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看到利威尔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看了艾伦一眼，接着才拿起电报读了起来。

“……糟了。”

“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艾伦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了起来。

“婚礼估计是要拖后了。”利威尔猛地站起身来，抓过管家递过来的衣服利索的套在身上，接着边整领子边回过头来跟艾伦说道，“……公主病危了。”

44

“什、……怎么可能啊？前段时间、婚礼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艾伦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了起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公主的话，身体好像一直都不太好的样子。”利威尔又低下头，看了一眼电报，这才将那纸条扔回管家手中的盘子里，“一直说是感冒，但是好像突然严重起来了。”他站起来、向着玄关的方向走了几步，接着像是改变主意了一样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艾伦，“你要去吗？”

“我……”艾伦几乎是没多想便站了起来，“我要去。”他将毯子从自己膝盖上扯下来，接着迈开步子便先一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我……想去看看。”

“……随便你。”利威尔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啧了一声，接着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管家去准备马车了。

公主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艾伦到的时候，埃尔文正坐在床边，手里紧紧地攥着公主的手，看起来有些焦躁的样子。公主靠着垫子半躺在床上好像有些不安稳的闭着眼睛，脸色和嘴唇都微微发白，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她盖着的被子在她的腹部高起来一块，微微地、无力地上下起伏着。

“……艾伦。”埃尔文朝着他点了点头，接着皱着眉头又低下头去了。

“到底怎么了？”艾伦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紧握着她的手，表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一旁的佣人搬来了椅子，艾伦便就这样坐在了埃尔文的边上。

“一开始还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但是最近病情好像恶化了，一直持续低烧，身上也满是红疹。”他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金色现在有些狼狈的蓬松着，眼睑半垂着盖住他那玻璃珠似的蓝眼睛，眼袋憔悴的垂着，“可恶、……那些沽名钓誉的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只能先暂时用些药。但是她看起来好像……”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再次紧了紧，“越来越痛苦了。”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着，而那种感觉、那种感情在自己的角度看起来则是那么、那么那么的真实。

埃尔文，对她，真好啊……艾伦愣了一下，接着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了神。

“没、没事的，公主她一定没事的……”艾伦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了，只能安慰地将手轻轻地放在埃尔文的肩膀上，“可能是什么过敏之类的吧……总之、不会、不会出事的，公主也好……双胞胎也好。”

“希望吧。”埃尔文点了点头，接着便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重新开口说道，“……谢谢你，这个时候在这里。”

“……不，我只是，觉得你说不定需要人帮帮你，但是我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艾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接着慢慢地道歉道，“对不起。”

“你肯来我就很高兴了。”男人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我本来想给你打电报的，但是又怕……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男性Omega比女性强壮多了。”艾伦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这里的利威尔，接着有些小声地确认到，“不过我们好像、收到电报了……”

“……是吗？”埃尔文看了一眼周围的仆人，接着微微皱着眉头将利威尔刚刚让仆人送过来的字条放在手里，阅读完之后才慢慢地扬起眉毛，将那电报条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是她发的啊。”他看了一眼艾伦，接着又看了一眼公主，这才轻轻地敲了敲公主的手腕，轻轻地在她耳边唤道，“醒醒，玛丽。艾伦来了。”

艾伦突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有些不好。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因为Alpha的身份而被拦在十五米开外的利威尔，手指不由自主地攥在了一起。

利威尔的眼神仍旧冷冷地，在发现了艾伦的视线的时候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又……睡着了吗……”得了重病却仍旧美艳的公主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微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眼神里泛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柔。

“嗯。”埃尔文从一旁的仆人手里接过水，将杯沿凑到公主唇边慢慢地给她喂了些水。她才稍稍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慢慢地将杯子推开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直到接过埃尔文递过的纸巾擦了擦嘴之后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之前、说的药好像好了，埃尔文。”她微笑着催促道，“请你去帮我拿过来吧，埃尔文。”

“……好。”埃尔文看了她一眼，接着站起身来。

“请你顺便把利威尔先生与仆人们一起带出去吧。”

