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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星矢LC同人】铭肌镂骨/Sur ma peau,10

小说:Minos/Albafica 法国大革命Au 2025-08-17 11:58 5hhhhh 8420 ℃

  此时米诺斯正带领着半个意大利的年轻人,清洗剩下另一半的意大利旧秩序。

  当初带出国的演讲稿纸张折叠的边角都已磨毛,看不清字迹,但由于念得次数太多,导致路尼能一边打瞌睡一边一字不错地将内容完完整整背出来。

  国内敌人被驱逐完毕的消息传至宪兵团后,瞬间就激起了骑士们归国的心思。“如果我们比近卫军先进城,那么将军会得到共和国的执政权。”这样的话语悄悄在军队中流传,让士兵们眼中都带上了狂热。

  “胜利让你们都昏了头?忘记谁在国内牵制正规军?给我都把皮绷紧了,再有这样的论调,一律按叛国罪处理。”为此路尼不得不趁着军队扎营准备晚餐时私下召集直系的军官训话,恶狠狠地把每个人骂到狗血淋头。在重返法国的关头挑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若不是因为并肩战斗的同僚情意,他才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

  作为旁观者,路尼清楚地明白,米诺斯大人同大亲王殿下之间的关系,早已超出爱情,而转化成一种深深的羁绊,缺少爱情应有的狂热和目眩神迷,所以双方能清醒地坚守各自的立场,相互制约又互相扶持,向着同一个目标踉跄前行。只是那样难以遏制的吸引又必须克制的痛苦和才会令两人不可自拔地深陷。

  等路尼回到他直系长官身边,已被提拔至将军军衔的米诺斯端着行军的铝制餐盒,随意地坐在地上,抬头对他笑笑,夸奖道:“做得不错。”

  当初雅柏菲卡说过要替他拔出的暗刺,若是识点实务,安心留在军队里,米诺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既然跳了出来,也到了该整顿军纪的时候。

  等米诺斯带着宪兵团回到巴黎,共和国的统治已被近卫军瓦解,大亲王这两年的建树大家都有目共睹,加上手中的兵权,一直左右摇摆的议会顺势做出了选择,法兰西又恢复了君主立宪的制度。

米诺斯解散军队回府邸休息了一晚,新的政令就发了过来,让他尽快结束假期,返回最高法院。

  来传达政令的正是雅柏菲卡本人,公事说完后,两人一阵沉默,分开的两年,思念的话语都在这时变成苍白的贫瘠无力,难以表达。

  最后,是雅柏菲卡先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从路易的死亡开始,我就是法兰西的国王。”他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已被替换成象征国王的蓝色钻戒。

  按照法国的传统,理论上并没有错误,只是因为战争和自身的一些原因,还未来得及正式加冕而已。教会同意加冕的条件,不用刻意探听,也有好事之徒特意在米诺斯面前提起。

  王位和同性情人,两选其一。

  对待外敌上,他们可以是亲密无间托付后背的战友,可是在国家主权上,他们是立场相对的政敌。

  爱不过是一时冲动和片刻的狂热,国王陛下抽身的如此理所当然,大概是冲动和狂热都已熄灭,而已握住行政主权的雅柏菲卡,也不再需要他这个政治态度。

  滚字在舌尖上溜了一圈,被狠狠咽下,哽得喉咙生疼,边境与英国的战争还未结束,终止了巴黎的恐怖统治的国王正得民心,若再不稳住司法权,那革命的成果,极有可能被王室吞噬,成为巩固政权的养分。

  “再见。”米诺斯扯起嘴角,笑着说。维持最后的尊严与礼貌,好聚好散。

  “对不起,再见。”说完这句,雅柏菲卡便利落地转身,登上王室的马车,在近卫军的簇拥下驶离。

 

07.

