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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無盡的黑暗,3

[db:作者] 2025-07-27 11:51 5hhhhh 2040 ℃

會議結束以後,我和艾爾對視著。我老是想要瞪贏他,不過今天不是讓莫名好勝心出頭的時機。

「我們需要討論大人安全的相關安排。」什麼?我還以為獵狼犬會堅持由他們全權負責呢。

「愛爾蘭……也出了點問題,我們必須要調派有獨立作業能力的成員回去。」獵狼犬沒有透漏出情緒的說道,但我大概可以猜到他的心情。

「上次他們針對長子,應該有踢到鐵板。所以我認為,這次需要好好注意的是大人的次子。」喔,是今年切里頓推薦的青獸Beastar嗎?當時季度會報,學術委員會公布今年推薦的青獸Beastar時我還疑惑了一下,為什麼大人的孩子會一副北極狼的樣子。

「照大人的個性,你認為有可能貼身保護嗎?」我不太過問大人的私事,但我大概知道中央市的Beastars家庭狀況很複雜。我完全能體會,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會負責說服大人,我覺得大人應該會同意,比較麻煩的是……孩子們的部分。」艾爾歪了下頭,可能在考慮著什麼事情。因為我自己的出身,我總是會刻意迴避那些去對他獸家庭狀況品頭論足的言語,但是這次可能需要弄清楚,大人的家庭狀況了。

「我建議你們不要干涉夜眼的行動。」艾爾開始和我解釋了起來,以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我才了解,有些家的經,真的特別難念。

今年的歲末餐會,大概是讓我心情最愉快的一次了。那些視我為眼中釘的高層們,終於全部都退休了。我繼續拿著已經空掉很久的啤酒瓶,應付著交際談話。

「啊,法蘭克福。我最喜歡的德國牧羊犬,中央市警署冉冉上升的超級新星。」前任署長像我張開雙臂,熱情的擁抱我。那巨大的肚腩總是讓我引以為戒。

「我們剛好談到誰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署長呢,嗯?」他用手肘頂了頂現任署長,對方十分尷尬的笑著。

「啊,你沒見過我的女兒吧?」前署長對幾匹正在聊天的雌性招了招手,其中一匹穿著黑色細肩帶晚禮服的德國牧羊犬和其他動物致歉之後,用能夠駕馭那超細跟高跟鞋特有的步態走了過來。

以德國牧羊犬的眼光來看,她長得非常的漂亮,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錯覺,還是她的眼神真的非常冰冷。

「黛娜,這是法蘭克福。」我低身輕輕吻上的她的手背。她的手也太冰了吧?

「我最看重的後輩,有能夠成就大事的資質。」前署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就不吐槽你這隻老狗根本沒有照顧過我,只是在我有聲量以後才過來蹭的了。

「他也還是單身喔。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麼搞的,總是喜歡讓人放心不下。」他對自己的女兒眨了眨眼,用力拍拍我們的肩膀,讓我們彼此靠近了一點以後就離開了。

我有種被皮條客拉進某個隱蔽角落的感覺,不知道黛娜對此有什麼感想。

「所以……」她抬起一邊眉毛,上下打量著我。「鐵衛家族,對吧?」什麼?我沒有跟任何動物說過,我懷疑甚至連前署長都不知道。

「分家而已,中央分家。」所有分家都是由離開歐洲大陸的叛逆,或是說具有開創性子嗣建立的。

中央分家的成立是比較早期的,算算也超過九十年了。

「那麼跟我詳細說說這個『中央分家』吧,冉冉上升的超新星。」她用有些好奇的語調說道,示意我跟上。

「法蘭克福,請叫我法蘭克福就好。」

我對焦在法蘭克福和黛娜身上,他們看起來打算從綠籬花園迷宮回到餐會上來了。

搞得像是上個世紀的浪漫橋段似的幹嘛啊,真是不懂有錢動物在想什麼。花園啊,樹叢啊,小橋流水之類的什麼鬼。

我又以需要飛回家為理由拒絕了一罐啤酒,對方聳聳肩離開。我如果繼續這樣不好好社交建立關係,一定遲早會變成邊緣動物。

許多年輕同仁在泳池裡頭打鬧著,偶爾濺起三層樓高的水花。畢竟設計可以給超大型動物使用的泳池不是很常見,河馬和大象會有一點太興奮我覺得很正常。又是一陣三層樓高的水花。我毫不在意那些偶爾噴到我身上的池水,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要飛回家,羽毛沾濕了也沒什麼。

