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白鬼】天作之合,6

[db:作者] 2025-07-23 02:22 5hhhhh 2070 ℃

“白泽先生……”

似有若无的气声,贴在他耳边轻唤。白泽被激得喉间一哽。昨天夜里没戴保护措施已经算很危险,本来今天早晨他也没打算做到最后,可是……

像是对他的犹豫有些不耐烦,鬼灯蹙了蹙眉,双腿带着他往自己身前压,温热的吐息和着空气里越来越浓的信息素一道吹进他的耳廓。

“……快一点……”

白泽仅存的那点理智被彻底击碎了,捞过身下人的腰揉搓后臀,手指探过去才发现Omega的后穴早就湿润得轻而易举就能滑进。晨间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他动作得尽量轻缓,每次抽离推送都准确划过一点,又或是停下来辗转研磨。卧房里隐隐的水声和低沉喘息混在一道,像夏日将下的急雨。临到最后他及时抽出,破涌的液体洒上鬼的腿根,又顺着股沟缓缓淌下。

“……”

白泽手忙脚乱抽来纸巾,赶在床单沾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清理干净。纸巾擦过大腿内侧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抖,这时他才发现鬼灯似乎已经挡着眼睛重新睡着了,又或者说这整个清早那只鬼就没完全清醒过。他替他把衣服拢好,又凑近鬼灯的脸,小心翼翼把他挡在眼前的手臂摘下来,准备放进被子里。

鬼灯眼皮都没抬,闭着眼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用抱等身抱枕的姿势拥着他往床中央一翻。

“……呃?……”

“……闭嘴。睡觉。”

语调不由分说,尾音却是模糊了的柔软。白泽乖乖也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

鬼的额头靠着他的肩膀,已经重新睡熟了。清甜的气味沁在发间,神情舒展又平和。他忍不住也把人往怀里又搂了搂,重新阖上双眼。

晨间亦能求得半晌温存,就好像他们真做成了一对爱侣。

“鬼灯大人呢?”

“还没起。”

白泽打着哈欠把茶壶放在桌上,靠上柜台挠了挠头发:“你俩来干嘛的?氨基酸吃完了?”

“过来对你的婚后生活表示一下关心。听说月老这几次的反馈都很不错,你们终于想通了?”

他正要回答,卧室的门忽然开了。鬼灯拖着脚走出来,见外面有人也是一愣,不自觉伸手拉了把衣领。很快又意识到这动作是更欲盖弥彰,不禁沉下脸抿了抿嘴。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药粥还是……”

鬼灯路过他身边,随手把白泽的头摁到桌上碾了碾,凉凉地答道。

“托您的福,直接连午饭一起睡过了。”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也在桌边坐下:“凤凰先生,麒麟先生,下午好。”

白泽抱着额头小声嘀咕着揉,偏头瞄了鬼灯一眼。辅佐官领口下头若隐若现几处新鲜的吻痕,他想起早上的亲昵,不由偷偷露出个傻笑。鬼灯的眼光扫过来,边喝牛奶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脚。

“哇!好痛!!”

“不准蠢笑。”

“你这恶鬼到底要管多宽?唉疼疼疼不要掐脸……”

麒麟和凤凰默默在对面看他们吵来吵去,露出欲言又止又了然于心的神情。

“那个……”

鬼灯狠狠在白泽颊上拧了最后一把,无视掉神兽哇哇大叫的抗议,转过头来。

“二位来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

“哦?”鬼灯咬着吸管,“没猜错的话,你们是为了过阵子的天帝宴会来的吧。”

神明们在鬼的审视中默契地分别看向了两边。

“这不是大半年了吗,天帝这次宴会特意请了你们上座,也有向三界做做后续展示的意味。我们这不是,就怕鬼灯大人又像上次那样在现场提起离婚什么的……不过,看起来是我们多虑了。”

听到离婚,白泽一时安静下来,鬼灯端坐在他身边,没什么表情。

“那依二位的意思,只要天帝一天还惦记着拿这场政治联姻做宣传,我就一天不能提这事?”

