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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無盡的黑暗,4

[db:作者] 2025-07-27 11:51 5hhhhh 7560 ℃

「你還會憤怒。你一定要記住,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她將手機放到桌面上說道,我看到格式化的程序正在運行。

「記住這個感覺。等你老了,如果只剩下麻木,而想不起來怎麼憤怒的時候,就是該交棒的時候了。」柏金女士在封蠟上以她的私章和大法官戒指彌封文件。

「我看得出來,你是有資格接下戒指,以及放下戒指的。」我明白女士的弦外之音。

程序完成以後,柏金女士將戒指摘下,一併交給身旁的助理。

「現在,我還有最後一個會面要處理,你們都離開吧。」她將眼鏡摘下,終於顯露出了一點疲態。就如同卸下了什麼無以言喻的沉重一般。

這景象,讓我腦中閃過許多回憶。

「柏金女士,我希望讓您知道,您啟發了我!」是那至黑之夜中熊熊燃燒著的火炬。

「說什麼傻話呢。」柏金女士笑起來的樣子,原來是這麼和善的。

「我什麼都沒有做。一定要記住,」她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沒有發現,胸口中好像少了些什麼的時候。「是你啟發了你自己。」

「……在這個黑暗的時期,照耀我們的火光,有一盞,在今天稍早熄滅了。」我放在講台下的手指,輕輕的摸索著戒指上的紋路。

「柏金女士,將自己燃燒殆盡。」相較起來,這些綿延不絕的閃光燈,不過就是細碎的星火。是很危險沒錯,但只不過,就只是細碎的星火。

「但同時,她也點亮了其他無數的火炬,讓火光能夠繼續照亮我們前方的路。」記住曾經犯過的錯誤,看向所有可能的未來。

「如果柏金女士知道,我居然浪費這麼多時間,在談論她的死亡,女士一定會提起我的耳朵破口大罵。」雖然我沒有外耳就是了。

「我們應該記住的是她的生,而非她的死!」戒指的紋樣,是一隻閉起的眼睛。

「作為著名的自由派大法官,她主導了許多對後世影響極深的解釋條文和意見書。」大法官戒指的紋章是正義女神之眼。

「……六七八字號墮胎權利法案的不同意書,促成了再次挑戰憲法法庭的契機,最終得到違憲判決。還有那些被津津樂道的面部辨識系統案、數位身分所有權案、虛擬法人言論自由與宗教自由案……」但是戒指還有另外一個紋樣,是在戒指內側,和手指接觸的部分,所以只有大法官自己看得見。

「我可以在這裡說上一整天,但都不足以說明千萬分之一,柏金女士所成就的事情。」那是一隻張開的眼睛。

「我們紀念她最恰當的方式,就是躋身那隻高舉的火炬之列,替所有只能無力蜷縮在角落的,驅散黑暗!」我在媒體界的朋友已經事先警告過我,讓我看了他夾帶出來的明日頭條。報導裡頭,毫不意外的,對於我的家庭組成大作文章。

想到這裡,我卻笑了出來。他們,原來一直都是這麼的軟弱無力的嗎?我怎麼會,因為這種虛假又廉價的攻擊而困擾呢?

「最後,容我引用柏金女士曾經說過一段引起廣泛討論的評語。」那次採訪,讓我注意到,我的胸口之中,是缺了一些什麼的。

「『我認為,大法官應該要有九匹雌性動物才是正常的』。」那應該只是碰巧看到的報導吧,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樣。

「『喔,你說為什麼不是雌性和雄性各五匹嗎?』,」戒指內面,那隻張開的眼睛,是自己的眼睛。

「『現在就有九匹雄性大法官,我看也沒有多少動物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啊』。」是那個時刻督促著我們的自己,時刻看著的眼睛,總是對我們投以期待的眼睛。

「讓我們以此僅念,這位性格有點暴躁,永不屈服,為了自由獻身的前輩。」

凌晨三點半,在空無一物的大街上,只有我們兩匹並肩走著。

「我這個滿是鱗片的巨大身體,在你們哺乳動物眼中,大概就跟怪物一樣吧?」他用因為有著太多不願提起的過去,那種特有的沉重語氣說道,還有一些參雜在其中的寂寞。不知道是哪一點,觸動了我心中的某種東西。