雅柏菲卡离开了巴黎成为凡尔赛的国王陛下,和米诺斯彻底断了联系,两人像无事发生一样各自生活,几年也一晃而过。当初被送往美国避难的长公主和小王子都已被迎接回国,路易十六的子嗣成了尚未婚配的国王陛下指定的王储。

  “大法官阁下。”几年不见,稚嫩的少女也颇具了几分王室的架势,长公主殿下,侧脸的角度和那人很有几分相似。

  对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米诺斯当然也提不起热情。

  “公主殿下。”他冷淡地应道,新政权建立后,旧时浮华的礼节被摒弃,贵族也不再享受特权,只剩下名誉的称号而已。

  “我来寻求您的帮助。”

  “恐怕我没有这个能力,殿下。”他也不想再和王室扯上任何关系。

  “我的另一个叔叔,阿图瓦伯爵,近期将要回国。”

  “他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威胁,国王陛下会处理好这件事。”即使龙骑兵仍在边境,但雅柏菲卡手中还有一支近卫军。

  “倘若国王病重,无力继续执政呢?”

  “慎言!公主殿下。”斥责的话语脱口而出。

  “现在的局势下,我和夏尔无法找到可信任的医生,您是否愿意入住王宫?”

  “不可能。”

  人总要放下过去,才能坚强地继续前行。

  “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大法官阁下。”长公主到底是年轻,花了了几秒才收拾好脸上的失望,平静地告知:“阿图瓦伯爵回国后就会获得摄政王的权柄,希望法院早日做好准备,限制他的行为。”

  “米诺斯大人。”公主殿下刚离开会客室,管家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有您的信件。”

  “拿给我。”米诺斯提声应道,他需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将干扰的情绪剔除。

  厚实的纸袋上没有写上寄件人的信息,邮戳的标记显示这是一周前从巴黎寄出的东西,没有在柜台办理而投入邮筒之中,邮局几天才开一次箱子,所以才会如此之慢。

  会客室桌上的拆信刀还是雅柏菲卡在此居住时留下的旧物,精巧细长的银制品,刀柄是卷曲和舒展的蕨叶,微微上翘尾端便于抓握,刀刃细薄,不是作为武器因此刀尖打磨得圆润,工艺品般的器物,把玩起来也不会伤手。

  那些同居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久远得像是臆造的妄念。米诺斯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割开纸袋的封口,将拆信刀远远抛开。

  纸袋里面是一个牛皮纸包,严严实实的包裹,带着神秘的意味。米诺斯耐心的拆下去,纸皮层层剥开,露出最里面镂刻着王室纹章的厚皮封面本,金质的边缘都磨损,少了包裹的压制,内里记录和标签让封面微微鼓起,米诺斯找了很久的东西。

  王室的病历。

  他翻开第一页,姓名那一栏里正写着国王陛下的名讳。

  出生开始的记录,甚至包含着吐奶和长牙的记录,细细碎碎描绘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五岁开始有了剑术课频繁的磕磕碰碰,后面逐渐减少,米诺斯能在脑海中浮现出健康漂亮的小男孩一本正经拿着练习用剑的模样,不禁莞然。

  稀疏的记录在74年初中止,随即而来的是7月的一次诊断,密密麻麻记录写了足足五页,失语,虚弱,反应迟钝,营养不良,情感缺失,痛觉失常……透页的字迹几乎能感受到那时作为医生前往治疗的弗朗索瓦爵士的愤怒。

  “我曾犯下弑父之罪,被关在这座城堡中。”

  “自杀者无法葬入教堂。”

  “王太子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三份证词,只有一个人在说谎,为了父亲的名誉担下莫须有的罪名,遭受监禁和痛惩,活生生地磨去人性,变成后来的王权之剑。

  随后十多年的记载里,大量安神和调理的药物,从凡尔赛招来从小随身侍官的安抚陪伴,才将那个崩溃的孩童固定成世人所见完美的法兰西玫瑰。

  原本抚平的旧伤痕,在巴士底狱被重新挖开,时事和政局剥夺了静养和休憩的时间,恶化成需要毒物来抑制的地步。

  接着两年的空白,是他强行接管雅柏菲卡个人健康的时间,他无知的狂妄断了爵士原本定下的疗程,以至于雅柏菲卡回到凡尔赛之后加重了剂量,那时总是带着淡妆的脸孔,并不是为了出席沙龙和舞会而准备,而是掩饰中毒的病色。