气氛一时有些僵,麒麟和凤凰投来求助和暗示的目光,白泽垂下眼睛,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不是说不行,只是……没有充足的理由,直说性格不合就提出离婚,肯定是要惹他老人家生气的。迁怒下来,对谁都不好。我们的意思,还是尽量别……”

鬼灯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白泽。

“白泽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嗯?我?”白泽抬起头又低下去,盯着脚尖,手指绕着耳坠慢慢道:“我也觉得不用着急。与其硬找借口,不如顺……”

牛奶盒被重重磕在桌上,屋里其他三个人一时都噤了声,鬼灯的面容却依然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知道了。”

凤凰和麒麟告辞离去,拉门咔哒关上,极乐满月里静得只有兔子见习生们毛茸茸的脚爪在地板上跑来跑去搬运药草的声音。

“白泽先生,您今天不开门?”

白泽愣了愣。

“……不想开。”

“您倒是惯会偷懒。”

鬼灯站起身要回房间,白泽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停住脚侧回一半身子等着,但白泽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嗫嚅半晌只悻悻地又把手放开。

鬼灯抱起双臂面对他,手指在肘部敲了敲。

“白泽先生,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

“……”

“我和您这种想开店就开,不想开就随便找个借口偷懒,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不一样。我光是处理阎魔厅每天从地面堆到天花板的工作就够累了,没精力再为了顶头上司的喜好做家家酒的角色扮演。”

“我知道……”

“那您该还记得结婚那天夜里怎么说的吧?”

“记得。撑过一年,然后就离婚。先演相敬如宾,再演性格不合……”

“是本来就性格不合。”鬼灯第二次提醒他。“真是辛苦您,原来都还记得。”

“可是,我现在觉得这样行不通,”白泽心一横说道,“既然有过平安无事的阶段,强行提出申请天帝还是会起疑心,或者觉得我们没有学着好好相处。”

鬼灯靠上柜台。

“那您说呢?”

“……”

“怎么了,您总不会想一直这么下去吧?”

白泽艰难地把“这样也挺好”咽回去,低声道:“我只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那您这阵子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我没有……”

“无事献殷勤。”鬼灯淡淡地说。“您演得太过头了。”

白泽怔了怔,皱起眉头。

“演?”

“哦?难不成您是想说,那些都是您的真情流露?”

鬼居高临下的目光和语调中明显的嘲讽之意把他临到嘴边的答案压了回去,躲闪几下目光,移开了视线。

“罢了,”鬼灯顿了顿,“您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他俯下身,在白泽的脸颊边浅浅落下一个吻,却在白泽企图握住他的双手时重新直起身来。

“您想‘顺其自然’也没关系。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究竟是谁先忍受不了吧。”

天帝的宴会在露天的桃园举行,和风熏暖,花瓣漫飞,飘飘落进与会宾客的酒盏。天女们顺次翩然而至,带着甜美的笑容在他们面前盛上珍馐丰馔,捧来琼浆美酒。

但白泽一时顾不上向她们回以笑意,无数道眼光若有若无地投在他们的身上,盯得他如坐针毡,根本无心注意宴会上的一切。

他悄悄拽了拽鬼灯的衣摆,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地狱的辅佐官端坐在他身旁,礼服齐整神情谦恭,一手抚袖,一手往他的碗里夹菜。

“行使职责。”

“哪门子的职责?!”

“您的伴侣。”

白泽起了身寒栗,鬼灯却还神色自若,一会儿给他夹筷菜,一会儿给他满杯酒。渐渐四周投来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白泽终于受不了,劈手夺过鬼灯又要递来的酒盏,恼火地凑近他的耳边。

“你做过火了。”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从上次休息日不欢而散,鬼灯再没让他近过身。抑制剂随身携带不说,临时标记像半点作用没有,每天都在床的另一边散发浓郁的生人勿近气场。偏偏到了人前却一改往日作风,虽然不至绕前绕后嘘寒问暖,也有五六分谦驯体贴。当着狱卒们的面替他细心整理头巾,草履却还悄悄碾着他靴子里的脚趾。

“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您所言,我也不想得罪天帝。既然当初开出的离婚条件无非那么几条,那就看看谁先撞枪口。我不会再对您出手的,倒是祝您忍得住不去花街。”

“你……!”