我對焦在宴會廳裡頭的動物們,一個一個打量著那些有頭有臉的社會中流砥柱。那大概就是高級動物的場域了吧,連侍者手上的飲料都變成香檳了。

水晶吊燈的反光讓房間籠罩在一種夢幻感當中,使所有在其之下的動物都變得朦朧。我想這就是光線和酒精想要達成的效果吧,你看不清楚對方的臉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討厭他了。

所有動物都如同行雲流水般的交際著,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是精心策畫安排好的。所以與其說是宴會,更像是舞台劇,或是棋局賽事。

喔,除了他以外。

大灰狼Beastar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僵硬在壁爐旁邊,香檳杯在他巨大的手上像是玩具一樣,而秘書安卡還是那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好像其本身處在完全不同的空間一樣。大灰狼那突兀的身高讓他非常顯眼,但所有動物都禮貌性的忽略他尷尬的樣子。

我還以為犬科動物都非常擅長社交呢,看看法蘭克福。我轉動右眼,看了看法蘭克福和黛娜回到泳池畔的吧檯,各自點了飲料。看到法蘭克福又向酒保要了啤酒,我的瞬膜無法控制的翻了個白眼。

我把注意力擺回宴會廳,好像剛開始了一首舞曲的樣子。大灰狼Beastar接受了市長夫人的邀請,在舞池裡擺動著。

哈,看起來就像是有事先惡補過的樣子,應該是有專業動物協助指導,動作都還挺到位,有模有樣的。

不過跟著大灰狼Beastar來的侏儒兔倒是很自在。我讀著那群聊得十分開心雌性們的唇語,應該是在討論那純白色的毛皮吧。我本來以為八卦雜誌都是胡扯的,沒想到大灰狼Beastar的配偶真的是那麼小隻的侏儒兔。

他們,是經歷過多少困難,才能走到今天呢?又是如何戰勝,身邊其他動物的目光呢?還有,最困難的,來自自身的躊躇。

所以這就是Beastars法案的推動者們,之所以能夠如此強大又堅定的原因嗎?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只是勇氣就足夠了嗎?還是……有什麼我還不懂的東西?我又對焦在法蘭克福身上,但馬上就收回了視線。

說到八卦雜誌,我想更多動物在乎的是「大灰狼跟侏儒兔要怎麼做啊?」,真是讓我噁心。我把視線移開,不再讀著聚集在另一個房間竊竊私語動物們的唇語,還有他們浮誇的虛假面部表情。

你們真的看不出來,那是要克服多麼大的阻礙,直視多少最深沉真切的恐懼,才能夠達成的事情嗎?那些在你們眼裡,應該是那樣稀鬆平常的事情,光是碰觸彼此,對於其他沒有那麼幸運的動物來說,是有多麼的困難?

白色侏儒兔和離開舞池的大灰狼愉快的交談著,接著,牽起了他的手。沒有遲疑的,沒有猶豫的。我的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

「聽說,老鷹總是會選擇最有利的制高點來看清情勢。」是署長的聲音,這不是能隨便打發掉的。我趕緊用瞬膜眨掉眼淚,轉身看向有一點發福的米格魯。

「怎麼那麼多動物,都搞不清楚,你才是需要注意的那個呢?」署長瞥了一眼法蘭克福以後回過頭來看著我。

「不,署長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大概知道這個對話會怎麼發展,沒有想到居然是找上我。

「你和法蘭克福是同期吧?」他應該只是喃喃自語沒有要我回答的意思。「雖然同為品種狗,但我不太想讓德國牧羊犬的派系再次坐大。」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們很看好你。」他用棕黑色的眼睛看著我,讓我有些不自在。

你們這些老頭是不是都當我們會先得到老獸癡呆啊,前幾年那些莫名其妙的職場霸凌是當我們當忘了嗎?要不是法蘭克福在市民之間累積了很多的聲望,還有和大灰狼Beastar交好,你們會正眼看我們嗎?現在倒好了,才一顯露出鋒芒,就趕緊跑來挑撥離間了?也未免太早卡位了吧,離你退休明明就還有很多年啊,是這麼早就要求大家各自站隊的意思嗎?我知道高層很迂腐,但這種程度還是讓我感到吃驚。

