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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2

[db:作者] 2025-08-14 21:55 5hhhhh 3960 ℃

《前篇》

  中本正志的人生目前正踏踏實實邁向三十代中期,一直以來跟周邊維持若即若離的疏離關係,隻手可數的友人中也屬於被動等人邀請的成員,不曾主動發起聚會更懶得響應。人際關係上如此散漫被動的他,偶爾會冒出某種孩子氣的幻想,成為某個人的回憶裡熟悉的過客,即使那個人對他的印象模糊仍足以讓他滿足。

  理應美好的週五夜,正志許久沒有產生如此苦悶的心情,與論及婚嫁的女友不歡而散的那天相比少了點絕望,多了點不安。發動引擎等待暖氣除霧的過程中,他伸手調整車內後視鏡,鏡中後座左側的前同事搓揉著雙手對指尖呼氣,懶得穿戴圍巾跟手套是前同事的壞習慣,對方注意到正志的視線便朝鏡子莞爾一笑。正志笑不出來,垂下眼再次看向擋風玻璃邊角的霧氣,皮革椅墊承載著他沉重的身體,隱約聞到附著在前同事髮絲及皮膚上濃烈的酒精味,那股味道隨著車內空調蔓延至前座,彷彿他仍身處酒吧之中。

  §

  正志喜歡獨飲,卻又覺得一個人在家喝沒意思,於是每當他想喝酒時便選擇間酒吧或附酒的餐館,在那裡找個角落坐下,空著雙手既不做事也不交流,接觸外界才能感覺時間的流動及喝醉的程度。然而在太常去的店裡時間感同樣變得遲鈍,正志偶爾順著心情進入未曾拜訪過的店家,轉換環境連帶賭一把店內的味道;今晚,他心血來潮選上白天步行經過注意到的酒吧,店面位於二樓的酒吧並沒有明顯的招牌,若非路過想必不會注意到一樓出入口門牌的酒杯標誌。

  店內的空間比預期的寬敞,正志進入後得知這是間面向男同志的酒吧,而且是依規定需要熟人介紹的會員制店家,然而酒保與店主親切地接受他的誤入,熱情解說收費方式,他不禁懷疑這規定過去被破壞過幾次;對目的只是喝酒的正志來說,性向或風格都不在他考量中,店主的想法亦不在他的考量中。這並非他初次誤入同志酒吧,沒興趣的示好拒絕便是,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隻身一人的他理所當然地坐在吧台座位。今天的酒吧與他偏好的安靜低調類型截然不同,音響傳來的不是音樂或歌曲而是球賽主持人與賽評節奏響亮飛快的播報聲,運動酒吧的成分佔得比性向還高,空氣中混雜著躁動及若有似無的慾情。

  被人聲吵得有點煩,他本想著喝完手中的酒便馬上離開,卻耳尖地從混亂的嘈雜聲中辨認出熟悉的嗓音,聲音的主人愉快地談笑,他很篤定對方是自己認識的某人,那個人很少放肆的大笑,正因如此更令他印象深刻,聽到笑聲的剎那立即想起那個人的臉。正志討厭應付人際關係,照往常該迴避這類偶遇,此時的他卻錯愕地伸長脖子四處尋找笑聲的來源。

  回憶不識時務地伴著明亮笑聲鮮明地浮現在腦中,角落半開放的包廂座位裡,久未照面的前同事孩子氣的臉上洋溢不曾見過的愜意笑容,不夠精準的手部動作反應出酒精影響身體的程度,看起來莫約五分醉的程度。

  猶記往年大大小小的公司酒會應酬,前同事能閃就閃能推就推,避之唯恐不及,找不著藉口迴避的忘年會上沾沾杯口敷衍了事。不曾聽他與人聊飲酒話題,甚至在上司離開後大肆埋怨醉漢無論什麼身份都很麻煩。

  那樣討厭酒會的人在這平凡的小週末投入酒吧,與一票醉漢喝得酩酊大醉,凡來者無論是敬酒罰酒請客通通張開雙手歡迎,宛如慶典氛圍的喝法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免於承擔看顧醉漢的大解放?

