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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星矢LC同人】铭肌镂骨/Sur ma peau,9

小说:Minos/Albafica 法国大革命Au 2025-08-17 11:58 5hhhhh 6180 ℃

  “难受吗?”米诺斯克制着激烈的情欲,连声音都变得低沉。

  并不,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痛楚混合着欢愉,皮肤的麻痒燥热,想要挣脱,又想要继续沉沦,令人焦躁。

“快……”喘息的唇间溢出带着颤音的词语,加上变得绯红的眼角,日常完全无法见到的美景更加激发男人的兽欲。

  “抱紧我。”握住线条紧实的窄腰,米诺斯调整了一个不会让雅柏菲卡太辛苦的姿势,“难受就告诉我。”

  狂炽的攻势带来的痛苦更为猛烈,只是在甜蜜的抚触之下变得可以忍受,甚至转化为眩晕的愉悦,隐藏在心底的渴求,也变得异常强烈。他也同样想占有身上的男人,这种想法促使他主动地吻上对方,在米诺斯激烈的挺进时,雅柏菲卡也在他肩头留下一串带着血珠的吻痕。

  “你真是,一点也不服输。”任由他在肩上啃咬,米诺斯低笑出声,抵住敏感带摇动腰身,十指相扣,交缠浮沉。

  迸发的悦乐窜过四肢百骸,眼前的事物都模糊成混合的色块,只有燃烧的炽热,越来越滚烫。

  “米诺斯……”身体无法抑制地在男人细腻的对待下攀上巅峰,雅柏菲卡失神地唤出压在舌下的名字,情欲未褪的慵懒和热度让人昏昏欲睡。

  “再忍耐一下。”米诺斯说着,吻上因高潮而微微开启的唇,喘息中带着铁锈的血腥味,令人愈发兴奋。

  “嗯。”从亲吻的间隙里和肉体的冲撞中,雅柏菲卡带着鼻音的短促的回应像是在米诺斯心尖上轻拨了一下,带来酥痒和野性的冲动,不想要再克制自身,狠狠地欺侮和占有。

  环在腰后的双腿已无力的松开,汗水与热度以及紧紧吸附坚挺的内壁,显示着身下之人,在忍受被侵犯的痛苦的同时,也享受着情欲的悦乐。在过去那些交缠的抚慰中,米诺斯悉知雅柏菲卡身体的一切,无论是弱点还是敏感点。

  扶着腿弯的手顺着内侧抚入腿根,刻意避开更为敏感的中心区,而摩挲绷紧的肌肉线条,放过被吻到艳红而微肿的唇,而在脖颈和胸膛上留下更多湿润的红痕。舌尖卷住胸膛上挺立的乳粒,吸吮和轻咬瞬间就引起轻颤和推拒,反抗和逃避被强行压制,喉中细微的呜咽让男人变得更加残忍和强势,肉刃一次次破开紧窄的内壁,不容抗拒地碾平褶皱,侵入更深的密处。

  几分钟后,他抽出硬物,一股热流打在雅柏菲卡腿根处,引得还敏感着的身体一阵轻颤。

  “留下来,他们不足以掌握权力。”米诺斯用软巾做完事后清理,再细心地替人掖上被角,最终挤出这句不算解释的话。人民的觉悟不够时,共和与法制只会是一场闹剧,每个人都想为自己谋利益,每个人都想凌驾于法律之上。

  已经合上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带着困顿的倦色,雅柏菲卡低低应了一声表示知晓,停顿几息后,又补充道:“下次轮到我。”

  “行。”许诺过后,米诺斯起身离开房间,带着混着药物的热茶回来,“你需要休息。”他用手指轻缓地梳理雅柏菲卡被弄乱的长发,将茶水喂给他饮下。

  “睡吧,我在。”

04.

