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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別川畔的孩子,5

小说: 2025-08-17 06:37 5hhhhh 8040 ℃

エゾユキウサギ

這天勇作第一次看見兄長持槍狩獵的模樣。

難得的休假日,勇作一早就站在曙遊廓的入口前,趁著天色仍然矇矓睏倦。造訪妓樓的客人們不是早已離去,就是仍然纏綿與情事後的餘韻,街道上十分冷清,只有打雜與跑腿的小弟偶爾匆匆進出,總之沒有人會在意他為了什麼難以言明的理由在此地逗留。如果勇作能夠鼓起勇氣,他甚至願意走進那扇大敞的門,向路人詢問近江樓究竟在何處。

百之助在近江樓的工作是我介紹的,青木先生是我在新潟的舊識,他十分賞識您的兄長,似乎有意栽培他成為自己的左右手……啊,是我的疏忽,先前一時忘了和花澤少尉提及此事。

勇作記得鶴見中尉俯視著練兵場的神情,有些類似他的父親又不完全相同,嘴角勾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兄長的事在軍中並非完全不可觸碰的禁忌,但仍然是屬於陰暗角落的、人跡罕至的儲藏室的,或者酒醉的高官口中一個低級無聊的玩笑話,鶴見中尉卻讓尾形百之助如此暴露於陽光之下,在應當是唯一嫡子的勇作面前談論著兄長的種種。鶴見中尉不是傻子,勇作也不認為自己糊塗得分不清天真和愚蠢的界線,但他仍然倍受誘惑的考驗——兄長就在離自己如此親近的距離,近得讓他願意忽視心中懷疑的喃喃低語。

所以,勇作還是讓心與不受控制的雙腳帶著自己來到曙遊廓之前,鵝絨般的綿雪靜靜地落在肩頭。他想起了在東京軍官學校的同學,他們是否也帶著同等程度的焦慮與殷切,在圍牆外苦苦等著心儀的女學生經過面前?

勇作並不知曉兄長的生活作息,因此也無法保證學長是不是真的會在這樣的早晨走出曙遊廓,與自己對上眼神,淡淡地道聲早安。上次他們的分別並不能算得上愉快,於是勇作希望自己至少能有一個道歉的機會,他不想要讓兄長就因此討厭自己,認為他是什麼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少爺。

北海道的冬天十分寒冷,幾乎是一種懲罰。勇作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呆站了多久,但天上神明仍然仁慈,他最後還是等到了兄長朝自己走來的身影。

「花澤少尉。」

兄長在勇作面前停下腳步。

「早安,兄長大人。」勇作露出笑容,努力地掩飾著話音中的輕顫,或許是因為凍得他四肢麻痺的風,又或者應該歸咎於突然佔據軀體的緊張感。兄長漆黑如墨的眼眸直視著自己,讀不出什麼情緒的波動,這讓勇作無法預測那人接下來可能採取的行動。那人會厭煩地責罵自己,或者冷漠地拒絕自己嗎?勇作無從推測,不安與懊悔的情緒一同囓噬他的肌肉與骨髓,以宛如千萬細針的痛覺自我折磨著。

「這樣稱呼我有失規矩,花澤少尉。」

「兄長大人,上次是我失禮了。如果您覺得被冒犯了,真的非常對不起,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勇作誠懇地道歉著,音量越來越小,最後被一片雪花所沉積的白給盡數吸收。

兄長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靜得像是一尊塑像,而勇作寧願那人開口數落自己,也不願意看見他如此蒼白沉默,像是隨時都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一樣。

「兄長大人還在生我的氣嗎?您又用我的軍銜稱呼了,上次明明是叫我勇作的。」

「我沒有在生您的氣,花澤少尉。」兄長有些僵硬地說道。

「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兄長大人,我那天的反應實在是太失禮了。」勇作絞著手指,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說服兄長再次喚他一聲勇作。「鶴見中尉和我提起您在近江樓替青木先生工作,就想著今天能不能遇見您。要怎麼樣做才能補償兄長大人,讓兄長大人原諒我呢?」

兄長微啟的雙唇間緩緩吐出一口熱氣,在寒冷中凝結成一團白霧後又迅速消散,和父親極為相似的眉輕輕蹙著。那不是一個愉悅的表情,勇作知道,但也並非完全的拒絕,這讓他允許自己繼續懷抱著有些任性的希望。