  彷彿被大浪拍落海中的正志忍不住將正在整理檯面的酒保當作浮木——那位客人這麼開心是喜歡的隊贏了比賽?每次來都那樣子!他……是這的常客?不是想搭訕,我沒那種意思。哎!小週末都會出現,一直是那副自殺式喝法?那個笨蛋!哈?!那傢伙很出名嗎?

  他曾希望眼前的人是前同事的手足或相貌神似的陌生人,運氣好認錯人的話就當作多結識個新朋友,心一橫藉著酒膽上前搭話。

  如今,坐在駕駛座的他正為那輕率的舉動悔不當初。

  旁人眼裡前同事遊戲人間的態度稀鬆平常,那自得其樂的飲酒方式似乎也吸引不少人與他寒暄閒談,人與人之間的界線因酒精逐漸模糊。關係乍看融洽,但在場似乎沒人曉得前同事的本名,戲謔地稱他為烏鴉,總是粗野大笑的烏鴉、以酒代水的烏鴉、鴉酒罈等……至於其他惡質的形容,正志不考慮浪費腦容量記下。

  自來搭訕的鄰座客人口中探出前同事每每與不同的人結伴離去,只跟人發生一次關係等等,正志吸收了各種他的立場無從置喙的情報與發自內心不想深入瞭解的細節。據說人在入睡後會加深睡前的記憶,遇上負面事件時最好不要馬上入睡,回家把還沒破完的遊戲補完或許能熬到隔天中午,有效淡化八卦的衝擊,留給對方一些空間對兩人都好。

  正志總能說服自己社會上有各式各樣的人,不該隨意評價他人的生活習慣與興趣志向,前同事想跟什麼人親近是他的自由,對象繁雜也與正志無關。

  話說得冠冕堂皇很容易,實際執行就是另一回事。

  印象裡前同事那乖巧形象在今夜稍稍受到震盪,約震度四級:對位於地震帶的日本人來說不需要四處走避,頂多建物壁面的塗漆上增加點名為及時行樂的裂痕。

  今晚使正志平靜假象崩裂的理由更細枝末節——前同事在待人這塊講好聽是直爽,反過來說是粗枝大葉,雖不至於察覺不到氣氛變化或交流對象的好惡反應,前同事時常只讀表面,進而衍生引人發噱的誤解。縱使不擅長共感,前同事卻有不錯的同理能力,給予其正確的情報便能設身處地覺察他人的心理盲點,並特別擅於將人與背景資訊互相連結記憶,僅僅見過一次面的人相隔數個月後仍可明確指出對方所屬職稱、名字及喜好,因此與前同事親近的人莫名的多,儘管前同事對此毫無自覺……說來說去,正志介意的問題正是前同事沒認出自己。

  共事的五年多,二人並非隸屬相同部門,常態加班的公司文化逼得這群員工每日有破半的時間都混在同個空間內,閒暇時總會聊上幾句,日子久了連彼此的家族構成都一清二楚。僅僅間隔兩年半,正志自認外貌沒多少變化,原本預期前同事叫不出正確的名字至少該記得老同事的臉,卻事與願違,直接說他認錯人還沒這麼尷尬。

  以搭訕為掩護,趁著眾人注意力都放在比賽上,悄悄叫出前同事的本名,他得到的僅僅是深棕色雙瞳茫然且夾雜好奇的注視,以及嘻笑著詢問是否在哪見過的回應。

  喂!不是號稱聊過一兩句的對象,就算隔了一年也認得出來!難道你的腦袋會定期清理一年以上未使用的資料嘛!——吞下心中響個不停的埋怨,正志沒醉到能不顧場合大吼,只能使勁壓住下半張臉,試圖重塑剝離的禮貌性微笑。

  還來不及細嘗挫折的苦澀,前同事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其他前來攀談的客人引開。來者支離破碎的醉話與異常親暱的觸碰方式令人瞠目結舌,前同事儘管反應比起清醒時遲鈍不少,依然以極小的動作幅度制止了對方冒犯的手,滿不在乎地繼續與其談笑。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令正志難以接受,尤其見到另一位站在座位後的客人親暱地攬著前同事的肩頸,混亂之下的他拋出不成理由的說詞,強拉著前同事離開酒吧。