  记录停在与奥地利的战争前一天。龙骑兵离开巴黎后,法院和议会掌控了权力,爵士死在动乱中,诊疗也就此中止。如果不是突然爆发的战争,或许那人几年前就已死于日复一日加重的毒药。

  一张纸片从拿起的病历中落出,飘飘荡荡被米诺斯一把捞住。

  “一份礼物。”落款是罗马字母V,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和他联络时的代号。

  疯子不能坐上王位,哪怕是潜伏的隐患也不行。这份证据,足以剥去国王的身份,甚至可以按照律令,由法院监管囚禁。

  “我遗传了父亲的病症,无法自控时,会化为失去自我的武器,本能的攻击一切。”

  “为了避免我变成那样的怪物,请杀死我。”

   当初他无法应允雅柏菲卡的要求,现在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米诺斯再次翻开手中的病历,逐字阅览,确保毫无疏漏,然后他将纸册的装订拆开,一页一页扔进壁炉,扬起的黑色灰烬如同黑凤蝶般在火中飞舞,盯着火光看久之后,眼前都起了光斑,星星点点,如坠梦境,连自己的躯体和行为都带上了奇异的疏离感,仿佛灵魂离体,只剩这副空壳只是按部就班的行事。

  做完这些,他招来侍从,随意地问道:“国王陛下一般什么时间接待访客?”

  “下午三时至五时。”侍从平稳的回答,不用管家吩咐,府邸里的仆人们也会自觉地收集一些王宫的消息,就是等着应对现在的情况。

  “替我预约一次拜访。”

  “王宫已经暂停访客预约两天了。”

08.

  “您来了。”本以为缠绵病榻的国王陛下,此刻一身正式接见客人的黑色军礼服,左胸挂满了贵重的宝石勋章,肩上斜坠一道蓝色的绶带,身姿笔挺站在落地的百合花形状的烛台前,专注地用银钎挑拨开叉的烛芯,将不稳晃动的火焰调整正常,他脸上神色淡淡,对于翻进阳台的米诺斯没有任何惊讶或意外,像是等候多时一般的平静镇定。

  陷阱。

  瞬间米诺斯就意识到他被欺骗的事实,防护过于松懈的皇宫,长公主冒失的话语,或许,都出于眼前之人的授意。

  “看来,长公主殿下过于言重了。”米诺斯不慌不忙地说,若无其事地整理因为潜入的举动而弄乱的衣着,却是心下警惕,王室和法院在行政规章与法律上争夺权力,已是针锋相对的事实,未经预约深夜闯入王宫,王室若按刺客来清算他,都无从辩驳。

  “很抱歉特蕾西亚给您带来的困扰,太放任她的行为是我的失误。”雅柏菲卡说着将银钎放回伸展开的叶片托盘中,转身看向米诺斯,男人的面容和身形同记忆中一般没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气息更为平稳,战争和动乱浇息了属于年轻人的冲动,身处高位让他们谨慎言行,像是议院里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般不动声色。

  他们不该这样私下见面,在接任头上这顶冠冕时,雅柏菲卡曾承诺给教会的条件。只是特蕾西亚多余的举动被发现得太晚,而他,其实也不确定米诺斯是否会来。

  “请坐。”法官大人从阳台翻进来的行为,倒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才会干得事情,想到这里,似乎有股暖流从胸口涌出,冲淡了周身的寒冷,雅柏菲卡微微笑了笑。

  “不用,我来把这个还给你。”米诺斯掏出口袋中的蓝宝石戒指放在茶几上,本应该属于家族女主人的象征,被修改成男性的款式,如果这个国家需要一个王后,那么这枚戒指在他手中便不再合适。几年前的约定现在回想起来,又讽刺又可悲。

  “虽然早已停止履行,但我们的契约总该做个正式结束。”这些词语仿佛凝固成了一个个铁块,从喉中吐出时带来一阵阵疼痛,“抱歉。”

  雅柏菲卡慢慢地走近,像是怕惊扰猎物一般轻缓的动作,阻断对方的退路。“我拒绝。”