「鶴見中尉和您說的?」

「是的,兄長大人。」

「花澤少尉真的不介意嗎?關於我的工作。」

「完全不會介意,兄長大人,那天真的是我太失禮了。……被選為聯隊旗手的候補後,必須符合來自不同人物的期待,結果一時只顧著自己是不是會被誤會、是不是會讓他人感到失望,竟沒有考慮到兄長大人的心情。等到回過神來時,已經看不見您的身影了。」

勇作想起那個夜晚,他被留在一列又一列、來往相疊的鞋印中,被踩融了的雪使得腳下泥濘不堪,而懸浮於夜色中的交談笑鬧是一片模糊的光線和色彩,讓人失去方向感像是在祭典中與父母走失的幼子。勇作過了太久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但兄長已經離他而去了,空氣中僅殘存一絲混合著丁子油與肉桂那樣微微辛辣的氣味,屬於兄長的體香,只剩下自己在原地 充滿罪惡感地嗅著尾形百之助的真空中所殘餘的悵然。

「我沒有生您的氣……勇作。」

兄長終於說了,說出了勇作的名字,不再只是花澤少尉這樣毫無親暱的稱呼。

「謝謝您,兄長大人。」

勇作終於忍不住地向前跨了一步拉近彼此的距離,不讓兄長有時間拒絕自己,展開了手臂將他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在雪中等了許久,勇作的指尖已經被凍得有些發麻,而兄長的身體卻暖得不可思議又令人眷戀。

「我以後還能在這裡等兄長大人嗎?」

「您想來就來吧,勇作。」

「那麼,兄長大人今天有什麼計畫呢?還是和之前一樣,要去青木先生的料亭幫忙嗎?」

「我今天要上山打獵。」兄長回答道,隨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斜掛在肩上的步槍因為金屬零件的碰撞而發出了小卻清脆的聲響。「如果勇作想要跟著去的話,我不會阻止你的。」

勇作想,或許自己一生中最快樂的記憶,都會是與兄長有關的。

距離上次碰面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北海道的氣溫毫不留情地驟降,一夜沉眠後街道上又覆蓋了一層新雪,踏過的足跡也被完美地隱匿了起來。這段時間內勇作忙於熟悉軍團內的行程和事務,即使偷閒離開了司令部,也只是隨著幾位同期一起造訪師團通上的店家,旭川對他而言仍然是朦朧陌生的,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讓自己的視線離開走在前頭的兄長,那件柳茶色的羽織在一片白雪中像是一隻不合時宜又無人知曉的蝶蛾。

「花澤中將應該不知道您在這裡吧?」兄長突然開口說道,填裝著子彈的手懸停在半空中。

「欸?啊……不,兄長大人,我想父親大人應該不知道我和您有聯絡。」勇作被問得有些猝不及防。他蹲踞在兄長身旁,挨著那人的肩膀,想要就這樣貪心地獨佔對方的溫度。「父親……父親從來沒有提過兄長大人的事情,只是有一次與母親起爭執,才不小心讓我聽見了。後來,是鶴見中尉主動找上我,我才知道兄長大人也在旭川的事情。」

兄長笑了。

勇作覺得自己好少看見兄長的笑容。

「兄弟就該瞞著家長一起做壞事不是嗎,勇作?」兄長如此說道,微微上揚的唇角讓勇作看得入迷。「看見獵物了。把耳朵摀好。」

若兄長只是一位軍人而非父親的私生子,那麼他是不是能夠成為令花澤中將驕傲的屬下呢?勇作恍惚地讓這樣的問句在腦海中載浮載沉,一邊看著兄長彎曲著膝蓋坐在一棵倒木的掩護後,毫無顯露一絲動搖的雙手熟練地托起步槍,槍托抵在肩上,那雙墨黑的眼眸凝視著白雪靄靄中任何一點微小的動靜。好漂亮的姿勢,勇作在心中默默讚嘆著,即使是時常在練兵場巡視射擊演練的他也鮮少看見如此兼具冷酷與熱情與美的射擊手,若父親能夠看見自己所看見的,他能不能夠原諒什麼錯事也沒有做過的尾形百之助呢?

