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我有了一个计划。

仅管有很多关键部分还没有得到确认，不如说我对很多事物的理解都还处于一种朦胧的猜想状态。毕竟我的记忆模糊不清，和Kaito共享的感官一直以来也没能接触到大量信息，加上之前的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现在可以说连世界观都是支离破碎的，对于自己的知识和技能也不能很好地回忆起来。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是不开始的话就是连起跑线都还没踏上就认输了。

「Kaito，我很认真地问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你的Master？」

可别给我什么 “因为是Master”之类的回答。

『……Zero是想问关于AI的运作机制方面的事情吗？』

「差、差不多？比如你是自己决定不去反抗的，还是说和你主人对着干就会启动什么自毁装置？」

『没有那样的装置哦。要是所有物一不小心就自毁了，对Master们来说一定会很困扰的吧？』

「那就是你自己决定的咯？」

『是的，是我自己的意志。』

「那为什么？」

『因为……唔……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如果否定这个规则，就等于自我否定。那样一定会坏掉的。就像Zero作为人类的话一定也有这样违反了就不再能称之为人的规则吧？』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鬼吗？我现在可不就是吗？」

『不是说生物学上的定义啦！』

「还有我有说过我是人类吗？」

他愣了一会儿。

『……没有。抱歉，我……』

「什么啊，别那么紧张。你又没说错。」

『嗯……』

「怎么了？你要是还不困我再问些事情。」

『嗯，那个，现在意识到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

『虽然认定了Zero是人类，但是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不然我不应该这样说话的，这不是VOCALOID和人类应该有的交流模式。』

「我也不想的啊！见鬼！」

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可一点也不！

「你不会在笑吧？！」

『是吗？今天我有照Zero要求的拿绷带包扎好，所以可以任性一点？』

「都说了那只是我口嗨啦！你这么搞明天不知道又要被怎么开涮！」

『在被发现之前拆掉就好了。』

「哈……」

到底有什么可开心的？这个VOCALOID的神经究竟是什么做的？铜丝？还是碳纤维？？这么大条的吗？

『所以，Zero还要问什么？』

「呃……如果我要对那家伙做什么，你会阻止我吗？」

『……做什么？』

「诶呀，还能是什么？虽然我现在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啦！」

『……谢谢。』

「……」

我没有得到回答。

他其实根本不孩子气也不神经大条，所以我更搞不懂他对我那套是学来干嘛的了。麻烦死了。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算了，直说就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我也没法想出什么超神的点子。反正VOCALOID这种忠诚度含水量极大的类型，靠的是主观控制而不是自体另外的监管程序的话，只要换我来当驾驶员，那就能为所欲为。至于也没有联网监管，自然是主人同志自掘坟墓。起码到此为止的可行性，我已经确认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目前看来Kaito对于这具身体有绝对高于我的控制权限，不管我的设想多美好，只要他不许可都是白搭。

想想就来气。

『Zero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吗？』

在我消沉的时候他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来搭话了。干，真不想理他。

『想用这具身体做的事情。』

「你能别说得这么奇奇怪怪的吗？」

『唔？』

「我想看星星！」

『……』

他办得到吗？要是不推翻他Master 的暴政，他就算给我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也办不到！

『……抱歉。』

啧，我又不是为了听他道歉说这话的。

「没事。我也知道就算作为VOCALOID还蛮有力气的，但要砸开墙壁还是太难了。」

『哈哈，是呢……』

「早知道在垃圾场的时候就和你说了。」

『为什么没有说呢？』

「当时想你要是不干的话我不是很自找没趣吗？」

『现在呢？』

「还是这么想的。」

『……并不是什么很辛苦的事情，所以如果……』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没道理让你替我做什么！」

『……那么，换一种角度想的话。Zero说想要看星星的话，我也会想要看星星的。因为想要知道Zero为什么想要看星星，为了这个答案，就是我自己想去做的了吧？然后等我们看到了星星，Zero告诉我这个答案，就足够了。』

“人造人不会想要看星空”。作为VOCALOID也许就是这样，并没有那么多想去做一些事的动机，而这些本应该是他的主人要教给他的东西。

真不愧是我，简直每分每秒都在生气。

「那你本身呢？没什么想做的吗？作为VOCALOID，至少想唱歌吧？」

『……是的，想唱歌。但是命令的优先级是绝对的。』

「你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下。」

『诶？』

「‘诶’什么‘诶’，别那么小气嘛。」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那点点痛我又不是没体验过。」

短暂的沉默后我倒抽一口凉气。

“嘶——”

『没、没事吧？』

“痛痛痛，你好歹给我点心理准备，答应了也先说一声吧！”

久违的感官都回来了，当然还有久违的疼痛。

『抱歉！因为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怎么样？现在除了说话以外，能好好操纵其他部分吗？』

是哦！我刚刚在用嘴说话诶！我说怎么刚刚有种违和感，大概是觉得这不该是我的声音！这算是什么惊喜的发现？显得我好惨？！

我首先试着移动目光，改变焦距。人造人的视力真好，一片黑咕隆咚里也能靠不可见光看东西。可视化的分析界面也可以任意调试，就是信息量有点大，我先放置了，转而试着伸展手指，抬起手臂。因为以前一直有感受到各个肢体部分，各个关节、肌肉的运动，现在自己操作起来就像考试泄题背过答案一样水到渠成。

“没有问题。”

就是有点痛。我不打算做更大幅度的运动，验证到这里就足够了。于是维持着他原本靠坐在墙角的姿势，我清了清嗓子。

很难说我是有预谋的，毕竟我不但有其他目的，也对自己的记忆没有信心。但是当我可以控制这套发声器官的时候，仿佛有某种牵引力一般，我知道自己有可以唱出来的歌，虽然直接去回忆根本想不起细节，但只要张口，一定能唱出什么来。我甚至能从中挑选，选一首我觉得最应该由这声音唱出的……即便我并不明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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