  “附近的农户来告知我,说昨晚听见了枪声。”城堡所在的市镇的市长,一早便登门拜访,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更偏英式的简洁礼服,没有家族纹章的痕迹,看起来并不是贵族出身。他身后跟着一个粗布衣服的农夫,缩手缩脚地佝偻着背,但市长说完这句,他马上补充道:“还有一匹死马。”

  米诺斯一眼瞟过去,农夫立即闭了嘴。

  “我需要探望塞维尔阁下。”市长说。共和国成立后,禁止再用旧日的头衔,所以市长也换了对雅柏菲卡称呼。在这种人人都巴不得和王室贵族撇清关系的时刻,还能一早前来拜访,算得上勇气可嘉。

  曾属于雅柏菲卡的领地的普罗旺斯,在之前的行政省划分中被分为了好几块,却没有影响到地方上的行政官。还是伯爵时雅柏菲卡就对领地的税收不太上心,而让民众自行推选有能力的人自行管理,不用上税给领主私人,推行的新政后这批行政官也便延续下来没有变动。在困难期铭记恩情的人,倒是难得。

  但昨晚后半夜里,那人就开始发烧,热度几次蹿高,到今天早晨才稳定下来,吃过药和清淡的粥食后又睡下了。米诺斯下来前给卧室的壁炉填了新的松木,让室内保持着舒适的温度,即便披着睡袍,也不会感觉寒冷。

  城堡是几个世纪之前的建筑,外表还是古朴的旧制,但内部却是上层社会流行的装饰,高耸的厅堂气派华丽,天花上的浮雕镀了金,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墙壁粉刷成令人舒适的浅色,挂着王室与雅柏菲卡个人徽章的羊毛挂毯,四周还有着黄铜的枝型落地烛台,名家的大理石雕塑,因为侍从们被限制范围活动,一人来高的柜式的碳炉没有人添加木炭已经熄灭,温度比室外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即便人醒着,米诺斯也不打算理会他们的要求。于是他公式化地说:“抱歉,现在不接受探访。”

  “按照宪法,在未定罪之前,您无权限制塞维尔阁下的自由。”市长手中的礼帽被捏得有些变形,却还是努力保持平和的语气说。

  这位市长大概还不知道91年宪法被废弃的事情,在普罗旺斯这种边缘区,消息不太灵通也是常事,现在阴谋者审判庭那边的逮捕和判决,甚至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指控足够就能定罪。米诺斯正考虑要不要让人将他们扔出去,从楼上的观景平台传来雅柏菲卡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带着些鼻音。

  “米诺斯,是有客人来访么?”

  说话间他顺着大厅左侧的扇形楼梯拾级而下,身上披了一件白色毛皮的斗篷,算是有点病号的自知之明。

  “日安,大人。”市长躬身行礼,在他身后的农民见到领主几乎要趴跪在地,被米诺斯伸手抓起推至一旁,以免某人亲自上前来扶。

  “日安,先生们。”雅柏菲卡对着两人点头致意,将手伸给米诺斯。

  米诺斯自然地接住他的手,没有被毛皮遮盖的肌肤染上了寒气,只剩手心还有些温度,便转眼扫向那两人,“去会客室谈。”虽然还没来得及点上壁炉,也比大厅舒适一些。

  宪兵团的卫兵送上热水和茶叶,没有茶点,喝了些东西后,市长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碍于米诺斯在旁没说多余的话,倒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农民打开了话匣,从天气谈到地里的收成,和邻居家的牛,镇上咖啡店里漂亮的女招待,谁家男孩和谁家男孩为她争风吃醋……

  厚重普罗旺斯口音只能分辨出大概的内容,米诺斯几次想让他闭嘴,却见雅柏菲卡听得来趣,便打消了念头。直至临近午饭,在市长的催促下,农夫才同他一起才离开。

  “什么时候回巴黎?”送走访客,雅柏菲卡便问道。失掉了巴黎的暗线,新的渠道花了些时间才建立完善,农场线人的话语看似闲谈,却包含了很多信息,足以证实米诺斯昨晚所言不假。

  已经转交给史昂的龙骑兵,本不应该再向他汇报,只是史昂做了多余的布置,所以他不能在领地内出事,不然米诺斯和他的宪兵小队,无法安全离开普罗旺斯。

  “新年假期间最高法院不受理案件。”米诺斯沉着地说,领着雅柏菲卡回房间去,还飘着雪的冬日,并不适合刚退烧的人出行,况且他还有其他安排。

  “法院的新年假,按照共和国历是多久?”

