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請你離開

藍月、藍薔薇、白色庭園。

仍然是那個地方。

基爾提亞少見的發呆坐在鋼琴椅，卻沒有任何彈奏音樂的想法，他整個人無力的倚在鋼琴邊上。

多少年了？

自己和男孩相遇……

不，現在該稱為少年。

而且，也不再叫他「哥哥」了。

基爾提亞嘆氣，感覺時間流逝得太快，有點可惜。

雖然他沒有問過其他同僚，但還是在空閒的時間裏做過一些調查，關於空間、門、靈魂的一類資料他都看了不止一遍。

即使大部分的時候，他都一無所獲。

微涼的風揚起，將地上的藍色玫瑰花瓣捲起，柔軟的花瓣拂過基爾提亞的臉頰，再於空中翻飛。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慢了？

也不知道甚麼回事，最近結希安傑都很晚才到。

基爾提亞思索著這十多年的記憶。

自從那晚之後，只要他工作回來，結希安傑都會坐在鋼琴邊的地上，等著他。每天都帶著笑臉，向他分享今天的趣事，並且在學校學到了什麼。

有時候也會找他商討一些事，比方說，如何幫助受欺負的同學、怎麼才能隔入大家和保護好自己這種奇怪的問題。

嗯，還有前幾個月問他能不能種下其他色的玫瑰。雖然他沒有答應，但還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改變了玫瑰種子的基因，尋了一小圈的土地種下。

基爾提亞閉上眼，用意識查看已經長出嫩芽的種子，嘴角上揚，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晚上好，基爾。」

基爾提亞回過神來，點點頭，問結希安傑：「今天怎麼了？」

「只是被吵得睡不著，用了一些…小方法才入睡。」結希安傑略過了一些內容，又像是順口提起，「對了，基爾，要是我中午來到這個夢的話，也會見到你嗎？」

基爾提亞愣了一下，想了想最近的工作時間，嘴唇動了動，「會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安傑？」

「沒什麼，只是好奇。」

基爾提亞嘗試從結希安傑的表情看出什麼，但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如果忽略心裏一直發出警示的話。

「你……」基爾提亞想質問什麼，又忍了下去沒說，只是走到結希安傑面前，伸手放在對方的頭頂，「別又哭了。」

結希安傑低下眼簾，不願承認：「我已經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裏，你還是那個愛哭的笨小孩。」

基爾提亞沒有把手收回去，從結希安傑的褐髮往下撫至臉上，拇指停在殘留些許濕意的睫毛上。

果然還是哭過。

結希安傑身體微微向前，頭靠在基爾提亞肩上，抱住了基爾提亞，他隨即感覺到有雙手抱住自己。他聲音帶著點鼻音，閉著眼喚道：「…基爾。」

「嗯，我在。」

結希安傑鼻子一酸，抱得更緊了。

過了一會，他鬆了手，抬頭看著基爾提亞，基爾提亞也低頭看著結希安傑。

「可以……教我彈奏鋼琴嗎？」

「樂意之至。」

基爾提亞牽著結希安傑坐到白色的三角鋼琴前，給對方解說著鋼琴上的黑白鍵對應著什麼音符，還有基礎的指法。

他完全不意外對方很快掌握和記熟這些內容，甚至配合著調整教學內容。等時間過得差不多後，才把結希安傑送回門的對面。

輕微暗淡的橙色門從下而上消失，基爾提亞還想著結希安傑走時的表情。

那種看著高興，卻一閃而過的恍惚表情。

「安傑……」

之後的幾天，他總能發現結希安傑表現有點奇怪，來到的時間開始固定，甚至有提早的趨勢。有時候會用脆弱的眼神看向自己，就像有什麼東西在支離破碎，臉色也肉眼可見地日漸不好，開始粘著他不放。

每當基爾提亞嘗試詢問，得到的便只有結希安傑乖巧的笑容，沒有回答。

他開始看不透結希安傑。

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非常糟糕！

……

蒼白的食指被墨綠色的荊棘刺破，一顆晶瑩剔透的鮮紅血液滴在尖刺上，受傷的人就像感受不到痛楚，將其他手指覆上，任由那些尖刺刺扎手，進入皮膚。

「結希安傑！」

身體被用力抱緊，朝後落入基爾提亞的臂彎中，灼熱急促的呼吸拍打在臉上，那溫度仿佛把他燙傷，失焦的眼睛突然尋回焦距，結希安傑側頭看向對方俊逸的臉上全是怒意，「基爾？」

這個空間是與基爾提亞相連的，只要他想，便能夠隨時隨地感應到這邊的動靜。

早上執行任務時，甘甜的血味突然充斥在基爾提亞口腔，讓他呼吸一頓，被對面的東西抓傷了手。他立即握緊武器的長柄，藍芒一閃，以看不清的身法迅速解決眼前的事物。

雖然奇怪結希安傑這麼早到來，但生怕對方出事，他直接趕了回來。

基爾提亞怒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嗯。」

基爾提亞怒火高漲，但還是忍下怒意，道：「原因？」

「反正這裏只是夢境……」

－－啪嚓！

眾多的藍薔薇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紛紛折斷，藍色的花瓣散落在兩人身上。

「你說過的，」結希安傑望著將他按壓在地上的基爾提亞，沉默幾秒後，再道，「這裏只是夢境，都不是真的……」

基爾提亞手頓了頓。

結希安傑靈動的雙眼沒有其他情緒，說：「只有這樣，我才會平靜下來。」

第一次，基爾提亞感覺自己的心在抽痛。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狠狠地在結希安傑的唇上咬了一口，鮮紅的血珠從蒼白的下唇不斷溢出，被身下的藍薔薇包裹在花蕊中。

結希安傑無動於衷。

基爾提亞鬆手，站起，周身散發著冷氣，低聲說，「不要再來了。」

再繼續下去，會害了你。

「請你離開這兒。」

結希安傑和基爾提亞對視著，然後安安靜靜地走出門外，「那首曲子…不，沒什麼了……」

「Guilty Cross，最初的曲子。」

「謝謝。」

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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