  “又是政治态度?”米诺斯不关心政局,只是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但不代表他愚笨可欺。

  “因为个人原因,我对您有无法克制的渴求,它干扰我的判断和理智,让我如沐春风又如坠冰窖,让我快乐和痛苦。”在那么多日日夜夜不着痕迹的照顾,在那些掩盖在残忍之下的温柔,米诺斯的这些小动作,比起险恶的政治游戏是多么的明显,幼稚得可爱。

  雅柏菲卡一步步上前,将人逼退进床榻,法官大人这般理智绝情,却害怕捧在手上的真心,总是试图抵抗和逃避。

  “我爱您,格尔芬先生。”在这副徒具外表的皮囊下,早已是漆黑一片,无法被理性抑制的冲动,鼓噪着要逃脱束缚。

  “您呢?”他给过对方机会,彻底地离开他。但现在他想要抓住这束驱散他心中黑暗的光,即便是被灼伤。

  即便米诺斯不回答,雅柏菲卡也知道答案,从米诺斯出现在王宫的那一刻起。所以他拿到特蕾西亚行踪的报告后,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而是离了床榻,等候人来。或许法官大人不会承认,但又有什么关系,这个陷阱,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将人扣在王宫。

  米诺斯被这番剖心的话语冲击得有几分愣神,对雅柏菲卡将戒指重新戴上他左手无名指的动作没有抵抗,本心和理智撕扯成一团,搅得他无法正常思考。

  立场和爱。

  长公主殿下的话并不完全是谎言,米诺斯知道雅柏菲卡一直用毒药来抑制自身的病状,近乎透明的皮肤,不健康的唇色,指甲上泛紫的细线,不及时停止和治疗,终有一天,会长睡不醒,死于毒发。

  人们害怕失去幸福,而将自己陷入惴惴不安的惶恐中,踟蹰不前,直至错失良机。

  “我也是。”米诺斯说。不管怎么样,人也应该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这个人,这个人啊,如此愚蠢,在受到那么多背叛和伤害后,还能同样耀眼和坦诚,又如此坚强,从未被苦难打败。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09.

  “您今晚能留下吗?”

  交缠的目光中带着情欲,清晰地映照出对彼此强烈的渴望,米诺斯此刻也便顺了本心,狂热地吻上柔嫩的唇瓣,顺着对方牵引的力道倒入床铺,压抑太久的欲望,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击打着耳膜的急促呼吸,升腾起的温度,撕扯着衣物的手,燥热几乎让人失了理智,直到雅柏菲卡翻身而上,将米诺斯笼于身下。

“我们上次说好的。”面颊绯红的美人舔着唇说,无法言喻的艳丽妖冶。

恐怕不止如此,床铺中镇定舒缓的香味,也让人全身酥软提不起力气,米诺斯从鼻中发出一声哼笑,干脆放弃抵抗,懒懒地说道:“明天我还要去法院。”

  “我会很小心。”衣衫被剥去,厚实的床幔阻隔了烛台的光,昏暗的环境里,揉开的精油香味暧昧而蛊惑。在被温柔开拓的同时,米诺斯也不示弱地抱紧雅柏菲卡,手从衬衣的下摆探入揉上胸膛,拨弄敏感的乳尖。

  “很小心?”被进入的撕裂感让米诺斯嘶声讥嘲,反射性地扣紧抓住对方肩头的手。

  “请原谅,我只有您给予的经验。”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身体一点都没有相应的举动,反而强硬地寸寸深入,口唇安抚的亲吻,也没能缓解恼人的胀痛。

  “我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学生。”被深入的挤压打乱了呼吸,米诺斯喘息着说。

  他的话语换来更多的亲吻和爱抚,以及缓慢开始的抽送,“要不您再口头指导一番?”带着笑意又压制着欲望冲动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诱惑到撩人情动,像是细弱的电流窜过身躯,带来甘美的酥麻,根本瞒不过深入体内的家伙。

  感受到米诺斯的变化,雅柏菲卡便毫不吝啬自己的优势,低喃地述说爱语。

  “你可以怀疑星辰是火焰。”