  “二十天,从昨晚开始。”米诺斯说,从昨晚开始,便不再需要履行公务,而是个人行为。

  个人主观意识地将这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的行为。昨晚,他完全无法入睡,一合上眼噩梦就纷至沓来,射偏的子弹,胸口缓缓扩散的血迹,躯体从马背上坠落发出的沉重钝响。

  政权交替群魔乱舞,没有实权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所谓的平等公正都成了一纸空文的笑话,议院里多少人等着放了兵权的大亲王自投罗网,当初他所预见的泥沼,现在却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宪兵队当天就撤除了对所有人的警戒,而是作为守卫在城堡设防,侍官便指挥为数不多的仆从们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米诺斯午饭后离开了城堡,雅柏菲卡便去向城堡侧翼探望从巴黎来的侄子,路易.夏尔。

  由长公主玛丽.特蕾西亚照看着的男孩,还不懂得分离,在熟悉的亲人身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虽然有些苍白虚弱,但已透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雅柏菲卡敲门时,坐不住地一溜烟跑来开门。特蕾西亚手上拿着拉丁语的启蒙书,看起来她正在教弟弟学习拉丁语,一见到雅柏菲卡便红了眼眶。 

  “你休息一会,我来教。”为了避免她哭出来,雅柏菲卡从她手中拿过书,顺口问道:“学到哪了?”玛丽王后消极地反抗凡尔赛培养王子公主的规矩,而将子女带入小特里亚农宫亲自抚养,造成了他们的依耐性,却更为亲密真挚。不像他,和自己的兄弟都隔膜般的疏离,被憎恨和猜忌。

  他们尚且还有希望,而他只是旧时代所培养的怪物,用来竖立王权震慑民众的武器,唯有继续战斗才会有所价值。

  “才刚开始。”特蕾西亚哽咽着回答。

  “最近我会安排你们离开,等局势稳定后再回来。”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在当前的世道,人必须独立而坚强。

  两天后的傍晚米诺斯才返回城堡,带着另外一个人,径直穿过大厅和走廊,进入画着圣米迦勒像的主餐厅。新年的主菜盛放在带着家族徽章的银质盘子里,像是猜到米诺斯会带客人回来,餐桌上布了五份餐具,镶嵌着宝石的刀叉一列排开在洁白的餐巾上。

  王室的一大两小,正等着他们。

  “晚上好,旅途辛苦了。”雅柏菲卡对着城堡新出现的面孔说。

  普罗旺斯并没有受到旱灾和动乱的伤害,又是盛产香水、精油和葡萄酒的地方,有些民间的商船,便绕开英国对法国的海面封锁,通过地中海进入利翁湾,停靠在圣路易港,进行贸易活动。米诺斯久居海外的弟弟,没有爵位的幼子,拥有着自己的船队,混在其他商船中,一同进入普罗旺斯的港口。从莱博往返港口,加上等人,差不多就能推算出回来的时间。

  过了十二点,城堡的烟花点亮时,与米诺斯一同回来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城堡,宴会厅里只剩下米诺斯和雅柏菲卡两人。

  其实他可以回来得更早一些,只是等到艾亚哥斯的船后,又花了些时间,去寻找一份礼物。

“找什么?”在港口的市场转过大半圈,艾亚哥斯终于反应过来。

  “金鸢尾花。”

  法兰西的国花,王室的象征。

  “王室玩完了,谁还会种——” 那玩意。最后几个单词艾亚哥斯默默地吞回口中,变成模糊的音节。国王和王后是玩完了,但眼下,那些花要送给的人,不是异常明显么。

  留在在领地城堡中的大亲王殿下,米诺斯的情人——对此艾亚哥斯仍抱着怀疑态度,就他对他大哥的了解,注定孤独的冷冰冰的性格,很难想象会喜欢什么人,有兴趣倒是有可能,但不是什么好兴趣。

  “我会帮你弄到。”他撇撇嘴,说,“还要什么吗?”能用钱和力量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不用。”米诺斯说。

  “也不送点好东西,干嘛那么小气,又不是当初那么穷。”艾亚哥斯一边将米诺斯委托记下,一边咕哝,好不容易骗回来一个不嫌弃大哥这糟糕性格的对象,不哄着点,迟早得掰。

  “闭嘴。”

