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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烟波楼】全文合集(武侠、战争、凌辱、绿),57

[db:作者] 2025-07-20 01:24 5hhhhh 7000 ℃

  素月稍稍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那尸骨之中的气息她又如何辨别不出,那是她极为熟悉的杀气,是只有三妹琴枫才有的剑气,剑如寒霜,势如狂风,难道,这是枫妹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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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坐镇于黄河以北,自寿春向北渡过黄河,便已进入徐州地界。

  徐州城下烟尘滚滚,十万大军呼啸而至,这路大军既不穿北国甲胄,也不着南明军衣,各个系着红色头巾,手中兵器杂乱无章,但每人的腰带之上却是系着一只竹筒。

  「老师,为何他们人人都系这样一只竹筒?」大军列队完毕,阵前错开一条小道,萧启与叶清澜御马缓行,倒是颇为轻松自在。

  叶清澜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孤峰将军将『蛊体融身』之术传于南疆蛊兵,其意便在于将南疆兵民不通蛊术者练就一身强劲体魄,以蛊术作引,将那『强魄』蛊虫之力融于体内,这『强魄』蛊虫倒是有些特点,遇酒而兴,故而这蛊兵人人善饮,这竹筒之中想必便是乘放的美酒罢。」

  萧启惊异的点了点头,只觉老师当真无所不晓,随口问道:「老师可也懂蛊术?」

  叶清澜似是早知他会有此一问,笑道:「幼时曾随南宫叔父习得些皮毛而已。」

  萧启连道:「老师谦虚了,南宫神女曾说『子母蛊』是天下最为霸道的蛊虫,南宫神女这些年间一直未能化解,可老师一曲洞箫便将其解开,要我说,老师的蛊术还在南宫神女之上呢。」

  叶清澜摇头道:「迷离她这些年来一直受控于人,若是她潜下心来研究,未必不能解开这『子母蛊』。」

  萧启一时语塞,只得道:「老师说是便是吧,今日还是启儿第一次带兵,有老师在侧,又有这十万蛊兵,料想这徐州也坚持不了多久罢。」萧启边说边顺着大军朝着徐州城头望去,徐州此刻城门紧闭,城楼之上也只站着些许守卫,全然不似有应战之意。

  叶清澜见他此刻身披甲胄,面色肃穆,虽是有些俊朗挺拔,但神色之中也不乏紧张,不由觉着好笑,当即道:「我看,你今日是逞不了什么威风了。」

  「啊?」

  「不但今日,自寿春向北,这一路州府,估计也无一人敢与你这圣龙天子相抗。」叶清澜揶揄笑道:「你若是想逞威风,只能北上雁门,出了塞外与那草原上的残余斗上一斗。」

  「这?」萧启感叹还未落音,便见一声巨响,徐州城门轰然倒下,自城中缓缓行出一队文士打扮官员,纷纷跪倒在城门之下,高呼:「恭迎大明天子!」

  「恭迎大明天子!」一时间城上城下,无论军马尽皆跪倒,萧启所盼望的一场攻城之战俨然成了他的欢迎仪式,萧启不由苦笑道:「老师当真料事如神。」

  「寿春一战尘埃落定,这些北朝州府经鬼方、李唐乃至萧逸三代,哪里还有什么忠贞之心,你是大明天子,不但名正言顺,此刻更是带甲十万拥兵而来,此刻若是有人顽抗,那才是愚昧至极。」

  「嘿嘿!」萧启一脸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徐州对他而言自是好事一桩,当下挥鞭策马,行至万军之前,豪迈高呼:「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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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至晨昏,商府书房,商承之只穿了件居家的小袄坐在案前,此等深夜他却并未睡下,如今商家声势浩大,繁杂琐碎之事也不计其数,商承之作为商家长子,如今也算得上半个家主,此刻自然是无心睡眠。

  商承之本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富家子弟,只可惜天时不佳,鬼方南下,他商家的马场自然难以幸免,如今搬到南京,有素月照料,商承之也便开始追随父亲学习些经商之道,一晃半年,如今的他已然是商家举足轻重的少东家,此刻青灯在侧,商承之一手支起账簿一手快速的敲打着算珠,眼神在二者之间来回扫动,倒是熟练的紧。

