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さん！”不知道该不该说幸好视力没有问题，穿过了人行道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撑着一把红色的伞，听到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

“……HiMERU君。”她轻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啊……是的，是HiMERU。抱歉……让你等了很久。一不小心就被别的事情缠上了，这样失礼可不行。”HiMERU苦笑着，杏走近了他收起伞，那把淋湿的伞歪在了墙边，她小心地拿出手帕擦拭他的头发，现在是冬天，天空飘落着雪花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刚才都没有注意到。HiMERU看到她的围巾上因为呼吸融雪已经打湿了一片。

“杏さん，会被雪淋湿的。”HiMERU挡住了她的手腕。

“啊……但是HiMERU君也是一样的。”她收起了手帕，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轻轻地说着，“在等你的期间……我一直在想着要和HiMERU君一起去哪里好，因为平时都是HiMERU君规划好行程，我就跟在旁边。偶尔也想为HiMERU君做些什么。然后……不知不觉就等了很久。”

“你、没有考虑过HiMERU不会来呢。”

她摇了摇头，看着HiMERU拿起了那把靠在墙边的伞，重新撑开遮住了两个人，她自然地靠了过去。

“因为之前和HiMERU君约好过……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HiMERU真是被你信任着呢。”或许是因为环境嘈杂她没有听清这句话，她仰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HiMERU微笑了一下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算了。没什么……”

今年的圣诞节是非常仓促的圣诞节，杏的声音里仍然是充满着喜悦，九点之后的街道开始露了怯，街道上的人开始将自己包裹得更紧实了，HiMERU看到橱窗里摆着精致包装的苹果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夏天庙会上买的东西，没想到会在圣诞节看到这个，他忍不住露出笑意。他一偏头看到杏在起了雾水的玻璃上幼稚地涂鸦着，他走进去买了两份被拿来充数的苹果糖和其他的一些点心装在了圣诞节的纸袋里，要出来的时候他走到离收银台较远的展示窗前敲了敲，手指停在了她画的圣诞树的装饰彩灯上。

“被抓到了哦，偷偷涂鸦的杏小姐。”虽然听不清声音，但是她明显吓了一跳躲到了旁边的路灯下。HiMERU顺势从这个偏门出去了，外面的雪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入夜的缘故。

“呀、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埋怨的语句里不见怒意。

“嗯——在杏さん专心于自己的世界时。”HiMERU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慢慢往返回的方向推了推，“很抱歉，因为HiMERU的缘故这么晚了才过来。下次一定会补偿你的。现在应该是送你回去的时候了。”

“好……唔圣诞快乐，HiMERU君。今天还没有说这句话呢。”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杏さん。”

晚上的地铁站人烟稀少，杏仍然是坐在了对面，她的手里从头到尾抱着那个纸袋。出了地铁口HiMERU一直送她到离家不远的位置，杏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转过身踮起脚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谢谢你……今天能过来。我不知道HiMERU君正在发生什么，但是你会出现在这里就表明没事。”

“真是太好了。”她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将这句安慰的话又说了一遍。她把抱在怀里的袋子递了出去，是先前在烘焙店买的圣诞组合，希望他能回去之后再享用。他也将刚刚买的点心送了出去，没想到会买相似的东西，这可不是HiMERU会犯的错误 ，内心不禁翻涌出一种失败感。

“……嗯。晚安，杏さん。”

“你也是。”

*

十月下旬开始十条要能短暂地外出了，当然每次都需要作为监护人的HiMERU登记申请，每次HiMERU也都需要为他化装，让他打扮成安全的模样。毕竟在外界人的眼里东京只有一个HiMERU，玲明学院那个神志不清的东西姑且不提，如果出现另一个长相相似的人那么势必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今次HiMERU将他带回医院卸了妆，十条要坐在床上看着HiMERU整理着他的衣服自言自语着，是不是应该给要再添置一些东西。十条要还不能使用手机，他经常是只能在医院里等着HiMERU过来，他们会约定好时间，HiMERU就会在日历上画圈的日子过来，见面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十条要还没办法像HiMERU一样在每次见面的时候就把想说的话说完，HiMERU建议他可以把想要的的东西、想说的话写下来。