  金色的鸢尾花,自由和光明的象征。

  以及,绝望的爱。

  艾亚哥斯吩咐完他的水手们,半小时之后,就有人带着绑着缎带的花束回来,在普罗旺斯,人们并不像巴黎那般顾忌颇多,而是随心地培育和贩卖美丽的鲜花。

  “只需要我带走两个小的?”尽管几乎不在法兰西停留,也不代表艾亚哥斯什么都不知道,商人们的消息总是很灵通,国王和王后难逃一死,而更有威胁的大亲王,才是目前当权者们的心头大患。

  “他不会在这个时间离开法国。”巴黎的消息,通过信鸽传递到米诺斯手上,当初被雅柏菲卡所启发而建立的传信方式,终于派上了点用场。

  那支价值才几苏的鸢尾花,作为新年的礼物,放在雅柏菲卡床头。等到天亮,他们就要准备返回巴黎,去面对他们的战争。

  从89年的新年夜他们第一次见面,加上今天,认识整整四年。

  “不和我跳支舞吗?”米诺斯突然开口说。

  “那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吗,先生?”雅柏菲卡低下头,手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姿势,这次米诺斯没有拒绝,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没有音乐,没有宾客的新年舞会,凭着感觉,凭着默契和眼前之人跳第一支舞。

  或许是最后一支。

  如果输了便共赴黄泉;而赢了,则是三权分立,政法分离。

05.

  

  米诺斯并不赞同雅柏菲卡直接返回巴黎的决定,他更倾向于让他先去凡尔赛,带着近卫军,万无一失。

  “王室不能再降低信任度了。”雅柏菲卡这么说时,视线并未聚焦于某处,有些心不在焉地扭旋着左手无名指上家族徽章的戒指,米诺斯认出那是同自己那只一对的婚戒,只是除去出席上层社会的场合,他从不佩戴,这次也将它落在巴黎的府邸中。

  “若他们要反对我,再多的军队也无济于事。”

  路易与奥地利王室通信的证据被锁匠告密给议院,巴黎所印刷的革命报纸将这个消息四下传播,点燃了民众的愤怒,才让激进派有机可乘,篡夺行政主权。停留在凡尔赛的近卫军,并不方便在此时出面,因为太容易引起镇压的谣传,就同当初路易调动雇佣兵团一样。

  “你可能会被定罪处死。”米诺斯说。

  “不太可能。”他随宪兵团返回巴黎,那个所谓的国民公会反而需要保护他,毕竟他才在卫国战争上取得了无法被掩盖的胜利,如果他在巴黎遇到事故,公会就将失掉民意。

  “有些人脑子就是那么不清醒。”米诺斯抱着手臂嗤声道。

  “近卫军那边有一份文件,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夏尔和特蕾西亚的监护权会转移到你手上,你可以选择摄政。”或者,去做一个国王。在米诺斯离开城堡的那两天内,同样的遗嘱一式三份,分别发给近卫军和龙骑兵,以及交付侍官保管。

  米诺斯在新年假期最后一天才返回巴黎,只是被传召问询的雅柏菲卡,被最高法院留在司法宫以保护的名义安排在旧时用来存放王室银器的塔楼套间内,来往公会的审判法庭均由宪兵团陪同。

  审判法庭的两次问询,试图让他指认前国王对他的迫害,以及王后在宫廷的淫乱,尽管雅柏菲卡对两者均否认,但脱离最高法院的而由公会组织的阴谋审判法庭,仍在1月21日对国王的罪行下了最终宣判,以叛国罪处以死刑。

巴黎还活着的王室成员都被勒令到场,审判庭难得仁慈地给了雅柏菲卡告别的机会,陪同路易从监狱到刑场。

  “我不再害怕了。”走上木质的刑台前,路易对他说。断头台斜线刀刃的设计,还是路易亲自做的改良,“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请铭记你的誓言。”最后路易说。