周围窃窃私语渐起,远处的天帝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鬼灯抬起眼,平静地对上他的怒视。

“白泽先生,您如果愿意现在就发火当然再好不过了,我们今天就能解决问题,可喜可贺。”

白泽怒极反笑,端着酒盏仰头灌入口中,另一手揽过他的腰强行覆上双唇。鬼灯一惊,下意识要挥拳过去,又生生停在空中。白泽撬开他的口把酒液渡过去,千年佳酿的香气四溢散开,鬼灯一时被呛住,揪着白泽的衣襟猛地咳嗽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不肯留余地,往后别后悔。”

鬼灯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深深陷进去,白泽疼得咧嘴,还是勉强扯出个笑意。

“——反正哪边我都不吃亏。”

鬼灯要说什么被打断了,一只鸦天狗警察连滚带摔栽在他们的案前,爬起来刚要张口,赶紧捂住眼睛。

鬼灯一把推开白泽,沉下脸喝道。

“出了什么事?”

鸦天狗还捂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鬼灯大人……众合的亡者发生暴动了!”

鬼灯倏地站起身,翅膀乱七八糟的小警察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继续报告:“而且,是伙同了鬼族逃犯的暴动,义经公亲自上场也快要撑不住……”

“知道了。”

鬼灯点点头,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遥遥向主位鞠了一躬。

“天帝大人,大王事出突然,我先行告退,多有抱歉了。”

“鬼灯君,是上次一直没追回的重刑犯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本王也……”

“大王就留在这里别去添乱了,我没问题的。顺利的话宴会结束前就能回来,捉个逃犯就当献礼。”

白泽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

“至少让我送你……”

“说过不必了。”

空中跃来一只橘色巨猫,在众神的惊呼声中轻盈落在场中。地狱的辅佐官拽开下巴上的系带把头冠扔到他怀里,拎起狼牙棒踩上面前的几案。

“暴动现场太危险,不适合白泽先生的身份。况且……”

他抓住猫脖子上的长毛,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冷冷道。

“反正某只蠢兽除了找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火车小姐带着他腾空而起,逡巡几圈径直升高远去。黑色礼服的下摆在风中猎猎飞扬,露出艳色的赤红内衬,狠狠刺痛了下面人的眼睛。

>>>>>>>>>>>>>>>>>>>>>>>>>>>>>>>>

【十一】

“鬼灯大人来了!!”

火车小姐带着风声落在众合的空地上,鬼灯跳下来还没站稳,就被狱卒和鸦天狗警察们团团围住。阎魔厅的第一辅佐官,八大地狱实际上的掌权者,向来是所有人的安心与信赖。最先扑上来抓住 他衣袖的那个年轻狱卒甚至直接红了眼睛。

鬼灯垂下眼睛,安抚般拍拍下属的手,向四周扫了一眼。各处都是乱糟糟的焦土和长吁短叹的伤员,但他很快又觉出有些不对,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惹人焦躁的气氛,下属们在最初的欣喜过后眼光也开始躲闪,隐约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

“义经公呢?”

人群让开一条路,源义经站在外围,同样衣装狼狈,秀美的小脸挂满脏兮兮的尘土,拄着长刀远远向他鞠躬。鬼灯刚要迈步,却见他掩着口鼻一边后退一边猛摇头。

“鬼灯大人,请您就站在那里不要靠近!”

鬼灯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总之,您有带抑制剂过来吗?”

鬼灯心中一动,眼神在周围人身上飞快扫过。鸦天狗警察那边不熟悉,但围在身边认识的狱卒,无一例外都是Beta。

“怎么?对方用了什么奇怪的攻击手段?”

“是改良过的信息素。”源义经遥遥叹了口气,“附在会爆炸的烟雾弹里传播。”

“……他们上哪来的这种东西?”

