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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ステクラ 2025-08-16 21:22 5hhhhh 9600 ℃

「11」

這是最後一個了。「勇者」到底在哪裡?

冬天真該死的冷。

我該破壞王座嗎?

克勞斯都記得。

絆住克勞斯。

◆◆◆

史蒂芬漫不經心地瀏覽各式布料,他的法袍下襬與袖口雖已有些摩損,倒還不急著重做一件。指尖悠然滑過各式纖維,魔法師目光緊追著店主的身影,仔細比對每張上前攀談的面孔。上城區的酒莊老闆、下城區的鐵匠與磨坊工人,這些時常見到又叫不出名字的居民,認真觀察後倒不難看出其中的關聯性:這家布商主人是線民的頭兒,麵粉與酒送貨的排程即是每週的彙報時機,最終交由鐵匠負責實際行動。

法皇廳調度的藥物與文書有時夾雜在一袋袋小麥粉間,有時變成了布匹計量時的零碎斷片。這些已足夠印證手札裡記載的名單皆有憑有據。「史蒂芬.A.史塔菲斯」準確掌握了主教私下的人脈,然而一切皆是徒勞,遭到獵殺的私兵們與「勇者」毫無干係。名簿裡的所有人名已全被劃上刪除線,「魔王」仍周而復始地死去,而魔法師一次又一次迎接曇花一現的凜冬。

他漸漸能同理手札字裡行間的悔恨,而裡頭刻意略過的環節如芒刺在背。

執筆者知道該怎麼用詞最能煽動史蒂芬,挑釁地留下各種命令要他照做,只為了確保克勞斯能平安無事———過去的「史蒂芬.A.史塔菲斯」渴求著那個魔物,卻只是拐彎抹角地在王國各地獵捕「勇者」。寧願出賣靈魂也想留住的對象近在咫尺,為什麼過去的他遲遲沒有動作?

一年多前初遇克勞斯的每個細節仍歷歷在目,對方望向史蒂芬的眼神摻雜著熟悉的情感,他早該知道怎麼做才能絆住紅髮的魔物。

自尊。矜持。不甘心。克勞斯明明對他抱著同樣的思念,記得他提出的每個請求,最後卻總是選擇了讓世界延續。

…丟掉你該死的自尊心。

史蒂芬瞇起眼,看著鐵匠終於出現在店門口,一進門便與布莊老闆熱絡寒暄,後者故作自然地將摺得四四方方的布料塞進客人懷裡,那正巧是前幾天磨坊工人拿來退貨的份。他昨天溜進倉庫時確認了裡頭夾有卷軸,記載著教會高層的眼中釘們。

轉過身,史蒂芬沒與任何人目光交會便離開了布莊。這兒已沒有他需要確認的事了。

◆◆◆

上一次史蒂芬抵達魔王城也是深夜時分,不過當時他沒有進城,而是繞路從側邊前往雪山。鐵鏽與硫磺的眷屬對史蒂芬的突然來訪絲毫不感驚訝,草草確認他的意圖後便爽快訂定了契約———他仍舊不明白人類的靈魂有什麼價值,法皇廳裡的文獻也找不到相關記述。但如果想實行備案,惡魔們是必要的手牌。

魔法師輕敲門扉,沒等太久對側便傳來了鐵鎖鬆動的清脆聲響。隨著大門開啟,光影於熟悉的紅色髮梢表面流轉,克勞斯熱切的笑容逐刻清晰。

『歡迎回來,史蒂芬。』

『你問都沒問就開門,未免也太沒防備…抱歉我來晚了,克勞斯。』

魔物沒回應他言不由衷的責備,依舊笑臉盈盈。

『吉爾貝爾特先生不在家?』

『我讓他先歇息了。你想吃點東西嗎?』

『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好的。』

克勞斯在他前頭領路,史蒂芬目光追著於半空中微微擺動的尾巴,有些好奇那如何反映魔物的情緒。

『我還會待在書齋一陣子,有需要什麼請儘管開口。』

克勞斯替他按住客房的門,等史蒂芬入內放好行李後才輕輕關起門板。房內潔淨依舊,窗台上的玫瑰也生氣蓬勃,床上則整齊擺著讓史蒂芬替換的布袍。每次他來訪都是這副風景:紅髮的魔物總記得史蒂芬歸來的日期,悉心等待要迎接他。