  失去头颅的躯体一时之间还未死透,被缚的双手剧烈颤抖着,雅柏菲卡走上前,握住那双手,感受它们在手中一点点安静变冷,连着身体内的血液,也似乎随着一同失去温度。

  殓尸人走上刑台,雅柏菲卡慢慢地翻转过握住的手。

  路易掌心朝下,雅柏掌心向上。 

  将棺椁送往圣德尼皇家大教堂,等待葬礼结束,返回司法宫的塔楼已是深夜。桌上的食物被银色的餐盖笼罩,雅柏菲卡没有胃口,也不关心里面是什么,血干涸在手和衣物上,像厚重的硬壳。他径直走向浴室,浴缸盛满了水,飘散着雾气,迟钝的感官都无法辨别是烫是冷。好几分钟后,他发觉自己的喘息在寂静空荡的房间内过于喧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披着黑袍的男人无礼地未经允许就闯入,雅柏菲卡却浑然未知一般靠坐在浴缸中,身上沾染的血块被泡散,水变成粉红的颜色,也掩盖不住肤色的苍白。温暖有力的手将他从变凉的水中拖出,裹上浴巾,不容抗拒的力道节节掰开冰冷而紧握的手指,僵硬的唇舌被温柔的触碰吮吸,热度和安抚将感知逐渐带回躯壳之中。

  “米诺斯。”雅柏菲卡低声叫出男人的名字,眼中恢复几分神色。

“前面的路很长,你还不能倒下。”米诺斯低声说,他当初没有找到的病历,也许落入了他人之手,民意反对杀死保护王国领土的英雄,所以那些人才会妄图摧毁他的精神。

  “嗯。”雅柏菲卡简短地应声,挺直脊背,起身从一旁的挂架上取下衣物,抛开浴巾披上睡袍。他的手臂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泡久了水,撕裂的粗糙边缘都已经发白,位置和伤口的方向,都昭示着这些伤口是本人所为。 

  24号时,堆积了一周的云层终于开始降雪,灰蒙蒙的雪,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泥水沾染,变成肮脏的颜色,路面结了冰,行人和马车都变得小心翼翼,才不至于摔倒。

  本该是农休的假期,法院却因为政权变更而带来的案件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人是无罪的,层层细挖下去,总能找到点过错,但更多的是似是而非的诬告,需要查证。不是没有针对雅柏菲卡的指控,均被法院一一驳回。米诺斯从21日起就一直留在司法宫,白日工作,夜晚登上作为雅柏菲卡临时居所的银塔,有宪兵团驻扎的最高法院,远远比他在城区内的府邸安全,却不适合病人居住。

  长靴踏过古老的石质台阶,发出沉重的声响,在幽暗的廊道里,与回音混在一起,更显得空间死寂和阴森。

  有好几次,米诺斯都发现雅柏菲卡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无法听到他过来的脚步声,像是被偷走了灵魂一般,变成安静漂亮的人偶,毫无生气。

  又像是古堡里的睡美人,等待被唤醒。

  连日的陪伴与抚慰,似乎有了些效果,这次米诺斯进入房间后,那双蓝色的眼睛很快便聚焦在他身上。

  “是谁住在楼下?”雅柏菲卡起身向他走来,黑色缎面的礼服整理得一丝不苟,带着舒缓而温和的芬芳香味。上层贵族的做派,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要维持精致外壳。他们离开城堡前,侍官收拾的日常用品里面,就包含着香水与精油,还特意叮嘱过米诺斯,不要让他的主人过得太粗糙。

  至少他能正常的打理自己了,米诺斯正这么想着,雅柏菲卡又说道:“我听见有人唱歌,像是朗巴尔夫人的声音。”他边说边抬手按住右侧的眉尾,像是感受头疼一般轻揉着,面上也浮起一些恍惚的神色。

  米诺斯的心猛地一沉,却语气轻松地说:“她很吵吗?明天我让人重新安排房间。”玛丽王后的密友几个月前就被暴民轮奸后肢解,法院收敛她破碎的尸体时,都仍有部分缺失。

  谎言说得太多,也变得不假思索而流畅起来。

  幻觉的出现,意味着雅柏菲卡的精神状态在恶化。种种征兆逐一在眼前之人身上显露,无法被治愈的精神疾病,像一口深渊静候,无论哪一套治疗方案,最后都没有痊愈的案例支撑。 

  “不必麻烦,能替我托人问候她吗?她听起来很难过。”雅柏菲卡说。在凡尔赛时,夜晚太多各种名义的宴会,公主和女爵们会一展歌喉,争芳斗艳。记忆里的声音却和现实混合在一起,干扰他的判断,米诺斯拿走了侍官准备的曼陀罗,只是用来调节和缓解的香水与精油,无法完全地剥离掉异状,那些声音,依然盘旋在他脑中,忽远忽近。

