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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他的遗产 4

[db:作者] 2025-07-20 15:18 5hhhhh 1840 ℃

4. April

说实话,这一天确实美好得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

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在阳光下散发出来的气味,嗅起来浓郁而又飘忽,透出一种不真实感。破冰者拄着自己的刀,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刚睡醒的年轻人。他身上表现出来的放松感恰到好处,随意的样子也和春天的氛围非常相配,很招人喜欢。

你认错人了吧。破冰者笑着对他说。

博士应声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看来是的。

我看是你睡得太久了。破冰者说。

博士把手伸进衣兜里掏了几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抓了出来。那里面只有钥匙、打火机和一点零钱,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有烟吗?博士仰起头来问破冰者。能借我一根吗?这一觉睡得我头晕。

借你?这么说你会还了?破冰者打趣道。

那恐怕不行。博士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斜靠在树上,给破冰者让出了一大块树荫来。博士说,我用这片树荫跟你换。一起坐会儿吧?这太阳真够晒的。

破冰者站直了些,但是没挪动,他有一点不知所措。

来呀。博士拍着身边的草窝,招呼他过来。这儿的草很厚,一点儿也不硌人……

看清楚,我可是感染者。破冰者提醒道。我有源石病。你不怕?

没事的,过来吧。博士温和地说。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他已经看到了破冰者身上的源石结晶。然后博士学着他的语气说,我也有事要提醒你,我前几天得了重感冒,你可得注意点。

破冰者大笑着在博士身边坐了下来,茂密而柔软的野草恰到好处地托起了他的身体。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拿起一根叼在嘴里,又捏了一支递给博士。博士点好烟,把自己的打火机丢给他,两个人互相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你那就是个感冒!破冰者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感冒怎么能和源石病相提并论?

别小看感冒。博士说。说不定我打个喷嚏就能传染给你。

说不定我打个喷嚏也能传染给你。破冰者愉快地反驳道。他把打火机丢回到博士怀里,然后缓缓地向后躺去。他仰面倒在软垫般的植物上,舒舒服服地吐了口烟气。

你真会挑,这地方确实不错。

那是当然了。博士看上去也很高兴。他说,今天天气也好,是不是?

是啊,是好天气。

而且还能躺下来抽根烟呢!博士欢快地补充道。他从一根比小指略细的藤蔓上揪下来两片叶子,把其中一片递给了破冰者。

拿着接烟灰用吧。别烫到自己。

叶子会烧着的。破冰者说。

那就吐两口唾沫上去。博士在他旁边躺了下来,说。凑合一下吧,这附近可没有水。

听起来真恶心。破冰者笑着抱怨了一句。

但是管用。博士说。

他们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四周的景致就在此时渐渐地变暗了。破冰者猜想是空中有一朵云彩飘来,挡住了阳光。大地在阴影中显出了它温柔的一面,草叶招摇着,野花在微风中沉静地开放。他们两个躺在路边吞云吐雾,活像两个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的流浪汉。要让他说,那年头也只有流浪汉才能这样快乐,这样无忧无虑了。

事实上,破冰者过去也拥有过美好而闲适的日子。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不知道畏惧和痛苦。这个世界似乎只愿意对孩子展现出温和而充满善意的模样,都是只要他们稍微长大那么一点,它就立刻把他们抛弃了。破冰者觉得人们应该珍惜所有愉悦的感受,特别是像他现在这样悠闲的心情,以后它们只会越来越少。他悲哀地想:到最后人们就会发现,所有偶然出现在生命中的美妙的日子,都只是这个世界在安排个人命运时的小小疏漏。

不过在此时此刻,破冰者忽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它从他的过去之中浸出来,涨满胸膛,让跳动的心脏都变得酥麻起来。这感觉虽然很淡,却也足够让他难受上好一阵了。他有一点想吐,想扯开自己的胸口,想把这颗发痒的心脏丢掉。破冰者觉得自己是在过敏——他们这样的人都对幸福过敏。

你在这儿做什么?破冰者扭动着身子,想把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甩掉。他侧过头问博士,你不是来这儿睡午觉的吧?

当然不是。我在等人。我们约好了在这儿见面的。

等谁?你相好?

算是吧。

什么意思?你们没说定吗?

我们是自然发展的。

别嘴硬了。我看是你死缠烂打,可姑娘没看上你。破冰者笑得咳嗽起来,烟雾从他的鼻子里冒出来,看上去十分滑稽。

不是姑娘,是男的。博士的肩膀抖动着,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因为他觉得那样不太礼貌。博士把烟举到嘴边深吸一口,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才解释道,他有时候很忙,我也是,迟到是常有的。我们总是这样互相等着。

你不生气?破冰者问。

博士歪着脑袋笑了一下,说,当然不。我喜欢等着他。

行吧。破冰者说。有时候我不太能理解你们这些坠入爱河的人都在想什么。

这时有一阵细微的风吹过,破冰者把快烧完的香烟举起来,让它以蓝天为背景燃烧。烟气像一缕又薄又浅的云彩,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细长的、变幻莫测的痕迹,而后又完全消失在了风里。破冰者望着从他的手指间升起、飘散的烟雾,向博士问道,我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我呀。破冰者说。你不是感染者吧?不怕被我传染?