“也请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玛丽公主。”他示意仆人们都下去，这才回过头来补充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那我也先……”

正当艾伦有些不自在的准备离开的时候，公主却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稍等一下，耶格尔先生。”她慢慢地、仍旧那么美艳的开口，眼角里含着莫名的笑意，“我有些悄悄话想跟你说。”

……不好的，预感。

艾伦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接着重新慢慢地坐了回去。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利威尔两步便迈上前来，接着便被一旁的好像被吓到了似的的仆人们用尽全力猛地拦住，使劲推回了门边，“事先说明，我可是不会走的。”

“您可能过多的担心了，利威尔将军。”公主温柔地笑了起来，“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没事的，只是说说话而已。”艾伦看了利威尔一眼，接着微微地点了点头，“不会有事的。”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冷冷地最后瞪了一眼艾伦，转身走出了门去，“……别忘了你在做什么，艾伦。”

男人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呢。”公主看着利威尔离去的背影，突然转过头来朝着艾伦慢慢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很般配。”

“是、是吗……”艾伦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了起来。

“……公主。”利威尔在出门之后突然出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埃尔文，“你给她灌输了些什么？”

“利威尔。”埃尔文·史密斯慢慢地转过身来，刚刚还疲惫的眼神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锋利，“如果我肯定的说，艾伦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的话……你还会要那个孩子吗？”

45

“突然叫你来什么的，吓了一跳吧。”公主看到室内一个人都没有之后这才微微地笑了一下接着支起身子，慢腾腾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为什么……”艾伦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堵，接着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了起来，“为什么要见我？”

“当然是因为埃尔文的事情吧？要不到底谁会想见啊，低贱的Omega。”

与之前性格大相径庭的女人挑了挑眉。

艾伦突然感觉自己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Omega、什么的……这么说的话，公主您也……”

“请您在我没有问您问题的时候闭嘴好吗，耶格尔先生。”她转过头来，接着用手撑住下巴， 玩味似的边打量他边开口道，“告诉我，你的孩子，是埃尔文的吗？”

艾伦突然感觉自己耳边“嗡”得响了起来。他在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接着没法控制的在脑内与另一件阴暗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艾伦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半晌才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咬了咬下唇接着开口肯定道，“是的。这是我，和埃尔文的孩子。”

“这样吗。”没有丝毫讶异的女人抬了抬眉毛，接着问道“感觉好吗？跟埃尔文做爱，什么的。”

“……已、已经……不会再做了……”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获一样，艾伦感觉自己窘迫的要命。

“还真是诚实啊，你。”她慢慢地支起身子，靠在背后的床垫上，“其实呢，每天要这么装也挺累的，虽然也不用特别努力什么的。”她接着慢慢地掀起裙子，接着用力将腰上绑着的枕头抽了出来，“总之，事实就是这样……这就是那所谓的双胞胎。”

“……假、假怀孕吗？”艾伦瞪大了眼睛，“但是埃尔文他……”

“他只是想把戏做足了而已。”公主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努力地伸了个懒腰，半天才放下手，转过头来慢慢地看向艾伦，“话说回来，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去找你了吧？耶格尔先生。”

艾伦紧紧地咬住下唇，半天才使劲地回答道，“……是的。”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啊，耶格尔先生。”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想要同时强占两个Alpha吗？还真是值得敬佩的淫乱啊。”

“这种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而且，而且我早就已经跟埃尔文他……”

“那就拿出证明来啊？艾伦·耶格尔。”她突然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地将艾伦扑进了床里，接着双手死死地攥住了艾伦的脖子，“明明怀着埃尔文的孩子却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明明都已经订婚了还要跟未婚夫以外的、有了妻子的男人私会……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喂，你猜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放、放手……！” 艾伦立刻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臂，但是怕伤到她不禁下意识的收了下力，半天才猛地将她推到一边去。“冷静点、……公主、陛下……！”疯了、绝对是……疯了……总之、这个时候先……艾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手脚并用地朝门的方向挪动了起来.

