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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炭】両成敗でいい訳がない,6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6170 ℃

  结果他开了口之后问的却是:“……真的?”

  “……真的。”

  “没有怨言?”

  “没有。”

  无惨的语言竟然变得如此贫瘠,既失去了伤害他人的刀锋也失去了诱捕猎物的黏性,只剩下低层次的是否问答。可也许这正是他需要的。

  另一个生命的体温与肌肤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明明不知过去有过多少类似的经验,可是此刻他竟然感觉自己如同在怀抱着一团燃烧着的荆棘,新鲜无比又不能轻举妄动。他脉搏的鼓动因为感受到了另一个节奏的存在而更加鲜明,并且两个声音的频率正在逐渐贴近。哪怕整个血液循环系统都在刺痛不已。

  突如其来的,他很想再看一眼现在炭治郎是什么表情,想要再看一眼红得任何宝石也比不上的苹果糖。但无惨知道他不能去看那双眼睛,不然马上就会被心宿的大火引燃。这感觉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砸到紧急送院,是福是祸难以说清。

  无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么说:“这可是你说的……”

  是啊,混乱成这样他差点都忘了!他可是鬼,是将能曾经的同类不剩分毫血肉地吞吃殆尽的食人生命,残忍无情,六亲不认,贪婪成性。凭什么让他放跑自己送到嘴边来的猎物?

  ——只有身体也可以。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在这么想。可是这种想法对他来说太过古怪。难道他还打算追求身体以上的什么吗。所以这个念头只是迅速浮起而后又如气泡一般消逝而去。

  炭治郎察觉到了他的异变,渐渐挣扎起来:“等等,你该不会……?!”

  “啊啊。”无惨将自己的双臂向怀中的荆棘收紧,不顾疼痛也要将之箍在怀里,“全结束之后再清理吧。”

  他的仇敌实在太过愚蠢了。不论是出于天真的献身精神还是真的是对他的保护欲作怪,现在炭治郎都已经没有办法从他这里逃走了。

  现在,就趁零散的记忆碎片还没被全部忘记,让他好好回忆温习一下昨晚自己都做了什么。不然值得纪念的第一夜只有他什么都不记得,不是很可惜?

  那一天他们直到午饭前才离开无惨的房间。当时房间里已经被阳光照得亮堂堂,泛红的眼角也好颤动的脚趾尖也好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炭治郎很抵触,但气力本就被消耗了很多所以成果不佳,最终还是被他搬进浴室的。幸好这是个周六。无惨一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一边叫了两人份的外卖。因为自己身上也黏黏腻腻,所以他索性不穿上衣,赤脚走进客厅寻找他自昨晚起就没见过的拖鞋。

  展示架的其中一格上,黑色的金鱼仍然在鱼缸中吐着泡泡。

  无惨随手打开旁边的袋装鱼食,捻碎几粒扔了进去。鱼缸里下起了食物的雪。可记忆里都只有七秒的金鱼一无所察,连追逐都不知地仅仅只是摆着多重纱一般的尾继续游来荡去,实在太过迟钝。很是美丽,却也很可悲。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看了一会儿。

  此刻无惨明明全身舒畅、四体通达,却难以克制地感到胸口空虚。明明没有这以上的大获全胜了,可皮肤之下的那只怪物还在发出餐后的怨言:它尚未餍足。

  忽然他听见浴室里传来儿子喊他的声音。拖鞋在哪他实在没有印象,很有可能在玄关,所以无惨还是赤脚行过走廊,来到浴室前直接推开了门:“什么事?”

  回答他的声音很愤怒:“没有叫你进来!”

  “还有什么好介意的。”无惨哼了一声后本打算交叉双手在胸前,却因为牵扯到肩胛骨处的抓伤而立即呲牙咧嘴了一番,“怎么了?”

  于是刚刚才把自己沉进浴缸里的炭治郎又浮了起来,“姜汤会煮吗?”