「明明是那麼美麗的。」我停了下來,輕輕的捧起他的雙手。「鱗片就像是寶石一樣,十分的美麗呢。」他真的好高,能給我安全感的那種。我的尾巴好像自然的擺動了起來。

「我……我已經送你到家了,先告辭了。晚安。」據說爬蟲類是不太顯露出情緒的,但是我注意到,他剛剛臉紅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居然開始五味雜陳了起來。他是不是也能懂呢,那種有太多秘密的感覺?真的有一點點難想像,他就是戈夏,那個光是名字,就能讓瞭解事實的動物為之顫抖的科摩多巨蜥。

「是我。少抱怨了,我們都在熬夜憑什麼你就能睡好啊?」我關上門,撥通了電話。

「波波死了,不過沒辦法,幹這行的,都應該自己知道風險。他的那份就按照老規矩,匯給他家人吧。」其實那隻河馬不叫波波,反正這也不重要,我們換身分就和換毛一樣快。

「對,很順利。再怎麼樣危險的巨蜥,畢竟說到底,都只是年輕的雄性動物,隨便就得手了。」我將皮包扔在沙發上,外套和圍巾掛好。

「草食動物的危機感和自我保護本能也太誇張了吧,戈夏又不是真的已經上位了,還有雅夫亞不是嗎?」不是我有什麼食性歧視,但這真的反應太大了吧。

「好吧,我當然不懂。畢竟我是食肉動物,對吧?」有食性歧視的應該是這種發言吧。

「不,我不會介意。我一點點也不相信肉食動物會能夠成為Beastar。」就是因為你們這種動物,肯定會動用所有力量去阻止這件事情發生的吧。

但是對此,我也是無能為力的,這都是政體社會和大環境的問題。我只能利用這個趨勢,賺到一些夠我生活的花費就好了。畢竟單身雌性在這個社會上要生存,是真的很辛苦的。

「好,我知道。那就進行下一個階段吧。」我暗地裡嘆了口氣,打開冰箱,在伏特加和牛奶之間猶豫著。

「不,這是我想到的計畫,當然是由我執行。」我的腦袋一定是壞掉了才會想到這個計畫,可是畢竟對方可是傳說中的戈夏,絕對要避免正面衝突。

「那就這樣吧。」我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手扔到地上。

你也懂嗎,那種,有著太多討厭的過去,所以睡不著的心情?我躺上床,灌著伏特加,讓那嗆辣的刺激感自我的口腔流入喉頭,然後在我的腹內燃燒。誰會想到這東西是用馬鈴薯做的?

我用指甲在空掉的玻璃瓶上輕輕的敲著,發出清脆的聲響。冰冰涼涼的玻璃瓶,讓我想起了那布滿鱗片的手,像是寶石一樣的手。

不知怎麼的,這個晚上,很容易就入眠了。

突然間,無法忍受的頭痛襲來。

「該死。」混亂中,我失手在牆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還壓壞了嘗試站穩所以抓住的櫥櫃。

明明住在中央市的停藥期間,我從來都是控制得好好的,這也是某種諷刺吧。

「啊,不,我踩到一塊冰晶滑了一下,你知道北極是什麼樣子的。」星風爽朗的笑著,接著問我包裹的問題。

「急什麼呢,我才剛剛收到。」好大一箱,不知道是什麼。我把包裹放在桌上。

「你知道我回來以後,最深切的體會是什麼嗎?」我本來想找開箱刀的,可是我在騙誰呢,我就是開箱刀。

「我其實根本無處可逃。因為我不可能,逃出我自己。」白色的毛髮,黑色的皮膚。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詛咒,是跟著我降生於世間的牢籠,我專屬的監獄。

我拆開了箱子,內容物讓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像是,陽光一樣。

「『希望,這一點小小的心意,能夠讓你想起中央市的顏色』。」

是金色的,是璀璨如陽光的金色。

「……所以,避免因為無法控制力氣,而使其他動物或是自己受傷,幾乎世界各國都強制要求身高兩公尺以上的熊科動物服用會使肌肉收縮的義務用藥。

除了讓肌肉收縮之外,義務藥有諸多副作用,其中必定會發生的就是劇烈的頭痛。根據有經驗的熊科動物說法,那就像是有個鑽頭要從裡面鑽出顱骨一樣難受。

唯一能減緩副作用的,就是蜂蜜了。目前作用機制依然不明,可見我們在這個方面所投入的資源有多麼的貧乏。

所以,蜂蜜對於服藥中的熊科動物來說是極度重要的必需品,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地區,都能夠沒有障礙的取得蜂蜜。因此,感謝鹿角集團所屬的慈善機構,接受了我的提案,成立了蜂蜜線事業。為世界各地需要蜂蜜,但無法取得的所有動物們,提供可負擔的蜂蜜。

