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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炭】両成敗でいい訳がない,7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9790 ℃

  可是现在唯一能证实这回事的当事人正在忙着给他拍照和发消息,即使开口大概也只会有忍不下去了的大笑蹦出来。

  炭治郎:速报,无惨因为涉嫌未成年淫行被询问了.jpg

  黑死牟:……?????

  童磨:?!wwwwwww等等wwwwww等等wwwwwwww

  堕姬:无惨大人的禽兽行径终于被揭发了???

  黑死牟:炭治郎

  鸣女:草

  妓夫太郎:?他今生终于走上犯罪道路了吗我竟然毫不奇怪……不过比起这个我好好奇你为什么就在现场……?

  黑死牟:如果他被行政拘留了的话可以暂时住到我这来

  堕姬:!!哥哥,快,抚养权抚养权抚养权!!难得我记起来是什么词了快快快!!

  童磨:等一下等一下,要论抚养权的话我觉得我比较有竞争力

  鸣女:这个未成年是谁???

  炭治郎:我

  摁熄智能手机的屏幕后炭治郎终于抬起头来,顶着无惨仿佛能杀人的视线镇定自若地回答:“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质问他们的两名警察都不像信了他说的话。夜里还穿着制服徘徊游荡在街道上的未成年人,旁边添上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疑的男性,再加上听起来十分可疑的话题,这情景让他们不怀疑有碍公序良俗都不行。没有办法,谁叫无惨就长了这么一张……看上去有很多钱还像会把钱拿来干坏坏的事的坏坏大人的脸。而他们长得还不像。

  无惨正在原地愤怒地反复踱步,而炭治郎抹了把脸强行把笑声都堵回喉咙里,“是的,他是我爸爸。真的,亲爸。”

  没有人会出来买洗发水还带身份证明。要不是太过有能的鸣女小姐很快就发送来了无惨的驾驶证扫描件,而炭治郎也从口袋里翻出了学生证,用同样的姓氏勉强证明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好说他们要被留到什么时候。

  真是糟糕透顶。

  刚出警亭炭治郎就开始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能这条街道上开春仅剩的一点残雪都要在他的笑声中碎掉。警亭中的两位热心民警又抬头瞄了他们一眼,算是彻底打消了顾虑。而无惨气得浑身发抖,一点也不想去看现在自己手机屏幕上积累的那一堆未读通知。

  他用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怒声音说:“我再也不想跟你一起出门了。”

  炭治郎终于停下了大笑,用手指揩掉了眼泪,快活地讲道:“那可就困扰了,我还想买附近超市有人数限购的特价鸡蛋。”

  糟糕透顶,实在是糟糕透顶。无惨咬牙切齿地想。这已完全不是能继续之前那些对话的氛围。结果他失去了最有可能挑明某些事情的机会。可他不能否认,不必去面对那可能引发的转变竟然令他有如释重负之感。这又叫无惨更加恼火。

  “而且未成年人淫行也没有冤枉你到哪里去吧?”

  少年压低了音量的秘语突然传到了无惨耳边。无惨当即转过头去,看见炭治郎正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并在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弯起嘴角,双眼中浮现出轻佻的嘲弄之色。

  那血色淡淡的嘴唇实在是很可憎。坏。太坏了。他们现在就应该回家,好好做一些这方面的情操教育。

  他咂舌一声,抬起自己的左臂,这一次炭治郎很自然而然地挎了上来。春天即将到来的街道上,有一对手挽着手一同抵御寒风的亲子应该也不算奇怪。

  刚迈出没几米无惨就被他儿子扯停了脚步。炭治郎没有在看他,只是朝向前方、面不改色地说:“不是这个方向。香波还没买,可不能现在就回家。”

  无惨几乎要爆炸了。但是风一吹脑袋还是冷静了下来,觉得可以等回家再算账。于是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路线上,在寒冷的夜里一同步行。仔细想想,与前世的仇人一起饭后散步去买日用品还是很超现实,但是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竟然没有任何一环是扣错的。道路就这么的延伸着、随着他们时进时退的脚步确定了下来,决定了他们的今生今世将这样过生活。

  他从未设想过,生活竟然会有这种模样。

  

  无惨不再试图拔除自己身上的惰性与依存。地面上的两棵植物之间看上去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实际上泥土之下的根系已更加不可理喻地彼此纠缠起来,贪婪地吸收着全新的养分,一刻不停地向下生长、越扎越深。而谁都没有加以制止。

  在丝毫未见厌倦的纠缠游戏的继续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天。由于连续几个长假都没有出行,所以无惨对于即将到来的新一个暑假蓄谋已久,老早就预约了一座私人山庄的使用权,打算来场仅有两人成行的家庭避暑。