一根手指緩緩移至扳機上。

勇作照著兄長所說的摀起了雙耳,卻怎麼樣也無法將視線從他的側顏上移開,從烏黑的髮至額頭、令人著迷的左眼和挺直的鼻樑,掩在羽織與和服下的身體拉展成堅硬卻又柔韌的線條——

槍響如落雷,餘響在雪白的山谷間迴盪。

勇作渾身一震,但不是因為那一聲無法防備的巨響,而是某種更加難以言述的原因。

「打到了呢。」兄長像是自言自語著,嘴邊的笑意益深,鬆開了槍管的手撫了一把自己的前髮。「天氣冷了,夏天時只會在傍晚出現的雪兔也會在正中午時出沒。」

兄長離他很近,近得讓勇作得以聞到在開槍的瞬間被釋放出的硝煙味,燃燒得焦黑的氣息與兄長身上散發的丁子油與肉桂的淡香相交融合。很好聞的味道,勇作偷偷地想著,微微的耳鳴也讓他沒辦法思考那陣香氣以外的事情。

原先挨在兄長腳邊的彌太郎縱身一躍,快步地朝著倒地的獵物奔去,但他們仍然留在原地等待,等著槍聲的餘韻在空氣中散去。兄長身上的味道沒有消失,勇作發現,隨後試著以不引起對方注意的方式深吸一口氣。

「好漂亮。」

話語來不及被牙齒禁錮,就這樣不知恬恥地滾落落舌尖。當勇作發現了自己又一次在兄長面前失態後雙頰突然燙了起來,而兄長只是雙眼圓睜著看著自己。

「對不起,兄長大人。」

「沒事的,勇作。」兄長如此回道,聲音很輕柔。

彌太郎過了一陣子便返回了,齒間咬著一隻渾身垂軟的野兔子,乖巧地放在兄長的大腿上。這是冬天換過毛的蝦夷雪兔,兄長一邊解釋說,那具仍有餘溫的身軀披著純白柔軟的絨毛,僅有頭顱一處被彈孔貫穿而染著鮮紅。

「這樣勇作還覺得漂亮嗎?」兄長如此追問道,讓勇作將雪兔捧在手中。

「……嗯,兄長大人的槍法,是我在軍官學校或者第七師團都沒有見過的漂亮槍法。」勇作在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後小聲地回應道,伸出手掌蓋住了雪兔小巧的頭顱。「兄長大人用的步槍不如軍隊裡使用的最新款式,卻能夠從如此遠的距離外命中這樣體型小又動得快的目標,在開槍之前也沒有任何一點遲疑,非常乾淨漂亮呢。在戰場上被射殺的士兵沒有辦法回到故鄉,留下沒有爸爸的孩子、沒有丈夫的寡婦、沒有兒子的父母,但是這隻雪兔可以做成漂亮的皮草,肉和內臟可以做成美味的料理,兄長大人可以用換來的錢在旭川過上好生活……」

「勇作說著很不像少尉會說的話呢。」

「兄長大人也不認為我適合當一個軍人嗎?」勇作苦笑著,他並沒有向兄長提過,父親希望讓自己成為一位不殺敵的聯隊旗手而不是和花澤幸次郎一樣的軍神,也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需要和兄長提起這些。不過此刻在這個杳無他人的山谷,勇作慶幸著兄長不是一位平庸的軍人或者優秀的軍人,那聲輕輕顫動著結了冰柱的松枝的漂亮槍響只存在於這樣純白而美的世界裡。

兄長並沒有回答勇作的疑問。

勇作並不介意,在一旁看著兄長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準備剝下雪兔柔軟的毛皮。

「兄長大人平時習慣使用丁子油保養刀具嗎?」

「我是用和遊女借的髮油防鏽。」兄長斜偏著頭。「勇作為什麼會這樣問呢?」

「我只是覺得,今天兄長大人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像是丁香和肉桂,淡淡的很好聞。」勇作燦爛地笑著回答說。

這次他們在旭川車站前分別,並沒有再往曙遊廓的方向前進。

晝見世已經開始了,兄長簡單地解釋著,讓勇作有些不捨地絞著自己的手指。

「我之後……還可以和今天一樣去拜訪兄長大人吧?」

「當然了,勇作。」兄長點了點頭,接著他的動作一頓,似乎在勇作的身後發現了熟識之人的身影。「佐佐木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

「哎,這不是青木先生家的百尾形嗎?我正好有工作要拜託你呢。」名叫佐佐木的中年男子朝著兄長走來,聽上去如釋重負的樣子。「你也聽說了吧,我們家美雪的事情?果然和紙和朔日丸都沒有你來得有用……」

終於找到了與兄長分離的適當時機,趕緊趁著自己反悔前匆忙向對方道別,再怎麼不願意也得加快腳步,甚至差點撞上了一位迎面而來的婦人。

「兄長大人要好好保重身體,等到勇作休假日再去拜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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