另外,蜂蜜的來源,也是從現存熱帶雨林,從原始林中直接採集得到的。鹿角集團也購買其他相關的產品,以協助高產力的雨林區域不要被剷平,變成產率低,地力又會迅速衰竭和導致各種副作用的規模單一化作物。

這也是下一期的主題之一,我們生活中最簡單的選擇將怎麼影響世界,請認清自己手上擁有的力量。還有,也會更深入的探討熊科義務藥的議題,將聚焦在中央國的Beastars法案上頭,做出了哪些改變和配套,和目前已經進入臨床研究的心理治療成果,以及針對義務藥副作用。

那麼,感謝各位的收看,讓我們下次見。」原來我很投入演奏的時候看起來這麼跩,這應該也算特色之一吧?

「我還是覺得那些笑話很棒啊,拿掉就好像少掉了什麼一樣。」春雄的訊息跳了出來。

「不……我挺肯定,小熊維尼因為沒有蜂蜜吃,所以扯掉小豬的頭那個像是噴泉湧出的鮮血會讓焦點模糊掉。」他的黑色幽默真的是完全沒有極限的那種。

「好吧。」我都可以看到大笨狼耳朵垂下來的樣子了。「你有看留言嗎?」我迅速瀏覽著,嘗試找出比較重要的。

「如果我再沒看到一條評價我到底有多帥之外的非花癡留言,我們的事業就立刻在此結束。」結果反而是開場和結尾的演奏喧賓奪主了嗎?

「我有過濾掉那些留言了,當然還有一些純粹來鬧的也是。」春雄使用頁面上共同作者的權限把留言節錄出來,貼在只有我們看得到的欄位。

主要都還是感覺到被同理的熊科動物,或是對於震驚這件事情居然存在了這麼久自己卻毫無知覺的其他種類動物。

「畢竟上架不到一個星期而已,可能需要更多時間發酵。而且已經上首頁推薦了喔,這應該會造成爆發性的成長。」連傳訊息都會用標點的動物真的很少了,讀著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們就之後再看看吧。」春雄已經寫好了接下來三部影片的逐字稿。我看著大灰狼通訊軟體上的大頭貼,考慮著應該先提哪件事情。會用證件照當大頭貼的動物現在也很少見了。

「你是不是,跟春太郎打架了。」石榴氣喘吁吁又滿臉擔憂的通知我以後,我趕到練習場,只看到軟墊上的血跡。

「對啦。」春雄只傳了兩個字過來,然後就沒下文了。

你這隻大笨狼,我總有一天肯定會被你給氣死。算了,我其實有點累了,應該挑一個更合適的時間和他好好談談。

「我們之後再談。」我讓他有點心理準備。

「好啦。」跟預期的一樣不情願。我嘆了口氣,告訴春雄我要睡了便關掉電腦。

刷牙時,我看到了索爾傳過來的照片,是他和滿箱蜂蜜的合照。至少生命中,也些事情是很單純的。

刷完牙以後,我對著鏡子,嘗試練習平易近人的表情,不過好像總是失敗。

我嘆了口氣,接受了生命中,有些事情,就是那麼複雜的事實。

「那麼,就以死,作為我們愛情的證明吧!」我嘶吼著,感受著我手中的絲線。真有趣,就像是木偶在操縱著木偶一樣。

落幕,然後掌聲。這劇本,究竟是誰寫的呢?不過我看不出來我有什麼好抱怨的,至少我的部分都很愜意。

偶爾看似驚險的突發事件,最後都還是順利的收尾。無時無刻都在舞台上的感覺,好像漸漸的侵蝕著我區分現實的能力了。

但說真的,有誰分得清楚呢?世界作為舞台,舞台作為世界。

「……真有點懷念呢。」這有點低沉的聲音,是雷格西叔叔的,他和父親一起來了嗎?

