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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般的夢(十)

[db:作者] 2025-08-01 21:25 5hhhhh 5660 ℃

炙陽自湛藍天空落下時,孟君嵐臉上滿是雀躍,而管九明顯心不甘情不願。

「所以你將本教授抓來陪你四處遊山玩水?還是專程來跟我炫耀你家有多大?」

晴空、清風,碎石疊成的山徑蜿蜒陡峭,兩旁金色芒草搖曳,擦著兩人一前一後的靴子,碎了兩縷芒穗飛舞,越過山丘。

孟君嵐先登上岩台,回頭拉起管九,兩人踩在崎嶇的小小岩面上,四周是嶙峋陡坡,一個不小心就下山去了,看著怵目驚心。

但風景遼闊。

腳下是接連的遠山層層疊疊,遠得望不穿地平線。鋪了一海的雲霧飄渺,落影於山巒之上,好似雲是白舟,山是綠河,緩緩漂流而過。

「教授與我既已竟功,四十九日期限未到,有何不可?」高山風勁,孟君嵐壓住長髮,免得打到管九的臉。「何況幻境存在多少世上罕見之風貌,教授不也好奇嗎?」

管九愣著。一是訝異他難得放鬆的神情,愉快得像遠足的小朋友,二是詫異自己的計謀早被識破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那這些日子以來花費的腦力和精力,豈不是白費功夫?管九氣不過,踹了孟君嵐一腳。「心機鬼!躲在旁邊偷看很爽是不是?」

孟君嵐原地一跳,輕鬆閃過無影腳。「非也非也,凡走過必留痕跡,何況幻境的地氣與我氣脈相合,而教授的氣脈……咱交流數十日,君嵐怎不熟識?」

幸好竟功一事讓管九心情大好,否則孟君嵐早就被他踹下山。但回頭又想,前日他刻意將對方激走,正是為了獨自專心探究幻境,既然孟君嵐大方作地陪,他作為一個有禮貌的人客、有修養的教授,如此美意,何不欣然接受?

但他沒想到,孟君嵐領著自己,步伐看似從容自在,實則四處撞壁、或鬼打牆、或誤闖死路。當管九不知第幾次撈回差點失足摔死的孟君嵐,更不知第幾次以輕功閃躲流沙坑、落石岸、憤怒的虎頭蜂……他終於明白,孟君嵐若不是路痴,就是嫉妒他武功好,企圖利用各種意外來個玉石俱焚。

「孟……君……嵐……枉費本教授對你這般信任,竟然用這種奧步陷害本教授!」

管九貼著斷崖邊,腳下只餘一足寬的小徑,連橫著走都成困難。後悔莫及不足以形容。

「君嵐非是有意,先生千萬要相信我。」

孟君嵐進不得退不能,只好往懸崖上爬,期待找到生路。簡直灰頭土臉。

鬼城是個龐大的組織,孟君嵐同時統領鬼城與暗部,自然忙得沒日沒夜。入關這四十九日不只用來治病,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放長假,何況他雖是幻境的主人,其實對幻境不熟,也沒時間讓他熟悉。

幻境千變萬化,終有規則可循,他才能按著規則尋出路徑、建立根據地。但仔細算來,他對幻境的了解竟五成不到。

「君嵐只知虛境占七,實境占三,而且空間交疊,就算向前直行,也走不到盡頭。」

山洞外,雷雨大作,孟君嵐撥下洞口的老樹藤,掛上長袍擋雨。

「講得這麼明,不怕被我知道你的祕密之後,帶天宇的人把這裡鏟掉?」

管九敲著火石升火,但木柴太濕,升了滿山洞的濃煙,嗆得猛咳。

「我若會怕,早在補元術完成後即可殺你滅口,何必自擾?」孟君嵐拉起袖口,擦拭他燻污的鵝蛋臉。「何況封魂洞位於天誡鬼塚的中心,幻境若被外人入侵,代表鬼城已全面潰敗,我孟君嵐亦無生還之可能,屆時幻境易主於誰,君嵐只能道恭喜。」

成王敗寇,乃武道不滅之定律。孟君嵐看得很開,倒是讓管九有些意外。「莫怪冉七稱讚你是個君子,是說頭家花錢開店面,你做人家的店長態度這麼消極,還放人客進來逛廚房偷看秘方,莫怪不賺錢。」