  听起来不像很难。无惨陷入了思索之中。

  “水烧开,放姜,煮二十分钟,加点红糖。即使是你也难不倒的。水一升差不多,姜半块切片,切碎也行。煮好要留点给我。还有药箱里有醒酒药。关门!”

  差点连他都忘了自己昨晚淋过雨。

  他咂了下舌,乖乖把浴室的门关上,并继续赤着脚走向他们的厨房。本能居然就因此而悄悄收了声息,放他自如行动而去。在即将到来的正午里,他们的厨房里将会传来煮开水的咕咕声,而他将会把醒酒药跟煮姜片的水一同送服,接着就差不多是时间该去门口拿他们的午餐。

  站在厨房里等待水开时无惨一直在想:是啊 ,毫无疑问,无惨不仅本就已经是炭治郎的“特别”,现在他成为了“特别”之上的“特别”了。

  于是胜利突然获得了实感,他主动脉之中的血流如同涨潮一般,静静地开始澎湃。

  

  无惨开始着手彻底清算周围的女性关系,把仅剩无几的女友一个一个叫出来分手。上一次他做这回事时占据他精神主轴的基本是防备与不耐,但这一次他算是认真了不少,无论是道歉还是剖白都变得真情实感了很多(尽管仍然是大堆的假话),导致他会顺带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在连续五人斩之后无惨好像能看出来她们的眉眼间有那么点到底是像谁了。

  那一天被他叫出来喝酒的女人是最后一个。旋转餐厅里,她静静地听无惨说完了该说的,就跟那天她也是这么静静地注视无惨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无惨很贴心地递给了她纸巾,耐心等待她避开妆容沾掉那些水分。

  处理好这些后她抬起头来,用非常难过的眼神看着他:“果然你发现了吗?”

  始终隐忍不发的柔弱在披露时往往更加楚楚可怜。但无惨不是因为这个而愣住的。

  他强忍住脱口而出的质问,面不改色地等对方全部自己和盘托出:“我很抱歉,我知道我是趁人之危。但是我真的很想要……和你的孩子,所以才寄希望于……。我听别人说那无色无味也不会有后遗症,就不免心生杂念……希望你没有事。我真的很抱歉。”

  无惨头一次感觉旋转餐厅是这么的天旋地转,“你……什么时候?”

  “在你离开座位的时候,我倒进了你的酒杯里。我心想,就由你自己选择……最后一杯是否要喝。然后你喝了下去。”珍珠般的泪是从她的面庞上零落而下,“我知道是我错了。但能不能,至少,最后给我一个纪念……?”

  流泪的美女男人总是难以拒绝的。但是接近一半的思考能力都已陷入了宕机状态的他开口干干地说:“抱歉。”

  “真的不行吗?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可以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抱歉。”

  孩子多难养他自己还不知道吗。混乱无比的无惨回答得却很斩钉截铁,紧接着起立离座买单一气呵成,将女性压抑着的呜咽声抛在后面。

  努力保持冷静的回家路上,女人含着泪水的寂寥双眼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的与另一双重合。眼角的形状、眉的画法,还有注视他的方式。在连闯三个红灯之后,无惨终于发现了: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点像炭治郎的。甚至连她们也是。

  这到底是搞什么飞机。他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突然作响的鸣笛声狠狠扎进了耳膜。很快周围不少其他车辆也抗议般发出了回应,形成一片刺耳的奏鸣。

  无惨颤抖着倒抽了一口气。某种巨大的情绪包围了他:结果他玩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被女人玩了。不,早在那之前,他就被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渴求之情玩弄在股掌之中了。这情绪又像愤怒,又像恐惧,驳杂又彻底地将他烧了起来。