「承蒙看得起。」我讓大腦自動導航回覆。

「你有我們的全力支持。」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是誰。「但是法蘭克福如果得到了前署長的支持,那就大勢已去了。」署長意有所指的用下巴比了比法蘭克福和黛娜。「你懂我的意思吧?」不,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懂。」看起來對於我的答覆很滿意,署長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我嘆了口氣,掃視著所有出席餐會的動物們,判斷各自的陣營,還有他們小圈圈裡頭的悄悄話。對於住在茶壺裡的動物來說,茶壺裡頭的風暴也是有致命的危險。

大灰狼Beastar和侏儒兔在舞池中旋轉著,兔子踩在大灰狼的腳上,彌補了一點身高差距。那個畫面實在有點可愛。不過這樣讓「領舞」這個詞有了全然不同的意思。大灰狼必須要彎下身子,兩匹才能共舞。也就是說,總要先有一匹,肯做出行動吧?

法蘭克福俯身親吻黛娜的手,向雌性牧羊犬道別。他抬起鼻子嗅了嗅,朝我的方向笑了一下。他看到我了。

「你沒有太無聊吧?」他花了一點時間在找路,還有一些用在和前署長所屬派系成員的寒暄。

「沒有,這幾年的餐會來沒有這麼充實過。」像是被捲入龐大的政治漩渦,還有策畫陰謀,結黨營私等等。

「嗯。」他簡單回復。一陣特大的水花襲來,伴隨著許多笑鬧和尖叫聲。我們半邊的身體都被淋濕了。

對於這個景象,法蘭克福笑了,露出了白色犬齒末梢。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笑容,總是會讓我想起當年,一起跑過終點線的我們。對此,我只能以微笑回應他。

但是好像又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樣,上揚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我想,剛剛前署長,給了我一個提案。明顯到只差沒有直接說出來了。」他將雙手放上大理石欄杆,向宴會廳之中的動物們眺望過去。「連我這種遲鈍的動物都能夠聽得懂,他想要政治聯姻。」法蘭克福有點困難的說出這幾個字,像是在咬碎什麼東西一樣。「以……支持我爬到頂峰作為交換。」是的,我剛剛有讀到你們的對話。

「你怎麼想的?」我展開主羽,整理一下濕掉的羽毛,重新上油。

「我……」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我想要拒絕。」自齒縫中,他緩緩的說道。

「你知道,你拒絕了以後,就再也別想混了吧?」即使大灰狼Beastar表面上是秩序委員會的領導者,真正掐著整個機構運作的,還是這些迂腐的舊勢力。

「我知道。」他緩緩的握住了雙拳,我不確定他自己有沒有發現。「但是我,比起靠這樣爬到權力的頂峰,我……」我將視線全部收回來,轉過身來直視著法蘭克福。「我……」他的牙齒在顫抖著,好像在對抗什麼一樣。「我更想……」他的尾巴,緩緩的開始左右擺動著。其實,在法蘭克福走到我身旁之前,我就已經做出我的決定了。「我更想要……」說出口吧,拜託你,說出口吧。只要,你說出口,我就願意改變主意。只要,你的一句話。「……更想要……」低吼聲都已經出來了呢。已經夠了,不要再勉強自己了,我最討厭看到你這個樣子。

「德國牧羊犬,總是那麼的坦率呢。」我再次給了他一個微笑,接著轉身,趴回欄杆上頭,看向宴會廳。

「我……」法蘭克福好像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樣子,但他也趴到我身邊,繼續微微的擺動著尾巴。

「你看,大灰狼Beastar和他的伴侶,怎麼看都很不搭對吧?」法蘭克福簡單的應了一聲。

「但我想,我們的意見,一點都不重要。」你搖著尾巴的時候,總是那麼真誠呢。

「重要的是,彼此繼續踏出下一步的意願和勇氣吧。」雖然我很想要繼續看到你那張傻笑著的蠢臉,可是,我想要什麼,也是不重要的。

「我非常慶幸,最終,是由最優秀的勝出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光是看著他們,好像就能給我某種希望。好像,跨過那些藩籬,相互理解是有可能的。」但是,請允許我再耍賴一下吧,一下就好。