史蒂芬瞥了眼牆邊的書櫃,厚重的圖鑑將手札緊緊夾在最下層,書背幾乎看不見。

…丟掉你該死的自尊心。

他依序卸下裝備,帶著乾淨的法袍去浴室簡單梳洗後才前往書齋。

書齋的木門僅半掩著,裡頭的燈火依稀可見,他沒敲門便逕自走了進去。左側牆上的掛鐘顯示離午夜剩不到半小時。

房裡四面牆除了窗戶與燭台部分皆被書架填滿,中央則擺放著木製寫字檯,與鄰近的茶几相間有幾張較矮的靠背椅。克勞斯坐在離燭台最近的椅子內,正傾著頸子專心閱讀文獻,臉幾乎全埋在紙頁間,桌邊還額外點了油燈。

『也許你該改在白天看書…字看不清楚?』

『不、只是壞習慣而已。以前也被吉爾貝爾特糾正過,但總改不過來。』

魔物靦腆地笑了笑,挺直背脊,將書本闔至茶几上。彼此習慣的就寢時間已悄悄逼近,但克勞斯只是悠然看著他———日間他們的對話常被K.K或札布打斷,夜深人靜時才有餘裕慢慢閒聊。等明早其他人發現魔法師再次來訪,肯定又是一陣吵吵鬧鬧。

史蒂芬緩步走向魔物對側的座位,推演過無數次的話語在腦海裡不斷循環。

『我帶了紀念品給K.K和你。』

『謝謝,孩子們一定會很開心。你之前買回來的徽章,他們一直都別在爪子上,不管K.K怎麼說都不肯拿下來。』

『哈哈、王都的小朋友們也都喜歡那個。騎士團應該靠這個賺了不少,一直推出新系列…倒是每次要給你的禮物都長得差不多,你不會看膩了吧?』

『我很喜歡喔。』

魔物上身微微前傾,真誠且滿懷感激地望向他,彷彿史蒂芬是帶來美好福音的聖人。

他知道謁見廳裡幾乎各個窗台上都擺著小熊像,只消一眼就理解了裡頭鑲嵌的礦石種類代表什麼。「史蒂芬.A.史塔菲斯」對魔物的執念毫無保留地展示在那兒,克勞斯卻渾然不覺。慶幸與懊悔在他胸口悄悄拉鋸。

『克勞斯。』

『嗯。』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史蒂芬喔。』

『像K.K與她的伴侶那樣?』

魔物抿起嘴唇,垂下臉,不再正面與他對視。

『———我對你的喜歡就像K.K與她的伴侶那樣,克勞斯。』

史蒂芬能從緋紅色的髮絲間隙,清楚看見對方嘴唇正微微張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許久後下唇再次被咬得泛白。

『克勞斯。』

『我是雄性體的魔物———』

『那個我早就知道了。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希望你一直作為人類而活。』

『嗯。』

他耐心地等待,克勞斯的肩膀在他視線底下慢慢開始顫抖。

『———我好喜歡你。對不起,我總是讓你悲傷、讓你不得不先開口,但是我真的好喜歡你。請你相信我、』

『克勞斯。』

他伸手捧起魔物的臉,淚跡蔓延至史蒂芬指間,形成新的渠道,乘載著翠綠瞳孔中不停溢出的淚光。他以右手拇指替克勞斯拭去眼淚,左手則規律撫著魔物的後頸,引導對方慢慢平復呼吸,心底同時推敲著克勞斯方才的話。

———「史蒂芬.A.史塔菲斯」已經對克勞斯提過這個,他得把對方逼到無路可退才行。

『處理完王都那邊的事情後,我會留下來,那兒也不去。繼續當個人類也好,改當魔物也行,我只想做你的伴侶,克勞斯。』

魔物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耳根與頸項在史蒂芬掌間熱得發燙,許久後他注意到了克勞斯視線已移向自己唇間。

