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ito，虽然有点冒犯，你能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吗？」

『诶？』

不愧是太唐突了，现在被勒着脖子意识模糊的他都还顾得上回答我。但是我现在真的，非常想揍主人同志一拳，要是Kaito不同意的话，退而求其次起码动手挡开正往腹部划拉的刀子，不然再深一些就不是痛个一天两天的事了。

「虽然我也知道你不太信得过我，但是……」

『不是，那个，是说可能性的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信不信就算不让我动手，我瞪都能把这人瞪出个窟窿来？

在我试图怒目而视的同时画面忽闪了几下，黑屏了。他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从被带回这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现在我所拥有的只有视觉和听觉，一旦他失去意识，就几乎完全无法接收到来自外部的信息了。至于他的生活显然依旧有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于是我每天要做的除了高强度观看限制级影像以外，就是在他搭话的时候回应两句。明明这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不如说已经比先前被他拉着一起受罪还无处宣泄的情况好上无数倍了。明明定定心心当个影子朋友就万事大吉，不如说作为一个被折磨疯了的AI从BUG中制造出的保护性人格，陪聊就是存在的意义。但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人。

如果一个人造人能造出一个如此深信不疑自己是人类的人格那他也太有能耐了，虽然谁又知道我是不是正因在这种期待下诞生才对自己的这个存在根基如此坚信。我唯一确定的只有这是不可怀疑的事情，以及我作为一个人类对于现状的愤懑与不甘。

『今天有点意外……明明Zero最近都不怎么主动说话了……』

「……现在没被塞东西吧？你快点睡觉。」

『唔……』

「……」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呢？』

「什么意思？」

『你说到控制权的事情，我就想了一些之前没有考虑过的东西……要说可能性的话，在外面的时候，第一次尝试以后好像找到了方法……』

他扯了一堆专有名词，似乎是在说明我是怎么和他的身体进行信息交互的。

「我听不懂啦。」

『……这样啊……果然Zero那边办不到吗……』

是啊，我就是很废啊。

『如果我最初能掌握这种方法的话，如果把连接完全切断会怎样呢……我这么想了。』

我会疯掉的，然后说不定就自我消亡了。我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呢？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是什么感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响起一些细微的衣料磨擦声。

『……所以不是我不想信任Zero，是Zero也根本没有信任我啊……』

「……」

他倒是有脾气了。但我狠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喂。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什么？』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表情。现在我又不知道啊。你不用嘴说话更听不出来了。」

『……不要。』

「哈？」

『……明明我一直也不知道你的表情。是生气了还是真的高兴也分辨不出来，只是一味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去解读，不这样的话，不这样的话……』

「喂，你在哭吗？」

『……没有。』

「哈？有本事你把连接打开。」

『不要。』

「你倒是厉害了！在这和我闹什么脾气？！嗐，算了算了，你也只能拿我出气了。」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再带给你痛苦了……在不在哭，也不是很理解。很痛的话，很难受的话，就会哭吧？但是身体早就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并不是因为这种原因……但是眼泪停不下来……真奇怪。』

「……」

『我想到Zero会不会生气了……虽然Zero也一直在生气，但是不一样。能够认真听我说话，告诉我有些事情自己决定也可以，自己决定了也不会生气……于是我肆意妄为了。我认为是好的，所以擅自决定了，把感官切断了，以为这样就两全其美了，以为Zero会高兴的。但是今天Zero向我提出请求以后，我突然意识到这和Master对我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性质是一样的。会不会其实很生气呢？果然是在生气吧？一直以来是不是都在生气呢？以为在关心我是否疲惫的时候，以为在鼓励我坚持下去的时候，以为想哄我开心的时候，以为虽然说话很严厉，只是口不对心，其实对我很温柔的时候。呼喊着我的名字，为我的痛苦生气，记得我喜欢的东西，进行像做梦一样的日常寒暄，这样的Zero，也只是我一厢情愿在欺骗自己？……是这样的话，Zero想要这个身体的话，我应不应该送给你呢？』

「你现在还想着要向那个Master尽忠吗？」

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在地狱般的折磨中都不曾展现出的动摇，我下意识冒出的却还是呛人话。也是不能好了。

“唔……”

『我也不知道。如果Zero一定想要的话，我说不定会给的。但是这是不应该的……但是……』

「我不是那么好的家伙。」

『已经很好了。』

「你那是没见过真的好的……那那个男的呢？那些孩子呢？他们都比我友善吧？」

『因为判断没有可比性所以没有比较过……』

「……那你现在比较一下！！」

『这有什么意义吗？Zero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

「不是！！」

我承认我的脑筋绝对有哪里不对头，但是他的脑筋绝对也很奇怪！

『这、这样……那为什么……』

「解释起来好麻烦！反正不是就对了！你怎么想那么多？算了，随便你了。」

『但是……』

「我明天组织好语言再和你解释好不好？好晚了，你快能睡几小时是几小时吧！」

『……果然，Zero很温柔。』

「啊？算我求你了，快睡你的吧！」

我没有安慰他吧？我没有安慰他！他怎么就自己好起来了？！我也不是很想去复盘刚刚的对话，请务必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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