  “好。”

  在米诺斯过来之前,罗伯斯庇尔来过了。

  国民公会中呼声最高的成员,在审判庭中十一次发言主张处死路易的革命者,却并不看好当前的掌权的公会。

  所以雅柏菲卡与他达成了协议。牺牲少数人的利益,达到拯救国家和更多人的目的。文字看起来冠冕堂皇,但放大到全国甚至欧洲的范围后,这个少数,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些人罪不至死,有些人一腔热血,还有更多的人生活在自己平凡又平静的生活里,对政治和战争一无所知,却将在今晚之后的日子里,天翻地覆。他将要去犯一场无赦之罪,遭受自我的拷问,却还要义无反顾地继续,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那些亡者的歌声,不止是幻觉,还是死亡的指引和礼赞。

  司法宫的守卫这时送来晚餐的托盘,米诺斯与雅柏菲卡一同入座后,并没有急于开始用餐,而是按照惯例先谈公事。

  “自卫军已抵达西北海岸线。龙骑兵也在西南修整。”米诺斯说,将今天传回巴黎的消息转达给雅柏菲卡。

  “不够,北面的敌人不止一个。”

  奥普联军之所以败退的那么快,不完全因为龙骑兵,而是登基不久的利奥波德二世的地位并不稳定,为了顺利加冕,他草草结束了与土耳其之间的战争,平稳与普鲁士的关系,这样脆弱的平衡不允许他的军队遭受太大的失败,因此在瓦尔密与龙骑兵交火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比起普鲁士在凡尔登的惨败,奥地利的军队实质上并未遭受太大损失。

  威胁到了还由王室统治国家的变革,必然引来讨伐。整个欧洲的王室,细算起来都有姻亲关系,现在国民公会处死了路易关押了玛丽,作为玛丽亲哥哥的利奥波德二世不再会像之前那次敷衍,王国之间的战争,往往需要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利益关系的目的。

  “宪兵团会在近期离开巴黎。”米诺斯说,国民公会对最高法院的司法权愈发不满,已经开始筹划建立革命法庭,而停用最高法院。这座城市,就如同传说中的索多玛一般,没有一个无辜者,什么跳梁小丑,粗鄙野兽都想要称王。

  只有在谈论公事时,雅柏菲卡才能立即变回凛冽冷静的王权之剑的模样,但这是饮鸩止渴的做法,在舒适放松的环境中静养是更好的治疗方式,而王国的重担迟早会成为压垮他的主因。

  “帮我带一份礼物来可好?”

  “你想要什么?”除了那束金鸢尾花,米诺斯从未送给雅柏菲卡什么像样的礼物,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当然不容托辞。

  “欧洲。”那两片薄薄的嫣红的嘴唇中吐出词语有些漫不经心,有一瞬间米诺斯像闻到了血与玫瑰的香味,浓郁而堕落的味道。在凡尔赛密室中的沙盘和地图,和各国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从米诺斯见到的那天起,雅柏菲卡便将各国情报毫不避讳地转交给他。几千人的宪兵团在正规战场上并不起眼,但用来打碎盟军之间脆弱的联系和操纵局势,需要花费些心思,有些难度,却不是不可行。

  “开个玩笑。”还未等米诺斯回答,雅柏菲卡先笑了,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好像刚刚真的只是说了个笑话,“等回到巴黎之后,替我拟一份商法吧。”

没有针对的法律,让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总是在灾难和战争来临时哄抬物价,无法保障其他人的利益,而必须进行限制与规范,来平衡商事关系。

  “你可以等。”无论是欧洲,还是商法。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离开巴黎前必须完成。米诺斯起身绕到雅柏菲卡身后,握住他放在餐桌上的手,引导他揭开晚餐的餐盖。

