的夢境,一切的起點與終點。他的聲音被撕咬而碎裂,剩下謊言與愧疚的殘渣在這個沒有語言的荒誕可笑的夢裡反覆解離或重組,試圖拼湊成一句曾經向那人傾訴的愛語。

「       」

奔跑著,在回憶抑或是夢境之中,弗利茲酒店持續瓦解而塌陷,裸露出里維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的那一日,在自我的意識成形為柔軟脆弱的胚胎之前。太晚了,或許一切都太遲了,不屬於里維的記憶在他的體內掙扎,似乎記得所有未曾發生的事件,例如士兵垂亡的哀鳴與浸潤著肺部的毒,火焰以及鉛彈的雨肆虐那綠得令人作嘔的煉獄,劇痛鮮明著恍若昨日,而他仍然被愛著他的人呼喚著另一個名字。

「           」

里維知道艾連就在這裡,在所有夢境相撞的渾沌與酣甜之中。

「   」

第一次或者最後一次,里維將艾連擁在懷裡,讓他們的心臟在這個虛構的片刻再度為了彼此跳動。夢境在他們四周燃燒著熾熱的癲狂,而艾連在里維的雙臂中哭泣哀號,尖叫著那個陌生的名字,直到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響,嗚咽地控訴著他殘忍又愚蠢的溫柔。

對不起,艾連。

「            」

「          」

「                   」

里維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似乎說了什麼,一邊擁著那個愛過自己的少年,在另一個不屬於他的夢境,在那晚無人知曉的沙岸,一個靜靜沉睡於海的與星空的盡頭的吻。艾連哭了又笑,以手背胡亂地揉著濕透著淚水的臉頰,土壤與灰燼抹在泛紅的肌膚上,既髒惡醜陋又是那樣地美得令人不捨,讓里維想起了那個他曾經愛過的人,在許久以前的夏日他看著他離開自己,追隨著一個看似永遠無法離開的夢境,多麼美好的夢境——

「      」

里維附在艾連的耳畔呢喃。

好,艾連如此回答。

至少里維是這麼猜想的,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除了艾連微弱的心跳。

「         」

艾連或許不知道吧,里維回想著那個遙遠的夏日,一個沒有月光的深夜,他獨自拜訪了那個熟睡的男孩,跪坐著輕撫他膝上永遠無法癒合的傷,艾連還會記得嗎,自己曾經愛著他。里維想要親吻他,向沉默的神祇與心碎的少年乞求寬恕與救贖,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哭泣著充滿愛與恨的禱詞,說他們可以不必待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逃向任何地方,沒有戰爭或者那些可笑的謬誤,在夢境的邊陲是只屬於彼此的命運與歸宿。

對不起,艾連,我們一起走吧,里維想要對那個人說,卻只能倒在弗利茲莊園的矮牆前艱難地喘息,疲憊不堪地彷彿耗盡了所有的生命,對不起,艾連,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里維想不起來更多了,關於那個孤獨地死去的男孩。

快點走吧,艾連,趁我還記得你的樣子之前,里維催促著那個愣愣地看向遠方的少年。艾連和他們相遇的那一日一樣,一身新作的迷彩軍服難掩青澀與不安,還有他近乎愚蠢的熱情,對於夢與他所深愛的。艾連,我們早已不屬於彼此了,不是嗎,里維牽起了少年的手,如同另一個自己曾經做過的那樣,在一個誰也無法回憶的夏天,快點走吧,趁一切都還來得及之前。

就在眼前了,這個夢與愛的盡頭,那個他們早已知曉的結局。

「——阿卡曼!阿卡曼……我不准你、不准你帶走他……我不准你……」

葉卡不知何時追了上來。

大面積的皮膚已被焰火燒得焦黑,駭人的傷口沾黏著枯落的葉片與蟬蟲的屍骸,破碎的玻璃將葉卡的面龐劃得難以辨認。男人粗喘著咳血,汙濁的紅以胸口的槍傷為中心點向外擴散,就在他的心臟之上,如一頭被逼至絕境的野獸對著里維咆嘯,又忽然仰頭大笑,沒有一點冷靜或者算計地狼狽而瘋狂。剩下愛嗎?葉卡的肉與血,他的神經與骨骸,剩下對艾連的愛而一無所有。

「艾連……艾連是我的弟弟……你不能帶走他,我不允許、不——」葉卡向前撲倒,痛苦地呻吟著,劇烈顫抖的手朝著前方撕抓。「你不是阿卡曼、不是阿卡曼……該死的……你這個混帳!還給我、還給……把艾連還給我,把我的弟弟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哥哥,里維似乎聽見了艾連的破涕而笑,輕柔如那個少年不能給予自己的愛,一羽潔白的鴿逃向了被渴望的的藍天。

艾連拉起里維翻越了那道囚禁著弗利茲莊園的矮牆。

獨自佇立於擱淺著夏天的曠野,里維從長夢中甦醒,甦醒於沒有艾連或者葉卡,還有名叫尤米爾的女孩的世界

弗利茲酒店氣爆案,負責人竟涉嫌殺害教會領袖(923年8月29日)

弗利茲酒店歷史悠久,營業至今已逾百年,卻不幸於本月1日因不明原因發生氣爆,造成多人輕重傷以及數名飯店員工死亡。

據席納市立聯合醫院表示,傷者於第一時間送醫後生命跡象皆為穩定,除少數重傷患者仍須在院接受密集治療外,其餘傷者皆已出院,並是需求持續進行復健或追蹤是否產生後遺症等。該院神經內科與精神科亦指出,傷者在現場吸入大量瓦斯氣體、二氧化碳與一氧化碳等,造成短暫意識模糊、幻聽幻覺、喪失判斷能力等反映,加上此事件對傷者帶來巨大心理壓力與創傷,應密切注意是否以精神科藥物與心理輔導協助恢復。

弗利茲酒店負責人葉卡於搜救過程中被發現陳屍於其位在飯店內的書房中,相驗屍體結果卻指出葉卡應死於急性甲醇中毒,而非與氣爆相關之內外傷。經特殊調查局種重大刑案部門(第一部門)檢視葉卡持有文件及其通訊紀錄後,初步推斷其涉嫌殺害知名教會領袖尼克司祭及多名政商要員。至於葉卡是為畏罪自殺抑或他殺,以及其是否與氣爆發生有關,第一部門特派探員史密斯表示全案仍在調查階段,基於偵查不公開不得透露任何資訊,但會盡速釐清事情的真相,還給受害者家屬與罹難者、傷者一個公道。

弗利茲酒店罹難員工家屬均拒絕受訪。自救會亦無法聯絡,對此表示失望但願意尊重隱私。

提醒您:珍惜生命,勇敢求助並非弱者,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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