  一阵夜风袭来,商承之「噢」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倒是有了几分睡意,商承之稍稍放下账簿,拾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正要再拿着账簿继续之时,却不由得在案上的那张宣纸上停留,那是他昨夜心血来潮之作,日日夜夜的魂牵梦绕,素月的身影早已在他心中深埋,商承之虽不是国手大师,但这画中仙子倒是颇有几分神韵,素衣轻盈,不施粉黛,但那画中之人却是犹如清泉一般动人,商承之也说不出素月究竟是哪里好看,但无论他将这画纸摆放成何种角度,他都觉着画中之人都是那般柔美,是了,若是不知素月小姐的学识,仅便是这画中之姿也已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这位素月仙子通商道,晓政事,善琴艺,喜茶饮,素月所做的每一桩事情,都是那般的娴熟,既有男儿般的气度,又不失女儿家的端庄,商承之微微闭眼,想念着与素月在一起的娴静时光,不由得嘴角一翘,别样甜蜜滋味涌上心头。

  「好一个痴情种子。」商承之正想得出神,忽然一声邪异之音自门外传来,商承之立时警醒,冷声道:「什么人?」

  冷风袭过,吹熄了案前残灯,一道黑影自房梁之上跃出,手中利刃直指商承之而来。

  商承之虽是懂些拳脚功夫,可哪里见过这般来势汹涌之剑,身体本能的向后一翻,却是因着身子坐在木椅之上不便动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被那木椅一绊倒,整个人都随着木椅向后翻去,长剑破空,一剑便自木椅后心插入,只听「咻咻」几声,木屑飞舞,那长剑丝毫未有停歇之意,顺着木椅刺开的剑眼,一路向前,直逼商承之正胸,而商承之经这一绊,全身自是痛疼无比,只能向后攀爬,而偏生这书案之后便是石墙,此刻长剑已至,商承之避无可避,只得闭紧双眼,暗道「吾命休矣!」

  「叮」的一声剑吟,商承之未曾发觉身上有被利刃穿过的疼痛,他微微睁目,才发现不知何时这房中竟是又多出一位黑衣刺客,那人亦是手持长剑,正一点不差的将长剑抵在先前之人的剑刃之上,这才挡住了那致命一剑。

  「哼!」先前之人冷哼一声,当即撤回长剑,提剑横扫,转势便向这黑影刺来,黑影却是一言不发,一手提起商承之的手腕,向着房外狠狠一甩:「去码头!」

  商承之猝不及防被甩至屋外,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却已见着房中两道黑影已然战至一处,夜色朦胧,黑衣混淆,此刻已难辨别敌友,商承之耳边回想起适才黑影所言,不由得面色微紧,当即朝着屋外奔去。

  「轰隆」一声,一道黑影自天而落,自屋檐之上摔下,带起无数瓦砾尘埃,而另一人,却是长剑在手,款款而落,长剑指着落败之人脸上一划,黑巾散落,却是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面容。

  「怎么可能?」吴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即便是他机敏无双,却也难以想象此情此景。

  而便在他错愕之时,那黑衣人却是陡然起身,趁着吴越不备一剑挺来,可吴越终究是有了苍生妒与琴枫的高深修为,有着紫衣剑神对剑的敏感,那长剑还未靠近便已然令他心有所觉,旋即迅速收起多余心思,虚身一晃,手中长剑反手一刺,却是自那黑影胸前刺入,吴越微微收住剑势,正要向着商承之逃窜方向追赶,却不料那黑影竟是又一次的爬起身来,虽是行动比起先前有些滞缓,可那胸襟之上未有一丝血渍,着实令吴越为之一震。