他在病房门口向十条要告别，手里拿着他写的便条，HiMERU浏览着十条要的字迹，真是还像小孩子一样，上面写着：想和哥哥一起吃巧克力蛋糕。进入秋天以来阳光越来越好，经过寺庙门口就看到金红色的枫叶摇曳在枝头，HiMERU进去参拜过后朝着市中心的购物中心走去，他还不知道一个小时后会发生的事情。

“商场发生爆炸案，虽然无人受伤但是仍需警方介入调查……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难道说武打电影的导演到这里来了吗。”HiMERU的语气有些不愉快。在十分钟前HiMERU还在服装店里挑选衣服的时候突然地面震动了一下，原本以为是常规的地震，但是很快从通道里传来了烟雾，人群也一下子朝安全出口涌去，HiMERU没有来得及分析原因就被店员推着一起逃了出去，在下楼梯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的衣服从后面被拉了一下，他一偏头看到了杏，她尴尬地笑了笑，HiMERU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中拉了出来一起顺着人群逃了出去。之后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了，他们走到空地上，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看到大楼的另一面仍然冒着浓烟，看样子是爆炸之后引发了火情，现在是不可能再进去的了。

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苦笑着回应：“啊哈哈……说的也是，人生轮回十七次才会遇上一次这种事吧。”

HiMERU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她完全没有流露出慌张和不安，似乎已经对这种突发状况习以为常了。她的肩上还挎着购物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四楼的一家鞋店，或许是高跟鞋，前些日子HiMERU还在茶水间看到她正在为断掉的高跟鞋犯难。接着HiMERU看到她打开了盒子，是一双白色的低跟鞋，HiMERU的目光落下去才注意到她的鞋子在刚刚逃跑的过程中掉了一只，她蹲下来将还剩的一只鞋的搭扣解开，穿进了新买的鞋子里。不对，现在可不是盯着别人看的时候，刚刚发生的事情应该要发一封邮件给七种茨，这件事很难不让人和去年发生的枪杀案联系起来。

“唔，HiMERU君要去哪里？”看到HiMERU转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她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HiMERU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把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平静地对她微笑着：“只是随处逛逛……现在也没办法过去不是吗？这里都被围上了，只能绕远路去别的市区。”

“我可以一起去吗？”她又蹲下来把换下来的鞋子换进了盒子里重新把购物袋拎了起来，悄悄地往他身旁又靠近了一步。警戒线的范围越来越大了，街道边停下的警车也多了起来，穿着制服的人往这个方向过来疏散人群，无论如何如果只是将她留在这里等待安排都会心里过意不去。

“当然。如果杏さん不忙的话，也请和HiMERU一起去哪里消遣一下。”HiMERU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上，遮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随后驶来的救护车打开了门，接着有人抬着担架跑了过去。或许是逃生时发生的踩踏事故，也有可能是受到火情影响。该离开了，HiMERU有些强硬地引导她朝着远处的街区走去。

前面的步行街以花店为主，鲜花从打开的窗户开出来，几乎像是藤蔓丛中长了一幢小房子，过了人行道右转是一处酒吧，旁边是休闲公园，刚好正在进行秋季主题花卉艺术展览，他们跟着人群走了进去，按照路标在其中弯弯绕绕，出口和地铁站是相连的，HiMERU告诉她在这里乘车可以去另一个街区的商业街，杏点了点头跟了上去。车站内果然能听到讨论爆炸案，HiMERU想拿出手机查阅一下新闻被杏挡住了手机屏幕，她不安地摇了摇头，似乎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息了屏对她笑了笑。

另一处街区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仍然是一片祥和，在这里走动的人似乎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轻松的笑声和脚步声铺就在整个街道上。HiMERU抬起头仍然能看到刚刚所在的街区上空升腾着浓烟，后续情况他只能回去之后再检索了，他把手机界面切换回了桌面。

“前面转角的地方HiMERU记得是一个杏さん喜欢的咖啡厅，去那里休息一下？HiMERU刚才浏览了一下这家店的官网发现有了新的泡芙。”

她左顾右盼地寻觅这个街道里熟悉的标志物，好让自己能够在脑海里回想起相应的地图：“……虽说是临时起意，但是HiMERU君很快就规划好路线了。唔啊、真是难以想象会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

“只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像这样按照预定好的计划行事心里不是会踏实一些吗？杏さん能满意就好，看来HiMERU的办事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

