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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db:作者] 2025-07-20 23:23 5hhhhh 8430 ℃

直到他看到皇宮裏的僕人都向他行禮,羅勒才反應過來,他被自稱是他祖父的男性魔族帶到皇宮裏了。菲安瑪站在他旁邊,手隨意地搭在羅勒肩上,面前來了一個黑髮男人,先不説他的外貌和打扮,羅勒第一眼就在他身上看到傑夫的影子,一頭鴉髮,還有帶有中性美的臉,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和傑夫之間肯定有點關係,再仔細看,他一身暗紅色便裝,不難看到布料邊緣的黑色點綴,胸前掛著一個精美的十字銀吊墜,中間一顆血紅寶石,兩隻手也帶上了幾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戒指。那男子看到他,琥珀色的眼也流露出驚訝,那一絲詫異很快就被意味深長的微笑遮蓋住,羅勒完全摸不透這個人在想甚麽。

菲安瑪難以隱藏臉上的雀躍,向男子說:‘塔卡,原來我們已經有一個這麽大的孫子了!’説著還拍了拍羅勒的肩,塔卡感受到來自羅勒的‘絆’,當然不會懷疑菲安瑪所説的,他走前兩步好好看了看羅勒,眼底流過驚喜之情,菲安瑪向羅勒介紹道:‘這是塔卡,我的愛人,同樣,也是安,你的母親的養父。’

羅勒想起以前關於安的事,突然想通了一些往事。塔卡依然笑著,但比剛才多了幾分真誠:‘我的全名是塔卡-維爾帕特。安一定經常在你面前提起我。’

維爾帕特?塔卡是傑夫的甚麽人?父親?兄弟還是其他親戚?

塔卡看到羅勒的迷茫,不解問:‘沒有嗎?’羅勒先把腦中的問題放到一邊,搖頭:‘沒有,媽媽沒有跟我説過我有其他家人。’塔卡向菲安瑪投以納悶的目光,菲安瑪也不清楚內情,無法回答塔卡的問題。塔卡只好作罷,讓羅勒坐下,僕人隨即送上精緻的茶點,識趣地安靜離開,關上門,留點空間給這三人。

菲安瑪二人不明白爲甚麽安會向羅勒隱瞞他的身世,在搞清楚安的原衷之前,他們唯有簡單地講一下他們的身份。塔卡是傑夫的叔叔,菲安瑪是絲度葛夫可家的長子,絲度葛夫可家族是魔族的數一數二的望族,這個顯赫的家族除了擁有悠長的歷史、龐大的家產和崇高的地位,還擁有足以令大陸妒忌的特殊能力,他們與生俱來擁有常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能夠勾起人的欲望,並且驅使人去做任何事。兩人成爲伴侶後收養了安,安成爲了菲安瑪的完全亞魔族,也和塔卡之間建立了絆。後來安成年後出去闖蕩一番,這兩人不久後在絲度葛夫可家遇到些麻煩,困在那裏一段頗長的時間,前幾天才重獲自由,馬上回來西貝凡塞大陸尋找自己的女兒,沒想到竟然找到自己的孫子。

‘甚麽?’

羅勒需要時間消化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這兩人沒有説謊的必要,他們也絕對沒有説謊,那即是説安是絲度葛夫可家的人,是傑夫的表妹,而作爲安的兒子的自己,就是傑夫的表甥。

這突如其來的血緣關係令羅勒一時無法冷靜下來。這就能解釋爲甚麽安和傑夫的關係特別好,爲甚麽羅勒身邊的人總是對他抱有詭異的好感,爲甚麽他和傑夫之間從一開始就會存在絆。傑夫知道這件事嗎?他知道的話,他爲甚麽和安一樣向羅勒隱瞞?還有,他對羅勒抱有甚麽感情?愛情?親情?還是。。。

羅勒下一秒就否定剛才的猜想,傑夫一定知道,絆這種東西是沒法騙人的。在傑夫來到他們家的那一晚,安和傑夫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了,只有他一個人一直蒙在鼓裡。傑夫是在知道他們的關係的情況下,對他做出那些事,説出那些話的。他想起傑夫手執冰刃刺入安的胸膛的畫面、傑夫親吻他的畫面、兩人親密無間的畫面。

羅勒全身因爲不安而發冷,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傑夫的一舉一動令羅勒感到迷茫。

他一直在想甚麽?他一直怎麽想‘羅勒’這個人?