“喂、……等等！”公主突然拽住他的脚腕拖住他，接着整个人扑过来伏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脸两侧，颤抖着开口问道，“孩子要……生吗？”

“太、太近了……！公主陛下……！”奇怪、很奇怪……她身上，不但没有Omega的气味，甚至连Alpha的气味都没有……

该不会……

“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孩子是埃尔文的吧？但是孩子生出来的话肯定会暴露的吧！？艾伦，艾伦你想想，这样的话埃尔文就危险了……乱伦又有了孩子什么的、父王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这点你有想过吗？”

“我、……”

“埃尔文是多么辛苦才走到这一步的、你都知道的吧？他会，被你害得功亏一篑的啊！权利、地位甚至生命，全都会被你毁了啊！你要、你要杀了他吗？你要杀了他吗！！！艾伦·耶格尔！！！”她使劲地咽了口口水，接着用她那颤的要命的声音乞求似的开口说道，“干脆，一切从头开始吧？你跟将军在一起，我也可以跟埃尔文……”她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一样，“这是、一个妻子的请求……虽然我们可能以后不会有孩子、但是……”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

“什……么啊……你是想，让我……别开玩笑了啊！”艾伦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直跳，同时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啊……！最开始明明说Omega低贱什么的，现在又，说些埃尔文什么的话……这是、绑架吗？话说是在、强迫我吧？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要照做啊……开玩笑吧，开玩笑吧？”他陷入一种错乱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先失陪了……”他猛地从地上翻起来，接着使劲地朝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等！”她突然叫住了他，“……你还爱他，对吗？”

艾伦顿时僵住了。他不敢回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就那么手足无措的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接着使劲地摇了摇头，拼命地跑了出去。

埃尔文什么的、埃尔文什么的、……

“呜、……！”艾伦刚推开门就狠狠地撞在了站在门口的埃尔文的身上，撞得他连续后退了几步。

“没事吧？”埃尔文微微皱起眉，接着向他伸过手来。

艾伦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死死地咬住下唇沉默着，半晌突然侧过身像是逃一样跑了开来。

“喂、……”在埃尔文身后不远处的利威尔伸手拽了一下艾伦的胳膊，但是还是被他跑走了。利威尔小声地啧了一声，跟着几乎也在同时转身跟了上去。

“……你干了什么。”埃尔文慢慢地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公主。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公主慢慢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想不到你还真能够摆出这样的表情来，埃尔文。我还以为这正是你所希望的呢。”

“真是，愚蠢啊。”

“……艾伦吗？”

“不。”埃尔文·史密斯嘲讽似的低声笑了几声，半天才用他那冰冷的骇人的眼神看着公主，毫无感情地开口说道，“我是在说你，玛丽安娜。自作聪明也该适可而止吧？”

“如果这真是自作聪明的话……”她的、异常漂亮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接着慢慢慢慢地开口回应男人道，“你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我了……我说的有错吗？”

埃尔文用他那蓝色的、玻璃珠似的眼球冷冷地盯着她，但却没有再回话。

“喂、停下，喂！”利威尔猛地一把拽住艾伦的胳膊，这才勉强让他停了下来。

艾伦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一直跑到了宫殿的后花园去，正好是传闻中埃尔文求婚的那颗高大的杉木下。夜风有些凉，吹得树叶沙沙的。

“……什、么啊……”艾伦深深地低着头不看利威尔，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这是我要说的话才对吧。”男人叹了口气，半天才慢慢地凑过来，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下巴，“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少年有些执拗地将头撇到一边去，拒绝与男人对视。

“告诉我。”

“都说了没什么了！”

“所以那个没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啊！”艾伦有些急躁地一把将利威尔推了开来。

他就那么站在离利威尔一步远的地方，像是立刻后悔了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反向掰着指节，接着默默地默默地流起了眼泪来。

“……糟透了。”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拼命咬着下唇忍住自己啜泣的声音，同时不断地抬手抹着脸上漫的一塌糊涂的水渍。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去，边慢慢地往前走边抽出根烟叼在嘴中。夜风有些大，不好点火，他便用半弯起手背来护着那微小的火苗，慢慢地将烟草点燃。