“参与暴动的亡者里有个神经质的医学家,本来就因为生前违背伦理的无良实验才下了地狱,和鬼族勾结后居然做出这种武器……”

他向鬼灯伸出一只瘦弱的手臂。

“还好我有携带一点抑制剂,察觉到后及时注射缓解了不少。但其他人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Alpha和Omega基本都丧失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余下的Beta又不得不分出精力照顾陷入麻烦的同伴和伤员……”

“信息素是?”

“是Alpha的。但不知是因为提纯还是添加过别的什么试剂,不但会诱发Omega的发情,也能影响到其他Alpha的稳定,就像我一样。而且,即便有抑制剂身体也依然会有不适。所以,刚才很抱歉,鬼灯大人……”

鬼灯做个收声的手势,点了点头。

“无妨,我理解的。早在审判时我就提议过该对那种危险人士单独管控,焙焙斋先生却对他网开一面。”

“大概是疯狂科学家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领头的那只赤鬼,我相信您一定有印象。众合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他的手下占领了,有亡者也有鬼族,看样子是想以此为据点继续扩张。他们放出了不少囚犯和亡者,但多数战斗力并不算强,也没有那种危险的武器。”

“好。‘擒贼先擒王’。”鬼灯把狼牙棒换到右手,“那么,杂鱼就交给您和这边的人手,由我去……”

“不行!鬼灯大人!”

抓着他衣袖的那个年轻狱卒忽然又出了声。其实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直接地和他面对面讲过话,这会儿却颤着声音鼓足勇气,哆哆嗦嗦地说:

“鬼灯大人不能去,您是Omega,这太危险了……那种药……”

四周的人群里跟着几声低沉的附和,鬼灯蹙紧眉抿起了唇。每个在阎魔殿工作过的狱卒都明白这是暴风雨的前兆,识趣者就该立刻闭嘴。显然那个狱卒也被吓到了,他松开他的衣袖,嗫嚅着缩了缩脖子,但还在固执地喃喃。

“我只是为您考虑……这次鬼灯大人最好还是别亲自去了……毕竟……”

他终于明白他们的躲闪和惴惴不安从何而来了,从前他绝不会在他们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对所有人来说,他的出现总是意味着事情的顺利解决,不管是文书申请还是捉拿亡者,甚至是来自EU地狱的无端挑衅。他似乎象征着永远可靠,无坚不摧,直到……

直到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

只是因为这样,大王便希望他从此可以只留在办公室处理文职,忘年会不准他喝个痛快,还总想差人送他回家。每每与不相熟的家伙介绍自己,也要明里暗里被质疑果真能扛下如此高位。甚至,也就因为这样他还阴差阳错地和某只蠢兽成了婚,不但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得不……

辅佐官握着狼牙棒的骨节发出清脆声响,狱卒们瑟瑟发抖着噤了声低下头。半晌,从头顶落下来的却只是没什么感情的一句。

“我在来的路上吃过抑制剂了。”

他冷淡地示意周围的人散开,径直走到源义经面前。

“有劳义经公,指个方向。”

源义经有些无奈地放下袖子,从怀里摸出张地图,递给他时却又攥着不放。

“鬼灯大人,大家无意冒犯。若是以前,您独自行动当然无事,可如今委实危险……”

“义经公无需解释,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的好意。但事态紧急,还请您尽快指明罪人的去向。”

源义经紧紧抓着地图,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

“他们往这边去了。至少让几个下属和您一起过去吧,万一出了事,还能帮衬一二。”

“可以,”鬼灯把做了标记的地图从他手中抽出来,淡淡回道:“我从不介意有人愿意帮忙——只要他们跟得上。”

席间的小小插曲显然并未被更多神明放在心上,短暂骚乱之后宴会又恢复了歌舞升平。天帝宽慰几句,阎魔的眉间也渐渐松弛下来。

鸦天狗小警察也准备要走,白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白泽大人?”