這些疑問都令羅勒更想見到傑夫,更想從他口中得到所有答案。

羅勒低下頭,不知所措,憋了半天,看得塔卡和菲安瑪擔心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低聲說一句‘是這樣嗎?’話中盡是無奈和心酸,菲安瑪正要說甚麽,一個人敲門,塔卡皺眉讓門外人進來,進來的是一個打扮浮誇的男人,他看到羅勒第一個反應也是愣了愣,然後快步過來,口中説著:‘我聽説塔卡先生和菲安瑪先生帶來了一個客人,我過來看看。。。’走到羅勒面前,驚異地看了羅勒好一會兒,問:‘你。。。是安小姐的誰?’

‘你在他面前最好有點禮貌,路法格。’塔卡淡淡道,‘還有不要擋著我孫子。’路法格聞言,馬上坐到一邊,臉上全是驚訝之情,羅勒看了他一眼,他長得還可以,但一身鮮艷衣裝,品味令人不敢恭維。

路法格花了幾秒整理好思路開口:‘你是安小姐的兒子?’羅勒點頭,他剛説完這句,路法格整個人就萎了,腰都挺不直了,在椅子上捲著身體一會兒後看向羅勒,沉聲道:‘我叫路法格-貝拉貝蘭。實不相瞞,我從很久以前開始追求你的母親了,就算到現在我也無法忘記我對你母親的感情。’

難怪媽媽沒有選擇他,就他的著衣品味和言行舉止,連羅勒也懶得理會他。

路法格的出現提醒了羅勒一件事,安是絲度葛夫可家族的亞魔族,她也會擁有絲度葛夫可家的特殊能力,恐怕就是因爲這個,這個路法格才會如此喜歡安吧。而自己也是因爲這一絲血脈才惹來其他人的好感吧:瑟法、丹尼爾、由艾爾、凡維亞、傑夫。。。

羅勒不關心其他人,他一想到凡維亞和傑夫,心中便像是被挖走一塊似的,原來他們的感情只不過建基於一絲血脈上。就算傑夫和自己之間存在親情,他們之所以那麽親密,説到底都不是出自真心。盡管如此,當見到傑夫時,他還是想問傑夫,他是否受那一絲血脈影響。羅勒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他不會去問凡維亞對他是不是真心的,他會滿足於現在和凡維亞的關係。然而只有傑夫,唯獨傑夫一人,才會令羅勒這麽執著。

所以他必須找到傑夫。

路法格見沉默圍繞著大家,慢慢開口問道:‘恕我唐突。。。安小姐現在,如何?’

羅勒盯著自己的手,下意識不斷搓手,因爲他低著頭,誰也看不見他臉上苦澀的表情。

‘媽媽她,十二年前死了。’

羅勒知道這三人一定很吃驚,十幾年後知道自己多年沒見的女兒或者心上人死了,誰也會吃驚。他擡頭看看這三人,卻發現只有路法格一個是真正的驚訝,心裏想的全都寫在臉上,甚至流出兩行淚,反觀塔卡和菲安瑪,與其説是驚訝,他們更多的是疑惑,他們不相信這件事,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塔卡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怎麽死的?’他和菲安瑪不相信安已經死了,安真的死了的話,他們兩個不可能不知道的,羅勒亦如是。

然而,路法格聽了羅勒的答案後二話不説衝出了房間,而剩下的兩人則面面相覷,他們心中出現更多疑問了。

他說是傑夫殺的。

羅諾拉和羅勒吵完之後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想起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做。羅勒回來了時,一進門就看見羅諾拉對一個白色的板子説話,語氣激動,見羅勒回來了,便匆匆説了兩句,收起了那奇怪的板子。

她看到羅勒身後那兩人,挑了挑眉:‘哦,你們終於回來了。’

‘羅諾拉大人?’

在這裏遇到魔女大人是菲安瑪他們的預料之外,正要行禮時被羅諾拉叫停了:‘不用了。’三人進屋,菲安瑪問:‘只有羅諾拉大人您一個嗎?其他那幾位大人呢?’