“……那你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艾伦便没法控制的哭出了声来。与以往的痛苦、愤怒、歇斯底里都不相同，这个孩子，这孩子是第一次因为单纯的伤心而崩溃成这样。

他就在自己的身后站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无所适从的站着，像是被抛弃、被愚弄一样绝望的抹着眼泪。

“利威尔、利威尔哥哥……”小家伙猛地扑过来攥住自己的外套，接着就那么伏在自己的背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伤心透了，吗。

利威尔这才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意识到，艾伦的感情。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也快被他的眼泪凉透了。

……感情这种东西。

“没事的、喂，没事的……”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艾伦的头，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点燃的烟一口都没有抽。利威尔就那样让它在自己的指尖燃尽了。

46

久违的，带有感情的做了。

利威尔把艾伦推倒在床上，接着有些急促地掀开了他的罩衫，手从他的小腹那里慢慢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的推了上去。

“利、……”他在自己将手放在他胸口的纱布上时紧张地攥住自己的手腕，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利威尔，漂亮的瞳孔在黑夜中无助又悲伤地颤抖着。

“……闭嘴。”利威尔攥住他比起以前细了不少的手腕，轻轻地摁在床单上，“一直想着我。”

艾伦慢慢慢慢地点了点头，这才完全的卸了力，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左手慢慢地攥了攥床单，另一只手的、与肤色白了许多的内侧向外，瘫在枕头旁边。他慢慢地移开视线，接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很长。

利威尔从床头抓过小刀，接着微微皱着眉将刀刃塞在艾伦胸口的、纱布缝隙里，慢慢慢慢的挑了起来。那纱布便被锋利的刀刃慢慢地割断，安安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体两侧的同时，他那柔软的胸部也跟着弹了一下，被重力微微拽向两边去。利威尔便随着最后那一声割断纱布的声音，将刀子随便的丢在地上同时付下身子，托住艾伦鼓起来的胸部，最后充满爱怜地吻起中间凹陷的地方来。

“呜、……”

艾伦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利威尔的肩膀，利威尔也只是静静地沉默着，在承受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的同时狠狠地撞击他的身体。

他能看见艾伦的身体在抖，来回地抖，额头、胸口都是细密的汗珠，头发都被打湿了，黏在了额头上面。

“只要那是艾伦的孩子。”利威尔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我都会养大的。”

埃尔文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嘴角划起一丝弧度的同时慢慢地低下了头来，小声地开口说道，“……那就把他托付给你吧。”

“孩子还是……艾伦。”

埃尔文·史密斯没有回话。

还是比不了，吗。

利威尔有的时候也会没法控制的这么想。但是他却也在同时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种想法是世界上最没有价值、也最没有意义的。

什么啊……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变成笨蛋了吗。

“喂。”

他把艾伦抓起来，狠狠地摁在床头接着掐住他的下巴，强制性的吻了过去。艾伦稍微挣扎了一下，接着死死死死地攥住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脖子抚摸上去，最后像是溺水了一样使劲地捧住利威尔的脸，死死地闭紧了眼睛。

“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呢。”利威尔慢慢地摸了摸艾伦的肚子，接着将手放在那上面，有些颤抖地感受着，“现在还没能动的样子。”

“……谁知道。”小家伙闹别扭似的将头撇到一边去。

“名字呢，要不要起一个。跟我差不多的。”

“没必要吧。而且为什么是跟你差不多的？为什么不、起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啊……”

“……随便你。”利威尔慢慢地啧了一声，接着慢慢地说道，“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你到底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

“Alpha和Omega都不好，做一个轻松的Beta就够了。”利威尔说，“我想了想，果然还是干脆的种地好了，或者打渔。住在悬崖的边上，可以看到海的地方，最后死在那里。”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现在就开始考虑死了之后的问题啊。”

“是啊。”男人将怀里的艾伦抱得更紧了一些，接着慢慢地揉起了他的头发来，“到底为什么呢……艾伦。”

