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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他的遗产 2

[db:作者] 2025-07-20 15:18 5hhhhh 7890 ℃

2. Why Does It Always Rain on Me?

今天下午,那只黑猫在破冰者的牢房门前叫个不停。

黑猫把两只毛绒绒的小爪子从底下的门缝里塞了进来,好像要捉住什么东西那样,在地上乱扑乱抓。起初它只是咪呜咪呜地哼哼,然后声音就变得越来越焦急,每一声的结尾听上去都像婴儿的哭号。隔壁的人用力地砸墙,大吼着让破冰者随便给这只猫点什么,赶快把它打发走。于是破冰者只好把自己吃剩下的一点午餐丢了过去。黑猫用它的小爪子摸索着,压住那一小块沾着番茄汁的面包,把它从门缝里拽出去了。

这间小小的牢房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破冰者躺在床上,想象黑猫的声音在房间内回。他的眼神追随着幻想出来的声波的形象,从气窗跃向架子。他想象声波在架子的边缘奋力一蹬,惹得那块不牢靠的木板吱嘎作响。架子上的书本和杯子纷纷坠落,砸到洗手池上,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隔壁的人砸着墙破口大骂,扬言说要杀了自己。破冰者不知道他是谁,这个脾气火爆的家伙大约是个新来的。原来那个囚犯的脾气要好得多,也许他出狱了,也许他已经死了,总之是不在了。破冰者很珍惜他们做邻居的那段时间。而那个声音,那个调皮捣蛋的精灵,那个自由的灵魂,对此则全然不知。在破冰者的想象里,它在灯管上打了几个秋千之后,就从气窗栏杆的空隙间溜走了。

这时,猫咪又把它的小爪子塞到了门缝里,在门外喵喵叫着,管他要吃的。破冰者瞥了他的餐盘一眼,里面只剩下一些泡在汤汁里的豆子和一些鱼骨头,都不适合拿来喂猫。不过,就算还有别的,他也不想喂它。他以前养过猫,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小家伙:猫是最得寸进尺的动物,只有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它们才肯听话,他一贯认为不能对它们太好。破冰者把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着门外的猫咪说:

“走吧,已经没啦。”

顺便一提,今天的午餐是两片面包配煎鱼和茄汁焗豆罐头。

那些厨工在腌鱼的时候从来不肯多放调料,煎鱼吃起来总是又腥又淡,但肉毕竟是好东西,所以他还是吃光了。事实上,周五的午餐总是这个,要不就是圆面包配土豆炖鸡碎肉。餐点的搭配有时候两周一换,有时候则要更久。他不在意,也不挑,因为他早就吃腻了——任何人把这些东西连续吃上三个月都会腻的。不过服刑的生活就是这样,它就是从你的生命中选出最平淡的一天,然后让那一天一直重复下去,让人腻烦就是它的目的和意义。

在这个地方,每天要做的事情都是计划好的、同样的事情。这里没有早上、中午、下午和夜晚,取代它们的是用餐时间、工作时间、课程时间、会见时间和休息时间。每段被分割成小块的时间都有着规定好的含义,在这里,唯一被允许的事情就是接受它,然后日复一日地执行。

他们就用这些来折磨人、惩戒人。有期徒刑就是把这样的事情重复几千几万次,无期徒刑就是直到永远。

永远。

所以每个囚犯——无论是有期的还是无期的——都希望时间能够流逝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连死刑犯也是一样。他们已经对每日的生活感到厌倦了,无论是谁都在盼望服刑期满的时刻,可是,又没有谁真的渴望回到外面的世界去。狱警们对平和的现状感到满意,总是语调轻快地告诉大家良好的态度有助于缩短刑期。

“无期可能转为有期,有期则可能会减短,然后忽然有一天你就重获自由了。”他们说,“就像从梦中醒来,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囚犯们表面上不置可否,背地里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毕竟这里没有人真的热爱自己的生活,他们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全是为了从生活中逃开,现在大家都只不过是凑合着过罢了。破冰者觉得那些狱警必须要明白这一点:有时候人们期待结束就仅仅是期待着结束,而不是在向往新的开始。