「可不是嗎,你的精采出道演出我偶爾都還會夢到呢。」父親聽起來心情很好。「這不是我們的阿德勒嗎?」父親和叔叔走了進來,我正準備要拿下阿德勒的面具。

「根本就像是看著你年輕時候的樣子啊。」叔叔的視線在我和父親之間來回游移著。

「你在說什麼啊,星風可是帥多了好嗎。」父親笑著遞過來了一束花。

「是Beastars啊……」「真的出現了!」走廊外竊竊私語,還有很多意義不明的尖叫。

「路易,可以麻煩你……」叔叔有些懊惱的抓了抓耳朵,父親則是嘆了口氣。

「雷格西你不能總是把公關丟給我啊,偶爾也要展現一下犬科的社交本能吧。」父親嘴上是抱怨著,但我覺得他應該其實是很喜歡那種受到矚目的感受。

我猜,這是我遺傳自他的許多特質之一。我放好花束,嘗試將阿德勒的面具摘下,但好像卡住了。

「卡榫在這裡,要從這個角度。」叔叔站到我身邊,引導著我的手,找到位置。我將面具放回桌上,向他道謝。「星風你……」叔叔看著我,緩緩的開口,好像思索了很久一樣。

「在舞台上,讓你快樂嗎?」我沒有預期會被問這種問題,一時呆住了。「不,你不用回答我沒有關係的。」他抬起頭,掃視房間中堆放的器材和道具。「我在燈光架上看了很久,所以我多少能夠分辨得出來,那些真正投入,而且還享受著的表情。就好像在做某種雖然自己無法解釋,但是很有意義的事情一樣。」叔叔將視線轉回到我身上,讓我完全無法動彈。

「我不是說,你表演得不好。不,你的技巧,甚至超過路易,但是,我沒有辦法感受到那種來自靈魂的共鳴。」我感覺自己完全赤裸,就這樣被看穿了。父親說過,叔叔是心思細膩的大灰狼,我本來還覺得很難理解的。

「我和路易,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我們的陰影之下。即使是不可避免的,」他朝半開的門瞥了一眼。

「我和路易都還是期待,你們能夠走出自己的路,找到自己的意義和快樂。」叔叔給了我一個微笑,按著我的肩膀說道。「不用有壓力。」我只能換上我最精心雕琢的微笑回應。

我該怎麼跟你們解釋,我不是對演出、對站在舞台上沒有興趣,是對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嘗試滿足你們的期待是我唯一比較具體可行的階段性目標,如果你們這樣說,我就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但是,以舞台作為世界,以世界作為舞台,我是如此的擅長。再讓我演一下,追趕著父輩成就,嘗試和高聳的陰影比肩的年少動物吧。

誰知道呢,或許我真的能從其中找到什麼不一樣的感受也說不定。

畢竟父親是怎麼說的呢?啊,是這樣說的吧:「前面的路還很長的呢。」

星風今天早睡了很多,因為拍攝錄影主要是他處理,會比較累也很正常。

當然不是說剪輯、編排劇本和蒐集議題素材就很輕鬆,只是各自負責不同部分而已。我嘆了口氣,考慮著是不是要休息了。

我其實還能嚐到黃昏血液的味道。這不是多大的問題,主要是會讓我想起來和春太郎的衝突。畢竟他不是像某獸一樣是匹好講話的狼,沒辦法順利溝通好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欸,聽說緩緩今天下午跟阿雅安告白了呢,你有沒有聽說什麼啊?」西拉雅跑到我背後十分興奮的問我。

在這裡,流傳的最快的就是這種誰跟誰在一起的八卦了,大家都像是某種飢渴不已的動物,想要靠一些有趣的故事滋潤自己乾涸的心靈。

「我完全沒有聽說。」緩緩是我們班兩匹雌性之一,非洲獅,體型嬌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是國中生。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都沒有看出一點跡象喔?」嘖,嗜血的閱聽者。我強行忍住對西拉雅翻白眼的衝動,裝作正在思考他的問題那樣。

「沒有欸,我沒什麼注意。」好在犬科天然呆已經冷卻好了,偶爾我會真切的意識到身為犬科動物有多幸福。

「你們這屆真的是超早就有第一對班對了呢。」劍虎加入話題。如果我們這樣也能算是在對話。

「對啊,我們那個時候到下學期才有結果的說。」西拉雅的眼睛是不是閃過一道亮光?

今天軒轅去練舞了,不然這麼多大貓我應該對付不來。只是說實在的,一天幾乎要睡上二十小時的軒轅,好像也沒什麼在注意同學之間的狀況。

「然後學期才過一半居然已經有三對了,真是後生可畏啊。」劍虎好像在誇讚自己家小孩那樣,那個畫面真有點怪。結果變成你們聊起來了嗎?