  “你可以怀疑太阳会转移。”

  “你可以怀疑真理是谎言。”雅柏菲卡握住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一次绢制的衬衫,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因为他而加速。

  他没有说出最后一句,但米诺斯并不陌生《哈姆雷特》。 

  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爱。

“对我而言,您是独一无二的,我生命中的光与热。” 

  要命。

  米诺斯恨恨地扯低对方的脖颈,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以吻封缄,阻止他再说出更多的蜜语甜言。

  说实话,被抽插的疼痛远远高于蹭过腺体时的快感,但因为是这个人,身体和灵魂都强烈的兴奋愉悦,情欲翻腾着,激昂地反馈着本能的原始欲望。

  “嘶——”感觉到体内性征的胀大,和加快的攻势,米诺斯一片混乱的大脑才清晰几分,随即又被指尖上柔和的吻与吮吸传来的快感卷入漩涡,微微用力的噬咬让眼前爆发出一道猛烈的白光,无法遏制地绷直躯体,顶入深处的欲望也释放出暖流,不舍地抽出。

  “你的技巧和你的脸成反比。”米诺斯有些违心地评价。

  “您的话真伤人。”雅柏菲卡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苦闷,带着讨好意味地蹭他的颈间,“再来一次吧,我保证让您满意。”

  绝不。话未出口就被吞入唇中,舌尖扫过上颚,重新点燃轻颤的销魂。

  

  米诺斯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再醒来时雅柏菲卡已经换过衣物,坐在四柱床边,安静地凝视他,空气中欢爱的味道早已消散,高大的窗扇外透进的阳光也亮到晃眼,显然已是不早的时刻了。

  “你到底做了几次?!”身体像碾过又重组似的沉重酸痛,米诺斯忍不住愤愤质问。

  “我征得过您的同意,您不记得了吗?”雅柏菲卡也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问道。

  微微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万分无辜,只是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露出蓄谋的破绽。

  夜晚的甘美渗透过记忆重新浮现,手掌轻缓却不容拒绝地抚摸情欲未褪的身体,贴着耳边的询问,呼吸和话语的气流都带来战栗的酥痒。

  还想要你……

  带着鼻音的低声慢语有种撒娇的错觉,面对情欲侵染的漂亮脸孔和温柔的注视,米诺斯完全无法吐出拒绝的话语,才让他一次次得逞。

  真是自作死。米诺斯咬着牙想,身体的酸软,被过度使用的钝痛,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服务,怎么想都是愚蠢至极。恼羞成怒下,语气也变得嘲讽:“你不是答应教会不和我见面?”

  “我答应教会的是不去和您见面。”政客们常玩的文字游戏,用来偷换概念,雅柏菲卡微微偏过头,面上带着几分狡黠的悦色,眼角眉梢说不出的艳丽惑人,言语更是甜美:“我每天都想见到您。”

  这般直白反而令米诺斯心生警觉,一种奇怪的警惕和不安油然而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令他坐立不安,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一些被疏漏的细节,直觉尖利地提醒他。

  “我没那么多时间,来做国王陛下的秘密情人。”米诺斯理智地说,起身拿过已经熨烫过的衣物开始穿戴。

  这并不是谎言,属于法兰西的法典还在推敲,每次在议会上同雅柏菲卡的角力,为的就是这部法典不至于过于严苛,又不可有失公允。

  拒绝的话语或许太伤人,但长痛不如短痛,职责本身就应高于爱情,况且背弃约定的,就是国王陛下自己。

  似乎并不意外米诺斯会拒绝,雅柏菲卡歉意地笑了笑,却没有接话,而是用他美丽的蓝色眼睛,静静地看着米诺斯。

  等待米诺斯穿戴完毕,他才站起身,“我很高兴您昨晚能来。”这是准备送客的姿态,袖口的蕾丝遮住了手背,只能看见白皙的纤长手指。

  国家经过变革后,礼服的样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将原本过多的装饰都去除,而变得简洁便于活动,繁复的领结和袖口这种过时的装饰不应该出现在一国之君身上。