「看他們,那麼幸福的樣子,那看著彼此的眼神。」讓我,將你送上頂端吧。

「畢竟,注定成就大事的動物,眼界是不一樣的。」滿天的流星雨,但我們眼中看著的是中央市。

「我想,我差不多該離開了。」是的,我差不多,該離開了。

「我很慶幸,當初在最後一個障礙坡停了下來。」我轉身,給了他一個微笑。

「那個時候,我可是就要放棄了呢。多虧了你,我才能繼續下去,抵達終點。」看你一臉驚訝的蠢樣子,你從來都不知道嗎?我一直都才是,脆弱的那個。

當我走掉的時候,我無法克制的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法蘭克福舉在半空中的手。

快點下定決心,或是說點什麼啊!只要,任何的表示都好。只要,任何一點點表示,我都可以為了你而放棄,所有我好不容易做出的決定。

但是,時間並不會為我們放緩,我們不過是洪流之中的小角色罷了。棕黑色的牧羊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將手舉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大概,就是這段關係最好的詮釋了。

我們,都不夠勇敢。

那麼,就這樣吧。當你站上頂端時,請不要失去你那真誠的目光,這是我唯一自私的願望。

「……看到大人那個樣子,我有一點擔心。」安排貼身維安事宜的會議結束以後,法蘭克福在他的辦公室裡私下和我說了聯合委員會中發生的事情。

「而且就艾爾和我分享的資訊,我們搞不好需要擔心的不只是大人。」法蘭克福苦笑著。「真是難搞的一家大灰狼。」我思索著現在這個情勢。

「當初中央市事件的起因,究竟是什麼?」法蘭克福應該是其中幾個知道真相的高層,我想試試看有沒有可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

「你知道我不能告訴你的。」他的耳朵微微下垂,語氣有些哀怨的說道。好吧,我果然被懷疑了。比我預期的快了一點,但是沒關係,都還在計畫之內。

「只是想讓大家的工作輕鬆一點而已。」我揮了揮翅膀,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所以基本上就是,對方用盡全力的讓中央市事件重演,而我們需要拚了命的阻止,對吧?」我靠上椅背說道。

「可以這麼說。」法蘭克福滑動著電子桌面說道,他看著剛剛會報時提到的一個個國際通緝危險動物。

「你覺得,哪邊的贏面更大一點?」我一邊梳理著羽毛一邊問道。建設很困難,但破壞很容易。

「我想,大家想要的,其實都一樣。」他將雙手放在桌上,直視著我說道。「所以,我們只會一起贏,或是一起輸。」喔,那眼神,還是可以看見其中那麼炙熱的火光的呢。「我會盡我所能的,讓我們一起贏。」你那依然閃亮的心,還有真誠的目光。我很慶幸,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現在我知道了,僅僅是正確,是不夠的。

「那……我們就各自竭盡全力吧。」我掛上了笑容,直視著法蘭克福的雙眼。

啊,終於肯露出來了嗎,那個你真正的表情。

「阿爾發還好嗎?」安卡回到會議室之後我向他問道。

「大人在休息。」他走到房間中央的控制台看起來在輸入什麼東西。「至於是不是還好嗎……」紅鹿完美的秘書表情起了一絲波動。

「艾爾,」只有我們兩匹的時候,安卡會直呼我的名字,這應該是表示對我的信任。「你親眼見過,大人真正的姿態對吧?」我還當場尿在自己身上呢,不過我也已經到了提這種事情不會尷尬的年紀了。

「其實所有殘存的影像,都看不到大人的樣子,只有他造成的結果。畢竟當時他的速度太快了。」他看起來處理好了某些事情,向放置茶水的小隔間走去。

「而事件之後的幾個月內,每天的行程結束時,我常常發現大人縮成一團,在黑暗之中喃喃自語。」他端了兩杯茶出來,白色的茶杯,放在白色的碟子上頭。「基本上就像現在這樣。」

啊,先加牛奶在倒茶,兩塊方糖和威士忌。這是賄賂嗎,還是善意呢?對草食動物的行為我總是有一點搞不懂。

「所以,你作為少數幾匹經歷過中央市事件還活下來的動物,我想從你口中了解,你親眼目擊的景象。」他繼續平靜的說道,我無法從那鏡片後方的眼睛中讀出安卡的情緒。

我能信任你嗎,你的目的是什麼?我知道在管理行政事務上,安卡對於阿爾發的幫助是難以估量的。但是,他是否有著自己的目的呢?我們真的是同一邊的嗎?安卡擁有的通行和訪問權限基本上等同阿爾發,作為總是被忽略的輔助角色,足夠重要卻又安靜無聲。間諜會是安卡嗎?