「而且都還是雌性主動的,現在的小朋友真的是很前衛。」如果西拉雅現在抿嘴呵呵的笑幾聲也不違和。

不過連其他大貓都不知道獅子是母系動物嗎?這三對都剛好都是獅子情侶,如果阿雅安那個不是傳言的話,就是第四對了。雖然大概是亂傳的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進入自動導航模式,讓身體隨機擺出好像有在聽的樣子,一邊思考著。他跟我說過,雖然好像上了大學,愛情是必修學分,但他大學第一年想要專注在課業上,沒有交往的打算。因為這樣,我後來也沒有多問些什麼了,維持現狀……好像也不錯。

大概可以這樣總結吧,如果這情感,不是只是某種自本能的需求所衍伸而成的強烈錯覺的話。

誰知道呢,這種行為的目的,不是本來就是本能嗎,那個總是提著我們的耳朵,然後對著耳朵大喊:「趕快去交配!」至於現在,我倒是聽到了不少兩隻大貓很想看其他動物去交配的談話內容。

「呵呵!」啊,還真的發出這種笑聲了。

我在自動導航的空檔裡分出一點運算能力,仔細思考著緩緩真的和阿雅安在一起了的可能性。他那時只是隨口說說嗎?還是這又只是被到處亂傳的謠言之一呢?我甩甩頭,放棄將力氣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呵呵!」唉,真是夠了。

「……你也知道,我們最近有點難辦。」牆壁上巨大的掛鐘,秒針不斷在行進間發出機械音。

「上一次這麼強烈的呼聲,要求要將生命動物還有自然動物的學生完全分開,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新來的水牛校長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來回踱步。

「有鑑於你之前幫我們處理掉了那麼多……麻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官上任的關係,新校長執行了一大堆沒有意義又徒增所有動物負擔的規定,讓全校都很討厭他。

我之前在至少是全校共同利益的前提下,讓宣傳部主導,處理掉很多公關危機,和說服大家不要造反。所以在腦袋裡面,我已經擬好不失禮貌的拒絕,我一點都不想要知道他又想要幹嘛了。

「我知道,一直讓你作白工有點不公平。」他停了下來,背對著我,用手指頭在辦公桌上緩緩的滑過,像在檢查桌面乾淨程度那樣。

「學院如果再次將生命動物還有自然動物的學生完全分開生活,肯定會在『進步派』之間造成一些負面觀感。」他的語氣就像是吃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你知道,學院打算怎麼扭轉這種形象嗎?」他轉過身,直視著我的眼睛。

混帳東西,你是想把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當作獎賞施捨?你以為我是只會搖尾乞憐的笨狗嗎?

「你要不要猜猜看,這三十年間,作為被其他學院認為最喜歡特立獨行的切里頓,總共推薦過幾匹生命動物的青獸Beastar嗎?」他花了幾秒鐘紆尊降貴的看著我,然後緩緩的舉起一根手指,一根又肥又粗的手指。

「這好像都要變成傳統了。」他聳聳肩,坐回辦公桌前。「而我是很傳統的老水牛。」我緊緊咬住牙齒,壓抑衝動,不去深究是哪種衝動。

「但我也是很簡單的老水牛。幫我,我就幫你。」他的笑容,令我差點吐出來。

「我們都知道,你能夠辦到的。」他靠上椅背,好像一切他在他掌握中那樣的說道。

「那麼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你有多想要?」他又豎起了一根手指,但這次的意思不同。他指著上方,高處,那個我需要仰著脖子,才能看到的地方。

「我有聽過一些傳聞,關於你是多麼理性的大灰狼,絕對不會受到情感影響判斷。」他的笑容更大了,好像獵物已經入袋。

「你的答覆呢?」

我嘆了口氣,在頭髮上胡亂抓著。

為什麼這麼討厭的記憶會突然跑出來啊?我應該有把這一段好好鎖在標示著「非緊急情況不要打開」的大箱子裡,把它沉到記憶海平面之下的深處,然後把鑰匙給丟掉的啊。

這箱子之中裝的都是高危險等級的記憶,絕大多數是一不小心想起來就會讓我陷入好一陣子混亂那的種。

我已經能感覺到來自過去的泥沼開始侵蝕我對現在這個時空的感知能力了,我一直很討厭這種漂浮著的不真實感。

但是據說時間本身是不存在的,只是強烈的錯覺。

誰知道呢,究竟是物理學家和我一起瘋掉了,還是我們才是洞悉真相的那群?