  走出店後前同事依然悠哉欣賞週五夜間的雜亂街道,對車站附近不請自來的傳教者微笑頷首,毫無戒心的模樣令人擔憂,正志放棄了為他叫計程車的想法,依前同事現在的狀況說不定會搭訕司機,直接帶著他走回住處又顯得自己很可疑,步行難以掌控前同事可能受什麼吸引注意,他對現在的前同事在想些什麼毫無眉目。

  §

  「送你回家好嗎?」駛離停車場時,姑且禮貌性地詢問對方意向,反正他打定主意在自宅跟對方住處二選一。

  「不要。」

  前同事移動位置,上半身傾斜挨著駕駛座椅側,笑著拒絕正志的提案,如同幼童故意拋出違反對方預期的回答試探大人如何反應。

  「我家呢?」

  「哈哈哈。清理起來很麻煩吧。」

  「清什……啊、老天。不會,我不介意。」

  正志焦慮地調整車內空調的風向,將自己浮躁的理由歸咎於暖氣往臉上吹導致呼吸困難,明明早就脫離酒醉狀態,視野卻依然狹窄,彷彿眼角某處黑了一塊,無法自由地調整視線,車內後視鏡是禁忌的區域。

  「你不喜歡賓館環境?潔癖嗎?」

  「並不是……今晚不想而已。況且我家不遠,順利點大概二十來分鐘的車程。時間足夠小睡片刻,沒事幹的話你可以稍作休息。」

  正志不想明白清理是指什麼,也不在乎賓館衛生條件缺陷,更不願產生非分之想,若非擔憂前同事察覺他沒興趣後立刻決定換個地方物色新對象,他怎可能繼續配合這恐怖的話題。

  「那樣很無聊耶!陪我說話嘛。」

  「你……想聊什麼?賓館問題PASS。」

  前同事的本性意外孩子氣,正志勉強無視從後座伸來把玩風衣外套裝飾綁繩的手指,若年輕個十來歲遇到這等事件,恐怕就管不住嘴,一股腦地傾倒各種挖苦;感謝這見鬼的社會將他的稜角磨平了不少,以至於現在只想拿腦袋跟方向盤過不去,用力一撞或許能讓他脫離惡夢。

  「嗯——聊什麼呢?對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只有你知道我的本名太不公平了。」

  「……正志,直接叫正志就夠了。」

  反正是常見的讀音,就算前同事認出人來,他也沒損失。

  「正志,對嗎?」

  突然頭皮一陣發麻,靠近肩膀處,某個字眼混著酒味輕飄飄地逸散在空氣中,明明是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卻像呼喚著他所不知道的某個人。

  「你都這樣直接叫陌生人的名字?」

  「不是你自己要我這麼叫的?」

  確實曾讓他這麼叫過,然而到正志離職還是沒成功讓前同事改變稱呼,當時覺得捨棄稱謂直接以姓稱呼或許是極限了,這輩子沒想過會因為被當成陌生人,而聽見前同事直接叫自己名字。邏輯上可以理解面對萍水相逢的對象沒有對熟人既有的包袱,心裡不免感到遺憾。

  「我以為至少會裝一下客氣啊。」

  「麻煩死了。」

  「居然嫌麻煩……麻煩?那你在什麼情況下,才可能拒絕使用對方提議的稱呼方式?」

  「我沒聽錯吧,前提是被拒絕的情況?好負面呀!你這心理狀態沒問題嗎?哈哈哈哈哈。我得想想呀……嗯,單純不喜歡那個稱呼方式吧。對了,有距離感時也很難改口,大概就這樣。啊!這種日子的話,『爸爸』之類的家族稱謂或者低俗的蔑稱說不出口,也不想被這麼稱呼,這方面純粹算個人喜好不合?這些答案夠滿足你嗎?」

  那方面的例子不用提供也沒關係!剛感慨起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彼此有別,一下就被緊接在後的大量資訊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正志開始懷疑自己莫非自掘墳墓點了份半小時的地獄之旅套餐,他啞口無言地從副駕駛座的置物箱撈出薄荷錠,冀望這小玩意可以治癒自己千瘡百孔的靈魂。

  「吃嗎?啊……不是什麼怪東西,只是普通的薄荷糖片。」

  「不要。」原本笑吟吟的前同事一反前態地皺起眉。

  「討厭薄荷?」正志平靜地詢問,他有把握現在無論聽到什麼發言都可以保持鎮靜,反正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自以為瞭解對方。