「你們草食……抱歉,你們自然動物可能不太能理解。」我聞了聞安卡推過來的奶茶。嗯,大吉嶺。

「畢竟阿爾發,總是會特意在你們面前收起爪子和獠牙。而且對於生命動物來說,那種總是在失控邊緣,努力維持住平衡,走在鋼索上,而腳下就是無底深淵的感受,就只是日常。」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作為品種狗的我,即使刻意因為戰鬥需求,留下了鬥爭心,但基本上我已經感受不到那種掙扎。我完全不會對草食動物產生衝動,或是攻擊性。

「所以,你問我……」嗯?這個氣味。因為非常淡,被奶茶的香氣給蓋過去,所以我剛剛忽略掉了。這氣味讓我思緒瞬間打結。

為什麼?

我看向安卡的雙眼,紅鹿沒有露出一絲動搖,硬要說的話,那是……邀請?

我喝了一大口茶,分辨所有味道,還有感受那東西那我腦袋中炸開的感覺。

好吧,我懂了,這解釋了一些事情。草食動物都做到這種程度了,我還有所保留就太不對了。

「我第一個注意到的,是氣味。」我回想著那天的景象說道,安卡鏡片後面的眼睛專注的直視我的雙眼。

「空氣劈哩啪啦的作響,臭氧的氣味瀰漫著。」

「請坐下來。」大灰狼的聲音依然有一點沙啞。

不知道為什麼,有匹帶著眼鏡的紅鹿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左後方大約一公尺的距離,抱著一台平板電腦。

「我並不怪你們,大家都只是有著自己難處的動物罷了。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奮力的在這個世界中掙扎。」他現在這個看起來有點萎靡,有一點悲傷的樣子,和那個絕望本身的姿態完全不同。

「是我的失控,導致了無法挽回的後果,是我該道歉才對。」真的是同一匹大灰狼嗎?

「而且,我總不能讓春太郎的立場太尷尬吧?」他笑了。那匹紅鹿推了推眼鏡,看了我一眼,走過來將一份文件放到我前方的桌面。

紅鹿是他的秘書?或之類的存在,中央國的組織架構我沒有非常了解,我們有別的小組負責這種事情。

「我接受你的提議,這是合約內容。」我注意到鹿角圖案的浮水印。

「今後請多多指教了。」大灰狼起身,向我鞠躬,讓我無法控制的立刻站了起來回禮。

「請……請多多指教,阿爾發。」

跟品種狗講話最累了,全都像是童子軍一樣,一次兩匹已經是在挑戰我的極限,我差一點決定隨便丟顆球讓他們自己玩去了。

我切掉螢幕,站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該是時候和大人會報一下了。

離開前,我抬起頭來,掃過每一張釘在牆上,僅有一串黑色數字的白紙。

太多張了,一路延伸到天花板,佔滿了整面牆。

每次,我都覺得,好像被他們注視著一樣。不斷督促著我,提醒著我,這個世界還有多少惡意,我們做得有多麼不夠。

我能夠認出許多編號。其中有很多張,還是我親手釘上去的。

我看了眼最後釘上去的那張,連號碼都是我拿筆寫的。

這次,又會有多少動物,只剩下編號傳回來呢?總有一天,這也會是我唯一留下的東西吧,只有一串數字,證明我曾經存在過。不過有什麼好多愁善感的呢?所有行走於黑暗中的動物都知道,這是唯一可能的結局。

我感應了識別證,輸入密碼,然後翻開眼罩,讓虹膜掃描器運作。

「雷格西的反應如何?」我進入戰情室以後,大人沒有回頭的問道,維持著雙手揹在腰際的姿勢,看著從世界各地即時傳回來的衛星影像。

「現在還不太好判斷。」我走到大人身旁說道。

「會對中央市構成威脅嗎?」德黑蘭的撤離失敗了啊,我還以為有機會的。

「目前應該不至於。」我說出我的判斷,繼續看著大螢幕。新進來的傳輸,顯示了幾匹動物的影像。操作員在底下忙碌的溝通著,分派指令和方案。

「如果,我說如果。」大人的語氣依然平緩。「如果雷格西成為對中央市的威脅的時候,你們有能力……中和掉他的威脅嗎?」即使是大人,在這種時候,都還是會稍微露出破綻。

但我裝作沒有發現。說到底,我們都還沒有喪心病狂,那只是工作上需要的狀態而已。

「不可能。」還好這次的答案很明顯。「不可能在不造成超過預期破壞成本的前提之下中和他。」那大概需要戰術飛彈之類的,我還擔心不夠。

「我們能指望安卡嗎?」大人可能很絕望了才會提出這個方案。好在因為距離的因素,中國的探員全部都已經回到了本土,或是至少抵達了大使館。

「不,我想他已經叛變了。」這麼說其實沒有很準確,安卡並沒有接受機構的招募,只是習慣上把他當成是我們的一員而已,畢竟他也有自己專屬的編號。

「然後我們現在多出了幾萬個探員,但只能困在家裡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大人用手指輕輕敲著金屬製的欄杆說道。

