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

「嗯？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今天沒有委託嗎？」聖德芬踱步到了船首，正巧看到姬塔和碧還有露莉亞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遂走上前問道。

「啊咧，是賴床芬！現在才起床嗎？」先回話的是碧，今天也是一樣想什麼說什麼，在調侃聖德芬這件事情上總是不遺餘力。

「啊，早安，聖德芬先生！」露莉亞很快打了招呼，比起碧，她倒是相對有禮貌一點。

「喂，別胡說。」聖德芬細緻的眉眼皺了皺，接著百無聊賴地嘆口氣，「我是一早起來就到後面去洗衣服才沒過來這邊，才不是賴床。」

原來聖德芬是今天負責洗衣服的值日生。在格蘭賽法上，每個人每天都會分配庶務，一同維持在船上的生活，誰都沒有例外，就算是天司長也一樣。

「所以呢，你們待在這做什麼？」和剛成為船上夥伴的時候相比，現在的聖德芬脾氣和講話方式變得圓融了許多，不像一開始那麼容易生氣或是經常帶刺，雖然沒有露莉亞那麼溫和，不過畢竟每人個性不同，倒也已經沒人在意或容易覺得被冒犯，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把碧的調侃放在心上，只是重複了最初的疑問。

「因為今天是難得的休假啊，所以沒有委託要處理，我們正在討論接下來要去哪裡玩。」一旁的姬塔幫忙解釋道，突然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便改口問了聖德芬，「說起來，以前你們天司有休假嗎？好像每天都必須工作的感覺。」畢竟在將職責歸還給自然以前，天司是需要維持世界平衡的，而那似乎不是可以輕易休息的工作。

聖德芬這時卻陷入了沉默，因為姬塔的疑問，不禁讓他回想起一段苦澀的回憶。要說起那段過去，就必須追溯到兩千年前——

「聖德芬，原來你在這裡。」路西菲爾穿過低矮的樹叢，出現在聖德芬的身後。每次一來到中庭，如果沒有馬上見到聖德芬，他心裡總是不知為何會有種緊繃而氣悶的感覺，但他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情緒，只是想著快點找到對方。

「路西菲爾大人！抱歉，讓您花時間找我了嗎？」聖德芬原本還蹲在樹叢之間，聽到聲音隨即起身並回頭看向路西菲爾的方向，紅寶石的瞳孔裡因為對方的到來而寫滿了雀躍，「您今天似乎回來得比較早？要不要喝點咖啡呢？」

「啊啊。」路西菲爾微笑著說了好，然後和聖德芬一起慢慢走回涼亭那邊的桌位。事實上對其他人一向都是平靜而無表情的天司長，就只有對聖德芬才會有這樣的笑容，只是在那個時候，不只是聖德芬，甚至連本人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又過一下子，聖德芬端著熱騰騰的兩杯咖啡回到了座位，而路西菲爾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前幾天我有事去了一趟實驗室，從摯友那裡聽說了有關『休假』的事情。」路西菲爾邊啜飲著咖啡，邊和聖德芬聊自己去見路西法時的對話和經過。

原來是因為彼列在和路西法說自己在空界見識到的事情，關於人類總會持續一段時間的工作後，進行一種稱為「休假」的活動，實際活動內容是什麼則因人而異，然後「休假」過才會再度開始工作。其中的原理似乎是因為可以提升工作效率和保持健康等等的。

總之，彼列當時正在說服路西法應該要像人類一樣，偶爾要休假，不能一直埋首研究什麼的，不過路西法很不以為然，而那時候路西菲爾又正好因為有事來到了實驗室。雖然路西法本人是沒有打算要採用「休假」這個建議，但是對於「星晶獸需不需要休假」的問題，他倒是覺得可以做個實驗，其中工作需求和負擔最重的星晶獸當然就是眼前的路西菲爾。

「因此，為了實驗『休假』的必要性，摯友讓我選個日子不要工作，或是早點結束工作，我今天就提早回來了。」路西菲爾冰藍色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聖德芬。由於聖德芬無法離開中庭，路西菲爾總是想要在最大限度內將自己知道的事物全都告訴他，對於他問的問題也都盡可能地知無不言，就只是為了多少消除一些他的不安與寂寞。

「咦？是、這樣啊……」聖德芬聽到關於休假的意義後，卻愣了一下，原本的笑容和回應的口吻也變得有些僵硬。

聖德芬心想的是所謂的休假，是必須以有工作為前提才能成立的。那麼，沒有得到任何職務的自己又怎麼會有休假呢？所以需不需要休假對這時的聖德芬而言，是沒有意義的問題。

「怎麼了？」路西菲爾有些擔心地問道。

「啊，不、沒什麼……」聖德芬卻很快壓下了心裡的負面情緒，他還記得上次向對方詢問自己職務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對方極其少見地露出了困擾的神情，即使那並不明顯，但聖德芬仍是看出來了，他後來想自己或許不應該詢問關於職務的問題，因此現在他也不想讓路西菲爾察覺自己很在意沒有工作的事情。

聖德芬將剛才的問句含糊地帶過，接著轉而說起了咖啡的口味。雖然路西菲爾還想關心一下他剛才不對勁的樣子，但因為聖德芬似乎不想繼續談那件事，他也不想勉強對方，便只好開始和聖德芬聊起咖啡及其他的話題。

那一天是路西菲爾作為天司長，唯一一次的休假。只可惜聖德芬後來仍是無可避免地苦惱著自己沒有職務，所以一整天下來，即使有路西菲爾在旁邊，他也沒能好好感受到休假的美好。

事到如今，聖德芬想如果那個時候他不要只顧著自己的心情，不要一味苦惱的話……

「聖德芬先生？」

「什麼什麼，是從賴床芬變成發呆芬了嗎？」

露莉亞和碧的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硬是把聖德芬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沒什麼……」聖德芬淡淡笑了下，但那抹笑意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些感傷。

「聖德芬……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姬塔困惑地眨了眨眼，又盯著聖德芬問。

「誰知道呢。天司的休假什麼的，這問題你們下次再問哈露特和瑪露特吧。」只見聖德芬隨意敷衍地回了幾句，也不知道是因為不想被追問，還是真的有事要離開，就這樣丟下那三人逕自轉身走了。

「還是一樣是個奇怪的傢伙呢。」

「啊哈哈……可能他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那，所以我們今天要不要去街上逛逛呢！」

與那廂熱切討論休假該去哪裡玩的三人不同，聖德芬慢慢走到甲板的另一頭，或許是因為還早又是休假，今天的騎空艇航行速度放慢很多，也沒有太過搖晃，這讓聖德芬多少減緩了些頭暈的症狀。

他吹著風，趁著旁邊沒有其他人打擾的時候，仰起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然後輕輕地開口。

「如果祈願能夠成真的話，我是多麼希望能夠與您一同回到那一天，我一定會好好地珍惜那難得的休假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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