“抱歉，走太快了吗？あん……”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了，HiMERU仓促地转过身想低下头慰问她却和突然抬头的杏撞上了。

“杏さん……”她突然扑了过来HiMERU没有做任何的准备，一下子就被撞到了下颌，HiMERU捂着脸把表情藏了起来，她唐突的行为让HiMERU摸不着线索，另一方面疼痛感也让他无暇去顾及周遭的状况，一瞬间他都忘了刚才街区的恐怖事件。

“啊、啊对不起，我不会接吻。呜还好吗？鼻子有受伤吗？对不起。”杏慌慌张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在包里翻找着手帕，HiMERU接过手帕道谢，幸好没有流鼻血，调整过呼吸之后却夹杂些许血腥味。

“……但是说到恋人约会，一般都会想到这个环节……呜好羞耻。”

难道说一开始就是以接吻为目的才撞上来的吗，HiMERU转过身看向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她似乎确实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是预先演练过吗，还是参考了电视剧的情节，平时冷静伶俐的制作人会和怀春少女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强烈的反差感让人意识到她还只是个高中生。难道说她从刚才就在想着该怎么说出这件事吗，但是HiMERU一直心不在焉所以没办法说出口，如果进了这个咖啡厅之后就是告别了，她是发觉已经无路可退了才想制造一些意外，就像刚才他能精准地把她从人群里拉出来一样，但是很可惜刚才的HiMERU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

HiMERU忍住了笑声说道：“只是稍微吓到了。真意外，杏さん会这样做。”

“如果只是接吻……”

没有人的巷子就像是专门预留的一样，她向后退了一步HiMERU扶住了她的后背，虽然很大胆，但是现在没有人经过，况且他们刚好就被墙壁遮挡住了。过于迫近的距离害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她的颈侧有着淡淡的晚香玉的味道，应该是喷在衣领上的香水。直到现在HiMERU才注意到她今天应该是特意打扮了一下才出门，或许直到和他巧遇之前还在和谁在购物中心，她的手不知不觉扯住了他的衣服，如果在这里做得太过分了会引起反感，HiMERU可不想再被她袭击一次了。他凑到了她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HiMERU松开了她，杏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下一秒捂住了脸说不出话来，蓝色的眼睛坦诚地诉说着心慌，就像是在水里投入了一片泡腾片一样，她过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地发出了几个音。

“呵呵，杏さん的脸就像松月樱一样。难道说是已经在期待品尝这家店的甜点了吗。”

“啊……真是的，不要取笑我了。”

HiMERU偏开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已经听不到警报声了，她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时HiMERU只听到了清脆的门铃声。

十二月初HiMERU带着十条要去附近的街道走了走，当时的市场已经显露了些许热闹的氛围，为了十二月二十四号和二十五号，每个商家都是干劲满满地着手准备。十条要带着围巾和帽子，他推了推没有镜片的眼镜看着摆在广场中央的巨大松树，现在还没有装饰起来但是已经能预料到二十四号的盛况了，十条要朝左边跑远了几步仰头看了看，又往右边跑了几步看了看，张着嘴巴过了一会而才欣喜地对HiMERU说：“是圣诞节的装饰品。”

“是的，毕竟已经十二月了。要，你也想那天出来看看吗？”HiMERU走到他旁边也仰头看了眼这棵巨大的松树，估计会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工作人员才会偷偷架着梯子上去装饰。

“想……不过这个月的出行次数已经用完了吧。太麻烦哥哥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回去吧，要。不过，你姑且期待一下圣诞节怎样？”HiMERU略作思考笑着对他说道。

于是十二月二十五的下午HiMERU去了医院帮他偷偷逃了出去，十条要听到HiMERU说这些话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从来没想过哥哥会做出打破规则的事情，HiMERU对他说只要在护士查房之前回来就行。而且今天是圣诞节吧？你期待了很久的日子。他们从医院里逃了出来，尽管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和遮挡脸的围巾，十条要却觉得自己比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还要轻松，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街道上的节日氛围，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他推了推平光眼镜试图将所见之景都印在心里。

“真是的，为什么在下也要一起过来。这难道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家族聚会吗？和在下的风格可不相称。”七种茨在咖啡厅里还在看股市行情，他没有预先得到通知，是在刚刚要下班的时候被HiMERU拦住的。之前HiMERU确实和他说过要商量一件事，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七种茨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眼线才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跟了过来。