“所以是、我在问你啊……”他好像很累了一样慢慢地打了个呵欠，接着半天才慢慢慢慢地将眼睛闭了起来。

利威尔帮他掖了掖被子，接着轻轻地拍起他的背来。他用另一只手拿过床头柜的烟，夹在指尖来回把玩了半天，最终还是慢慢地将它放回了远处去。

艾伦好像慢慢地睡着了的样子，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利威尔静静地看着挂在艾伦睫毛上的、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突然感觉有些寂寞了起来。

“喂。都说了，会养大的，所以干脆留着算了。虽然很吵，但是说不定像你呢。”

他静静地、慢慢地说着，但是却没有人在听。

……话说为什么，在你醒着的时候都无法说出口呢。

利威尔微微地皱了皱眉，接着伸出手，轻轻地顺起了艾伦的头发来。

第二天艾伦睡醒的时候，利威尔已经不在了。

他翻下床去，整理好衣服接着推开窗，然后发现今天竟然是个意外的好天气。他在阳台上趴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想回家。

多久没回去了呢……那个地方。

自己，小的时候……也经常像现在这样，趴在阳台上等。因为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总会看到利威尔……利威尔哥哥。他总是起得很早，接着臭着一张脸拎着两个水桶从自己的窗下经过。每次自己喊他的名字接着使劲挥手的时候，他总会一脸很不耐烦的表情“啧”几声，接着转身就走。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早晨起晚了，从床上扑到床边向外看的时候，利威尔哥哥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了。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地喊他，怎样努力地向他招手，他却都一直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接着自己便因为身体倾出去太多而从阳台跌了出去。索性当时女佣就在窗边，把可怜兮兮地挂在窗台边缘的自己拽进了窗里。自己拜托了她好久好久，她才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

艾伦感觉自己有点想笑。

现在摔出去的话，还会有当时那么幸运吗？艾伦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吓了一跳，赶忙从窗边缩了回去。

什么、什么啊……我、我才不会……我才不会……！

他使劲地甩了甩头，接着手忙脚乱地冲下了楼，扑到沙发里用抱枕盖住了头。

“……在干什么。”

艾伦半天才将抱枕移开，接着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利威尔，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是吗。”

利威尔穿着休闲套装，外面披着一件格子斗篷，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拎着竹编的箱子，“话说，完全没有准备啊你。”

“准备、……什么的？什、什么准备啊？完全没有听说啊？”

“离开这里。不是早就说好的吗。”阳光从客厅里高大的窗户中投射进来，将死气沉沉的家完全烘映成了漂亮的暖色调，耀眼的让艾伦没法看清男人的表情。

“……离开吗？”他微微地皱起眉，接着慢慢地重复着。

“什么都不带了，跟我走吧，现在。”他拽住艾伦的手，接着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之前说过的吧，想去海边。房子我已经选好了，在很南边的悬崖上，门前可以种花。”

“太、太奇怪了吧……海边的房子、一般来说应该在沙滩旁吧？”

“沙滩上、不好建房子。”他这么说着，接着用他那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攥紧了他的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还可以养狗，名字就叫艾伦好了。”

“什、什么啊，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啊？”

“无所谓吧？”

“真、真是的，无所谓的话就请叫利威尔哥哥的名字啊！”

“那就干脆养两只好了。”他透过逆光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所以是两只吗？”

“不好吗？”

“好，嗯……两只，比较好。”他攥紧他的手，接着跟着他慢慢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出去，“两只的话，就不会寂寞了吧。”

“嗯。”

自己就这么跟着他一步一步地、迈开了步子。

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样、真的可以了吗？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这样、真的好吗？好像，好像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解决，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要去做，还有……

还有……

“……怎么睡在这里了。”利威尔慢慢地坐在自己身旁，接着轻轻帮自己拿开了捂住脸的抱枕，“小心感冒啊。话说这么睡能呼吸吗？”

“还、行……”做梦了吗？刚刚。

艾伦抓抓头发，半天才坐了起来。是有点、凉……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痛，脑袋也晕的不行，一股莫名其妙的倦怠感涌上来，弄得他直想发火。他清了清嗓接着揉了揉头发，默默地缩到了沙发上远离利威尔的那个角上。

“刚刚……做梦了。”