  「那玩意讓我想起某個人,所以不想吃。」

  「討厭的人?」

  「才不是。我喜歡那傢伙。」  

  誰?背脊一僵,正志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珠窺視照後鏡的倒影。

  前同事撓了撓腦袋,像是覺得荒唐般兀自發笑了一陣子,笑夠了索性往椅背一靠盯著車頂發呆。

  以往言談間雖提及家人卻不曾深入,友人、戀人乃至情史更是零碎得連將訊息拼在一塊都顯得荒謬,前同事並非刻意迴避相關話題,單純是認為與工作無關、生活圈子不相交沒有深入解釋的必要,不妨礙交談就懶得主動提起。正志自己也傾向如此,同事間本來就不需要深入交往,家族跟戀愛都太過隱私,能不曝露就不曝露,推己及人的他從未主動追問過任何私事。

  「容易想起來不會讓你更想吃嗎?」正志慣例揀了個無關緊要方向。

  「那傢伙有點煩人,不想看到他得意的樣子。」

  「……得意?」

  「拿了的話,耳邊好像會傳來那傢伙在旁邊大肆宣揚薄荷口味有多受大眾歡迎,那實在是有夠煩人。」前同事隨性的舉起成抓握狀的手放在耳邊,模仿嘴巴不停張闔,彷彿看到想像中的場景出現般咯咯笑。

  「我還真想認識那樣的人。」故作好奇,正志沒聽前同事提起這麼個人存在,依對方性格不提可能當作八卦笑料的私事很合理,對薄荷情有獨鍾的個人嗜好一般也沒機會聊到。

  正志喜歡薄荷,但他不怎麼熱衷強勢推銷,不是所有食物都適合開發個薄荷口味,拿去鬧同事們舒緩氣氛還不錯,至於享受前同事攔截他荼毒新人成為發洩工作壓力的樂趣又是另一種情況。想起那沒好氣又拿他沒輒的冰冷眼神,連正志都肯定當時的自己挺混蛋,那個沒聽過的傢伙又是怎麼得到前同事中意,明明聽起來半斤八兩?

  「介紹你們認識嘛……說起來你們看起來很像呢。連名字都一樣,二重身嗎?這種人居然有兩個,太荒謬了這世界哈哈哈哈!」前同事拍著腿大笑出聲,整個人笑倒在椅上。  

  「荒謬的是你的腦袋!名字一致外貌相似就該察覺到是同個人了!」以上的抱怨,正志半句都沒能說出口,現在揭穿自己的身份對前同事而言無疑是公開處刑。

  千頭萬緒最終化為無聲的歎息,含在口中的薄荷錠不曉得去了哪裡,又是在何時吞下?不知不覺間,已經駛回住處的車庫前。

  「喂。明明走不直,就不該自己一個人硬走。」正志即時拉住差點被正門的台階邊緣絆倒的前同事。

  「我才沒有走不直,是這裡太暗看不清楚。」

  人還沒站穩倒是先急著反駁,完全無視了門口的感應式照明從方才就明晃晃地灑在兩人身上。

  「好哦,都是天太黑的錯,我看你有夜盲症吧。」正志翻了個白眼,注意到有股味道在鼻腔深處騷動,立刻退到後方,使勁抹著鼻子下緣。「酒味好濃,你這隻傻鳥難不成是從鳥鳴德利上跌下來的。」

  「德利?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啾——站穩腳步的人形陶瓷小鳥愉快地發出模仿鳥叫的哨聲,仰頭靠著正志,朝他投去挑釁的目光。

  「我可沒有養鳥的規劃,你還是變回人類比較好。」正志輕拍眼前張揚翹起的黑色短髮,髮梢微微顫動搔刮正志的下顎,他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身前的人笑得渾身發顫,彷彿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滿樂趣;正志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的笑容,又為何而笑。

