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竹笛音色的指示，漫长到看不见头的铁链朝青龙式神猛扑过来，青崎挥动长叉，水流组成的巨盾拦住玄铁之蛇，彼此都不退让。

城北的青丹楼是今晚的第二战场，意欲带走怀仁殿下的青龙遭遇了意外的对手，他的图谋没有实现。同样靛青色打扮的少年们紧紧对峙，店主五郎太抱住栏杆揪心地看着他们的战斗。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青鬼游刃有余地问道。

“有两下子。”

“不要紧吗？关白给你的任务，应该不是来这里打怀仁殿下的主意。”

铁链徐徐撤回，被压得脚软的青龙也暂时收起长叉，带着欣赏的笑容赞叹：“几十年不见了，你居然完全掌握了鬼族的力量。”

“你表面上站在关白一边，其实心里不愿意让他得逞吧？想要劫持怀仁殿下威胁关白放弃今晚行动对吗？很遗憾，这条路走不通，还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呵，我可没这么说，你的鬼脑子里想法可有点多。”

“直接给你这个你就会明白了，一年前晴明失踪以后，我在他的神社里找到的。”

“什么？”

青龙接住青鬼丢过来的东西，鳞片横生的掌心中安放着血色朱玉的碎片，带着熟悉的气息，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这是寄宿过一位伟大阴阳师灵魂的媒介，名叫“魂玉”。

阴阳师纵使道术高强，终究是肉体凡胎，都不可避免衰老死亡。在阳寿将尽的情况下，最强的阴阳师会选择将生命封进魂玉之中，身体退回少年时期降低消耗，获得一些延长的寿命。好比将自己式神化，签订契约的媒介是魂玉，一旦魂玉碎裂，人就会随之消散。

晴明的魂玉破碎了，意味着已经不在人世。确实在他失踪前一个月，他挨个找过“四象之阵”的成员交待后事。当时的晴明相当坦然，说一旦京都陷于危难，请他们四个式神一定守护好所有人。

“呵，也可能是你干的。青鬼，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

“我打从心眼里尊敬晴明，因为他停止了人类和鬼族的战争，换取了双方各自的理解。今天关白想要破坏晴明缔造的和平，为了鬼族的利益，我也有责任站出来阻止关白。”

“也罢，看来怀仁殿下还不太愿意配合，你们把这酒楼看好了，行动结束以前不准任何人进来！”

晴明的失踪另有隐情，且此事与关白有关连。青崎颖和白虎一样是历经千年的皇家守护者，自然立即判断出了眼前的局面，决定改变计划与青鬼达成一致，回头故意对着部下下达命令。

“那么，我就姑且听听你们的打算。”

青鬼随手做了邀请的姿态，青龙式神沉默着踏上酒楼的台阶，把五郎太吓得不轻。

“喂！阿青，怎么能让他上来啊！不可以让他带走怀仁的。”

“我说了没事的，还有，帮我照顾一下这家伙。”

青鬼主动扛起了呛水昏迷的黑皮小子，这是从赖光那里前来城北求救的贞光，还有很多情报需要从这孩子嘴里确认清楚。

“啧，活过来了！”

山贼出身的贞光是真的命硬，吐了一地的水还能强撑着说话，褪掉湿衣服只剩兜裆布的他给冻得浑身发抖，五郎太赶紧给他取来新衣服和毛毡，让贞光的身体能够暖和起来，把赖光少主的处境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老头子今晚要对住在京城的鬼族动手，就必须先攻打大江山。利用渡边纲做饵把小赤稳在酒楼里，这样就可以确保小赤不会逃跑。那如果赖光将军亲自去救阿纲，就可能会被连累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帮阴阳寮的家伙和关白勾结在一起。拜托了，一定要帮少主逃离危险！”贞光怒视着远处倚柱站立的青龙式神，过桥的时候被这混蛋拉进水里差点给淹死，“再来啊，有本事堂堂正正跟老子打一场试试！”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阿青，你在做什么？”

五郎太注意到一旁的青鬼，在和青龙式神私下聊了以后就一直忙碌没有出声，蓝发男孩拿来记账的朱砂，在纸上勾勒了出一个四方形的城池形状，然后画出两条河流从城池中间穿过的图示，再换黑色的墨写下标记。仔细一看，是今晚京都战场的情况图，细到每个区域的布防情况。

这青龙式神嘴上一点也不想合作，看来还是向青鬼透露了不少细节嘛，难道他不是敌人？

不，既然想打怀仁的主意，就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看来关白的目标里没有源赖光，我相信你的主人会没事的。”青鬼把头从地图上移开。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要放着少主和纲大哥那边不管了？”贞光有点恼怒，锐利的眼神盯着蓝发少年。

“至少青龙式神告诉我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的，关白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无论是用渡边纲当诱饵，还是包围大江山，都只有一个原因。”白皙的手执着笔杆往下滑，“把四天王分散开来，把阴阳寮的人马调到城南去对付鬼族，这样就没有能阻碍他进宫的人了。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宫里阻止他的野心才对。”

“皇宫？！”

贞光和五郎太都惊呆了，如果关白的意图真的是直指御座，那现在还来得及拯救吗？五郎太都想不到父亲敢做到如此的地步。

青鬼回头对着倚靠墙壁的青崎颖揶揄道：“你们和关白真想搞一票大的啊，不只是要除掉我们鬼族，还把整个朝廷都清洗干净。关白身边是不是还有个负责帮他策划这一切的同伙？”

“对不起，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而已，不要妄想我会出手帮你们。”

这便是说中了，关白的身边还有同谋。

“你这混账！”贞光唾骂道。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碓井了。五郎太，今晚你一定要保护好怀仁，绝对不可以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蓝发少年的神情是不可置疑的严肃，摁住想找青龙拼命的黑小子，让五郎太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那阿青你呢，到底要去做什么啊？”

“我现在要去揭晓最后的谜底。青龙大人，我送你回岗。”

“等一下！！”

五郎太突然大声喊住了要出去的蓝发少年，终于说出了心中按捺了许久的大胆猜测。

“阿青，我听见这家伙叫你青鬼，难道你就是小赤一直在找的，那个哥哥？”

关白之子想起了小赤曾经说过希望寻找兄长的事。而且与阿青相见的第一天，这个行事神秘的少年就向五郎太隐瞒了身份。如今真相大白，他们兄弟俩咫尺天涯的距离让五郎太感到非常震惊。

“为什么啊？你明明知道那小子有多想念你，你现在就应该先去救他才对啊！”

“其他的事情都等今晚过后再说吧，小五。京都百姓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青鬼低头有意回避。

五郎太捏捏拳头，他责怪不了青鬼薄情，终究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能早点察觉到这对兄弟的相似之处就好了。

“那你要平安回来，我会告诉小赤你就在这里。听到了没有，我要亲自给你们两个办宴会，不许不来！”

越接近事情的真实答案，情况就越凶险。即使明澈如青鬼，也明白这次不一定有机会活着回来。青鬼感叹关白之子与其父不同的多愁善感，现实残酷，不知未来的五郎太会成为怎样的人。

“知道了，准备一些好酒，到时候也把关白给你的那个酒坛子打开给我们看吧。”

小说相关章节：御伽創史御伽創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