  直到他回到他们两人的家为止,他都没有停止颤抖。即使表面尚还风平浪静,内脏也始终在痉挛。无惨穿过他们的庭院,在玄关换上自己的拖鞋,走向夕暮时被盛满金黄的厨房。他的孩子就在那里,用校服的立领挡住了他齿痕围成的项圈,系着围裙、背对着他,正在切碎今晚晚餐的食材。

  可悲的孩子。他成了一个女人小小私心的牺牲品。但即使没有这回事,也很难说无惨是否会有忍不住的那一天。

  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十分稳定,一声连一声、都差不多高低,并没有因无惨到来的脚步而有所改变。他站在了炭治郎的身后,许久后将自己的头颅低下,埋进少年的颈窝。

  切菜的声音这才停止。他感受到炭治郎撇过了头来,鬓发的移动使他的脸颊很痒。但无惨闭上了眼睛,抬起手一只扶住炭治郎的腰,另一只则伸进围裙之中开始解开制服的扣子。

  “你想让其他女人都离我而去吗?”

  他在炭治郎的耳边低低地这么问,自觉如一条嘶声的毒蛇。可问完之后自己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世界一定已经疯掉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炭治郎恼火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你又发什么疯?”

  看吧,就连你也这么想。至少此刻,他们心意相通。他环着炭治郎的腰的手顺着对方的臂膀摸向前去,用指尖寻找到没有被衣物遮挡住的手腕,接触到皮肤后,灵巧地钻进炭治郎手心之中将刀柄顶脱。另一只手则钻进了已经被解开了三颗纽扣的衣物之中,就这样隔着围裙滑了进去。

  无惨睁开眼,直起身体、恢复重心,头却依然低着,和炭治郎的贴得很近,为了能够在对方耳边说:“可以。你可以,我就可以。”

  苹果早就渐渐染上了红色。为什么之前他可以忍受不咬下去那么久,竟然还要走到这种境地才出手。明明只要一口就能领悟到忍耐毫无意义。他们现在应该趁着冬天还没有到,尽早彻底熟识彼此的体温,快一些、更快一些,抓紧时间。

  

  据说男性的大脑在白光一片的时候智商只有2,和阳台上的仙人球没有什么差别。通过双方的连续降智,这段相当畸形的关系就这样被打下了基础、得到了构筑。虽说如此,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普通的父子关系,完全没有必要跟世间的任何标准看齐,至少无惨是这么想的。

  在那之后的两周里,炭治郎基本没有睡在自己房间,而无惨房间里的床单需要清洗的次数则直线上升。作为完事后能动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负责去塞进洗衣机,但是晾晒这回事也不好叫家政妇做,炭治郎晾了两次之后也受不了了都叫他自己晾。他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缺少经验和技巧。

  在炭治郎的指点下,他成功让床单飘荡在了他们家二楼的露台上。深秋里晴日的阳光仍带着些许暖意,气候凉爽宜人。夹完最后一个晾衣夹,他听到身后的炭治郎有气无力地问:“你跟女人都是按这个频率来的吗?”

  无惨在被风吹鼓的床单下回过头,在露台上靠近门的方向有着他正瘫在户外沙发上的儿子。大块的布料如旗帜般的烈烈飞舞,影影绰绰遮挡住他的视线,从缝隙中他窥见了少年复杂难明的表情。

  那倒不至于。无惨心想。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他在行动上让步了很多,但言语上不可以。

  他走到炭治郎身边,扔走两个抱枕后占据了同一张沙发的另一边。半边被这舒适的境地麻痹的大脑在想这个天气也许适合来一场户外的下午茶,另半边勉强还能理性思考的正在想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理应饶有余裕的大人突然像愣头青一样饥色听起来没那么丢人。

  幸好炭治郎也没有很介意这个问题,他自己对那些年里无惨夜晚不归的频率有所印象,就是自己成为那个对象时感觉很错位。他把腿收上了沙发,抱着膝仰头看向今日无云的晴好天空:“已经没有再和女人来往了吧?”

  在此处明确的回答已经全断了联系会不太符合无惨的性格。所以他选择反问:“你有再闻到过香水味吗?”