魔物在史蒂芬抽離雙手時洩漏了聲悶哼,旋即摀著臉、將身體縮進椅子內。他起身向前,在克勞斯身旁彎下腰,緩慢而不容反駁地將對方雙手自臉龐移開。

他輕按幾次克勞斯的右顎骨後,魔物順從地張開了嘴,裏側的黏膜觸感異常甘甜。

他早該丟掉那無用的自尊心。魔法師漠然想道。

◆ ◆ ◆

自主臥室門外的走廊窗邊往下看去,能將整個花園盡收眼底,玫瑰侵略綠地的路徑也有了完整輪廓。克勞斯蹲在離拱門最近的花圃旁,正專心除著草,黑翼斜斜揚起,往魔物身後拉出細長的陰影。離克勞斯幾步之遙的灌木叢上漂浮著渾圓的白色魔物,尾巴與K.K同樣在末端呈箭矢型,擺動的軌跡卻柔和不少,安靜地守望兩隻幼雛。一白一灰的幼小魔物則交互在花園邊界的樹梢往下俯衝,較勁誰能飛得更快。史蒂芬沒實際看見孩子們是怎麼別上徽章,但陽光在飛行軌跡間不斷被反射出一個個光點,他能想像K.K如何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替幼雛固定那小小的金屬片。

『…幹嘛笑得那麼噁心?珍該不會把紅茶潑進你腦袋裡了吧。』

『多謝關心呀,K.K。』

稍早珍和札布打鬧間不慎掀翻了茶几,把整桌飲料全撒在史蒂芬的布袍正面———紅茶那時早已是剛好入口的溫度,而他也不在意衣服是否會多添幾筆污漬,但魔物們圍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讓史蒂芬決定乖乖跟著吉爾貝爾特回房更衣。現在魔法師全身又是煥然一新的純白色。

他打直上身,改以背脊靠向窗台,正面與K.K對望。嬌小的魔物沒立刻接話,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幾回,終於進入正題。

『你之前對小克勞做了什麼?』

『…我告訴克勞斯,一旦處理完王都那邊的事,我會留在魔王城,哪兒也不去。』

K.K直直盯著魔法師,史蒂芬等了半响才再次開口。

『妳沒立刻趕我走呢。這代表我通過審核了嗎?』

『三個月後的新月———是人類的謝肉祭,對吧?在那之前回來。』

『…發生什麼事了?』

『我到時候會帶孩子們離開魔王城幾天…其他人應該都會待在這裡,但我莫名覺得不放心。』

他曾想過為什麼魔王城內的其他居民從未阻止「勇者」完成任務,但結論顯而易見:克勞斯有各種理由能早早支開家人。

『克勞斯他有說什麼嗎?』

『小克勞他什麼也沒說,但我知道他正在等待…等待某件不祥的事降臨。』

『…妳覺得我能阻止那個發生嗎?』

『我不知道。如果是連小克勞也阻止不了的災厄,世上大概沒人能拿得出辦法…但至少有你陪在身邊,小克勞會比較開心…可惡、我真不想承認這點。』

———克勞斯並不打算阻止厄運降臨、反而想獨自承受。那才是最棘手的。

『請你別讓小克勞變成孤單一人,史蒂芬。』

那是K.K第一次直呼他名諱。

『我絕對不會那麼做。』

…但如果克勞斯執意要離開他呢?

◆ ◆ ◆

『K.K說如果我留在這兒,你會比較開心。』

他啄著克勞斯的側頸,客房的床只能勉強讓兩人並排躺下,於是魔物的翅膀尾端總是有半截懸在床沿,但對方從未抱怨這點。自克勞斯在書齋向他坦白那晚開始,只要史蒂芬人在城內,魔物都會在此過夜。吉爾貝爾特立刻就察覺了主人的變化,幾個月下來倒也沒說什麼,每當魔法師到此留宿,晨間便不會上樓服侍克勞斯梳洗。

沿著魔物毫無防備的喉結,他輕輕拓下齒印,力道只足夠那維持幾個鐘頭。克勞斯回答的音量意外微弱,聲帶於史蒂芬唇間起伏、停歇。

『K.K、吉爾貝爾特、珍…如果你留下來,大家都會很開心。』

『那你呢?』

克勞斯並不排斥身體接觸,不在意他共寢時腳踝或手臂偶爾會越界,也從未拒絕他的擁抱或親吻。然而打從那晚之後,魔物不曾再同樣殷切地望向史蒂芬。

他想知道克勞斯對自己庸俗的肉慾有何感想。

『———我很感激你願意留下。』

史蒂芬撐起右肘,跨坐至魔物腰際,將臉逐漸貼近克勞斯,在鼻尖即將接觸的距離停下。魔物起初僅是呆然仰望著他,但等史蒂芬緩緩將舌尖探出齒列,克勞斯給他的回應同等急切,如鏡像一般。不久後史蒂芬開始執拗捏著魔物胸前的肉芽,胯間頂向對方精壯的腹肌,克勞斯驚訝的呻吟在他口中化作連串模糊的音節。等史蒂芬終於結束漫長的吻,向後坐回對方腿間時,魔物已漲紅了臉、窘迫地大口喘息。

