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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祇再生 朔望之狐:異聞、宵神道中,15

[db:作者] 2025-08-12 20:07 5hhhhh 7170 ℃

  結束一日勤務的逢魔時刻,良耶帶領三人來到葛葉北區。

  此處是貴族區深地,即將入夜已經沒有僕役牽著牛車在街上行經,靜謐的氣氛讓四人在一路前行保持沉默。當他們來到圍著廣大腹地的門庭前,首先遇見了從邸內離開的天文博士──賀茂尚辭。

  這位年紀輕輕就取得博士之位的天才與水樹有修業之誼,與良耶作為同僚自然也對他熟悉,甚至曾與水樹前往泊由岐分部指導而與雅行與湊照過面。記憶中健談的天文博士此時只是與他們輕輕微笑:「後續麻煩了。」隨即平穩離開,而讓那股親人的印象如掉墨的畫本。

  要不是作為良耶的同行,三人是不可能進入這麼高貴的宅邸。根據邸內接待與良耶事前告訴他們的說法,是算出百鬼行跡將會來到此處。但坐擁這間豪宅的主人對當今政權有影響力,所以他們是來徹夜保護權貴的安全。

  如果在夜路還沒消除現實的隔絕性之前,這是只要施展結界就大致沒問題的狀況,但深邃的夜色讓現實變了──百鬼不再需要敲響房門就能入邸,從對街傳來一陣陣撓人的喧鬧,隨後咒術施發感湧出,吵雜過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如果百鬼有形,能讓人遠遠地察覺存在都不是最難纏的狀況。當無形的壓力加佇心頭,害怕的僕役回頭探視,那麼那些被煉化的怪異就會趁隙而入──儘管大門在實質上關好了,心房卻被闖入了,從庭院出現的隊伍敲響錫杖──

  鏗啷──。

  百鬼夜行,現身了。

  怪異是會被響應的,而這徑長的隊伍被多少人看過了呢?

  好恐怖,會吃人吧。

  是,學會了。

  必須得快點躲起來,否則會被追上。

  是,學會了。

  只要安靜站在一旁,就能相安而過。

  不,自撞見的百人來都期望被吞噬。

  來自人心最強烈的情緒──恐懼,將會成為煉化百鬼的火石。

  聘僱於宅邸的咒術師與噬人的百鬼展開對峙,徑長的隊伍仍在朝著邸內行進。

  當身著千早的新娘在百鬼的簇擁下出現,本該純白的裝束如浸水般染得灰黑。

  妝包,折扇,儘管被染黑卻一件都沒少,從胸口露出柄端的太刀卻「刷」一聲被抽出。宅邸的主人早在收到危難通知就前往別邸避難,但當她踏上階梯,即便方位一南一北也能被浮起漣漪的空間連接而出──驚訝的隨侍紛紛拔刀。

  當刀尖隨著灰黑的袖擺舉起,金氣被役使了。

  只要還有餘裕,無一者不緊緊注目她,來得又快又急的金氣卻被灌入太刀切斷好幾把刀鋒並直搗身軀。就在眾人還在對百鬼會使用咒術存疑,雅行感到莫大的罪惡,那身身姿就與他當晚用金氣切斬百鬼一樣。怪異會被目擊者煉化,他卻從未考慮百鬼會因目擊他人煉化。

  「秋谷,我去對付那傢伙,但需要能阻斷五行之氣的結界,能麻煩你支援嗎?」

  得到水樹允諾,雅行抽出刀,走向女性。

  無論秋谷兄長打算如何處置百鬼,至少都要先讓那把刀折斷。他需要穩定地維持金氣才能與使出同樣招數的對方較勁,因此不可能在身上書寫讓咒術無效化的機制。

  在逼近期間,雅行閃過無數的思考要如何引開對方注意力,以避免金氣朝他直衝──這個最危險的局面。當從遠方施發的火氣朝女性噴發,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讓火氣無效化而分毫未傷,又能讓金氣維持在刀上,但在頃刻間擬好策略──砍斷刀鋒後純粹地用武力擊倒她。

  雅行將金氣灌入太刀,起步奔跑。當他來到女性近側與對方同時揮刀發出「鏗」聲,爆發的金氣讓他揮斷對方的刀鋒,也抓住灰黑的袖擺與手臂一扭迫使對方放開斷刃之柄。手臂順著作用力迴過去,骨頭折斷的手感與抽搐的動作卻讓他意識到──無論對方是否是人類,都是生物。

  但是,在他遲疑的這瞬間,像是將痛覺感官抽離的女性卻扯住衣襟,緊接著抬腿踢擊腹部,早就習慣如此反應的肢體流暢地抽開雅行後,手肘從他的頭顱狠狠壓擊。雅行痛得悶哼出聲卻也急忙退開女性,他開始意識到對方很不好處理了,然後匯集氣流確認抓不到役使感了。

  棉帽子在剛才的一連串攻擊脫落,那張淨白的臉孔看起來與活人無二致,無神的雙眼卻不存在自我意識──還記得秋谷兄長說了什麼嗎?