“HiMERU觉得有副所长在旁边会很有安全感，只有HiMERU一个人的可能没办法解决突发状况，但是有聪明的副所长在旁边就是如鱼得水了。”HiMERU招了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加点了一份蛋糕和一杯咖啡，随后示意端着餐盘的服务员将蛋糕放在十条要的面前，咖啡留在七种茨的右手边。

七种茨笑眯眯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哦呀哦呀，居然对鄙人有这么高的评价，真是不敢担当！HiMERU氏，一定是有什么话想对鄙人说吧。还把令弟也带来了，斗胆问一句——是之前和在下商量过的事情吧！”

“副所长果然是聪明人。”他示意十条要不要关注他们的对话，十条要立刻安静了下来。

“……之前和副所长你说过的事情，现在应该要着手处理了。因为要现在已经能出院了，当然贸然地安排他回归社会势必会引发讨论，HiMERU认为这件事交给副所长来办就是再好不过了。之前你也是这样答应过HiMERU的，对吧。”

“当然，鄙人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很早就做了一份企划书，就叫做‘短暂修行之后的新形象尝试’怎样？”七种茨将电脑转向他，展示着已经打开的文档，“您应该也很清楚，即便是两位已经商量好了也预先协调过，但是观众们可不一定买账。如果开头没有做好，之后再怎么弥补都效果甚微。”

“你的意思是慢慢进行交替让观众有适应期？HiMERU也很理解这个做法，只是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的，今年十月份发生的事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等的。”HiMERU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这件咖啡厅里人很多，毕竟是节日，而他们坐在靠里的位置，“而且，HiMERU在电车上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也说听到了那声巨响。”

“啊……是这样的。在下刚好在附近进行商业会谈，关于万圣节的一些企划，虽然主要项目被天祥院大人拿走了，但是坐等分羹可不是鄙人的作风。”七种茨笑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十条要，他又转向HiMERU将话题扯开了，“这些事情可以稍后再说，今天HiMERU氏是悄悄把令弟带出来的吧？如果鄙人没有猜错应该也快到点了，刚才也已经陪同HiMERU氏去了很多地方，老实说已经有些累了，临近年末您应该也很清楚身为副所长的鄙人还有很多工作上事情要处理。”他故意咬重了几个音试图用身份差距让自己尽快脱身，七种茨并不能完全看透他的想法，正因如此自己更不应该和利益无关的事情产生联系。

“……你还不是很想回去，对吗？要。”HiMERU望向了街道，似乎是故意忽略了七种茨的暗示，他手里的咖啡已经见了底，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

“唔……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但是……”

“那么我有个提议，你想作为‘HiMERU’去外面看看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可以信任。不如说除了那个人之外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他微笑的时候七种茨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Ep3

*

第三年开始HiMERU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样的日子很让人怀念，他记得在来日本之前自己的生活也是这样的，用着不一样的身份游走于城市的角落。他仍然和十条要保持着联系，因为还需保证两个人的出现错开时机，正在携手空间里的也还是HiMERU，公司内部通讯的软件不是那样轻易就能替换人员，这一点HiMERU考虑等之后把电话号码也交给十条要。总体而言事情还是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他经过书店看到最新杂志上的HiMERU还和之前一样笑着，他说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似乎已经克服了采访的阴影。HiMERU买下了这本杂志，出来之后看着街上零星的车辆思考着自己该去哪里好。