“你在流血,”天国的药师闷闷不乐地说:“我是医生,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走。”

他把他按在身边坐下,那里本来是鬼灯的位置。想到这里他更觉得胸口堵得慌。鬼灯临走时居高临下的那一眼,把他这些天来的妄梦击了个粉碎。他居然会傻到以为那些无间亲密和床笫喃语真的意味着什么,天真得活像从前那些对自己步步紧逼的女孩一样。

他在随身的锦囊里找到了止血的药粉,示意小警察伸过手臂,火冒三丈地拔开瓶盖直接倒上去。疼得那鸦天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在鬼灯看来,那些温存恐怕不过都是约法三章的内容罢了,他晓得那个地狱的辅佐官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冷冰冰、无情、榆木疙瘩——毕竟,他们结合只是为了“互相解决”。

而这个词最开始还是他提出来的。白泽懊悔地又重重颠了颠瓶子,倒出一小堆白色的粉末堆撒在伤口上。

当初他压根就不该这么讲。

可是,不这么讲,又能怎样呢?那时候他确实也只是惦记着一条解决欲求的途径,万万想不到自己有天也会陷入这等不争气的烦恼。再说,不用那样的理由,鬼灯恐怕一开始也不会让他近身。

还是说,只要有这样的理由,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吗?如果那时,月老挑出的名牌不是他,而是另一个Alpha呢?

“白、白泽大人……”

白泽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替他把药粉抹开,又请一旁的女仙借来一截丝带包扎好,随口道:

“好了,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要回去吗?”

鸦天狗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谢,点点头。

“同伴还在浴血奋战,我绝不能做逃兵。”

白泽扫了眼周围的一派祥和,无趣地转过头。

“不过就是地狱的日常吧……那家伙不是每天都在处理这些事情吗。”

“这次不一样,敌人很危险,不然我们也不会贸然来打扰鬼灯大人……有鬼灯大人在,一定会没事的。”

白泽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自便了。鸦天狗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

“对了,白泽大人,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我们需要紧急调用一批抑制剂,极乐满月有足够的存货吗?”

“有啊。但警署突然要抑制剂做什么?”

“这次的敌人就麻烦在使用了信息素作为化学武器,诱导AO发情从而丧失战斗力,甚至对Beta也有一定影响……”

那小警察忽然哑住了,白衣的神明揪着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拎了起来。他瞪着他,向来温和嬉笑的脸冷硬得像块生铁,眉毛立得快掉下来。

“他们用了什么?”

他吓坏了,周围的人都吓坏了,临近的乐工甚至忘记了演奏,不和谐的音符激出刺耳的响声。白泽还瞪着他,他只好结结巴巴地回答:“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

“不过白泽大人,鬼灯大人工作时会随身携带抑制剂,大家都知道的……您不用担心,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所以——”

白泽把他丢到了地上,化成兽形的时候踢翻了面前的桌案,席间的神明们愕然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一簇雪白鬃毛融进天国青空中的云朵。

他当然知道鬼灯会随身携带抑制剂,他甚至知道鬼灯把抑制剂放在哪里,早在趁着揽腰动手脚时他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料到偏偏会撞上今天这桩事。

去往地狱的路程忽然变得像没有尽头,他失魂落魄地踩上又一朵云,逆着风一路向下坠去。

——那瓶抑制剂被他掉了包。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混着木屑和沙砾的尘土再次落下,鬼灯在浑噩中被震动唤醒,摇摇头下意识地摸向身侧。

他什么也没有摸到,反倒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试图爬起身,但压在腿上的倒塌碎石和房梁纹丝不动。狼牙棒静静地躺在几米外的地上,他试着要把腿拔出来,却只晃动下又一阵尘土。

原本安静的废墟深处响起隐约的笑声,不止一个人,而是许多切切察察的声音,像躲在破瓦盖下的兴奋又畏缩的成群鼠虫。

“辅佐官大人,在找这个吗?”

烟尘里现出一尊巨大魁梧的身影,踩上狼牙棒朝他露出嘲笑的白牙,有意碾了碾,一脚踢到了更远的地方。

鬼灯勉强撑起身体,抓握沙土的手迸出青筋。

“真抱歉,我对那东西可没什么好感,毕竟挨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烟尘散尽了,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几乎与阎魔大王同高的身材,地狱鬼族特有的褐红色皮肤,鬈曲的黑发里生着三只螺纹的角,裸露的胳膊肌肉虬结,遍布斑驳的伤痕。

“好久不见哪,辅佐官大人。”

他在他面前蹲下来,挡住了漏进废墟的唯一一点光亮。

“你一定对这张脸有印象吧?还有这些拜你所赐的疤痕?”