一聽到那兩字,孟君嵐忽然不悅。「哼,只知廚房,不知手路,逛再多次也無用。」

管九不解他這般反應,只覺得好笑。「沒錯,我這個樂界的教授只知道要吃,其他的,跟我沒關係。」

孟君嵐不疾不徐掏出旅行口糧,掩飾內心的小尷尬。「這是膳房新作的白糖糕,遇到天雨要融了,教授快嚐嚐……」

天雨落地,水窪成塘,漣漪點點線線圈圈,存於風火山林之間。

他倆一路相伴而行,在實境與虛境之間遊走。虛境千變萬化,規則難以捉摸,而實境依循日誨時的日落月升,摸得到、看得見、聞得了,在清風徐徐時,或無風靜謐處。

兩人若走累了,就返回原處歇息;若走遠了,便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且過一宿。若孟君嵐備足乾糧,出門過夜不成問題;若手裡無吃食,食野草、吸花蜜,也不失為一樂趣。

「草就是草,吃不飽。」管九嚼著草,生無可戀的模樣像極了剛犁田完的牛。

「今天先到此為止吧,君嵐回去給教授備些酒菜。」孟君嵐遞去皮囊,給管九喝水充飢。

休假難能可貴,但孟君嵐沒閒著,拿出以往親手紀錄的地圖,短短幾日便暴增數倍。管九隨手翻了翻,終於明瞭孟君嵐所言不虛。

「寫得這麼多,有用嗎?等咱出關就要開戰了,你也沒空來這裡度假。」他一邊翻看,一邊記到腦子裡。

「世上沒有無用的訊息,只有什麼時候派上用場的問題。」孟君嵐以泉水入墨,勻了勻,再往冊上添筆。

孟君嵐的記載圖文並茂,或許丈量略有出入,但插圖栩栩如生,地貌有之,植披有之,甚至飛禽走獸、天文氣候。有些天宇大陸可見,有些寒武大陸特有,有些認不得、記不清;他非神農氏,亦非造物的女媧,既然所知有限,畫下便罷。

「這可不是巨蟾小時候?真古錐。」管九指著舊冊上的巨大蝌蚪插畫。

「教授何以認得?」孟君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註解再說。

「本教授去過巨蟾的繁殖地……啊!」

兩人四目相交,忽然頓悟:難道幻境的風景,在現實之中已經存在?

孟君嵐停筆思索。「也許全是人煙罕至之處,否則君嵐應當辨別得出才對。」

管九從他手中拿走筆,再添幾劃。「這也不一定,巨蟾聚集的所在只是稍微偏僻而已,不是什麼荒郊野外。」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無論現實中是否足跡可至,幻境裡除了他和孟君嵐,再無他人。

管九和孟君嵐並肩而立於崖邊,眼前原野遼闊,莫過於天、莫過於地。

管九嘲了一諷:「認真講起來,你已稱王。」

孟君嵐回以無奈的笑:「教授莫再挖苦君嵐。」

幻境裡有真有假,有冷有暖,山水交錯。對比物資缺乏的天誡鬼塚,此處資源之豐可謂曠世,這也是孟君嵐建立根據地的初衷。可惜實境再真,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無一能攜出。

回歸現實吧,這裡終究只是個無人樂園。

孟君嵐輕嘆。「想知道幻境之內與外部有何關聯,找一處作記號,便知真章。」

管九不置可否。「那也要你在外面能認出這些地方,還要你人進得去。若不小心劃到清白湖,有你好受。」

最後孟君嵐挑了個兩人都不會認錯的地方:巨蟾的發源地。

管九卻反悔了。「我才不要,很臭。」

孟君嵐欲言又止,不得不同意。「要不,隨緣吧。」

一個嘴裡說不要,另一個口中說隨緣,結果走著走著,最後還是來到一處巨林,林中深處是一廣大沼澤,周遭灌木上、腐土葉,全是白慘慘、黏呼呼的液體,散發強烈惡臭。

嘓嘓嘓嘓嘓……巨大的蟾聲連綿不絕,響徹雲霄。

「吵死了。臭死了。」管九捏著鼻子便捂不到耳朵。孟君嵐筆下的蝌蚪再可愛,他也不願再靠近。

「委屈教授了,稍等片刻。」孟君嵐東閃西閃,好不容易找到一觸沒沾染黏液的樹幹,先以刀刃刻下深痕,再抹上硃砂標明。

他半刻不到就做完記號,偕同管九離開,但兩人才踏出步伐沒幾尺,忽然一陣腥風襲面。

「糟!」管九二話不說抱住孟君嵐,一蹬凌空躍起,看準乾淨的枝梢伸腳點去,不斷借力使力,蹬上巨樹更高處。

未料,一道更強大的力量在眨眼之間推倒巨樹,管九眼見閃避不及,及時向後翻騰,卻忘了懷中還有個孟君嵐,重量加成之下,他落足不夠遠,僅能勉強彎腰避開枝幹,卻閃不掉四散的黏液。