  “……你自己的气味太浓了,闻不出来。”炭治郎的脚踝不自在地动了一下,甚至有些窘迫地,他说:“你现在闻起来甚至有我的气味。”

  那也没有办法。这是超出无惨想象的事态,是他自己也束手无策的情况。谁知道身体与身体之间能相性良好到这个地步,这一具肢体就像是专门为饱他腹而准备的完美猎物。无惨对此适应良好,除了陷入了对生殖行为的热情被加速催化的境地。

  但这不全都是他的错,炭治郎也有责任。初识禁果的十几岁青少年不可小看,无惨也不知不觉就被带着跑了。一开始确实是他主导,但很快两个人都会失去控制。没多久就先顶不住的是炭治郎,他抗议这太过影响学习,至少工作日不可以,于是他们的周末就再也没有宁日。

  原本应该是待在家里悠闲享受久违的自己家家常菜的日子,菜单竟然全都变成了咖喱和各种炖肉。而且是周五晚上直接炖上一大锅,在周末两日里反复炖煮,淋上从冰箱里拿出来加热的饭吃掉,还经常三餐变两餐,午饭变夜宵。他们就是沉溺于游戏之中到了这种地步,连短暂的料理时间都打算挤出来贪求。

  而他的舌头也堕落了,竟然经常觉得味道不坏。反复熬煮之后的汤汁味道浓厚,配白米十分合适。尽管两个便当盒仍然被收在橱柜里,可无惨却再也没有被唤起过莫名其妙的感伤。

  据他观察,炭治郎虽然对这种整日不起的糜烂生活感到忧心忡忡(多半是因为成绩),却不见得有太多抵触。可能是因为他活太好,而两人的身体之间也确实太过合意,少年会产生恐惧之情基本都是有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舒服到意识都飞走的时候。

  但无惨也不是没有过刚结束一回合就被踹一脚的经历。可能是因为他说得太过了,选用的语言太不经大脑,将那认真对待了的炭治郎气急败坏地想踢他:“不要把用在女人身上的话术又用在我身上!”

  没有的事。尽管想要这么回答,但无惨还是选择抓住对方的脚踝,将少年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腿环在自己的腰上。毕竟他该怎么跟一个刚开荤没多久又从未有过其他对象的家伙解释性与性其实可以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可以让比较轻易失去意义。

  几乎全都整日不起的周末让炭治郎的同学社交受到了些许影响。无惨个人是并不乐意本来就只限定在周末的机会减少,但炭治郎将事情放上天平两端权衡后,自然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只有少数不得不的时候他会主动跟无惨请假,并且说明情况。但无惨认为根本不构成理由的时候也会动用家长的特权,直接用一场一泊两日的短途旅行来驳回。不过他的驾照因闯红灯太多而被暂扣了,所以实际上都是新干线出行,没有去特别近的地方。

  季节进入初冬后,某个周五的餐桌上炭治郎请假的理由却说得很吞吞吐吐:“明天我要去跟梅……去跟堕姬约会。”

  “哈??”

  无惨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巴是因为炭治郎的约会本身还是因为约会对象而掉。

  “我朋友们在猜我有了女朋友,最近学校里也有个女孩一直在……追着我不放。”炭治郎仔细挑选着遣词,然而经验丰富的无惨当然想象得出来他碰上了什么样的状况,“然后堕姬说可以帮我演场戏给他们看,一次让他们全部闭嘴,所以就只好麻烦她了。……所以今晚就,两次……不,还是一次吧不然我怕我起不来。”

  无惨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应允了。青春期的少女就像你不知道有多少当量的地雷一样,拥有着爆发起来难以想象的恐怖能量。让能够凭美貌一力降十会的堕姬来拆弹可能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不再期待一场发生在炭治郎人际关系中的爆炸,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炸成焦炭。