“真遗憾,但我早就不记得了。”鬼灯冷冷答道,“经过我手的罪人太多,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心一一为你们建档立案再全部记住。”

如他所料,这样的回答让那只鬼的脸扭曲了。事实上他当然记得他,数百年前地狱还没有义经公带领的警署,正是他亲自将他审判并收押地牢。起因是对方不满于日渐分明的地狱制度而企图造反暴动。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怀念黄泉弱肉强食的混乱时期的人。那场恶战直接促使他和阎魔大王把警署的建立提上日程,却不想有朝一日历史重演,还被落了下风。

起初他还和跟来的几个下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自从深入腹地遭遇第一次埋伏开始,他就顾不上他们了。现在想来那些攻击都是有引导性的,他们从一开始就要诱他落单。且战且逃不过是为了引他来到这处摇摇欲坠的危房。

鬼灯又暗自用劲拔了拔腿,没有用,它在砖块巨石里卡得很紧。他的运气已经算很好,如果再偏一点,他会被直接砸断脊梁。

“是嘛,日理万机的辅佐官大人,怎么会费心记住我们这些在牢狱里艰难度日的罪人的名字呢。”

四周的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不满和磨牙声。鬼灯知道,自己确实并不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但他们所有人一定都牢牢记得他——每个亡者都要经过他的审判被分配去各处地狱,不少囚徒也是由他帮忙才顺利逮捕。无怪他们每个人看他的神情都像老鼠见了瘸了腿的猫。

“现在自首,我还可以转告义经公给你少量些刑,不要执迷不悟。”

“哈!”赤鬼发出短促的笑声,“时代早就不一样了,谁能想到呢,我听到新闻的时候可也吓了一大跳,暗鬼神居然成了个Omega,而且还结了婚?恭喜啊,鬼灯大人,”

他把最后的名字咬得格外重,凑近他身旁,压低声音道:

“怎么样,你的那位Alpha,有好好疼爱你吗?”

他及时向旁侧过身,躲开鬼灯忽然挥来的拳头,在四周的哄笑里摊了摊手。

“政治联姻而已,”鬼灯的牙格格响着,“至于我分化成什么性别,与你无关。”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可也是Alpha嘛。”那只赤鬼蹲在他够不到的地方,抽出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在手腕上擦着。

“政治联姻?那看来辅佐官大人的婚姻生活不太幸福嘛。”

“闭嘴。”

“婚礼直播监狱里也有放,我说,那个跳过Alpha看起来根本压不住你,该不会,你还没被标记过吧?”

鬼灯心里猛地一紧,他看见那只鬼将刀口放在了腕部的腺体上。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处境有多危险他很清楚,那意味着任何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是同样强烈的折磨,更何况——

“用于改造的就是你的信息素?”

“没错。”赤鬼笑起来露出对森森牙齿,“我的信息素本来就足够强烈,改造之后更是好用。而且,我向来慷慨,对于尚且无主的Omega,我不介意分给他们一些我的信息素……”

鬼灯起了阵恶寒,暗自庆幸自己尚不在发情期,也提前吞了整整一瓶抑制剂,无论如何都能扛上一会儿。沿路来时他有意留过一些记号,至少要扛到源义经来救场。

“不过是你的话,鬼灯大人,恐怕就要看你开口求我有多诚恳,才肯帮忙了。”

他刺破了腺体,一股浓郁的信息素立时在鼻间炸开,鬼灯下意识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换气。

吸入的第一口他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Alpha的信息素立刻席卷了全身。手臂撑不住身体滑了下去,身体温度直线上升,额头却是一层冷汗。不一会儿他的喉咙就烧得发干,难受得不得不蜷起身体。那瓶抑制剂竟像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不,作用大概还是有的,尽管身体沉重,他的意识却仍然清明,至少比起从前发情期的恍惚和难以自抑要好出不少,而且不知是不是同样的原因,那只赤鬼的信息素在他闻来简直就同天罚锅里泡了整整一周的温泉蛋一样反胃。

他小口吐着气,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佯装难耐地把身体越蜷越紧,赤鬼发出声轻蔑地嘲笑,朝他更靠近了一点。

“辅佐官大人,说句话啊,什么感觉?”