羅諾拉隨意回答:‘誰知道那一家六口跑哪裏去了。’她斜斜看著羅勒:‘看來你有長輩看著了呢,那麽我不賴著你了,這樣你應該很開心吧。’羅勒只淡淡説了個‘好’字,菲安瑪邀請羅諾拉到皇宮住幾天,被她拒絕了,説自己多休息一會兒會自己離開,塔卡他們只好作罷。羅勒帶兩人上樓到安的房間,安的遺物和骨灰都放那裏了。兩人看看女兒以前住過的房子,沉默著跟著羅勒走上樓了。

安和格吉達的房間很簡單,由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大衣櫃和兩個矮櫃組成,還有一個裝飾用的花瓶,他們的骨灰壺就放在矮櫃裏面,菲安瑪他們見了,呆了呆,沉默地拿出安的骨灰壺,抱在懷裏,眉頭微皺,悲傷和懷緬從每一絲微小的表情流出,塔卡也抱著菲安瑪和安的骨灰,靜靜閉上眼。

羅勒看著這場面,眼不禁酸了,他以爲這麽多年以來經歷過那麽多,他已經堅強得能坦然面對安的死,沒想到自己還是這麽脆弱,自己的兩位爺爺都沒有哭,他自己眼角已經溢出淚水了,一團鬱氣結在心頭,羅勒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時,塔卡扭頭看到羅勒現在的樣子,伸手將他拉過來抱,羅勒的身體一下子被菲安瑪和塔卡圍住,他們的體溫令他感到溫暖,他忍不住緊閉雙眼,眼淚還是滴出來了。胸前的骨灰壺也再不是冷冰冰的了,感覺懷中的不再是骨灰壺,而是他親愛的母親。

羅勒靠著菲安瑪,淚珠無聲落下,身後的手輕輕掃著他的後背。

分隔多年後,他們這一家在此重逢。

等羅勒哭完,他坐在床上靠著菲安瑪,心道自己實在太差勁了。同時塔卡開始觀察房間中的東西,這裏一針一綫都成爲了他們的思念,打開衣櫃,拿出裏面安的衣服,就會想起以前一起生活的日子,坐在書桌前,又會想起教安讀書寫字的日子,全部回憶在眼前閃過,鮮明而令人懷念。羅勒靜靜地看著菲安瑪和塔卡睹物思人,他自己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伸手撫摸身下的床單,也摸出無數回憶。

羅勒不會知道塔卡和菲安瑪在想甚麽,即使看到安的骨灰,他們還是認爲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們更加不會相信傑夫會無緣無故殺了安,儘管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好,他們也不會自傷殘殺,但看羅勒的悲傷不是假的,在他的認知中安真的死了,羅勒的反應令他們感到疑惑。

在他們都不在期間,到底發生了甚麽?

在查明真相之前,他們被夾在悲傷和疑惑之間,不知所措。塔卡一手搭在菲安瑪肩上,無聲地安慰他啊,菲安瑪愣了愣才對塔卡笑笑,示意自己沒事,說:‘沒想到,我們離開了她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她有自己的家了,又失去了自己的家了。’可悲的是,他們無法見證,也無法阻止悲劇發生。

菲安瑪說:‘羅勒,我們能帶安回去安葬嗎?’羅勒點頭:‘媽媽身上的是維爾帕特家和絲度葛夫可家的血,無論葬在那一邊也好,也比放在這裏合適。還有她的遺物也帶走好好保存吧。’塔卡問:‘那你呢?’

羅勒搖頭:‘她的東西應該放在更合適的地方,而且這裏並不是媽媽最終的歸宿。’更何況,留著只會留給自己悲傷、無助和憤怒,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傑夫導致安的死的。至於回憶,他自己記得就足夠了。

塔卡抱緊羅勒:‘謝謝你。’絆帶來的安心感讓羅勒想起以前安抱著他的感覺,眼淚似乎又要流出來了:‘不用的,爺爺。。。’

得到羅勒允許後兩人不急著收拾安的遺物,再坐一會兒,菲安瑪問羅勒以後的打算:‘我們一起去找傑夫,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們一起回去吧,不論回去維爾帕特家也好,回去絲度葛夫可家也好。’羅勒拒絕了,有些事,他不允許其他人插手,再者他想解決了傑夫的事後才想以後的打算,跟著塔卡他們走似乎不錯,最好能帶上凡維亞,他很累了,和自己的朋友、家人一起平靜地生活下去對他來説最好不過。