今年似乎是非常忙碌的一年，如果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似乎快忘了还和杏保持着微妙的联系，HiMERU下班返回公寓的路上经过天桥，十二月的雪准时降临了，冷冷的像是敲碎了冰冻的湖面从深处打捞上的碎冰，夹杂着水草的腥味，HiMERU撑着红色的伞站在桥中间望了过去，极力地想要望到海湾的另一边，遥远的另一边也只是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边缘而已。HiMERU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宿舍里好像要举办火锅派对，十条要现在应该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待了，他很努力，很快就记住了星奏馆的人，相比之前他似乎更加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为了不让人发现破绽，HiMERU会在他偷偷训练的时候仍旧以“HiMERU”的身份出席一些场合。或许是明年，或许是今年，他应该就能完全地站在镜头前了。HiMERU不知不觉扶上了护栏，近乎黄昏的时候却看不到丝毫的太阳，天空中飘着白色的碎片，如同太阳冻裂下坠的皮肤，海面仍然是缓缓地流动着，HiMERU似乎从来没见过它冰封的状态。他也低下头望了望，海边留下了一排脚印，似乎先前有人来过。从指尖传来的刺痛才让他缓过神来，他把手拿起来后发现护栏上留下了他的手印，周围是稀疏的雪，他随后拍了拍把自己的手印模糊掉了，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十二月底七种茨把他约了出来，仍旧是那个咖啡厅，似乎前几次来这里商量要事以来他和这边的老板打通了关系，所以才会像这样坦然地讨论关于神父的事情。七种茨向他展示了从叔父那里收到的邮件，希望能在年底去一下那边。

“鄙人也试过撬开那个人的嘴获得一些更有用的情报，但是无论如何叔父都不能多说。鄙人也无可奈何，况且这件事阁下一无所知，鄙人也不能询问。看样子，这次是对我等血缘疏远的人的拷问。”

“原来如此……”HiMERU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杯子的边缘，他看着已经沉下去一半的咖啡想着刚才的拉花是什么图案，已经忘记了。就像他也已经忘记了当初是这么被教会的生存的方式。

七种茨合上了电脑，他收起了笑容，似乎对于这次出行他也没有底：“以上，就是在下得到的消息。”

“看样子HiMERU等是难逃一劫了。”HiMERU拿起了一颗服务员放在桌子上的圣诞节糖果，打开包装纸就看到里面写着“万事顺利”，他把包装纸揉成了一团放在了碟子里。太妃糖粘人的口感让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七种茨摊了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当然，HiMERU氏应该也明白我们的处境吧。正因为和那个人有关我们才会存在于此，如果对方稍有不称心，自然而然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知道了。原本还以为今年春假可以空闲一点了。”

“别这样别这样。就当成是和在下的家族旅行怎么样？友善！博爱！哈哈哈哈。”话锋一转七种茨又像平时一样大笑起来，在旁人眼里看来他们似乎是在热闹地讨论着旅行计划。

“副所长真是乐观。”HiMERU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愧是经历过战场的人，HiMERU还是没办法像你这样沉着。”

“无论发生什么，在下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等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去、完完整整地回来，荒唐可笑的happy end不也是所有人期待的吗。HiMERU氏，您当初愿意和在下合作的时候不也是毫不犹豫。”

“那么接下来的就等新年之后再议吧。HiMERU要去赴约了。”HiMERU起身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外套，现在去应该刚刚好。

“哦呀？HiMERU氏还约见了其他人吗？”七种茨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如果没记错今天只有待会要举行的cospro聚会，他们只是趁着空隙跑出来的。

“今天可是圣诞节呢。七种。那个人大概又会和之前一样在那里了，所以HiMERU也必须去。”

HiMERU将放在衣服下的袋子放在了七种茨的面前微笑着：“你也是，偶尔也放送一下怎样？圣诞快乐。”

“啊呀，连对鄙人的礼节都照顾到了。”

七种茨目送着他从门口离开，他也将自己手边已经冷却的咖啡喝完。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雪，就和他童年时期离开军营时看到的一样，接下来要安排机票才行，还有别的事情也得提前和HiMERU商量好方案。他提上HiMERU送给他的圣诞礼物离开了咖啡厅，在前面的路口看到了走出来的十条要，接下来他要和“HiMERU”一起出现在cospro的宴会上。

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今天出门没有带伞HiMERU只好在附近兜售雨伞的人那里买了一把透明伞，街道里人来人往，似乎不存在没有目的地的人，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保鲜膜包裹起来的鱼，一层一层剥开透明的薄膜，终于能够呼吸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过了很久，已经学会了如何选择布料而不是鳞，如何用手而不是鳍，用喉咙发出一些自己以前没有说过的音，冰冷的空气就像海水一样慢慢涌入体内，但是呼吸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回到水里也只是一具尸体。HiMERU发觉上方的光线有些斑驳，他仰起头看到透明伞的表面已经零散地落了一些雪，是因为自己走得太慢了。他收起来抖了抖重新展开，继续前往约定的地方，他想她一定会在那里的。