“……”

鬼灯垂着眼睛,在心里快速计量着距离,把头又埋了埋。

“别忍着嘛,让大家都看看你的脸——”

逆转只在一瞬,那只赤鬼抓过头发试图把他的脸提起来时吃了结结实实的劈头一掌,被弯折的手腕也发出危险的断裂声响。他因为疼痛扭曲着脸发出怒吼,很快又转成喉咙间艰难的咯咯气声。

阎魔厅的辅佐官右臂紧锁着他的脖子,向着鸦雀无声的废墟另一头冷冷开口:“所有人,立刻交出武器自首,否则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对面鸦雀无声,一时没有动静。他知道大概那些反动派都被突如其来的形式转变震住,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便一面呵斥企图挣脱的赤鬼,一面收紧了手臂。

“哈哈,都这样了……还能做到这地步,真不愧……是你。”

“虽然我也很期待你的脖子断掉的声音,但最好还是安分点。”,鬼灯沉着脸,“让你的人都交出武器。”

“嘴上这么凶,鬼灯大人,你的手可是在抖哪。”

他的手臂确实在颤抖,远处的乌合之众看不清楚,但被压制的赤鬼当然能感觉到,主动靠近Alpha在这时无疑是种危险行为,但他只有这个机会放手一搏。他不确定自己的体力和抑制剂还能撑过多久,要压制体型是自己数倍的敌人就算在平时也是吃力的,更不要说他已经在强制发情的边缘。

“真奇怪……”赤鬼断断续续从被勒着的嗓子间说着,“就算是你也不该能做到这地步……难道……”

他感觉到他甚至放弃挣扎了,存心看笑话般从善如流。他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拖到他失去力气甚至理智的那一刻。躲藏在暗处的众人也重新兴奋起来,无法自由行动,只有一个人质,就算他真的扭断了他的脖子,自身也难逃一劫。

“知道吗……辅佐官大人……我越来越期待你失去理智会是……呃……”

“闭上你的嘴。”鬼灯冷道,“听着,给你们最后的机会……”

本就破败不堪的天花板忽然发出一声脆响,鬼灯立时拽过赤鬼挡在面前,躲过迎面吹来的气流和烟尘。光亮透了进来,他听到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和源义经隐约的大喊。一股清新的风破开身周笼罩的浑浊的气息,和宽翅鸟翼一般舒展的白色礼服一道跌落在他的面前。

“恶鬼——”

同接亲现场一模一样的、遍布尘土眼睛却亮得可怕的脸,如今却没了意气风发争锋相对,倒像魂不守舍一般仓惶,额头上的纹路具象成金色的眼珠,还在骨碌碌胡乱转着。

“你怎么样?没事了,还好赶上了……”

“鬼灯大人!您还好吗?”

“丢下武器!全部出去!”

“来几个人帮忙,去抬那边,小心不要造成二次坍塌——”

源义经和白泽一起把他架出废墟放上担架,又赶去收押犯人。药师急急检查过一遍他的身体,按过筋骨时手指抖得厉害。

“疼不疼?没感觉?这里呢?……还好,看起来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太严重的挤压,应该只是被卡住了……其他的伤口,这里还在流血……”

白泽随手拽下三角头巾,拍打几下翻出干净的内面给他包扎,汗水在被烟尘扑得脏乱的脸上淌出几条清澈痕迹,鬼灯默默等他包好,抽回手示意其余的不必再处理。

“啊,对了……”

白泽手忙脚乱地低头翻出一个小瓶倒出药片,还没来得及递过去就被鬼灯抓着手腕直接送到嘴边。辅佐官低头用舌尖卷过抑制剂药片时轻而又轻地触到他的掌心。一点点潮湿,也带着一点点痒意,白泽的手又颤抖起来。

小说相关章节:【白鬼】天作之合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