『你想要我嗎?』

『史蒂芬、』

『我想做你的伴侶,克勞斯。』

他沒等對方接話,隨手褪下底褲,對著仍在遲疑的克勞斯拉起法袍下襬,魔物未能說出口的回答瞬時消散在空氣間。

克勞斯視線落在他半硬的性器上,久久沒有移開,而史蒂芬在綠色瞳孔內瞧見了期待。於是他直接抬起魔物赭紅色的下肢,將克勞斯的兩膝收攏,往對方前胸按下。

從這個角度他能清楚觀察魔物的鼠蹊部,毛皮之間有道縫隙,與鯨豚類的生殖裂孔極為相似。史蒂芬將指尖抵上裂縫邊緣時,克勞斯突然掙扎著想拉開距離,於是他將手重新搭向魔物的雙腿,讓對方大腿內側緊貼著自己勃起的陰莖。史蒂芬等待片刻,確定克勞斯不再抗拒後,開始慢慢前後搖著腰,前液在魔物結實的小腹上留下一道道水漬。克勞斯恍惚地任他在腿間恣意抽插,呼吸漸漸急促,彷彿正實際與他交合。史蒂芬在高潮前一刻抽回身體,性器前端緊緊抵住魔物腿間的細縫,滿足看著克勞斯在私處被精液濺濕時逆弓起身子、無聲地悲鳴。

魔物在他身下一陣一陣地痙攣,史蒂芬再度將指尖伸向那裂孔時,克勞斯僅是微弱地搖著頭,不像前一刻那樣奮力抵抗。

『…請你停下來、史蒂芬。』

『覺得不舒服嗎?』

魔物將臉埋進枕頭,模糊不清地辯解。

『魔物的身體跟人類不一樣———』

『嗯。我知道喔。』

他無預警地將手探進克勞斯體內、撐開狹窄的入口,讓已泛紅的細長性器直接暴露在悶熱的空氣中。

魔物猛然回過頭,泫然欲泣地看著史蒂芬。

他將嘴唇貼上克勞斯濡濕的鈴口,自睫毛下方直直看向對方的眼睛,讓魔物隨著自己的每次呼吸而顫抖。

『告訴我該怎麼做吧,克勞斯。』

◆ ◆ ◆

午餐時間剛過,史蒂芬在吧檯邊等待熟悉的人影,酒館內人潮才剛散去一波,於是老闆也不急著催他點酒。魔法師環視四周,十數年如一日的裝潢擺設早已滿是折舊痕跡,但酒客們並不在意,所有人都是為了杯中物而來。史蒂芬心不在焉地想著等自己移居北境,是否還會想念王都的啤酒———魔王城地下也設有酒窖,但克勞斯更喜歡紅茶,各式酒類幾乎都由札布跟K.K負責消化。

他終於瞧見了丹尼耶爾極具特色的厚重瀏海,立刻揮手示意要對方過來,同時低聲向酒保點了兩杯啤酒。

『…你想幹嘛?』

『我之後會離開王都,不確定什麼時候再回來,先跟你說一聲。』

警備隊長狐疑地皺緊眉間,瞪著他幾秒後忽然向後一仰、開始低聲咒罵。

『該死、偏偏我這個月手頭比較緊… 』

史蒂芬怪訝地揚起眉,接過送上桌的啤酒後,終於想到了答案。

『你拿我跟誰賭了什麼?』

『整個警備隊都說你會先為了女人而金盆洗手。這下可好、我得付大家半個月的酒錢了…』

『先?不然你押誰?』

『…我自己。』

喝到一半的酒倏地逆流進氣管,咽喉嗆得發疼,但他只是攀住桌沿、歇斯底里地大笑。鄰近的酒客紛紛將目光轉向他倆,丹尼耶爾從酒保的視線死角踹了他的椅腳幾次,過了好一會兒史蒂芬才終於能正常講話。

『———嚴格來說,你其實沒賭錯邊。』

『啊?什麼意思?』

『錢分我一半就告訴你。』

青年又重重踢了他的椅子,這次酒保沒有漏看、憤慨地瞪向他們,但兩人都沒理會那份警告。

『快滾吧,史塔菲斯。』

◆ ◆ ◆

玫瑰園裡僅剩一塊綠地尚未有花盛開,克勞斯佇立在那兒良久,將枝葉的每吋紋理烙進網膜。他從未實際見過冰之花綻放,而插畫表現不出日光於結晶內折射的模樣:這是少數令他對自身職責感到遺憾的事物。