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家花店，HiMERU在过去偶尔会光顾这里。他买了几枝粉白的山茶花和冬青，店员问他用什么包装纸时他瞥见了站在远处路灯下的人，她戴着围巾仍旧没有打伞，她似乎总是不会注意到天空在下雪，粉色的围巾被雪染得斑斓，她有些徘徊不定，难道说是在犹豫该不该退回到路口等HiMERU经过的时候再假装偶遇走出来，很快HiMERU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她往回走了两步，但是很快又回到了路灯下。

“先生……”

“抱歉，内衬请用白色的雪梨纸。”

“好的。请您稍等。”

HiMERU在花店里停留了一会，从左到右按着价格排布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鲜花，风信子和百合花隔了一层，HiMERU正打算翻开价签看一看店员就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她将包装好的花束放在他怀里。HiMERU再次道谢离开了花店。

圣诞节的夜晚是热闹的，人声鼎沸，倘若不细心留意是不会注意到有人靠近了自己。他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轻轻从后面抚上了她的围巾，她惊喜地转过了身：“呀，HiMERU君。”

HiMERU偏过头用肩夹住了伞柄，他把花束插在了袋子里放在了地上，替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围巾，粉色的围巾即使拍掉了雪也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色块，他微笑着问候着：“晚上好杏さん。刚刚和朋友聚会结束吗？”

“啊……唔、是的。”绯红的脸被围巾遮住了一半，她从礼品袋里拿出了一瓶红酒不好意思地笑着，“这个，是前几天P机关聚会的时候送的。我不太懂这些……不过HiMERU君可能会喜欢。”

“是这样……那么接下来要去HiMERU家里休息一会儿吗？今天杏さん应该也很辛苦了，或许可以稍微像这样两个人相处一会儿。”

HiMERU大方地让出了空着的一条胳膊，她像是能听到HiMERU的想法一样靠了过来，挽住了这条胳膊，透明的伞遮在了上方，没有什么存在感。HiMERU听到她轻盈的笑声，她似乎很高兴，栗色的头发因为静电吸附在了他的外套上，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时不时用手梳理一下。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融入节日氛围的两个人而已。

渐渐转入住宅区后人群分流，是在走上天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望了望天空又向海水里望了望，最后喃喃地说出了和HiMERU一样的话：“这片大海好像永远不会结冰一样。”

她突然转过头，蓝色的眼睛就像倒映着月亮的海水一样波光粼粼，她拉住了HiMERU的衣服让他低下身体，HiMERU照做了，只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那、那个、项链、你要看看吗……”

“我戴在里面了……被其他人看到会不好意思，所以……”她的手钻进了围巾下面，放在了领口处，似乎打算将毛衣向下扯出缝隙，好让那条遗忘在HiMERU记忆里的项链露出来。

“……你很喜欢它呢。”HiMERU收起了伞，抖落了伞面上的雪，挂在了胳膊上。他把手覆在了她放在领口的手上，轻轻拿了下来，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HiMERU能知道你一直有佩戴这条项链就足够了。就和HiMERU预料的一样，很合你的心意。”

她点了点头，呵出一口气，白色的雾越飘越远，越来越淡。下了天桥走不了多久就到了HiMERU所住的公寓楼，HiMERU开了门她走进去坐在玄关把鞋子脱下摆放整齐，HiMERU打开了灯转过身时发现她正站在自己身后，HiMERU脱下了外套，趁着放外套的时候让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她安静地点了点头，坐在那里。HiMERU走进了厨房拿出她带来的红酒，从柜子里找到一口平时不怎么用的锅，打开了电磁炉开始准备热红酒。

今天的杏有些不一样，这一点HiMERU在见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慌乱从HiMERU见到她，低下头看红酒的商标时注意到的，她脚下混乱的雪痕，似乎她站在这里的时间比HiMERU猜测的还要早，不管是她主动地靠了过来还是在天桥上的话，似乎已经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暗示。HiMERU仔细回顾了所有细节仍然猜不透她做这些事的原因，忙忙碌碌的一年似乎连说句话的间隙都屈指可数，如果以巧合的名义，那么现在和那个时候有什么不同吗？如果是寻求慰藉，那也只能说是自己的责任，毕竟那句话当初也是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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