  吴越见他不似等闲,当即打起十二分心神,双脚一跃而起,长剑翻飞,每一剑都是紫光闪烁,比起昔日紫衣剑之神韵竟是不遑多让。

  「轰」的一声,黑衣人终是力有不逮,全身不知起了多少道剑伤,可终究未流出一丝鲜血,随着吴越一声「破」吼,剑吟呼啸,这黑衣人竟是自体内自行炸裂开来,一时之间石屑飞舞,全无半点血肉之气。吴越在那漫天石屑之中拾起那张精致人皮,这才恍然道:「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傀儡,素月啊素月,你到底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吴越了结了这具傀儡,倒也未做停歇,重新带起面纱,飞也似的朝着商承之逃跑的方向追去,商家乃素月身后的一道支撑,朝中毕元望已死,若是商家有个好歹,那素月,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吴越瞬步于南京城各处屋檐之上,轻功比起几年前在燕京做「落花公子」之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夜空星辰便在身侧擦肩,地上灯火亦是转瞬即逝,商府靠近东城码头,较城中的烟波府相去甚远,失了这傀儡人的庇护,又无素月支援,吴越心中清楚,若无意外,商承之必死无疑。

  商承之已然跑得气喘吁吁,不禁回过头来向着身后一望,却见那黑影已然追至,商承之不由一阵颤栗,当即向着码头疯狂奔跑起来,而吴越,却是不再与他多言,此刻靠近码头人多眼杂,他倒是心生一计,将那长剑向后一掷,却是自背上抽出另一柄剑,这剑一身幽紫之色,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吴越紫衣在手,却是要学着那琴枫模样,自天而降,一剑西来。

  「救我!救我!」商承之感受到了身后的凛冽杀气,见着码头近在眼前,当即放声呼喊起来。

  「放箭!」正当紫衣剑划破长空,即将刺入商承之背心之时,却不知何人在码头之处一声冷斥,一轮箭雨铺天而来,吴越连忙收回剑势,几个旋回才堪堪挡住箭雨,忽然,码头之上火光四起,船夫走卒尽皆站起身来,手中各执兵刃,均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吴越。

  「原来如此!」吴越瞧这阵势登时明白过来,那号称「斩鬼」的精锐为何怎么查都查不出踪影,原来素月竟是将它藏在这不起眼的码头之内,有商家做后台,又能外出跑船掩人耳目,却是叫人不易察觉。「今日所获着实不小,便先饶你一命!」吴越心中盘算着这码头情形,见那四周涌来的火光数目,这支「斩鬼」一如当日「饮血」一般约莫三千人,自己此刻若是蛮上,未必能全身而退,吴越暗自计议,旋即一个拂袖转身,朝着远方遁去。

              第二章:南都变

  「便是这样,那人手中剑却是冒着紫煞之气,自天而降,好不迅猛,若不是小姐早有安排,承之定是难逃一死!」素月房中,商承之将昨夜情景款款道来,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才算是恢复了些平静。

  「先是毕元望,后是你商家,看来这伙人是坐不住了。」素月语气依旧平淡,手中微微抚摸着那只捡回来的傀儡石人,这傀儡是她重金打造,借取西域秘术而造,虽是不能言语,但却也能如常人一般动作,她将部分功力融于其中,这便成了她最好的「月影」。素月摸得出神,好半晌才想起屋中还坐着商承之,这才起身道:「既然他们先动了手,那我们就提前收网吧。」

  「小姐的意思是现在就…」

  「嗯,沈家与历王府的人手已然布置得差不多了,我若出动,摩尼教高手自会现身,至于这朝中隐患,我想,今日也该揭晓了。」

  「小姐,宫中来人了!」二人布置之时,屋外却是传来通报之音,素月起身向外走去,却见着府外一名内侍走进,见着素月稍稍行了一礼:「素月小姐,总督大人命我来唤您,说有要事请您进宫相商。」

  素月微微点头,转身朝着商承之轻柔一笑:「他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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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家码头,人潮涌动,船夫、苦力、商贾尽皆忙在一块儿,下船要卸货,上船要装点,诺大的码头之上要却也是容纳了南京城数十家大户的漕运买卖,也怪不得素月会将「斩鬼」隐匿其中,这市井之中多出了千余人马,倒确能掩人耳目。

