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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他的遗产 5

[db:作者] 2025-07-20 15:18 5hhhhh 2950 ℃

5. I Dug Up A Diamond

破冰者站在洗衣房里,洗衣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嗡嗡地转着。

洗衣房就位于监狱的顶楼,原本是很小的一片区域,在第一任狱长的强烈要求之下进行了扩建,把为新增牢房预留的面积也划了进来。第一任狱长认为应该让囚犯们尽可能多地从事体力劳动,因为在当时看来,疲劳可以使人的犯罪欲望降低,有利于改造囚犯的思想。从那时起,监狱购置的洗衣机就很不先进,而且容量也都不大,要洗完所有的脏衣服至少要花掉大半天的时间。在把衣服放进去之前,囚犯们要进行大量的人工操作,譬如要先检查口袋里是否有遗留的物品,还要用肥皂预先搓掉领口、袖口和裤脚上的污渍,不然就洗不干净。狱警们坐在门口,偶尔闲聊,更多的时候就只是看着他们干活儿,摆出一副闲得发慌的模样。由此看来,这些琐碎的工作倒是很公平,它在平等地消耗着每一个人。

破冰者已经做过几次洗衣工了,手底下很麻利,也知道该怎么对付监工的狱警。他把衣物筐直接搬到水池边去,在盆里接一点水,用来打湿要搓洗的领口。这全程得一直背对着狱警,这样,如果他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他们就看不见了。破冰者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掏出过食物的残渣、刀片、硬币、卫生纸以及一颗牙,钱和刀片他自己留下,其他的东西都得丢掉。不过,也有一次例外,他从某件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的碎片,拍的是个女孩,正在微笑。碎片的背面写着“亲爱的xx”,字迹已经被抹得看不清了。那么,被擦去的那部分会是什么呢?是她的名字还是她的身份?她原本可能是贝拉,是南希,是某个人的女儿、姐妹,又或者是爱人,但现在她只是一个谜,一个活在照片和记忆里的幽灵。

破冰者很想为这个幽灵做些什么。他把它藏到了存放洗衣剂的柜子里,这样一来,它的主人就能在干活的时候发现它了。失而复得会让人心情舒畅,这就是一次来之不易的小小快乐了,一个命运留下来的疏漏。

但要是它中途被什么人偷走或者丢弃了呢?破冰者不愿去想。真正的宝贝应该放在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

破冰者动手给一件褪了色的囚衣涂肥皂,在衣服胸口的位置上有个补丁,周围是一大片浅浅的黄色印记,是一滩陈旧的血渍。他一声不吭地搓洗着,白色的泡沫在盆里堆成了一座蓬松的、脆弱的小山,随着水波的起伏而摇晃。它们像大团的雪花,从他的两手之间脱落,直直地坠落在盆里的污水上,让他想起冬天的雪。

乌萨斯的雪就是这样下的,不是飘舞,而是下坠,迫不及待地从天空投向大地。它们是雪片堆叠而成的。那么雪片呢?雪片又是怎么构成的?雪花?那不是雪花,应该叫它们“冰针”,细小的、交错的冰针。针上又长出针来,由于结构复杂才被人们称作花朵,破冰者觉得它们是平面的蒺藜。无数针刺斜插着绞成一团,从天上掉下来,浅浅地扎在这个世界的表面,带来了伤害,所以人们才说寒冷是“刺骨”的,所以大地和金属才会被“冻裂了”。冰针的刺团堆积在树上和人的身上,它们落下来的时候只有些簌簌的响声,世界沉默不语。树枝偶尔会被积雪折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仿佛是垂死的哀嚎。同样是被伤害,人却又不同——无论痛或不痛,人都是不会叫的。

他讨厌雪,但他是雪怪小队的人,所以他得成为雪。尽管他不太情愿,但说实话,雪并不坏,它也有好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好处。雪有意义,它让坏的更坏,好的更好。它冻死人,但也冻死害虫;它带来漫长的寒夜,但也带来温暖的炉火和甜蜜的依偎。好的更好!好的更好!破冰者反复地想着这四个字。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愿意成为雪,他想成为雪,他会成为雪的。他始终想要成就些什么,成全些什么,这二者对他来说是等同的。

破冰者幻想着他们曾经的约会。天气冷了,迦里和博士就会约在有热水的旅店里见面。博士会给迦里洗衬衫,就像他现在这样,接一盆热水,然后不停地搓啊搓,想洗掉那上面的发黄的污迹。迦里说他可以自己来,但博士一定不让。等到博士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洗不掉那块血渍的时候,他一定会难过的。那时迦里就会抱住他,轻声安慰他,然后把泡沫抹在他的脸上。外面飘着冰冷的雪,可雪伤害不了他们,因为他们正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破冰者仿佛听到了他们的笑声,那些储存在泡沫里的声音,在它们破碎的瞬间被释放出来了。破碎……破碎……几滴肥皂水溅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看不见了。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拥抱呢?