至於答覆嘛,我……太想要了。我從來不能忍耐,真正想要的東西卻得不到的感受。而我,總是會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大概是因為,我什麼都做得出來的緣故吧?

至今我的生命,其實都一直是很游刃有餘的生活著的,我總是會去避開,那些真的需要去拚死拚活才能夠達成的事情。這也算是某種優秀的才能嗎?

誰知道呢,或許要等到我真正碰到需要用盡全力的考驗那時候吧。即使是現在,我也沒辦法體會到歸屬於任何群體的感受,我可以隨時丟下他們。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很少面臨真正考驗的原因。

那麼,這種扮家家酒似的行為,是真的讓我有什麼感受嗎?我是不是只是享受著,高高在上的感覺,或是被感激的新鮮體會呢?

等到我膩了以後,又會和其他感受沒有任何不同一樣的無聊了?

我嘆了口氣,放開耳朵。想到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令我十分煩躁,對一切的質疑也是從那之後開始的吧?

追尋者們啊,要小心你在追尋的東西,好好考慮,當你真的得到了你所找尋的東西時該怎麼辦。

我聞到孟安的味道了,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視線。

「你有沒有遺傳到……那個啊?」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馬上理解他想表達什麼。

只是以後我再聽到有其他動物對我說「那個」,我大概就會失控打斷他的鼻子。

「我挺肯定願望的效果是不會遺傳的。」我還是控制住了脾氣,沒有再次做出什麼肯定會讓我後悔的事情。

「喔,所以你知道你爸許了什麼願望?」他的眼神變得像其他動物一樣了,那讓我的煩躁感攀升到即將無法忍受的強度。

「我知道。」但我絕對不會跟其他動物談論。

那種程度的存在如果出現兩個,甚至更多,世界就等著再次冷戰吧,或是其他更糟糕的情況。我打算再說什麼之前瞪羚老師進來了,我靠回椅背上。

「……那麼,接下幾周的主題都是和司法改革相關的部分。這段時間啟動的政策,很大部分都是因為兩年前中央國簽署了兩公約之後開始執行的公約內容,而今年剛好是檢核年,會有國際考察團入境觀察。」聽起來非常像公家機構會做的事情。好吧,這樣說有點不公平,誰不是有人要來檢查了才開始裝忙的?

「如同課程大綱的安排,今天的主題就是,死刑的廢除。」有意思的是,今天所有動物產生的情緒氣味非常一致。不是平常那種灰霧混濁的細碎感,是瀰漫擴散著的紅色疑惑,就在老師話音剛落的那個瞬間。

「世界上依然實質執行死刑的國家,其實剩的並不多了。」上色了的世界地圖再次盡責的扮演它的角色。

「最主要是亞洲國家,其餘還有一些非洲國家。而美洲和歐洲,則只有美國、千里達及托巴哥和白俄羅斯繼續死刑判決或執行。而執行死刑數量上前五多的國家分別是中國、伊朗、埃及、伊拉克,和沙烏地阿拉伯,美國今年被埃及擠了下去。」老師抬起頭來看著大家。

「以我的觀點會認為,光是前五名的名單,就讓廢除死刑的推動有著非常強大的立基點。」我想這好像沒什麼好反駁的,被跟這幾個國家放在一起的頂尖排名,很難是什麼世界上最快樂的國家之類的那種會讓其他動物羨慕的事情。

「不過就最新的調查顯示,中央國有八成的居民是反對廢除死刑的。雖然這題目其實有點有點問題,畢竟中央國依然執行死刑,所以應該是支持保留死刑和支持廢除死刑才對。反對廢除死刑本身邏輯就存在問題,但是我們今天就暫時把這個立場歸在支持保留死刑裡面。」老師又走下講桌,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首先,大家覺得,法律,以及其懲罰,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對於基本上無法真正在乎任何後果的我來說,這還真是難以回答的問題。

「法律是用來保護無辜者的,或是至少在傷害發生以後能夠得到救濟。」雪兔率先說道。

「不過往往能在這之中得到好處的,都是能夠理解那些複雜條文的動物吧,法律只能夠保護懂法律的動物。」斑點鬣狗說道。理解力量者才能使用力量,這個概念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我可以理解他想要表達什麼。

「我想,最重要的是嚇阻力吧,訂立一個規範,讓所有動物遵守,才能形成秩序。」非洲象說道。

「要求遵守秩序,以及對不遵守者形成嚇阻力的懲罰。」斑馬喃喃的說道,今天她的狀態好像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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