  「让开,让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本是嘈杂无章的码头忽然间更是乱了几分,自北面涌来一支官军,约莫千余人马,井然有序的闯入这商家码头之地,为首一人抬手一挥,这支人马立时散开,竟是将码头团团围住。

  「这位官爷,官爷,小人是商家码头的管事,家里人都唤我商老四,却不知官爷到此有何贵干?」官军各个明火执仗,显然是有备而来,码头上的寻常商贾早已吓得不敢言语,倒是这商家管事离得最近,当先迎了上去。

  「我乃南京守备游千里!」官军为首之人神色倨傲立于马上,眼高于顶,却不将这小小管事放在眼里。

  「原来是游将军,久仰久仰。」这商老四还待客气,那游千里却是不予理睬,当即呼喝道:「本将军接到线报,言你商家码头窝藏重兵,意图谋反,今番前来,便是要看看是否属实。」

  「重兵?」商老四小眼一转,当即笑道:「想是游将军误会了,这码头之上除了南京商贾,便也只有我商家的一些船夫与家仆,而这些伙计虽是有把子力气,可也当不起『重兵』一词啊。」

  「是与不是,查过便知。」游千里策马驶过商老四,向着码头船行一指,高呼道:「给我搜!」

  「游将军且慢!」那商老四见软语相求是不行了,倒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本是谄媚的笑容立时变得冷峻起来:「游将军,这商家码头如今隶属皇商,虽是比不得游将军位高权重,可游将军要擅自搜捕,也至少得拿出朝廷的批文,如若是这般任意闯入,我商家却断不会任由将军胡来。」

  游千里似是早有准备,登时一声冷哼:「哼,我便要胡来,你待如何?」

  商老四身后突然站出几名亲卫,模样看起来均是凶神恶煞,为首一人更是叫嚣道:「我看谁敢!」随着这人话音着落,码头船只之上一时间竟是涌出无数大汉,虽是未着军衣,但这伙人眼中均是桀骜不驯,杀气外溢,立时叫游千里身后军士神色紧张起来。

  游千里面色一时间也阴晴不定,虽是来此之前已被告知可能此地藏有重兵,但他却是以为无论什么「重兵」,见了官军也得放下武器求饶,可他哪里料到这伙人竟是如此硬茬,不但没有顺从之意,反是拉起阵仗在这小小码头与他对峙,游千里也是用兵之人,稍稍一撇便已看出这伙「贼人」人数虽是不多,但各个精气十足,观其手中兵刃及相互之间的站位,明显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做派,游千里沉吟不语,便索性不吭一声,便依然一脸傲气的立于马上,任由着双方紧紧对峙。

  而码头上隐藏着的这群「斩鬼」自是不会主动寻事,双方各摆阵仗,相峙而立,等待着随时都可能开始的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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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行宫虽是才建不久,可也算得上是规模宏大,整座行宫坐南望北,寓意北归之志,北门唤作「凯旋门」,是因当初击败鬼方一役之战而成名,凯旋门以南绵延近一里,便是一片白玉石砌成的凯旋道。

  素月此刻便缓缓行走在这凯旋道上,行进优雅,举止从容,虽只一身素衣,却隐有超然之气,行至凯旋道正中,稍稍抬首望天,只觉今日晴空有些刺眼,便好像此刻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宫廷大道之上一般,显得有些突兀了。

  素月不再走了,她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秫秫」几声响动传来,宽阔无比的凯旋大道四周几乎同时杀出百千军士,或长枪林立,或弯弓搭弩,一时间四门紧闭,这上千军士将素月笼罩其中,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孙大人,你这是何意?」素月并未张望,却是一脸从容的朝着人群之中轻唤一声。

  面露难色的孙传旻自人群之中走出,身后自是跟着朝中文武百官,昔日南京事变,历王萧平印有意挟持他夺取南京自立,便是烟波楼救了他一次,此刻既然是闹得刀兵相见,孙传旻却是有些惭愧,但素月既然已经点出,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列来,上前沉声道:「素月小姐,论治国之才,在下着实钦佩于您,可烟波楼之存在于我大明却是不利,在下也只好如此,若是…」孙传旻有些犹豫的咬了咬牙:「若是素月小姐此刻答应归隐,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在下绝不伤害素月小姐分毫。」