  “脱掉衣服。”一丝灵光窜过米诺斯的思绪,强硬地命令。夜晚暗淡的烛火,拉上的床幔,未完全除去的衣衫,让人意识朦胧的香味,都在掩盖着某个真相。

  蓝色的眼睛内温柔的目光又一瞬间的凝滞,那张漂亮的脸孔浮现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还是顺从地解开了衣扣。

  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下,血管变得异常清晰,细网般扩散开来的紫色纹路,如同大理石雕像上不详的裂纹,将原本完美的躯体分割得支离破碎。

  “你打算对我隐瞒多久?”米诺斯厉声质问道。又或者是,还能隐瞒多久?

  “抱歉,我大概等不到法典完成了。”所以才会遵从私心放任特蕾西亚的举动,才会放纵自己沉溺一晚的甜蜜。雅柏菲卡坦然说道,将衣物整理回丝毫不乱的模样,“您还是请回吧。”

闻言米诺斯一声不吭大步走出国王的套间,厚重的镀金双扇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沉沉的钝响,房间里只剩下雅柏菲卡一人。

  突发的昏厥,扩散的毒性,已经无法正常进食的躯体,像燃烧过整晚的蜜蜡一般,将要熄灭。他死之后,夏尔会成为新的国王,路易十七。但夏尔还太小了,未成年的国王,会由血统最近的王室男性摄政,查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尽管已经将手上大多数权力交与所选出的内阁首辅,还是需要强力的司法机构,对抗妄图恢复旧制的贵族和查理,来保持平衡。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那句希望每天都能见面的话,和将人扣留的想法,只是不可触及的奢望。 

  雅柏菲卡的目光看向窗口,落在透进的阳光上,意识开始恍惚。他的一生都在尝试打破凡尔赛这个牢笼,却一生都身负枷锁,不得自由。

坠入黑暗之前,一双强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他下滑的身体。

  已经离开的米诺斯,最后还是折返回来。

  

  

10.

  

  “王室会对外宣布您受聘国王私人医生的职位。”长公主殿下在美国的几年变得独立自主,行事果敢利落,要不是法兰西王室没有女性继承王位的传统,她会比她的弟弟更适合王储的位置。

  人总是习惯性对眼前真相视而不见,自作聪明多加猜测。直白的公示,反而有利于掩盖国王病重的事实,世人只会当做这是王室想要掩盖国王风流韵事所编造的官方说辞。 

  “可以。”米诺斯回答得心不在焉,目光落在雅柏菲卡脸上,躺在床铺之中的国王陛下情况并不乐观。

  为了掩人耳目,体温计和医疗箱都未送到,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确认对方的情况。米诺斯再次伸手探了探雅柏菲卡的体温,发热已经褪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还要预防昏迷中产生的低温和中枢神经抑制,又是一刻都不能松懈的漫长等待。

  在没有医生的情况下,随意服用着剧毒的药物,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光是想到这点,就让米诺斯烦躁。

  “他的情况有好转过,在和您同居的日子。”长公主在国王套间久留也于礼不合,商议完毕离开前,她突然说道,“爵士会向我母亲定期汇报他的病情,有时候,并不会刻意避开我。”所以那时王室才突然改了主意,认同米诺斯的存在。

  “谢谢。”米诺斯抿抿唇,说。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对于雅柏菲卡而言更多的是政治所需要的利用,因而警惕,防备,和克制感情。终归是错得离谱,辜负了一片真心。

  只要雅柏菲卡能醒来,这次他不会再走开了。

  

  从凡尔赛回来已是两天后,米诺斯并未直接去往法院,而是拜访另一个知情的隐患。

  “收到我的礼物了?”党派之争造成巴黎动乱的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被剔除出议会,因为还未确实所有罪行,软禁在自己的府邸中。

“嗯。”米诺斯手中拿着副官送来的卷宗,做法院定期的询问。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还按兵不动。”罗伯斯庇尔微微侧过眼,冷静而自然地询问。恐怖执政期间名字都让人为之胆寒的派系首脑,看起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它能让你握住整个法兰西,亲自戴上那顶冠冕。”