  这次送来的餐盘中,是近卫军的指挥官徽章。

  “注意安全。”米诺斯俯身贴着雅柏菲卡的耳廓轻声说。无论是在政局还是战场上,失神分心都是会致命的错误,但他们现在都别无选择,装作已经开始明显的病症并不存在。

  个人的情感和生命,在理想与国家面前,都是可以牺牲的、微不足道的东西。明知道也许会是死路,也要将人推出去,承担各自的使命。

  亲手扼杀心中的爱意。

  “玩得开心。”雅柏菲卡侧过头,轻啄了一下米诺斯的唇角,说完,他拿过了徽章。  

  1793年2月,因为海上的封锁,国民公会里属于工商阶层的那一派取得了上风,向英国与荷兰宣战,但随即英国组织起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萨丁尼亚、汉诺威成立反法同盟,对法国进行武装干涉。

06.

  因为众多的敌对国家,几乎是一夜之间,国内的矛盾被平息下去。

雅柏菲卡连夜就带走了近卫军,北上抗击,宪兵团随后离开了巴黎,而国民公会原本打算用来替代宪兵团的军队,也被派上了战场,更多的年轻人被招募进来,有钱的资产家们也慷慨解囊捐助军队,原本因为君主立宪制和共和制的撕扯濒临内乱的国家,进入了空前的统一。

  整个欧洲开始陷入战争,只有后期又被补充过一次战力的宪兵团,于五月离开了法兰西的国境,进入被奥地利王国和撒丁王国所占据的意大利半岛。比起其他军队,宪兵团除了应有的骑兵步兵和炮兵,还带上了学者和科学家,去往村庄和城镇,将巴黎那些“自由,平等,博爱”的宣传单翻译成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张贴和发放。

  “我们来传播法制,给他们民主的权利。”米诺斯这样告知宪兵团,从字面意义上,确实是宪兵团的职责,只是宣传的地理位置不太对而已。

  比起侵略,宪兵团的作用更像是制造混乱。

  民主是最大的谎言。大多数底层人民,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变得比恶魔还要残忍贪婪,就像巴黎那样。

等联盟反应过来时,宪兵团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意大利军团,打着独立的口号,一路深入敌后。原有的居民们纷纷拿起武器组成团体或加入军队,夺取土地的自治权。

  路尼终于明白为何米诺斯大人在出发前,给每个宪兵团的骑士下发任务,让他们带上巴黎最受欢迎的演讲稿了,慷慨激昂的词句,用来蛊惑和煽动民意,将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独立自由思想释放出来,原本的敌人变成了盟友,对自己生长土地更为熟悉的人们,变成了插入奥地利和撒丁王国的利刃,轻易地就将为数不多的驻扎军队清理,甚至奥地利特意派来镇压的正规军,也如同落入沙地的水一般,消失的悄无声息。米诺斯的军队占领皮埃蒙特时,撒丁国王逃离到撒丁岛避难,成为联军里第一个被解决的威胁。

  而在巴黎,那些起初主战的公会成员们,开始享受战争带来的混乱,垄断而飞涨的物价,和对抗敌军队的不作为,引起了民众的愤怒,5月底6月初的时候,巴黎人民再次起义,推翻了吉伦特派的统治,将罗伯斯庇尔引导的雅各宾派,推上政权的高台,组成救国委员会,全力支援前线的军队,无论是支持雅柏菲卡的保王派,还是国民公会组织起来的革命军。

  一系列的行政律令被下发,规范物价的最高限额,没收流亡贵族的土地归还给农民,熟悉法律的律师们联合起最高法院剩下的法官们,组成了革命法庭,将哄抬物价的投机分子纷纷送上断头台,在这种严厉执法下,巴黎的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10月时,近卫军再次击败了奥地利的军队,12月,回防普罗旺斯的龙骑兵从英国人手中夺回了土伦港。94年年初时,近卫军和国民自卫军会和,进入了比利时击败了英奥联军。同时安插在各国的间谍也带回来新的消息,因为在瓜分波兰的问题上意见不统一,俄国、奥地利和普鲁士之间起了分歧。4月普鲁士就同雅柏菲卡在签订了和约,紧接着荷兰和西班牙也退出战争。威胁的解除,却让巴黎再次动乱,雅各宾派内部意见开始分歧,罗伯斯庇尔为了维持稳定,开始推行更为严厉的革命政策,将所有反对和不支持的人送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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