  素月一向雍和大度,此刻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好一个『不利』于大明,昔日若没有我烟波楼出手相助,别说南明?就连你孙传旻的性命是否还在都是未知,如今,这是要卸磨杀驴?」

  孙传旻心中也是料到素月会有此一说,当下不愿与她辩难,继续言道:「今日种种,是孙某亏欠与你,但今日之箭在弦上,还望素月莫要逞强。」

  素月轻轻一笑:「若我所料不差,孙大人是听闻了『斩鬼』现身商家码头一事,便叫游千里率南京府兵前去牵制,这才有把握能将我擒拿?」

  孙传旻应道:「不错,烟波楼威名远播,若无万全准备,在下却是不敢妄为。」

  素月稍稍朝着四周打量一圈,再道:「那这里既不是游千里的府兵,也不是宫中的禁军,莫非,这是孙大人在黄龙山上养的那支私兵?」

  孙传旻当即面露惊异之色:「你,你怎么知道…」接着却是有些惊慌的向着四周扫了一圈,连道:「不错,自那日被历王挟持,老夫便养了这些家仆以求自保,想不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素月却是大笑一声道:「不错,孙大人的忠心自是日月可鉴,只不过鬼方南下之时,你投信乞逃的书信又作何解释?」

  「你、你胡说什么?」孙传旻当即恼羞成怒,指着素月骂道。

  「我还知道,当日历王谋逆,看似是挟持与你,实则是你与他早有勾结,你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均是与那淮南杜伏威一丘之貉。」

  「你…」

  「孙传旻,你当真以为你掩饰得如此之好,这世上便无人能够察觉吗?」素月面色渐渐变得冰冷,忽然抬手猛地一甩,一方锦盒便是向着孙传旻掷去,孙传旻颤颤巍巍的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顷刻间面色煞白,那锦盒之中果真是昔日他与历王、与鬼方之间是书信,孙传旻微微抬起头来朝着素月一撇,却见素月此刻依然从容,而身边百官的眼色也已经越发不对,孙传旻收起将书信损毁的心思,当即不敢再让她继续说下去,狰狞道:「休要多言,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烟波楼究竟是人是神?给我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诺大的皇庭中心,四面八方尽是飞箭袭来,素月眉心一皱,莲步轻移,几个腾挪,避过些许,素衣一掀,又是遮挡许多,独身一人在那箭雨丛林之中穿梭如龙,一阵箭雨作罢竟是毫发无损。在场百官曾于南京一战中见过慕竹千军阵前救人的神迹,可却未曾想到,这位足不出户的素月仙子,竟也是位绝顶高手。

  箭声乍停,素月身前已然布满箭矢残支,素月立于场中,神态飘然,有若九天仙子,手中握着一团箭支,朝着地上轻轻一掷:「哼,看来今日在场诸公,却是要与这逆贼为伍了?」

  这一句问出,倒是让孙传旻身后百官有些动摇,他们本是约好了今日在此地擒杀素月,却未曾想素月竟是一语道破孙传旻的罪行,然而此刻即便是不耻于孙传旻为人,可也不敢在这万军阵前换了阵营,吏部尚书李庭元当先道:「诸位大人,妖女误国,孙大人一向忠于社稷,更有南明拥立之功,今日绞杀妖女势在必行,诸公不可犹豫。」旋即朝着孙传旻道:「孙大人,这妖女撑不了多久,快快将她擒住。」

  孙传旻稍稍点头,正欲下令,却听得耳边一阵甲胄群涌之声,孙传旻侧过头来,但见自己所伏兵马之后,竟是突然杀出一支金甲雄兵,孙传旻登时眼前一黑,这支雄兵他自是识得,金甲鲜明,自是皇家禁军守备。