“看你刚刚的睡姿，十有八九做了噩梦吧。”

艾伦的嘴角慢慢地抽动了几下，接着使劲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是、是啊……”他努力地干笑了几声，同时下意识地抱紧了抱枕，“很恐怖很恐怖的噩梦。”

“……过来。”他这么说着，接着拉住他的胳膊，将艾伦带进了怀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他说，“没事了。”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接着又落在艾伦的脸上，闪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艾伦不得不慢慢地闭上眼睛，接着攥紧了利威尔的衣袖。

接下来的几天，艾伦做了好几天的大扫除。

虽然利威尔说过最好不要做，但是艾伦还是执意的做了。

他把偌大的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扫了干净，接着慢吞吞地用抹布一点一点的将每一个地方都清洗、擦拭干净。

艾伦睡醒了之后便系上围裙，戴好头巾，接着便提着水桶进了房间。他就那么跪在地上慢慢地擦拭着，累的时候便撑起身子来锤锤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他不知道，但就是单纯的想这么做而已。

利威尔好像，喜欢吧。干净的地方。他就这么想着接着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啊啊，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啊……时间越是流逝，自己就越是这么觉得。体力变得越来越差，心情也逐渐阴郁，根本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说。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心也累了，身体也累了。真是……干脆死掉算了。

但是不可以，我，不可以死掉。

艾伦这才真正的觉得，长时间的被关在一个地方，脑袋是真的会坏掉的。他害怕，真的，痛苦、愤怒，但是却由衷的害怕。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无所畏惧的人存在，而这种恐惧，无法通过其他手段爆发的话，就会将人引向灭亡。

……糟透了。

他拼命拼命地想找点什么事做想阻止自己思考，但是事实却是他却没法抑制地觉得越发的痛苦与疲劳。

早点、早点结束吧，早点让这一切结束吧。

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经累了。

话说回来，埃尔文什么的……真是活该啊。最开始的时候，不要管自己，不就好了吗……最开始的时候、当个大恶人不就好了……明明，当普通的表兄弟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同情我呢？为什么要帮我呢？为什么要照顾我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你到底为什么，是埃尔文呢？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就算有一天，埃尔文为了向上爬而把我当做垫脚石、利用完之后就无情地抛弃了我，我想我也不会生气，也不会恨他的吧。因为，因为那是……埃尔文啊。

那是，世界上最最最残忍，也是最最最可靠的人。

他在走向下楼的楼梯的时候，手突然没有任何迹象、没有征兆地一滑，接着手中原本拎着的、盛着水的木桶便就那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啊啊，白打扫了啊，楼梯。四处都是水什么的，很危险的样子。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一个怀了孕的人，不小心从这里摔下去了什么的……会怎样呢？

其实自己大概从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

47

艾伦·耶格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盯了天花板半晌才使劲的动了动手指。

“……你醒了。”一直攥着自己手的男人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接着侧身给急忙凑上来的医生让开了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翻了翻他的眼睑、接着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向利威尔报告，“醒过来就代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他说，“接下来只要好好吃药、休养就好……不用担心了。”

“嗯。”利威尔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接着派仆人把他们送走，然后深吸了口气坐回艾伦的床前，伸过手去拽住了艾伦的手指。

“利……”艾伦刚想说话便觉得自己的头一阵阵地钝痛，几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试着努力抬手，但是实际上他却做不到，只是试着想想头就像是要炸开一样无法忍耐了。什么都做不了的艾伦只得定定地看着利威尔，甚至觉得用脑袋思考也变得疲倦异常。

利威尔的脸色很差，眉头仍旧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好像好几天都没睡了一样。

……话说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呢，我又……怎么会睡在了这里呢？艾伦试着回想了一下，接着却觉得脑袋疼的都快要裂开了。好痛……头痛、眼睛痛、喉咙痛、全身都痛……那是一种持续的、让人没法呼吸的痛，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下半身根本没法移动。

“……要喝水吗？”

胸口窒的要命，根本喝不下去。艾伦有些勉强地摇了摇头，接着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再睡会儿吧。”利威尔这么说着接着用拇指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背，接着便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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