把脏衣服塞进第四台洗衣机之后,第一台洗衣机里的衣服差不多要开始甩干了。他手里只剩下几件衣服要搓,这意味着他干活的速度很合适,做完以后还能歇上一小会儿。他可以抱着衣物筐在第一台洗衣机前面等几分钟,时间刚刚好,既不至于让自己太劳累,也不会让那些狱警觉得他偷懒。

几天前,破冰者和伊桑见了一面,说起了博士的事情。

送葬人没来,伊桑说他有其他事要处理。破冰者马上说这样也好,省得闹出什么不愉快。他们先是寒暄了一阵,说了些他们在整合运动时的事儿,想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但是他们所属的部队没什么交集,两个人只是胡乱地说着对方并不熟悉的事情,谁也接不上谁的话,反而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后来,他们转而谈论起博士,情况才有所好转。

破冰者提到了自己的梦,但是他没说那是个梦,而是告诉伊桑他想起了一点事情。他讲了博士管他要烟抽的部分,还有博士说的谎。而伊桑告诉他,博士的确有点轻微的烟瘾,但凯尔希医生不许他抽烟。

“博士会用他的私房钱偷偷买烟抽。”伊桑说,“他喜欢买黑盒的‘持剑者’和‘异草’的细烟。买回来之后就到处藏,什么通风管道啊,办公桌抽屉啊,干员宿舍啊,他都藏过。有一次,他还没来得及藏好就凯尔希医生发现了。那可是一整条!全没收了。博士跟在她后面软磨硬泡、低声下气地求了大半天,说是要送人的,这才要回来了一盒。”

破冰者想象着当时的画面,忍不住地发笑。

“是‘持剑者’吧?”他问。

“对,他总是一条一条地买这个。”伊桑继续说,“‘异草’他只买盒装的,藏在枕头里。”

破冰者笑着问:“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吗?”

“哪样?把烟藏在枕头里?”

“为什么买那么多‘持剑者’。”

“我猜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喜欢。”

“因为我们很多人都喜欢那个烟。”破冰者说,“大概是迦里告诉他的。这个烟劲儿大,值夜的时候没它不行。每次约会回来,迦里都会带一条回来。我看,一定是他买给迦里的。迦里又带回来给我们分。”他笑了起来,因为他们是被偏爱的一方。他多骄傲啊。

“我想也是这样。”伊桑应和着,“这样挺好的,真挺好的。”

至于谎言的部分,伊桑说博士一向喜欢说谎,喜欢编故事,但他编造的故事往往在现实中都有迹可循。在这个故事里,爷爷指的是赫拉格,而妹妹想必是阿米娅。

也许这意味着他想要一个家。破冰者想。那只黑猫用脸颊蹭着他的手,要他再多挠挠自己。又也许这就是博士对罗德岛的看法——一个家,家里的每个人都关怀他、爱护他,甚至是宠着他。而车祸的部分代表一场无妄之灾,由他带来,却分摊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让罗德岛的境况愈发艰难,雪上加霜。他必然是自责的,以至于在说谎时也要有意无意地带上这样的信息。还有他的眼泪,要擦多少遍才知道它们是擦不掉的呢?

洗衣机发出一连串嘶哑的提示音,滚筒停止了转动,衣服洗好了。

他想把甩干的衣服放到烘干机里,但狱警说机器坏了,所有衣服都得拿到天台去晾干。破冰者把衣服塞回到衣物筐里,又挎上了一桶晾衣夹,然后在狱警的陪同下慢慢上楼去。爬上爬下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只被他塞的满满的大筐或他脚上的拷环,还因为他自己。他总会觉得骨头疼,也许是心理原因,也许是因为源石病,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检查了,不知道那些东西都长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他可以推测。他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迦里的照片,虽然他们给尸体打了马赛克,但他还是能辨认出一些东西来。不受控的源石在迦里的身上旁逸斜出地生长,把他的身体和面容都破坏了。迦里的状况并不好,他离开之前就开始吃止疼片,他的脸色一直很差。这全是迦里太过拼命的缘故,他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后果,毫不犹豫又毫无保留地投入作战、投入爱情。这个大傻瓜。破冰者和迦里不一样,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他们三个人中最有远见的那一个。而事实也证明,他关于他们两个的看法和意见都是对的,他没说错,他总是正确的。为了以后的生活,破冰者谨慎地对待源石技艺,能不用就不用,以此来减缓源石病的蔓延和发展。他不知道这样究竟有没有效果,但至少他还不需要吃止疼片,那么就算是有用吧。