  金甲军中当前一人出列,却正是昔日护送萧启一路南下的禁军侍卫统领庞青,此刻他一脸肃然,径直朝着素月唤道:「素月小姐,庞青来迟了!」

  「庞青,你这是何意?」孙传旻大怒道:「你不是说过,不会过问这朝中纠纷吗?」

  庞青冷声道:「若是权柄之争,庞某却不会过问,可若是有人曾参与谋逆之行,那庞某身为禁军统领,此刻便责无旁贷。」旋即不再理会百官叱骂,朝着身后唤道:「给我拿下!」

  一时间金甲禁军蜂拥而上,孙传旻所养的私兵早被素月吓破了胆,此刻面对这训练有素的禁军哪是敌手,只几个回合,便已支撑不住纷纷跪地求饶,庞青顺着满地的降卒而行,直至素月跟前,双手一揖:「素月小姐,这些贼人如何处置?」

  素月微微朝着刀斧加身的孙传旻瞥了一眼,冷声道:「全部收押,待天子归来再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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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宫中混乱局势所不同的,烟波府此刻却是宁静异常,烟波府众人向来性情恬淡,惊雪在时还有些许侍卫将兵在府中巡卫,惊雪走后府中便也只剩几名奴仆打理,除了门口设有几名门卫,府中几乎可以算是空空如也。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形如影魅一般根本未曾惊动门卫,而是一个翻身便已跃入府中后院,黑影朝着左右张望一二,确保后院无人,这才缓步向着素月的书房行去。

  书房清新淡雅,桌上还残留着些许清香,叫人闻之分外舒爽,黑影向着书桌疾行两步,见那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书信,信封之上均是沾有蜡封,显是极为机密,黑影不由咧嘴轻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却是要朝着那信封涂抹,可手伸至半空,却是稍稍顿住,那双淫邪鼠目转了一圈,却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将小瓶放置一边,自己轻手将那信封拆开。

  「经查,历王府近日食材陡增,疑是藏纳十余人不等,摩尼教护法苍生妒或许便在其中,除摩尼教外,似有东瀛忍者介入,分列证据如下…」

  「经查,沈家家主沈琼借儿女结亲一事与历王府走动频繁,近日往来历王府频次如下…」

  黑衣人才拆过两封,便已是冷汗直流,不由得一把扯过面上黑巾,露出那张阴邪面容,心中暗道:「想不到这素月情报如此透彻,幸亏今日计划周密,若是再晚几日,怕是什么都得查出来了。」黑衣人自是那在南明官场藏匿多时的吴越,探得「斩鬼」驻扎在商家码头,吴越自是迅速将这讯息告知孙传旻,却不曾想孙传旻竟是早有准备,两人一拍即合,这才布置出了宫中围剿之局,然而吴越并不放心,四年前烟波楼大闹燕京之事他还有所耳闻,这烟波楼中各个不凡,虽说在上千军士的乱箭之下逃出的几率不大,可吴越却不敢冒险,故而他便悄悄潜入这烟波府中,意图在素月房中做些手脚,在她这日常物件之上涂抹些剧毒,若素月真是自宫中逃出,必然不会不来这烟波府中收点,他便可趁她毒发之时出手,以策万全。

  然而这两封密信看完,吴越不由心中迟疑起来,不由得扯开第三封密信:

  「经查,吏部侍郎吴越武艺不凡,最擅轻功,四年前曾有人在京郊之外见其与丐帮赵乞儿过招,武功似是摩尼教的路数,四年前为祸燕京的『落花公子』怀疑便是此人,京郊见闻百姓证词如下…」吴越看着那信上的一桩一桩,只觉这寥寥数语将自己数年前所作所为尽数囊括,除了见闻百姓证词,还附有这密探的武功路数分析,将他那日二人比斗招数分析得干干净净,最终得出结论——疑与摩尼教有关,而最令吴越震惊的,却是那信下竟是有着一笔清秀的簪花小楷,吴越任职于吏部,自是认得这是素月的字,便在那密信尾端,写着「再查」二字。

  「她已经知道了?」吴越不由心头一震,不由将那信封拾起,却见着除了先前两封密信涂有蜡封,余下几封均是有拆动痕迹,吴越赶紧取过下一封,匆忙打开:

  「经查,历王府沈家结亲当日,吴越上门拜贺,在历王府逗留数个时辰未出,其后两日,接连前往沈家拜访,似是有所图谋,线人见闻如下…」

  「经查,寿春军粮运送前日,吴越以其父寿辰为名,邀六部同僚前往醉仙楼畅饮,酒足饭饱之后,吴越与兵部尚书同乘而返,第二日,吴越下朝归家晚了半个时辰,疑是他得来将军粮运送路线并报与他人知晓,线人见闻推断如下…」

  吴越连拆两封,越往下看便越是心惊胆战,若是先前武功一事他还能自圆其说,毕竟他曾与摩尼教反目,并将琴桦毫发无损的送至烟波楼手中,想必先前种种烟波楼也不会计较许多,可这勾结历王府与沈家意图不轨,甚至泄露军机以致战事不利,这罪过可就大了,可那信纸末尾却是依旧写着「再查」二字,吴越不由心生疑惑:「难道素月在等什么?」

  桌上还剩有两封密信,均是有拆动痕迹,吴越不再多想,先是拆开一封:

  「经查,南京总督孙传旻于黄龙山上豢养死士近两千人…」吴越不由惧意更甚,孙传旻藏有死士这一消息还是昨夜孙传旻透露给他,却不曾想素月竟是早有发觉,登时再往下看:「依素月小姐意思,月牙深入查探,探知孙传旻曾于燕京城破之时与淮南杜伏勇有书信往来,似是与昔日历王谋逆有关…探知昔日南京被围之时,孙传旻投书与鬼方完颜铮,似有降意,证人证词如下…」吴越越看越是心惊,若是先前所载还在他的所知之中,可这余下之事,竟是连他都蒙在鼓里,吴越微微沉吟,忽然之间却是猛地抬头,顷刻间全身冰冷——若是孙传旻谋逆之事败露,那素月此次进宫,定是有备而去,这孙传旻又岂是素月的对手。

  若是换做以往知晓事迹败露,吴越定会不想其他撒腿就跑,可偏偏那桌上还藏有最后一封密信,吴越即便是双手颤抖,也深吸了口,轻轻将其拆开:

  「经查,吏部尚书吴越近日修为大进,轻功更胜往昔,工部尚书毕元望与商家少主商承之遇袭之时,吴越均不在家,疑是吴越所为,码头暗哨亲眼得见刺杀商承之之黑影身形与吴越相近,身法剑招似是与紫衣剑有些相近,线人见闻如下…」吴越显然已是对这烟波楼的情报搜集佩服得五体投地,昨夜所作所为还未过一日便已被人以书信呈上,而那书信的末尾,簪花小楷依旧清秀俊逸,可那字眼却是一改往日「再探」的平淡,而是赫然挂着两个大字——「当诛」!

  吴越双手颤抖的扔下密信,只觉脑中一片混沌,那醒目的「当诛」二字近在眼前,吴越只觉体内一阵警觉,凭借着紫衣剑对杀气的熟悉,吴越心中登时一颤,连忙扔下手中书信,没来由的朝着房外跑去。

  「叮」的一声重响自吴越左右两边同时传来,吴越顿时止住脚步,左右张望,这才发现他先前走过的后院忽然变得有些不同,他此刻左手是素月闺阁,右手是这后院琴房,而这两处均有琴音同时传出,音律重响,宛若一股极强的杀气击来。

  吴越缓走几步,心道不妙,这后院之中,琴房、书房及卧房三地互为犄角之势,一左一右琴声奏响,在这后院上空凝出两股真气,吴越一时心乱如麻,身子猛地向着天空一蹬,意图朝着上空奔逃,却未曾想这阵法太过霸道,他还未曾突破那音律真气,便被活生生给挡了回来。

  「吴越,你作恶多端,念在琴桦一事,素月容得下你,可你却有了一身『紫衣剑』修为,那今日便要让你说个明白!」吴越愁眉之际,却听得正门传来熟悉却又令人敬畏的声音,素月双手负立,款款步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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