没那么容易就传染的。博士说。

那要是我袭击你呢?破冰者追问道。只要一下,你的后半辈子就全完了。

我知道。你还带着刀呢。真动起手来我一定吃亏。博士凝视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心不在焉地说。而且我也根本打不过你。我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破冰者点点头,把烟头摁熄了。他说,这倒是。一看你就没和人打过架,我可是经验丰富。

看得出来。博士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说,换个身份、换个方式生活或许也好。以感染者的身份生活对我来说可能还更轻松一点。

破冰者惊讶地望着他说,哥们儿,你真怪。哪有人希望自己被感染的?

人各有志嘛。

为什么?你家里人怎么办?你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吗?他们要是知道你说这话,一定会好好骂你一顿,说不定还得抽你两耳光。

他们不会的。他们待我一向很好。

我看这事除外,没得商量。

博士笑着说他有合适的理由。但这事说来话长,他不能就这么白白地说给一个陌生人听。破冰者要是想听,就得拿他的故事来换。

破冰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今天是难得的轮休日,时间还早他还不想回整合运动去。而且,他也并不想走。一个感染者和一个非感染者在一起抽着烟闲聊,用故事换故事,这多不可思议啊。他要把这件事讲给其他人听,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有故事。只不过,他不想讲自己的那些破败事,那太无聊了。他要讲他们捉弄点点的故事,还有迦里的恋爱故事。他会学迦里看那副画的样子,学得很像,一定能把这个年轻人逗得大笑起来。

快说吧。他催促道。

于是博士告诉破冰者,他之所以想染上源石病,是因为他的相好、他的爷爷、他的兄弟姐妹,这些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全都是感染者。

难怪你不怕。破冰者说。那你们以前是怎么一起生活的呢?很不方便吧?

不知道。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博士说。也许我是不愿意记起它们,又也许我就是忘了,我说不好。我能记得的最早的事情,是我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上有层贴面,是一块块方格拼起来组成的,看起来倒像是地板砖。我记得它们是浅绿色的底,上面有蓝色的斑点,像草地里开着的小野花。有一块的边缘翘了起来,微微地卷着,我猜它们是塑胶做的。我觉得有些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躺着还是被吊起来了。我当时想,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地板。我想搞清楚,可是我做不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了。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记忆了。

破冰者侧过身子,把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一直看着博士的脸。博士也转过头看向他,嘴角翘起一点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等待他的回复。

他真爱笑。破冰者心想。很好看,他应该多笑笑。他说他没有记忆了,可是他看上去倒很乐观。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是痛苦还是幸福?也许任何遗忘了过去的人都能重新获得快乐吧?那就像抛下了一个包袱,或者丢失了一件宝物,这倒是因人而异。破冰者想:那么我呢?如果我忘记了那些事情,我会变成什么样?一个独自在大地上流浪的男人,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这会让我感到轻松吗?

然后破冰者问他,记不起过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是失忆了没错,但不是想不起来了。博士耐心地解释着。他伸出右手在空中描画着什么东西。他的食指像是在空气里画着圈儿,又像是在描一道坠落的弧线。破冰者猜想他在画一扇门、一个盒子或者一段阶梯。他认为它们应当隐藏着一些含义,也许是闭锁了什么、收藏了什么,又也许会通向某个地方。他不停地思考着,但最后却发现,博士只是在用手指把树叶之间时开时合的缝隙连接起来而已。

我那时不会“想”。博士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想”,就好像我脑子里有一个黑洞,它把所有记忆都吞吃掉了,就连我要去“想”的念头都被它吃掉了。我只能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地板”。

我一边考虑这些事,一边扫视着周围的东西。我闻见了一股消毒水味,还看到了吊瓶,我知道我是在医院里,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护士,以及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这个女孩一看见我就扑了过来,她握着我的手,又哭又笑。而我大概是被吓坏了,只能茫然地看着她,说不出话。当她把手伸过来,在我的脸上抹掉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眼泪。

这说明你内心深处还记得她。破冰者说。所以你才会难过。你还记得那种心痛的感觉。

也许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事实上我当时并不怎么难过。她说她是我妹妹,我起初不信,但她看起来不是个坏孩子,所以我还是信了。博士说。他下意识地把右手递到嘴边,拇指和食指抵住颤抖的嘴唇,好像捏着什么东西一样。博士愣了愣。他发觉自己已经把烟抽完了。