  对于自己已夺得了炭治郎的独一无二这回事,无惨还是有所自觉。

  当晚他遂了炭治郎的意,没有在明显的地方留下标记,但大概是出于一点无聊的小小对抗心,他执拗而小心地在炭治郎自己看不到的后背上做了手脚。等洗刷大脑的白色浪潮重归平静之后,无惨自己不免都觉得自己幼稚。

  炭治郎的体型大小仍然能够被他整个人轻易覆盖,但无论是修长起来的手足、明显起来的喉结,都能让无惨能十分明确的意识到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可是正值青春期的十四岁男子中学生,在有可能成为男人之前已经被他变成了知晓男人滋味的雌,不为周围其他任何人知晓。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因为有所克制而且第二天估计是不会再做,所以这一回无惨事后有余裕到阳台上来了支烟。跟刚被馅饼砸到脑震荡时比起来,他最近总算是能冷静克制一点了。

  嗅觉灵敏的炭治郎并没有那么喜欢烟味,却不会讨厌他发苦的舌头。实际上他仍然不能完全搞懂炭治郎在想什么,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选择交出自己的身体。也许只是因为青春期用肉体思考多过用脑子,还是说真的是愚蠢的自我奉献精神作怪,自愿成为了他蛛网中女性们的替代品。

  寒风之中,烟气凝成一丝向上飘去。隔着一扇门,他的孩子就在床上静静入眠。无惨抖落掉烟灰,心想不管是哪种,他都跟意外最初发生时一样,没有松手的打算。

  这场小小的风波似乎有被顺利解决。过了稍有克制的期末季之后,他们又度过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哪里都没去的寒假,在温暖避风的室内试过了在被炉里搞,在浴室里搞,在餐桌上搞,在书房里搞,直接导致炭治郎久违的又体验了一次开学前作业地狱。炭治郎公序良俗意识比较强,途中甚至想要求无惨还是把家政妇解雇吧,他接受不了目击别人清扫自己干过那种事的地方。但最终结果就是他在做作业时无惨在搞卫生。无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很很不可思议,他竟然在搞卫生。

  正月底,无惨收到了一张结婚的请柬,上面的是某个他再也不想见到的大小姐的名字,上面指名要他带儿子一起来。

  他本打算无视掉,结果炭治郎竟然还没跟她断掉联系,当天回家就问了他请柬的事。于是满腹怨言的无惨只好把宝贵的周末又挪出来一天,参加一个曾立志成为他未婚妻(甚至还打算成为他儿子的未婚妻)的人的婚礼。

  婚礼上那个身着洁白婚纱的女性无论是神态、举止都变化过于巨大,叫无惨几乎没有认出来这是那个可以跟他交锋而不落下风的女人。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辉,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自暴自弃的迹象,最不同的是面部表情发生傻笑的频率十分之高。但新郎也是这样,所以不可谓不般配。

  听其他宾客碎嘴他知道了新郎似乎是个普通家世的男人,和她是大学同学。而婚礼规模并不大,且女方没有多少人来。这些线索联系起来时无惨不免从鼻子里喷出笑声:一看就知道她被她那群钻进钱眼里的家族抛弃了。

  这回事他没有告诉炭治郎,但炭治郎似乎隐约也有察觉到,不然不至于拉着他从原本打算的来看一眼就好坐到了快要结束。真是浪费他们的假日时间。

  婚礼结束后,新娘子提着婚纱的裙摆蹬着白色高跟鞋到了他们身边来,脚步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哒哒哒哒。今天这里最美丽的女人紧紧握住了炭治郎的手,向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小弟弟。不只是因为你今天能来,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你当时的话解救了我的心,所以我才有了追求幸福的勇气。”

  炭治郎同样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说不定还有点热泪盈眶:“大姐姐,恭喜你!一定要幸福啊!”

  “真的很谢谢你!我也发自内心地祝福你,祝愿你也能得到你自己的幸福。啊,你父亲也顺带!”