至于那只黑猫,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从哪儿跑来的。有一天它出现在了监狱里,狱警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卧在楼梯后面睡觉。一开始他们把这只猫赶到了外面,然后没过几天它就出现在了洗衣房的篮子里,下一次是厨房的窗台上,再下一次是狱长的办公室里,好像监狱里有个供它来去的秘密通道一样。他们怀疑是监狱里有人在喂它,所以它才会一次次地来。在那一周,每餐过后都会有人来检查,看他们是否留下了什么可以用来喂猫的东西。那七天所有人都必须把分给自己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许留,可那只猫还是来。它在监狱里到处闲逛,要不就是睡觉,既不袭击人,也从不和谁亲近。

最后,那个调来不久的狱长决定留下这只无害的猫咪。他说是因为厨工抱怨这里有老鼠,夜里厨房锁门后好像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只猫在或许能好一点。但狱警们都说,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猫,他家里养了三只呢。

再过十分钟就是吃晚餐的时间了,破冰者从床上爬起来,把盘子里剩下的茄汁焗豆倒进马桶里冲走,然后在洗手池前把餐盘洗净。天气冷了,他才敢这样偷懒,夏天的时候剩菜会招来苍蝇,必须马上倒掉才行。鲜红的茄汁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甜臭味,颜色变暗了很多,看起来像新鲜的血迹。它已经凝固在了盘子的表面,破冰者用了点儿洗洁精才把它完全擦掉。

他忘不了那张报纸上的新闻,红色的东西总是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辆车。报纸上说它“车身千疮百孔,座椅浸满鲜血”,迦里和博士——他从未想过那会是博士——他们倒在一起,死了,浑身是血。破冰者在脑海中反复描摹这一幕的图景,心里既不恐惧也不悲伤。事已至此,再也无法可想。他只是为他们所有人感到遗憾。他为整合运动的傻小子们和他自己感到遗憾,他也为迦里和博士而遗憾——也许过程喜人,但结果并不圆满,他们的愿望终于还是破灭了。

他遗憾他们不得不在这样的世界上相爱。

破冰者把脸埋进两手之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脸上搓了几把,好抹去脸上的愁苦,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他把思绪暂时地抛在脑后,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等待开饭。房门的电子锁响了一声,破冰者拎着餐盘走出牢房,在门口站好。他的餐盘上还残留着茄汁的气味和淡淡的洗洁精气味。他先前用纸擦了又擦,擦了又擦,还是能闻到。破冰者的心里有一点难过,还有点失望,因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可他却没能做好。破冰者又想起迦里和博士来。当初他也努力过,但是都白费了,就和现在一样。他感到疲累和无奈。破冰者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把这事忘了呢?但随后他又稍稍释然了一些,他想,也许有些东西仅仅用手擦是擦不掉的。

按照惯例,今天的晚餐是蘑菇意面、青豆泥和腌甜菜根。

那只黑猫就卧在正对着他房门的栏杆上,看见他出来,它懒洋洋地坐了起来,盯着他看。破冰者轻声地跟它打了个招呼。也许是意面的奶油汁引起了它的兴趣,黑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厨工和狱警吸引走了。当狱警和厨工推着餐车走到他们之间时,它一下直起身子,盯着桶里的意面喵喵直叫。狱警把它从栏杆上抱到地上,告诉它那不是给它吃的东西,让它乖一点。

黑猫没和他多做纠缠,它老老实实地蹲在破冰者脚边,一直目送着餐车远去。黑猫用小爪子扒着破冰者的裤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破冰者心软了,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把餐盘斜了斜,让奶油汁淌到地上。那只黑猫马上凑了过去,把汤汁舔得一干二净。它抬起头,心满意足地冲着破冰者叫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跑走了。

破冰者叹了口气,他还沉浸在忧郁的情绪里,心中若有所思。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这样来了又去的,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它们稍驻于此的时候确实会带来快乐,它们离开时快乐也会随之离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觉得人们痛苦的根源就在于不肯放手,比如迦里,比如博士,再比如他们其他人。只要有一个人肯放弃坚持,放弃幻想,事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破冰者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搅动着盘子里渐渐凝固的意面,腌甜菜根的汤汁把它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粉色,看起来有些恶心。他吃了几口青豆泥,然后叉起一块腌甜菜塞进嘴里。甜菜的味道尝起来还不错,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有股奇怪的土味——他在整合运动吃到的就都有股土腥味,但是这里的没有。甜菜的红色很难洗掉,他不想把床单染坏,就端起盘子站到洗手池旁边去吃。镜子里,甜菜汁把他的嘴染成了鲜红色。汤汁混着口水从嘴角漏出来了一滴,长长地淌下去,好像在流血。破冰者用手把它抹开,他看着镜子里仿佛鲜血淋漓的自己,心里又开始怀念留在海滩上的那两个人。

