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痛苦地嚎叫，这惨叫听着几乎不像人类。不是因为她又一次被侵犯，她的意识现在不在她的身躯上；也不是因为那巨根插入阴道带来的撕裂感；她的痛苦来自异物进入体内的应激反应。

源石粉尘在刚刚进入了她的血液，已经在神经中富集，源石在脑内快速成长，挤压着脑组织，和脑融为一体。源石在对她洗脑，一遍一遍删除脑中的记忆，然后填补乱码，再一遍一遍删除，包括和塔露拉的记忆，直到确保她不可能用任何契机找回自己。那个萨卡兹巫师所说的那种源石技艺正在生效。

她的意识感受到了错乱的记忆和意识涌入体内，但她知道哪些是事实。

她在混沌的幻觉和信息流中看见了她的母亲，她长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尽管她早就忘了她的母亲的模样了。她看见科西切早在陈的母亲生下塔露拉之前就侵犯了她和肚中的胎儿，在她的身体和子宫里那个即将名为塔露拉的胎儿的身体里种下了源石，她们的寿命因此被加上了一个明确的界限，她们的身体虽然不像霜星那样衰弱，但即使是和普通的感染者相比也已经被大大缩短了。魏彦吾、塔露拉的生父，甚至连她母亲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许多年前，科西切以她母亲、她母亲的第一个丈夫和她的姐姐的性命要挟她的舅舅。与其说魏彦吾是为了龙门，不如说是他为了保住母子俩不得已才杀死了和他亲如手足的妹夫。

陈彻底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的脑海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干净大地，雪原上暴风雪肆虐着，风声像是哀嚎着的灵魂。陈看见一群人影和她相向而行，然后渐行渐远。她茫然地看着那些扑面而来的人。她看到了许多亡者，霜星、阿丽娜，许多她认识或不认识的死去的女人，人群里还有幽灵鲨和史尔特尔的背影，她们部分残缺的意识和记忆也都被禁锢在源石中。陈能感受到，塔露拉，她的姐姐也曾来过。每个因源石疯狂或死去的人的灵魂都将被关押在这里，遭受着永恒的诅咒和折磨。

在这群冤魂中间，还有刚刚死去的星熊，她死前已经变成了感染者。但现在她已经摆脱了曾遭受百般折磨的，伤痕累累的躯体，终于变回原来陈所认识的美丽的模样，那是她灵魂的形状。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以搭档、战友和挚友的身份和陈同进同退了。星熊无言地在她眼前离开，她、她们，和陈的母亲一样，以灵魂的姿态，一丝不挂地站着。那些女人灵魂的姿态是那样美丽，她们都在用悲哀的神情望向远方，还有不知所措的尚在震惊中的陈，她们不一样，亡者与生者之间已经隔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壁，只是不久之后，她们逝者的行列就又将增加一人。

陈跪着大声痛哭，虽然没有什么泪水，雪的触感那样真实，冷得她的腿都要僵掉似的。

灵魂们一个一个离去，背后的少女哭声凄惨。她们只能捡起对陈的怜悯，就像死前对科西切的恨意一样，继续游荡在源石之间。

倘若她们救下哪怕一个活人，就有许多人能够瞑目而死了，但死者终究无法再回到现世，回到现世的死者也归根结底是对死者本身的亵渎，就像被科西切强行复活的梅菲斯特。

星熊不信这套。

陈在恍惚中看见了人群中那个绿发的人影转身走向自己，可是她们的距离好远，暴风雪湮没了她的脸。

星熊想要做什么是很好猜透的。是的，一个鬼魂，想要把陈从这个魔窟中救出，在一切太晚之前。她想像守护天使一样保护这个尚活着的少女，即使代价是她自我人格的消亡和意识的腐化。

善意总是强加给别人的，已经死去的鬼之少女不会知道，她的选择最终会导致更多人，更多她爱的人牺牲。所谓的善意将会变成不该被饶恕的生命，变成对生命本身的侮辱。倘若她的魂灵能够预知接下来的事情，她大概会咒骂命运和死去的人们愚弄了她吧。

亡者们阻止不了这个带着执念而死的少女，她们都知道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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