  场面实在是俗套得很,看得被顺带了的无惨直想翻白眼。但炭治郎的喜悦与感动都是真实的,所以他也克制住了挑破这幅光景之后的残忍现实的冲动。没有将“那么你也看到了,转个头那边就是‘互相保护、彼此珍惜’的破局景象”说出口,是无惨鲜少的仁慈。

  

  简直像命运的小小玩笑。没有过上多久,无惨在书房的储物箱里发现了炭治郎小学时的作文,是几张纸订在一起组成了一本薄册子,已经有点泛黄。他随手一翻,发现题目全都是《我的家人》。看起来是炭治郎特意从作业里抽出来做的。

  作为今生今世炭治郎唯一的家人,无惨根本不知道他写过这些。但仔细一想,小学生会有作文作业一点也不奇怪,而家人又是十分常见的题目。出于好奇心,他简单翻了一下。

  考虑到如果炭治郎写真事的话可能他老早就会被叫到学校去进行详谈了,所以不出无惨所料,前面几张都是很……正常、标准的小学生作文,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忙于工作但也不会不管孩子的单身父亲。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写下这些文章时炭治郎脸上的扭曲情状,不由得在独自一人的书房里发出了笑声。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张纸比较新,字迹也比较工整,日期是临近炭治郎小学毕业时,也没有教师红色的批语。

  纸上首先写了一通无惨基本都不认识的名字,其中唯一一个他知道的是灶门弥豆子。无惨的心立刻沉了下来。

  “尽管我认为我不可能忘记他们,但为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总之,我先在此记录我真正的家人的姓名。”他儿子的笔迹这么写道:“然后是,关于无惨的事……这是他昏迷不醒的第二天。在等待他醒来的第三十三个小时里,我决定我应该写下这些。”

  他几乎可以看见挣扎与痛苦从字里行间渗出。

  “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尽管我觉得他很活该,但我后悔在他出事前说过那么不负责任的话。那竟然真的应验了……我害怕他会再也睁不开眼,也害怕他即使睁开眼来也会面临下一次这种事。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是我的感情不受我自己控制。

  我没有脸见弥豆子他们。虽然这不是眼下才发生的事,但我……必须承认,我已经无法再单纯的诅咒他、憎恨他了。当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很希望我当时就在现场,很希望能从那位女士的刀下保护他。明明我也觉得她很可怜,可是有一瞬她对我来说也很可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比只恨他要痛苦得多……他是今生我唯一有血缘联系的对象,尽管我认为自己从未将他视作家人,也毫不应该将他视作家人……但是他大概,已经成为了我想要珍惜、想要保护的对象的一员。

  弥豆子,我很难过。也很害怕。你会责怪我吗?

  至今以来所有同样题目的作文之中,我从未写过一句真话。可是我能写的全都只有他。对自己说谎说到现在,我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他是我的家人这回事在一点一点的成为事实,而我自己竟然也是这么想的。对不起,对不起弥豆子……对不起爸爸,妈妈,竹雄,花子,茂,六太……明明这一次要是也能出生在你们身边就好了……”

  是书写者本人的脚步声打破了无惨沉浸其中的思绪。当回过神来时,他终于发现炭治郎就在书房的门边,一脸复杂地注视着他手中的纸张。

  炭治郎应该是来叫他吃饭的。但现在少年的叹息声落在书房中:“你看到了。”

  “嗯。”无惨点点头,将纸册子合好放回原处,尽可能面色如常地说:“抱歉。”

  父子俩一起走出书房,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晚餐。饭后炭治郎把碗碟往洗碗机里一塞,竟然邀请他一起去散步。要知道他们自从有了别的饭后活动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而无惨也点了头,他披了件大衣、炭治郎在制服外加了围巾之后,他们就一起走在了夜风料峭的暮冬夜晚里。