「先生!」孟君嵐見管九的手背濺到黏液,正在冒煙,急著就想徒手抹去,卻反被捂住口鼻。

「噓!」管九生怕任何輕舉妄動引來巨蟾,架著孟君嵐輕聲退後。

不料,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連地面都震動了,一個巨大黑影如山,直接擋住兩人的退路,定睛一瞧,竟是一隻身負多隻巨蟾的超巨型巨蟾。

不只大,而且臭,絕對無敵的臭,薰得管九差點暈倒,倒之前還記得按下孟君嵐的掌氣:「蟾母的級數太高,誰來都打不穿的,以寡敵眾不划算,咱……先走……噁……」

說話時吸進太多腐爛的臭氣,管九忍不住反胃大吐特吐起來。孟君嵐等不及他吐完,直接打橫抱走。

輕功在飄,嘔吐物在飛,巨蟾在背後蹦蹦跳。這畫面太荒唐,管九簡直丟臉到想乾脆將自己一掌打暈。等孟君嵐逃離沼澤範圍,空氣才清新起來。

「先生無恙吧?」巨蟾黏液有毒,腐肉蝕骨。孟君嵐急忙清洗他的手背,抹藥的手指微微輕顫,好似傷在己身。

「著急什麼,我還沒喊聲呢。」毒液蝕進皮肉當然痛,但不至於讓管九哇哇叫,在他看來,是孟君嵐太反應過度了。

「先生是樂界人士,雙手當然重要。」孟君嵐豎眉以對,藥抹得很認真。

「耶?你沒講我還沒想到。」管九這時才著急起來。「快快快,趕緊全部塗上去啊!早就跟你說不要去,你就偏要……」

不說沒反應,說了更生氣。兩人身上沾了不少惡臭的毒液,還有管九沒消化完的午餐,狼狽不堪的模樣比落水狗還慘。管九厭惡汙濁,臉色比毒液還臭,孟君嵐也不白目了,直接打道回府。

一個是悶悶不樂沒注意,另一個是專心看地圖沒發現,巨林經過蟾母的翻攪已改變林貌,來路也被輾得看不清原樣。不知不覺,兩人竟走偏了路。

「所以,咱現在在哪裡?」管九後悔了。他怎麼會這麼放心讓一個連自己家都不熟的人來帶路?

「教授稍等,我找找。」孟君嵐看似從容翻地圖,其實內心急得很。當年他正因震懾於巨林的氣味,只記錄一半範圍就撤退了,這回好巧不巧從另一半出林,來到全然陌生的領域……簡單來說,又迷路了。

或許天見可憐,而柳暗花明又一村。孟君嵐循著地圖所載的地形邏輯,瞎子摸象般帶領管九穿過巨林,往高處行去,上游是另一處樺葉林,而林中有潭。

渺渺水煙浮上,濕氣成霧,濃得似伸手可得,潭水清澈,甚至有魚群優游。

孟君嵐煞是驚喜。「果然地圖派上用場,真是及時雨,教授,不如咱……」

一回頭,身旁是裸體的管九。

「呀呼!」管九興奮得裸奔,衝到到潭邊一躍而下,水花濺得不多,但他潛得很深。

冰冷的水包圍全身,舒適得像生來如此。順著暗流向下,水越深,潭底越黑,他心跳越慢,直到一口氣用到極限,身體一放鬆,便緩緩飄上。

他仰漂著,睜眼就是藍天,離岸有些遠了。

岸上的孟君嵐剛滌完兩人的外衣,以枯枝架著晾乾。拾來大石充當席案,折了樺木葉且作食盤,放上乾糧和茶點,再擺上一酒一樽、一茶一杯。一旁升火煮水,小小的陶甕容量不多,但沖茶足矣。