今早克勞斯送別了札布與珍。當骸骨與史萊姆一蹦一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道路末端,魔王城便再也沒人與他相伴。專屬於克勞斯的詠嘆調正式揭幕。

離謝肉祭結束剩不到一週,只須等待雷歐前來,便能再次見到他的魔法師———

『好久不見了,克勞斯。』

史蒂芬站在拱門下,握著慣用的法杖,背包僅是半滿、鬆垮垮地貼在男人背後。

魔物怔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我在路上遇見了珍和札布,說是你派他們出遠門辦事,得好幾天後才能回家。』

他該用什麼藉口請男人離開?

『吉爾貝爾特跟K.K也不在,對吧?K.K之前有特別交代,要我別讓你落單。』

他可以再用一次血棺的魔法。

『克勞斯。』

…如果史蒂芬再次於血棺對側大吼、要他留下,他有辦法履行義務嗎?

『———歡迎回來,史蒂芬。』

魔法師沒責難克勞斯蒼白無力的語調,上前摟住了他。

◆ ◆ ◆

世界由你而起,由你而終。只要你遵守這個條件,你最重視的那個人將擁有永不結束的長夏。

不要忘記了,克勞斯。

◆◆◆

熟悉的聲音仍在耳畔迴響,他盯著天花板的石磚,一時之間有些疑惑自己身在何處,左手下意識地伸向胸前的疤。

『你做了惡夢嗎?』

克勞斯驚訝地側過臉,魔法師紅褐色的眼裡滿是擔憂,疤痕在指尖下提醒著魔物該如何應答。

『…我沒事,抱歉吵醒你了。』

『是怎麼樣的夢?』

『什麼也沒有…是一片漆黑的夢。』

史蒂芬緩緩梳著他的頭髮,骨節與繭在皮膚表面來回滑過,將夢境劃分至現實之外。

『夢裡只有你一個人?』

『…有個聲音提醒著我要履行義務、遵守世界的法則。』

男人的手輕輕抵上他的後頸,將彼此視線交錯,無言地要求他解釋。

『———「魔王」必須讓天秤保持平衡。』

『那你必須做什麼呢?』

他不想對史蒂芬說謊,但克勞斯知道曖昧的答案同樣傷人,沈默是僅剩的選項。

『人類的國王會肆意妄為,用暴力剷除對自己不利的人事物。你有權反抗強加在你身上的事,而你也辦得到,克勞斯。』

『我不想那麼做,這是我的義務。我也不能那麼做。』

他在魔法師開口反駁前接了話。

『如果———如果我為了私欲、抱著憎恨殺生,我所愛的人們也將被獻祭,直到天秤兩端恢復等重,這是世界的法則。』

男人眉頭緊蹙,停頓許久後,帶著嘆息將臉埋進克勞斯頸窩。

『那不是世界的法則,是對你的詛咒啊,克勞斯。』

『不是的,史蒂芬。那並非詛咒,只是在告誡權利與義務將會共存,我並沒有變得不幸。』

史蒂芬環在他腰際的手臂逐漸收攏,克勞斯的肋骨被壓得發疼,幾乎能隔著皮膚聆聽男人的脈搏。

『我會留在這裡,哪兒也不去。我們待在魔王城就好、王國會變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那是你的故鄉呀,史蒂芬。』

『在那邊發生的大半是些忘了更好的破事,我不在乎。』

『但那是形塑了你的一切,而你也都還記得。那是很珍貴的———我想這是人類的特權。』

束縛著克勞斯的擁抱牢固依舊,魔法師僅稍稍抬起了臉。

『魔物的記憶並不連續…我能想起以前發生過的某些片段,但許多細節卻遺失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吉爾貝爾特跟K.K也一樣…如果沒有人類,我們只是「存在」著而已, 不會有任何變化。』