  途中炭治郎想起家里的洗浴用品没有了,于是两人就一起向着附近的商业街出发。现在无惨已经不用特意去配合炭治郎的脚步,少年稍微快一点就能自己迈步追上来,于是他们失去了牵手的理由。意识到这回事,竟然会让口袋里的手掌心顿觉空虚。明明最后一次皮肤接触仅在两天之前。

  给流淌在他们之间的空气寻找一个话题的出口显得那么困难,就好像要打开一个失去了拉环的罐头。无惨沐浴在没有温度的街灯下,余光中看得见从炭治郎呼吸中出现的白雾袅袅升起,他自己身边也有,这让他们看起来像内里都在沸腾。

  最终还是无惨先开了口:“所以你现在怎么想?关于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你对我来说是什么。”

  炭治郎偏了偏头,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你说的,搞不明白的话,不如先老实接受。”

  翻找自己的记忆花上了他一点时间,但确实有一个并不算遥远的夏日夜晚浮上了水面,是那个捞到了仅此一条的金鱼的夜晚。出门前炭治郎还给那条年纪有点大了的鱼喂了食。尽管无惨当时并非这个意思,但炭治郎竟然有在好好记住他说过的话。这让他有点不可思议,可同时不免开始情绪高涨。

  他听见走在他前方的这孩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说过我给你带来了很多快乐。在那个时候,我稍微产生了一点……啊原来我有被你所爱吗,有点像这样的感觉。”

  发现自己的话语之中可能存在着难以理解之处,炭治郎马上解释道:“我是说,我原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只能从这段关系里得到厌恶与疲惫,只是不得不而已。但是,你说……我给你带来了快乐,那听起来就好像你确实存在着有慈爱之情,对我。”

  无惨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炭治郎也停了下来,在他前方半步远的地方回过头来,用一种有着难以形容的柔软力量的目光与他相对。与那样的目光相较,他的面容太过年轻了,在街灯下被垂直落下的照明轻柔的刷上了一层光亮透明的白。

  “虽然我从没想过竟然,最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如果这样你就不必……的话那我也……算了。”少年充满了羞耻感的声音本来就轻如一片即将消失的雪花,而说到后面还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咕哝声,但很快他就重整旗鼓,再次抬起头来将视线稳定不移的投向了男人:“那么,轮到你了。”

  寒风之中,曾为鬼舞辻无惨之物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过缺少沟通了。尽管几乎从不曾缺少过话语,可是哪怕肌肤与肌肤都相贴,感情与感情也不可能直接跨越身体互相链接。毕竟原本就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个体,如果再不用言语交换彼此的感受,大概永远也无法迎来彼此理解的一天。

  但是此刻他又有什么能够捧出呢。他显然应该说点什么,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合适的时机,他可以纠正炭治郎的想法,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诉求。可很难说这是否会让如今保持在他们之间的微妙平衡被破坏,炭治郎离他而去,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叛逆于伦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干涩:“我也记得,有人说过:‘据我所知,他没有爱过任何人。’”

  炭治郎的两道眉毛向下垮了下来,“你竟然还记着啊?”

  “毕竟也没有过去那么久。”无惨哼了一声,但接下来又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莫名的焦虑开始在他的内脏之中暴动。

  为何他的词汇总在关键时刻离他而去。你仍然这么觉得吗?为何会这么觉得哪怕在产生了那样的感受之后?——如果这么问是否会太感性、显得他太过在意一些细枝末节了?

  “那么你自己来告诉我吧。”

  于此夜洁净的光、洁净的风里,苹果糖般色泽透彻的眼眸仍然将视线的方向固定在他的脸上。炭治郎问:“你曾经爱过谁吗?”

  

  最终无惨没能回答那个问题。但无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是因为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先生,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民警问:“您和这位未成年人的关系是?”

  “他是我儿子!!”他的太阳穴已青筋尽出,右手也直接把一次性纸杯从圆的捏成了扁的,“不信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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