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学姐实在是太任性了！”

一直在哭没有存在感的冬海突然大声说。三人同时看过去，她红着眼睛，美丽的眸子饱含泪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她瞪着香穗子，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湿润的白嫩脸颊滚落下来，落到毛衣的胸前，然后不知道坠落到哪里去了。

“学姐明明已经有了月森学长，还不放过志水君……学姐自己不要他了，让他痛苦了那么多年，学姐说你喜欢的人是月森学长，你说你在月森学长身边很开心很幸福，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志水君……我喜欢志水君，我一直在他身边陪着，尽我所能给予安慰……他不把我当成女朋友看待，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心甘情愿地等……如果香穗学姐和月森学长结婚了，志水君一定会来我这里，我就这样相信着，等待着……可是香穗学姐明明知道我只喜欢志水君一个人，还要……还要……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志水君，大家都把我们当成一对，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就算学姐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你和月森学长在一起那么久了，你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感受么？突然失去相爱多年的恋人，同时又失去惺惺相惜的朋友，他该是怎样的痛苦……你只管你自己，你就只管你自己！”

“对不起，我……”

志水握住香穗子的手，就像怕失去她一样紧紧握住。她下意识看过去，他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了。他又一次向冬海低下头去。

“冬海小姐，请原谅我，这件事都是因为我——”

冬海痛苦地摇头，两行清泪扑簌簌落下。她没有擦，她的手帕早就被泪水浸透了。

“我从来没有对志水君不好，甚至可以说，我尽力对你好……志水君一个人寂寞痛苦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你，香穗学姐什么都没有做，你身边只有我，都是我在陪着……有别的女生喜欢你，故意针对我的时候，我默默忍耐，提都不对你提一句……哪里要举办音乐会，乐器街又新上了什么乐谱，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装作不经意地约你一起去……美术馆也好，水族馆也好，动物园也好，一发现什么有趣的新东西我就小心翼翼地提出来……你想答应就答应，想拒绝就拒绝，你随心所欲，可是我不能生气不能失望……我多么卑微地守着你，只要能让你开心的话，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交往，可是你从来不承认，不叫我的名字，也不肯碰我……就连我鼓起勇气主动亲近你，你都马上躲开……我以为，我以为你就是那样的，只醉心于音乐，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那样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一起我就满足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和她就可以……香穗学姐一直和月森学长在一起，在你为无法实现的恋情所苦的时候，她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她从来没有为你庆祝生日，从来没有过年过节时的问候，什么都没有……你的痛苦，我们的痛苦，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天羽怜爱地揽住冬海的肩膀，冬海扑进她怀里，细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小笙说的……是真的。所以听说的时候我特别生气，想着无论如何至少要教训志水君一下，这么好的女孩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可是结果是这样我也……小香穗可能不太清楚，小笙她……确实付出了很多……之前她有一次实在受不了，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她坚持不下去了，我还劝她再坚持一下，或许志水君只是不懂这些，可是……”

“那一次我就和天羽学姐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她没必要这样。”

“要是当时志水君明确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小香穗，我一定骂醒你，叫你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我不想被天羽学姐说是痴心妄想。就算真的是痴心妄想，我也不想让别人来告诉我……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的妄想成真了，学姐尽可以骂我，想骂多久骂多久。”

志水一边说，一边拿起冰的橙汁喝了一口，然后把吸管送到香穗子的唇边。

“凉的，甜的。”

香穗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冷静得过分，好像一切与他无关，对面的人声泪俱下，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她张开嘴，吸管滑了进去。

“嗯……”

“好喝吗？”

“好喝……”

“那多喝点。杯子太凉了，我来拿。”

天羽暴跳如雷。

“不要无视我！虐狗注意场合，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呀！”

“还要注意什么场合……我已经很克制了。”

他放下杯子，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看向香穗子。

“该报告的也报告完了，我们走吧？就算有人想请客，也不好让女士们再请午饭。”

“谁要请客了！？志水老师拜托您正常一点，至少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再走！”

香穗子不禁苦笑。冬海在哭泣，天羽在怒吼，这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目光温柔，是她熟悉的样子。他们就这样过了五年吗？她有点能想象到，他说让她不要讨厌他——如果她不是站在他女朋友的角度，而是站在冬海闺蜜的角度的话，她也会感到愤怒。太冷淡了，连表面上的安慰都没有，就让冬海一直哭着——她又想起冬海说的那些话。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对不起，还是我来说……”

“香穗学姐要是真的想做好人的话，就快去找月森学长复合啊！”

冬海猛地从天羽怀中抬起头来，一双婆娑的泪眼直直看着香穗子。她的表情不是愤怒，也不是悲哀，而是恳求——深深的恳求。

“请香穗学姐去和月森学长说，说你只是一时冲动，求他原谅——学姐主动说要复合的话，月森学长一定会答应——学姐可以放心，我会对志水君好，我会全心全意对他好——所以，请把他还给我——只要学姐和月森学长结婚了，我们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我拜托你，香穗学姐，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你把志水君——”

“不要太过分。”

香穗子有些头晕，被男人揽在胸前，整个人都被压进他怀里。头顶上传来冰冷的，如同电脑合成的音轨一般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那不像是人，倒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但的确在呼吸，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体温。她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突然觉得有些疲倦。大概她还有时差没倒过来，在温暖的咖啡店里被他抱着就想睡。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总会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的小王子一样，她想，这全部都是梦。

“有些事我不想说得那么明白，是因为我不想伤害别人，不意味着我不敢或心中有愧。冬海小姐，你真的想让我说出来吗？”

“志水君你说——”

“有些事情，学姐们不清楚，我也一直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冬海小姐对我好我知道，可能的话，我也想尽可能不越界地对你好一点，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其他事情我也很乐意效劳，但前提是你不可以伤害香穗，不可以破坏我和她的感情。现在就算香穗回到月森学长身边，和他结婚了，我也做不到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和你或其他人在一起。或许香穗有其他选择，但是我没有，我只想要她，抱过她以后更确定了——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做无谓的事了。”

“所以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现在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志水君你说清楚，到底中间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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