破冰者把脸颊抵在衣物筐的边缘,洗衣剂的柠檬香味又冰又湿,让他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装作感冒那样抽了抽鼻子。每一步,他脚下的楼梯好像都变得比上一阶更柔软,像泥土,也像成熟的蘑菇,在他的脚下喷射出小团的孢子烟雾,迷住了他的双眼。在破冰者眼中,他脚下的楼梯正不断地向远方延伸,让他想到了铁轨和列车,汽笛鸣响,车头的烟囱冒着蒸汽。他是站在列车上?还是站在铁轨上?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列车终将离去,可楼梯是不会移动的。楼梯上满是灰尘。

狱警用钥匙打开了天台的大门,明亮的光线让破冰者流出了眼泪,他赶快把它们擦掉了。天台上,铁杆整齐地矗立着,白色的油漆已经剥落,显出了红棕色的锈迹。在铁杆的顶端,墨绿色的尼龙粗绳绷得又直又紧,将铁杆连接起来。破冰者把衣服抖开,用夹子夹在晾衣绳上,再把它们拽得平整一些,这样,衣服晾好后才不会有褶皱的痕迹。

这是很苦的活儿,弯腰,起身,弯腰,起身,让人腰酸背痛。但是它非常简单,不需要动什么脑子,破冰者可以趁这段时间想他自己的事情。他答应伊桑,会为他们提供帮助,但是不能白干。他要求罗德岛为他提供有针对性的治疗,至少也得给他些药来稳定病情,可伊桑说他没有权利答应这样的要求。“我不是慈善家,不可能无偿地帮你做事。我只能和你做交易。”破冰者说,“要么我们成交,要么我们拆伙。”然后伊桑说他回去想想办法。要是能找个医疗干员帮忙,事情会好办很多。这事兴许能成,兴许不能,最好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破冰者当然不抱期望,只要不许愿,愿望就不会落空,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破冰者并不打算把他记起来的所有事都告诉他们,他要有所保留。

站在监狱的天台上,破冰者能够看见远处的荒野和树林,植物已经不复夏日里的油绿,而是透露着秋季枯黄的颜色。一道河流从林中蜿蜒而出,在荒野上静静地流淌,河面反射着阳光,金白耀眼。风从树林中吹来,带来木头与河水的气味。晾衣绳上的囚服上下翻飞,像是被拆散、被撕碎的书页。

望着这片广阔的世界,破冰者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奇妙的感受。尽管他所拥有的就只是一些残破不堪的回忆,但他觉得自己知道的事情依然比伊桑和送葬人要多得多。还有那个奇怪的小零件。直觉告诉他,它也一定与这件事有关,与博士有关。博士给他们留下了一道谜语,却又把解谜的关键交给了他。破冰者感到了一种令他无比骄傲的责任感,他想:这是属于我的调查,是博士留给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么说来,这背后是一个秘密了?是一个有待揭发的真相?是谁掩盖了它?又为什么要掩盖它?博士至死都无法放弃的事情会是什么呢?是他与龙门达成的协议?还是卡兹戴尔内战的隐情?破冰者狂乱地猜测着,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脸上开始发热,因为阳光正照射着他。不,不是阳光,是他的血液正在沸腾,被搏动的心脏泵上了他的脑袋。

破冰者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胀大,几乎要把胸骨顶起来了。这颗不安的心变得沉甸甸的,也变得更加真实可感。但他的心情却并不沉重。这个专属于他的谜团像一团火落进了他的胸膛里,在里面熊熊燃烧着,烧得他就要失去理智了。他想放声大笑,还想振臂高呼。然而他头脑里的意识却又无比冷静。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从旁观察一般,破冰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影像,一颗被火焰包裹着的心脏。

那是他的心脏,它无声无息地燃烧着,被火焰吞没了。忽然,它开始放出光芒,同时越变越小,越变越小。他的心脏里有东西要出来,是它在发光,是它在发热,它会让他的心脏爆炸的。破冰者抬起右手,牢牢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紧张而又不安地等待着。可没过多久,那剧烈的心跳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用力地呼吸,直到激动的情绪恢复正常。但他脑海中的幻象还没有消散。破冰者看见自己的心脏被火焰一点一点地烧成了灰烬,堆在胸腔中,又随着呼吸流向四肢百骸。

灰烬飘散而去,他的胸膛里有一颗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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