塔卡聽了只點點頭,菲安瑪突然說:‘我們送給安的成年禮物呢?’塔卡回想一下,才發現他沒有看見那份禮物。羅勒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甚麽,不過還是回憶一下,想起安以前説過床下有一個箱子,裏面似乎放了些有用而珍貴的東西,於是說:‘床下還有一個媽媽的箱子。’話畢,跪在床邊把床單掀起,拖出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大木箱子來,羅勒甚少理會這個箱子,要不是菲安瑪説起來,他還真把它忘了,用力一吹上面那層厚厚的灰塵,可以看到木上簡單的雕花,還有箱邊那些已經生鏽的鐵製花邊。羅勒伸手打開箱子,卻被塔卡拉住了手:‘別貿然打開,鎖上面可能有魔法。’塔卡將手伸到鎖邊,張開手掌施了個檢查魔法,果然在鎖上面出現了一個紅色法陣,是一個由十多條交錯的直綫組成的法陣,顯然是個機關類法陣。

塔卡說:‘安從小就喜歡把自己的東西鎖起來,每個人總有些不願被別人碰的東西。’羅勒苦笑,對啊,媽媽會魔法,當然會用魔法保存好自己的東西,心中出現一絲苦澀,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也瞞著自己。他說:‘媽媽說這個箱子的東西不能隨意碰,只能在緊急關頭碰,裏面應該是些重要值錢的東西,也許她把她的成年禮物放裏面了。’菲安瑪試試碰了一下法陣,並沒有甚麽發生:‘看來這個法陣只會某些人有效。’羅勒試試伸手抽出法陣裏的直綫,也沒有被法陣攻擊,看來安把法陣設定成只有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才能碰這箱子。

菲安瑪專注於解開機關,羅勒的注意力卻在自己的手上,剛才塔卡觸碰他的溫度還殘留在皮膚上,這種被溫柔對待的溫暖感覺,他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菲安瑪幾下就解開了機關,打開了箱子,一開,上層都是衣服,幾件暴露的衣服,更多的是奢華的衣物,都是有錢人家才穿得起的衣服,看來安靠魔法以前賺了不少錢。衣服下面是幾個箱子,剛好填滿了箱子剩餘的空間,上面的幾個箱子都是金銀珠寶,下面藏著一兩個普通的小盒子,塔卡拿起一個寶藍色絨毛盒子,裏面裝有一個華麗的蝴蝶半邊面具。塔卡看了看便放下,查看下一個盒子,那是一個黑木盒子,上有金漆花紋,裏面有深灰色絨毛托著一條精美的魔角項鏈,先不説魔角的價值,光看那項鏈的手工巧奪天工,便知道這是一件價值不菲的飾物。

菲安瑪欣慰地笑了,輕輕撫摸項鏈,保養得宜,手感光滑,沒有絲毫破損,可想安對這份禮物的重視。塔卡看到項鏈,也露出了笑容,兩人懷緬夠了,把東西都收回去,決定搞清楚事情真相後再收拾安的東西。塔卡想羅勒跟隨他們到皇宮一起住幾天,也方便一起調查事情,羅勒堅定地拒絕了:‘我想靠我自己完成這件事。’雙眼直視兩人,他們沒想到羅勒會這麽説,隨即失笑,塔卡笑道:‘想當年,安成年的那一天也説過類似的話。’話中滿滿的懷念。

菲安瑪點頭附和,抱了抱羅勒說:‘不要緊,想找我們幫忙也好、見面也好,就直接來找我們吧,傳音術、叫我們的名字也可以。菲安瑪-曼法-絲度葛夫可和塔卡-卡瑟-維爾帕特。’

羅勒點頭,菲安瑪和塔卡毫無防備地告訴他他們的全名,也説了自己的内名是‘伯切’,他們臨走前還多叮囑了幾句,給了他一筆生活費,這種無條件的信任把長期缺乏親情的他感動得一塌糊塗。把這兩人送走後,看到他們走兩步回個頭,羅勒還摸著心口想是不是該跟他們一起走,但想到這是他和傑夫這件的事,還是算了,親人團聚甚麽的以後再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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