「大人,如果您親自說服他……」大人已經多久沒有回鹿角大宅了?這段時間幾乎都是睡在戰情室裡的。

「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離開?」大人嘆了口氣,用手揮過紛亂的戰情室上空,另一手接下操作員剛剛拿過來的文件閱讀著。「更別提,我很擔心,我的出現反而會刺激雷格西,增加他又失控的機率。」大人下達了指令,並簽署文件。

「我很沒用吧,尤金?」大人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即時畫面後說道。我沒有回應,我知道大人不是會陷入自怨自艾的性格。

「他是怎麼說的?」好像想到什麼一樣,大人笑了出來。「『我們並不是行於黑暗中,我們就是黑暗』。」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春太郎呢,他還好嗎?」這也是大人少數幾個會露出破綻的時候。

「應該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嘴巴上是這樣說,但我其實最擔心這傢伙。要說起威脅,他恐怕,危險太多了。

我瞎了的那隻眼睛,偶爾還會因為想到他而隱隱作痛。所以我瞞著大人,派了幾個我能信任的手下看住他。我知道大人每次碰上關於春太郎的問題,判斷力都會受影響。畢竟……所有動物多少會對孩子有一點偏心,特別是有所愧疚時。

「大人,是美國的Beastar,他好像……不是很開心。」我認出那是長江的聲音,接著白頭鷹的影像出現在螢幕中間,操作員正在和他對話。居然親自聯絡了?至少不是打熱線過來的,就應該要慶幸了吧。

大人帶上耳掛式麥克風,我則告退。

維基解密裡面那段他出軌被逮個正著的影片是我的手下拍攝的,我猜白頭鷹已經知道了。我可不太想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提早退休,到澳洲或紐西蘭度過餘生。

接到安卡的電話時我並不訝異。多少因為我總把事情,還有獸性,往最壞的地方想。

月光從我背後照來,讓我的影子蓋住了側躺在地上的雄獅。

我多麼希望,他至少能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他右眼上的三道爪痕讓我馬上確認了他的身分,雖然說我也大概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

牆上又多了一組號碼。

看著那沒有光采的眼睛,好像和滿天的流星雨有點衝突呢。不,應該要說,好像相互呼應呢。我的死相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別讓大人過來,說我們已經離開了之類的。」我收到安卡的同意之後切掉通訊。

「你知道,為什麼,交戰中的雙方,不會殺掉傳遞訊息的使者嗎?」我蹲了下來,對著獅子,或是我自己說道。

「因為如果,最後還有想要談和的打算,還用得上使者啊。」我將他的雙眼闔上,感受著那冰涼的觸感。

「這可是不宣而戰喔,即使以我的標準來看都還是太惡劣了。」我站起身,走到碼頭邊緣,看著廣闊的海面,還有映射在其上的流星雨美景。

「那麼,就讓你們這些吃草的好好體會,什麼叫做戰爭吧。」在黑暗中,繁星為鑒。

透過窗戶,我能看到流星正墜落著。柏金女士坐在窗前,將燙有金漆的文件朝我推過來。

「簽了,位置就是你的了。」她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完全聽不出,這是將死動物的臨終遺言。

我知道這不是迴光返照,因為連死亡本身都不可能讓柏金女士示弱。

「當然嚴格來說不是這樣,」她聳聳肩,哈,法律人的堅持,我們會心一笑。

「但是我知道大人會尊重我的決定,提名你。而評議會的慣例,不會對被指名的大法官做出拒絕任命的決定。」我簽上我的名字的時候,柏金女士一直盯著我,讓我有點緊張。「你知道,我會什麼會指名你嗎?」我搖搖頭回應。

「因為你眼中的火光。」柏金女士將手機畫面轉向我,是我的迷因圖片。相對於尷尬到要死掉的我,柏金女士看起來很享受年輕人們的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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