等待茶葉泡開的時間,孟君嵐遙望優游自在的管九,等他朝岸邊游來,才前往等候。

管九游到孟君嵐腳下,神情快意得如獲重生。鬼城水源珍貴,人人皆梳頭擦澡,他難得有機會全身沐浴,清爽又舒暢的感覺太痛快,甚至主動邀請孟君嵐。

「你不下來嗎?這水很清呢。」管九神情歡欣,連忙招手。

「君嵐梳洗過了。」孟君嵐笑得和煦,搖頭。「教授上來嗎?我熱了些酒。」

管九仰望他的笑臉,歪頭。

冷不防往他的腳踝抓去。

但孟君嵐早有預料似地後退。

他手再抓。

他腳再退。

再抓。

再退。

管九順勢爬出水面,瞬間躍了個假動作,趁孟君嵐不備,立刻蹲低掃去一記掃堂腿。孟君嵐的掌心順著跌勢往地面一壓,輕易避開攻勢,來個側翻再起,又站穩了。

他笑得氣定神閒。「教授的好意,君嵐心領……咦?」

回頭已來不及,管九直往孟君嵐背後踹去,力道之大竟令他飛過潭岸,直達潭中央。

管九蹲在岸邊,幸災樂禍地奸笑:「哼哼哼……我看你怎麼躲?」

未料……

「狂嵐式,暴嵐熾風!」

霎時間,白樺樹林劇烈搖晃,落葉急飛如雪,四面八方的氣流衝向潭心,聚集成巨大的龍捲風,破開潭水,捲水直上,如龍向天咆嘯。

狂嵐式一出,彷彿暴風驟雨,驚人之氣勢更甚以往。孟君嵐全身騰空於狂嵐之中,如水龍之心臟;浩瀚真氣不斷自掌心發出,再擴大水龍捲的範圍,任憑四周怒水奔騰,而他滴水未沾。

一頭金髮狂亂,一雙劍眉張揚,灰沉沉的眼眸高昂著戰意,銳如鋒芒畢露。

「唉呦,進步神速呢。」管九沒嚇到,饒興地舉起手。

輕笑:「換我來試看看這邪術的效果。」

手臂輕一揮下,剛中有柔,更柔中帶剛,以臂帶腕,以腕帶掌,勁道發於掌心,乃至指尖。

他往水面拍了一下,宛如以掌擊鼓。

聲音是一種波動,內力也是。

波動順著潭水攪滾,幅度越滾越大,越攪越深,輕波聚集成浪,而後如嘯,伏至潭底的水龍捲底部,直接破壞渦流中心,徹底潰擊水柱。

暴嵐熾風之招,破了。

「什麼!」孟君嵐大吃一驚。原本銅牆鐵壁般的水幕忽然失去支撐,嘩啦啦地從空中落回潭裡,水量之驚人彷彿瞬間強降雨。

然而落下的豈止潭水,還有不會飛的孟君嵐。

他連叫一聲都來不及,噗通一聲,掉進水裡了。

滅頂的瞬間,周身是冰得能凍結心臟的潭水,腳下是深得能吞噬萬物的黑暗,黑暗中的龐然怪物就快發現他,打開巨大的口,吞噬他。

救命!

孟君嵐無法反應,更無法遏制僵硬的身軀往黑暗沉去。龐大的水壓衝進口鼻,快沒氣了。

救命!

黑暗深處冒出異樣的反光,直朝他衝來,但現身的卻非巨鯨的口,而是一雙強壯的手臂,環抱他的腰,迅速游上水面。直到他遠離黑暗的深淵,而白日將近。

啪啦一聲,孟君嵐率先浮出水面,氣吸得太猛,把口鼻的水全嗆進氣管,咳個不停:「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管九托高孟君嵐的腰,臉上滿是惡作劇成功的興奮。「你不是極海人嗎,怎麼不會泅水?」

孟君嵐環住管九的脖子好似浮木,明明緊張得全身僵硬,卻不悅地別開眼。「咳咳……誰說極海人一定要會泅水?教授這是歧視。」

管九笑得瞇眼,簡直樂不可支。「歹勢歹勢,不過你狂嵐式運用得真好呢,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他道歉得很沒誠意,但孟君嵐怕水是事實,在水中央,他也無可奈何。平時管九鮮少給他好臉色看,卻在這時候開懷大笑,眼裡是詭計成真的小小惡意,還有更多單純的快樂。

快樂的喜悅,隨著粼粼水光映進那雙大眼,既透徹又明亮,眼底閃爍著琥珀色的光,好似伸手可掬的世上之珍寶,他畢生之珍貴。

孟君嵐看愣了眼,默不出聲。

管九以為他還在生氣,一手抱著他,另一手撥水仰游,順手往他後腦勺輕拍兩下,就像安撫氣惱的孩子。

「好啦,別怕,有我在呢。」

孟君嵐依言放鬆身體,雙手卻摟著更緊。偎在管九的頸窩邊,就像趴在舢舨上,隨浪搖晃。

在管九看不見的背後,那雙灰沉沉的眼寫滿不捨、委屈,卻莫可奈何。

潭水遼闊,離岸還很遠,他和他在水中央,慢慢漂著、游著。

在天地之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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