他真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想要流血。他觉得自己向着他们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这是一件好事。他不想被抛下,他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在那辆报废的汽车上永远地闭上眼睛,世上再没有什么方法能比流血更快了。但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唯一的一艘船已经出航,谁也没法再登上去了。报纸上说那是一片空旷的海滩,说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怎么会呢?事实根本不是那样。不仅破冰者知道,就连罗德岛和整合运动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无论他们两个人去哪里,总是会有一艘小船停泊在海角,等待载他们去海上。只不过,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局外人是看不见的。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乘船离开了。照片里,博士围着那条红围巾,破冰者看见小船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和那副画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能阻碍他们的东西了。他想: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抓住自由的灵魂,它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惧怕咒诅,也不在乎祝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了。

于是,破冰者只好希望自己能梦见他们两个。他想在家乡和他们见面,最好是在小溪附近的草地上,三个人可以躺下来说话,或者四处走走也好。那是个小地方,博士一定没有去过,而他和迦里……他们也太久没有回去了。

破冰者的胸口闷闷的,沉重的情感像石头一样挤压着他的心脏。他想必是有话要说,可又有些张不开口,他心里并不知道自己要和他们说些什么。说到底,他和他们算不上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好谈,又为什么要见面呢?比起怀念,他现在倒更像是个在生闷气的孩子,因为他想和他们一道走,他们却把他丢下了。他为这事耿耿于怀,却又找出许多冠冕堂皇的话来为自己开脱,尽力使自己显得高尚,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虚伪。破冰者心烦意乱地想:一定是因为事情太突然了。他认为自己只是有点惊讶过度,或许睡一觉就会好的。

这天晚上,监狱里没有其他安排,所以破冰者很早就躺到了床上。外面刮起了大风,也许还下起了雨,因为房间里有股冰冷的潮气。风声吵得人睡不着觉,树叶在沙沙作响,有好些树枝都被折断了。破冰者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渐渐入睡。在他完全睡熟之后,那阵在厨房里作乱的响动来到了他的门前。它听上去就像是猫咪的小爪子在门上、地上抓挠的声音,但绝不会是老鼠。这声音很微弱,在大风的遮掩下,根本不会惊动到到监狱里的任何一个人。大约过了那么几分钟,就像是有一枚硬币掉在了地上那样,破冰者的房间里突然间铛地响了一声,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风还在呼呼地刮着。

没有人知道这儿正在发生些什么,包括那个在大楼里巡查的狱警。早些时候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他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这个狱警提着手电筒在楼道里巡逻,把电灯的开关一个一个地打开,让整条走廊都亮如白昼。黑猫白天睡够了,现在正是它玩耍的时间。它跟着他走了一段,在那个十字岔路路口停了下来,好奇地盯着墙上的电灯开关看。

“别捣乱,小家伙。”这个狱警说,“要不然我就不给你买罐头吃了。”然后他继续向着走廊深处走去,想要打开下一盏电灯、再下一盏电灯。就在他走到两个开关之间的位置时,他身后的那盏灯突然间熄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举着手电照回去,可阴影中就只有黑猫的绿眼睛在发着光。

“你这个坏东西。”他惊魂未定,气势汹汹地朝着黑猫走过去。黑猫跑远了几步,站在十字岔路的正中间警惕地看着他。这个狱警小声地咒骂着,走回到开关旁边,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它的那一刹那,在黑暗之中,他仿佛听见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召唤着什么。

那声音微弱而又温柔,反复地说着:“好孩子,来吧,到我这儿来。”

他吓了一跳,迅速地打开了电灯四下搜索,想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却又一无所获。楼道里安静极了,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对黑猫说:“嘿……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但黑猫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便转身向着牢房的方向跑走了。

他又骂了一句,快步跟了过去。牢房那边一切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只黑猫在栏杆上跳上跳下,在地面和墙壁上磨它的小爪子。暖色的灯光使他稍稍放下心来,他回到了监控室,什么也没和他的同事说。

第二天,破冰者头昏脑涨地从梦中醒来,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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