魔物頓了頓,有些害臊地垂下眼角。

『我想去王都,走訪你生長的城鎮,實際去看你看過的風景。然而我這副模樣,去到人群中只會給大家添麻煩…至少我能確保那些事物持續存在。』

史蒂芬移開視線,臉上表情是他無法解讀的種類。

『———那個「法則」是只有在你親自動手時才成立的,對吧。』

『…我不知道。』

『人類間的殺戮每天都會發生,但那並沒有影響你。』

『也許吧。人類是特別的,你們的律法自成一格。』

魔法師鬆開雙臂,異常昏暗的目光一度在克勞斯胸口激起漣漪,但隨著男人吻他的動作益發急切,莫名的不安便迅速散去。

◆◆◆

羽骨根部的肌肉漸漸麻痺,肺底因缺氧而生的灼熱感觸佔據著所有神經,他從未像這樣全速飛行過。匆忙間克勞斯忘了該帶上斗篷,只能祈禱新月前夕的夜色能掩飾自己異形的軀體。

史蒂芬不著痕跡地監視著他,等到克勞斯察覺男人的視線從未離開時,離謝肉祭結束僅剩不到兩天。今晚他終於逮到空隙,直接從窗台往東南方起飛———他理應正式向對方道別,但最後還是放棄了。狡猾的魔物不值得男人悲傷。

克勞斯遠眺過幾次沃奇兄妹所在的村莊,皆是趁著萬籟俱寂、幾乎沒有月光的深夜,飛行至最近的丘陵後再徒步下山。夜裡聚落僅剩寂寥的燈火,他只能想像居民們日間耕作的景象,猜測雷歐納德與米榭拉正哪戶建築裡談笑。這麼做能提醒克勞斯,他應盡的責任有其意義、亦伴有等價的報酬。

他想做正確的選擇,但那越來越困難了。

丘陵已近在眼前,克勞斯開始煩惱是否該冒險,直接潛進村裡去見雷歐納德。猶豫間他瞥見了幽微的火光,於是立刻減速,隨著重力向光源滑行。魔物的夜視能力遠優於人類,只要注意不發出聲響,他能充分觀察對方後再決定如何應對。

雷歐納德坐在火堆前方,身上只剩最輕便的皮甲,鋼製的劍仍收在鞘內,與木盾斜靠在鄰近的樹幹上。營地裡沒有炊事痕跡,少年似乎只簡單打發過晚餐,正百無聊賴地撥著火。從兄妹倆的村莊到現在地,以人類的腳程大概只需要半天,選在這兒紮營有些不上不下,他開始好奇雷歐納德是何時啟程的。

『———你好。』

克勞斯已盡可能輕柔地打招呼,但少年依舊驚慌失措,急急忙忙想伸手抓起劍柄,混亂間踢翻了盾牌、差點把整個火堆打熄。他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等待對方恢復冷靜。

『…克勞斯先生。』

『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兒紮營,本來還想直接去村裡找你。』

『找我…您為什麼主動離開魔王城呢?』

『———我需要下定決心,履行我的義務。』

雷歐納德緩緩將劍鞘插進土中,雙手交疊至手柄頂端,凝視他許久才開口。

『米榭拉不希望我去討伐「魔王」,我只好趁她不在的空檔出發…您身邊也有不願意讓您離去的人,對吧?』

克勞斯與少年真正對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雷歐納德準確地看透了他。

『…嗯。所以我必須自己離開魔王城。』

『您覺得這是正確的嗎?』

『這是我的義務、』

『但您所愛的人會為此悲傷。』

『…我想守護那個人生長的王國,他會理解的。』

『也許那個人並不這麼想、只希望您留在身邊———對不起,這話由我來說未免太偽善了點。』

『雷歐…』

鄰近的火苗正緩步熄滅、隨著微風搖動,克勞斯在少年將臉埋進雙手前,隱約看見了淚光。

『…我查遍了這邊所有的村莊,每個傳說都指向同樣的結局,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克勞斯先生。』

替他拉下終幕的是極其溫柔的少年,總是為著聰慧且善體人意的少女而揮劍。人類美好的本質令他目不轉睛,他心愛的魔法師亦是如此。

克勞斯走向前,慢慢抽出劍身。雷歐納德對著金屬摩擦的聲響抬起頭,眼裡仍噙著淚,遲遲不肯接過劍柄。

『請替我向米榭拉小姐問好,雷歐。』

◆◆◆

克勞斯不見了。

只要王國依舊完好,克勞斯便會選擇讓它存續。

克勞斯不能殺生,因為代價是「獻祭心愛的人」。

謝肉祭結束前五天克勞斯會獨自留守,在那時回來。不管有多少把握都直接動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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