  “不需要。”米诺斯不假思索地拒绝。

  是,甚至他能完全得到雅柏菲卡,强迫教会认可他们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妥协,做一个死不能同葬一块墓地的情人。

  “我已经见到了政法统一的后果。”毫无疑问,他会成为一个专制的暴君。

  “看来你做了决定。”罗伯斯庇尔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会透露那本病历的内容,也没有更多知情人或副本。”

  “别惊讶,政治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出尔反尔。”

  “我还有一份供词,作为私人的礼物。”罗伯斯庇尔接着说道:“1789新年舞会那晚,你让我找人代你赴约,我没有照做。是我让人把信息交给了阿图瓦伯爵。”

  “我知道。”米诺斯说。从米诺斯见到雅柏菲卡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只是他选择为罗伯斯庇尔担下这个罪责,才未说破。

  “国王陛下并不知道,不是吗?”

  “他不用知道真相。”米诺斯冷淡地说,没有动笔将罗伯斯庇尔刚才的话语写上案宗。

  这样那人才会有所戒心,才不会再次被伤害,才能清醒地守住立场,不被爱意所迷惑,达到三权分立的效果。

  “为了一个新世界……”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罗伯斯庇尔面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那么,让我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你们。”

  “我承认所有指控。”他说着,在诉状上签下名讳,“记得把我的墓志铭写幽默一点。”说完这句他顿了顿笔。

  “算了,你和幽默这个词就沾不上边。”他又接着往下写,一边写还一边吐槽米诺斯。

  “帮我刻这句吧。”

  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①

  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风趣笑得乐不可支,连告别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挥手致意。米诺斯出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凝视着书架,带着些怀念又悲哀的神情。当年米诺斯在阿图瓦伯爵手下潜伏,罗伯斯庇尔举办的集会他无法参与,只能像现在这般两人私下的见面,但是他听说过那些集会,年轻而热血激昂的梦想,描绘一个新世界的集会,那时还有丹东,德穆兰,布里索,罗兰夫妇……

  有些人米诺斯知道名字,没见过真容,有些人甚至连名字都不被知晓,就湮没在时间里。后世若谈论起这段时光,也许会批判他们的愚蠢,同情那些白白流淌的鲜血,愿他们也能客观而公正的看待,那些软弱的妥协,那些强硬的政策,那些有罪或是无辜的生命,只是他们这些在黑暗中摸索的凡人,为改写历史所承受的痛苦和犯下的错误。

  以自由意志之名,以法兰西之名。 

一周后,罗伯斯庇尔的死亡,为将近十年的动乱画上了句号。

  1804年8月,继刑法和商法之后,法兰西民法正式颁布。意味着一切将有法可依,而法院改革将案件交由地方法院审理,对地方法院判决不服时才会上诉到最高法院,米诺斯也渐渐闲下来,大部分时间耗在王宫里。

  “法兰西不再由国王统治,所有一切行政活动将交于由人民自由选举出的首相和内阁所管辖,整个主权归属于国民。”

  “另外,凡尔赛是凝聚法兰西人民智慧与艺术的结晶,不再是王室的私有财产,将作为法兰西国家博物馆,有偿开放参观,所得收入将用于宫室维护和守卫支出。”

  “祝各位新年快乐。”

  1804年冬季,国王陛下的新年演讲,正式将王室的行政权力放还。广场新年的烟花在人群的欢呼中跃上天空,将夜色染上光亮,米诺斯听见站在身边的人轻声说:“都结束了。”

  米诺斯侧身看向雅柏菲卡,“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离开巴黎。”雅柏菲卡淡淡地说,他微微仰头,像是同其他人那般欣赏新年烟火,下颚的线条一如既然的优美。十五年的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眸中有着时间的沉淀,无法化解的浓重。

  “去哪?”

  “回普罗旺斯,我想去猎鹿。”

  “猎场我卖了。”米诺斯接口道,而且都卖了十多年了,雅柏菲卡大概从未看过他私人的财务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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