  ──「但近幾年熟悉了災變,我認為有人利用百鬼的季節謀取私利。」

  ──「允大人阻擋自然災難,我打算處理人為因素。」

  如果被用於謀取私利的百鬼並非被煉化,而是由「人類」執行呢?

  包圍而起的隨侍殺氣騰騰,彷彿要置人於死地──

  女性用左手扶住骨折的右臂,她今天惹上的是能左右皇門的貴族。

  當她用那雙血色的雙眸定住雅行。

  放任即將要發生的死局,是對的嗎?

  「我不想回去,救救我。」

  當那道輕柔的聲音打住局面,卻讓雅行的情緒倒灌而出。

  在他入寮當修業生並考取資格後,執行了無數的任務,唯有一件事令他深感愧疚。

  在他去到葛葉應考陰陽師資格並返回泊由岐分部的期間,白狐──望向他求救了吧?

  他沒有為此進行調查,就與秋谷將她送回弓野山。明明望不想回去,因為一旦回去就會發生缺憾之事,她肯定再清楚不過卻無法明確地向他求助。之後,尾崎的災難發生了,自此之後再也沒見到望,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之後,葛葉神社接手了這件事,所以他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會被圓滿處理的。

  原本面對工作會有些輕浮的態度也收了起來,因為這種事光發生一次就很痛了。

  他所經歷的人事物將會成為他的一部分,促成現今的樣貌。

  白狐──望,也是促成如今的他,重要的環節。

  嗡──。

  耳鳴了。

  漆黑的夜色被染為深沉的藍,曾經施加在宅邸裡的官文就像受到吸引般飄向怪異的源頭──長而粗壯的黑影從庭院行經而過,彷彿是來自山淵的大蛇從草叢探出身跡。雅行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他的意識翻白──

  要是沒有把望送回去就好了。

  他在家族中或許算得上有才能的人。

  每當家族裡的同輩向他討教,他總是能簡單俐落地給予指導。

  背負目光並做到相應其許的他,總是理所當然接受來自他人的弱小,並施予援助。

  滿足於自己擁有力量,以及拿他人苦弱成就自己。

  苦心修練的天職也是需要修養的技術,所以他並沒有意識到在自己內心潛藏這一面。

  被嘲笑從事文弱的職位實在令他不是滋味。受到奚落,而後也輕視身處的境地。

  「難道你對找戀人沒興趣嗎?」

  「找到弓野山,思考也太飛躍了。」

  如果是現在的他,肯定會與雨里抱持相同的想法。

  他不知道就算如此,尾崎當晚發生災難會不會讓損失變得輕微。

  他無法接受的是,望向他求助了,卻還是把她送進死地。

  要是能有改變結局的契機──

  「佐伯,還記得之前有向你提及『返禮』嗎?」

  喔──是說白狐那件事啊!

  「但白狐最近的行為有異。我認為就算滿小姐要求了,還是先釐清狀況會比較好,所以能先暫緩將白狐送返弓野山之事嗎?」

  是這麼答就好了。

  當雅行睜開眼睛,他正躺在寮內的醫務室。

  保護權貴的那件事似乎在他失去意識的期間結束了。

  此刻的天空是亮的,千紙一見到他醒來就露出笑容:「佐伯學長,體調還好嗎?」隨後他回以:「已經好多了,謝謝。」並得知當晚的狀況。怪異退走了,權貴安全了,無人傷亡。

  「佐伯學長⋯⋯受了重傷讓我有點擔憂,請問佐伯學長想得起自己的事情嗎?像是身為哪個分部的職員,或是關於目前的任務詳情⋯⋯」

  千紙越說越虛弱,但他並沒有任何在思考上不通順的地方,於是理所當然答:

  「當晚雖然失去意識,但沒有任何異狀。」看著千紙那緊緊皺著的眉頭,他想還是不要讓對方擔心,總之:「我是葛葉本部的陰陽師,這次的任務也是與秋谷搭配。抱歉,因為本部人手不足才找你支援,但看到你通過九月的資格考很令人訝異,沒想到得業後能在短時間考取資格。」然後,他想了想:「好久不見,總之這次任務也要麻煩你了。」

  「是。能獲得佐伯學長青睞,我很高興⋯⋯」

  雖然這麼說,湊卻垮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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