还要一根吗?破冰者问。

不,不用了。谢谢。博士说道,然后拔了根野草放进嘴里嚼着,柔嫩的草茎在他的牙齿之间轻轻地颤抖。他用牙齿碾碎它,吸吮着它的汁液,平静地说着一些令人心碎的故事。破冰者似乎嗅到了草汁清新的气味。他盯着博士的嘴唇看了一会儿。他猜博士的舌尖一定染上了草汁的青绿色,因为他说的话听起来又柔软又湿润,让人想到雨后的草地,散发着馥郁的青草香气。野花正要开放,草叶错落着叠在一起,垫得又松软又厚实,让人只想要舒舒服服地躺上去,闭着眼睛休息。他的声音和话语就是这么让人放松。又或者,草汁只是在他的舌头上染出了一个深色的斑点,像个伤口,也像源石。破冰者想象博士是个和他一样的感染者,这让他感到了淡淡的欣慰,毕竟有个伴儿总是好的。但是这样的想法并不道德,所以他马上就将它抛诸脑后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失去记忆呢?破冰者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车祸。我坐的那辆车在高速路上冲出了围挡,然后撞到了一棵树上。很老套吧?博士微笑着说。医生说可能还有点心理上的原因,我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

事故是车子的原因还是司机的原因?还是因为眩光?破冰者追问道。

都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有人要害你吗?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博士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照实讲就行了。

好吧。博士眼珠一转,说。因为安奴什卡弄洒了葵花子油。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什么意思?安奴什卡又是谁?破冰者问。

是另一个故事里的女人。博士的眼神飘向别处,说。总之,就是命中注定的意思。

破冰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回道,行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跟我说说别的吧?破冰者试探着问。说说你的家人,他们是怎么变成感染者的?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们的工作都要和源石打交道,仅此而已。博士说。我妹妹说我一直在外面读书,读大学,到了假期也不回来,在外面赚自己的学费,赚家里的生活费。爷爷也不让他们告诉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直到她也……

我最爱的小妹妹……博士说。她那么听话……我答应过要给她买一把小提琴呢。

野樱桃树的叶子在风中摇曳,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和花朵,从缝隙中洒落到他的眼皮上。博士抬起胳膊挡在眼前,而破冰者则侧过身子看他,等着他的后文。他们没有说话,四周只有蜜蜂在树枝间嗡嗡飞舞的声音。破冰者看到博士的手腕,还有喉结,它们随着他的呼吸颤动,在阳光下苍白地发着柔光。博士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回忆着什么,他把手臂放下来,却没有睁开眼睛。

哎,别睡啊。破冰者说。

我没有睡。博士说。然后他偏过头眨了下眼睛,有两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淌出来,没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了。破冰者想起先前关于话语和草地的想象来。不是雨水。他想,浸润青草的应该是眼泪,为痛苦的生活而流的眼泪。

你哭了。破冰者说。

我没有。博士反驳道。是阳光太刺眼。

随你吧——快擦擦。

我不想擦。那没有用。博士抬起脸来面对着破冰者,眼角还留着两道泪痕。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因为被泪水洗过而发亮。这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无悲伤,反而透出了一抹狡黠的光彩。

怎么没有用?破冰者问。

因为有些东西仅仅用手擦是擦不掉的。博士直视着破冰者的双眼,微笑着说。别装傻了,你明明就知道……

破冰者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暗,但是从气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已经泛蓝,所以大约是要到早上了。破冰者从床上坐了起来,思索着自己刚刚梦到的事。那就是送葬人和伊桑想知道的事,可又不完全准确,有些细节被他篡改了。睡眠和时间让一部分幻想渗透进了他的记忆里,把它变成了不真实的梦境。

“有些东西仅仅用手擦是擦不掉的”,破冰者反复地想着这句话。可以确定的是,博士一定没有这么说过。这句话是他自己想到的,就在他见到送葬人和伊桑的前一天,他在吃晚饭前想到的这句话,它给了他不小的安慰。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呢?破冰者想不明白。

地面上,有个黑色的小东西正反射着幽暗的光线,破冰者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块,破冰者从枕头底下拿出之前捡到的那一个,将二者放在一起。它们看起来几乎一样,都是用黑色的金属制造的,形状和大小也差不多,只是在细节处略有不同。零件上面有好几道刻的很深的凹槽,破冰者凑近了看,他发现每一个凹槽的槽壁上似乎都有一处和周边材质不一致的地方,而它们在槽壁上的位置则是一一对应的,两个零件都如是。破冰者试着把它们拼起来——那些凹槽的确可以对在一起,但是它们彼此咬合得很紧,组合起来颇费了他一番功夫。当他把这两个零件完全拼好时,天已经亮了,破冰者借着清晨的光线在这个东西的底部找到了一个字母,一个被凹槽的接痕分割开来的“S”。

这是什么?一个字谜吗?破冰者盯着这个小小的“S”看了一会儿。有些人会把“S”写得很潦草,像道闪电。这一个则不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饱满的小钩子。刻它的人如此认真,说明这个“S”是有意义的。

但是“S”会代表什么呢?也许是一条蛇,因为蛇会像这样立起身子。“S”也像是弯曲的头发,许许多多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就会显得乱糟糟的。还有春天,春天也是“S”,轻盈而又委婉,好比一阵柔和的微风,又好比在风中摇摆着的植物。曲折的道路也是这样。破冰者想:还有花香和烟气飘散的路径,以及年轻人的幻想,这些东西也和“S”相关。除此之外,还有阳光,树荫,感觉和意义,以及某种咸咸的东西——海水,或是别的什么。它们都是“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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