  前同事是個笑點很難抓的人,刻意創作的笑話到他面前冷場率極高;意外導致的搞笑影片,頂多讓他短暫失笑;他爆笑的時機點都讓人摸不著頭緒,試圖複製也達不到同樣的效果,挫敗許多公司裡自詡幽默的傢伙。就正志所知,想看到前同事失去形象的大笑靠搔癢最快,尤其是搔腰側效果特別好,反擊的力道也特別大,那是得抱著腦袋挨拳頭的覺悟才能做的犧牲打,正志沒那膽量也沒那立場。

  那個不明理由笑開懷的人突然轉過身粗魯地扯住正志的領子,踮起腳在他的唇上留下個短暫的吻。正志心想自己的表情肯定很糟,因為那個人盯著他的臉大爆笑,笑到邊拍打膝蓋邊抹去眼淚,彷彿正志特地扮鬼臉逗人,他該為自己的臉這麼具娛樂性感到榮耀嘛?

  前同事再次拋下正志,模仿鳥鳴德利倒酒時的哨聲,輕快地登上階梯頂端,酒精造成的遲鈍似乎降低不少。

  「過來吧。」

  朝正志伸出邀請之手,雙腳岔開威風地擋在大門口的是酒瓶上的鳥。正志猶豫地駐足於步道,仰頭看著那隻棘手的小鳥。他不習慣接收如此積極的挑逗,更不想以現在的關係接受。

  直到那雙冰冷的手碰觸到他僵住的臉,直到冰冷的掌心貼著他微微發熱的後頸,直到綻開的率直笑容佔據他狹隘的視野;他終究是軟化態度,首先是瑣碎的碰觸磨蹭,宛如薄荷朱利普的味道自舌尖爬入喉中,有著薄荷不應有的黏膩,剛呼出的氣息馬上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帶著酒味的溫暖喘息,自對方喉嚨中微小的愉快聲響彷彿在腦中迴盪,難以忽視。

  「——我需要緩緩。」當正志往前挪步時,鞋頭踢到石子的觸感嚇回短暫失蹤的理性,他大夢初醒般抽回已經探入衣服下的手。特別拉開距離繞過對方,進行他本該做的事:解開門鎖。

  正志敞開門,佯裝不知對方揶揄地揩唇的動作。

  「請在客廳稍坐片刻。」

  「那你呢?」

  「沖個澡……讓腦袋冷靜一下。」正志說著便打算上樓,手臂卻被緊緊勾住。

  「喂?剛剛感覺不是挺好,繼續沒關係呀。」

  「所以更想冷靜下來,我現在帶你進房間絕對煞不住車……」台階上的正志頓了頓,為自己將要提出的問題感到羞恥,站在高處更讓他無所遁形,他咂了咂嘴尷尬地問道:「假設,我知道這麼說很蠢,但先不要管背後的理由;就假設——在這裡的是另一個正志,你認識的那個正志,你願意和他進入那階段?」

  「哎?」前同事歪著腦袋,收回了勾著的手習慣性地插入外套口袋,覺得可笑般答道:「怎麼說都不可能跟他吧。」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他?」果斷的否定讓正志睜大眼。

  「你在說什麼啊?光想都覺得荒繆,那太詭異了。」前同事對他的惱怒絲毫未覺,興味索然地聳聳肩。

  「暫且別管合理性或什麼的,就試著假設酒吧一路到現在的都是那個人,反正這不需要正確答案,你想怎麼回答都可以。」

  「哇喔,你的假設未免太嚇人了。」纖細的眉頭緊蹙,那反應像是被迫回答了無厘頭的問題,前同事斜倚著樓梯扶手,吊兒郎當地咧嘴一笑:「以那傢伙的性格不可能接受我這作風,知道後也只會說教。別做這種沒意義的比較,為什麼這麼在意他呢?因為我說你們很像嗎?」

  「……或許吧。我整理好客房,你就睡那吧。」

  「認真的?好吧。你可真是擅長潑人冷水,客廳借我就夠了。」

  正志伸出的手被毫不猶豫地撥開,一夜就這種程度的關係。

  不想成為那眾多一夜的其中一人,也不想維持留在那個人腦袋裡的印象,他會隨著時間不斷變化,沒有更新的印象就只是陳舊的痕跡,那個痕跡不能代表此時此刻的中本正志;而他心裡名為彌榮京太的印象顯然也是過時不堪用的紀錄,改動並不總是美好的變化,他卻無法滿足於原有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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