  山里植被多,不仅风景不错、气候舒适,空气也很好,最重要的是没人打扰。不过事情最后产生了那么一点偏差。

  这座山庄年代比较久,是上个世纪的木制建筑,和式风味浓厚。除去一些必要的现代化设施比如空调、燃气灶和热水器,其他无论陈设、装修都很有历史风情,恰巧能唤醒他们记忆最深的那个年代。如果仅止于此的话还好……但是考虑到既然周遭无人那就可以怎么方便怎么来和无惨自己想看,行李中除了每人两套换洗衣服外只塞了浴衣。

  带了就是要穿的。浴衣很好啊,掀开衣摆就可以直接开动,十分方便,还能满足多少的复古情结。

  平时身着现代衣物时还算没那么容易想起,但当周围的风景、物品和人都满足条件,更接近于记忆而非现在时……他们的避暑之行就被变成了一场非主观意愿下的超上级者向角色扮演play。

  换上黑底浴衣、席地而坐在榉木地板上时,无惨简直要错觉自己仍未改换时空身份和姓名。不止是他,炭治郎显然也为此混乱不已。第一夜的他几乎全身汗毛倒竖,身体和神经都敏感非常,但单凭他自己根本不能彻底搞清这种异常的由头,只能无助地在无惨的支配下如一根芦苇般动摇、凋落,发出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哭声。如果不紧紧倚靠于大人的躯干,怕是连自我都难以保持。

  这种微妙的情境再演给对方发现后可能马上就会被叫停,所以无惨当然不会告诉炭治郎这是因为现在他就好像还是那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鬼,而你自己像被强掳来干一些坏坏的事的失足狩鬼少年。他本决定静静地体味这种快乐,但兴奋之下他也没有办法彻底控制自己入戏太深的言行。

  “你还想杀我吗?”当时他正用自己的肢体把炭治郎牢牢的缝在被褥上,一边用牙齿撕咬着对方的后颈一边听着那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不知不觉就气血上了头,乃至于到少年的耳边去喷吐出了灼热的呼吸:“腹上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太刺激了。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收紧还是完事后直朝他脸颊来的上勾拳都太刺激了。连往往是又一轮浓密延长战的处理时间这次都只剩无惨一个人坐在桧木风吕里,一边拿热毛巾敷着脸一边龇牙咧嘴地想小孩子真是不懂情趣。

  就是因为这个,炭治郎终于察觉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和比往常更频繁发动的自我防卫心是出于什么缘故,当然要坚持要换回T恤和短裤,然而却因为贴身衣物不够换而只能放弃,不得不屈辱地继续和无惨继续这种游戏。

  这场避暑之行也不是没有其他活动。毕竟将近半年下来,他们终于有了二人独处时也能把目光从彼此的身体上移开的余裕,该试试的流水素面和放烟火都试了个遍。虽然也不是不有趣吧,但他们的一天最后往往还是会结束于肢体的交缠里。

  就这样,炭治郎在这座山庄里迎来了他的第十五个生日。

  提前下订的生日蛋糕可能花了半天时间才从山脚下送进山里,要不是有一同放置保存用的冰袋,指不定最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团粘粘塌塌。虽说是在山里,可天气该热还是热。晚饭炭治郎做了简单又开胃的冷荞麦面,对饭后他们将蛋糕瓜分干净的努力起了一定的帮助。

  即使如此蛋糕还是剩下大半。将之塞进冰箱时炭治郎指出无惨实在太过铺张浪费,无惨则表示选择超出两人份量的行为是出于这样的话接下来几天他们又有好几餐不用做饭了的预想,炭治郎勉强表示理解。看来即使今生已在富足奢侈的家庭里生活了十五年,过去家庭教育中的勤俭节约精神还是磨灭不了。曾有一段时间那让无惨觉得可恨,但假设从炭治郎的过去中抽走搭建成他的任何一块积木,他们估计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所以他又能接受了。

  之后又是一个纠缠不休的夜晚。他们从房间里滚到了纸拉门边,去了一趟浴室之后又在昏暗的茶室里开始了,简单清理完茶室后无惨提出想要试试户外,炭治郎当然没有同意。尽管无惨没有如愿,但设法使他们最后滚到了走廊上来。

  夏天昼长夜短。当他们结束时,天空甚至已经微微发亮,所以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半边鱼肚白中那还未落下的小小月亮。

  太阳出来前,山风还是有点凉。无惨仰躺在走廊上,享受着怀中青少年的体温的同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对方的蝴蝶骨,等待炭治郎刚飞走的意识慢慢回笼。昼夜颠倒成这样,估计今天他们白天都不用做饭,睡眠足以让他们捱过去。

  炭治郎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正安静地呼吸着,苏醒时则伴随了些许小猫一样的声响。他迷茫而疲惫地眨了眨眼,直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皱着眉往无惨的怀里钻得更深了一点。

  黎明前的山中十分寂静,连叫了一晚的虫们似乎都已休憩,只有几只鸟儿在林中深处时不时鸣叫几声。他们肌肤相亲、零距离地感受彼此的温度,享受着这静静的一刻。

  就在这时,时不时会发生在无惨身上的为父感慨症又发作了:“小孩子长得真快,一转眼就长大了。”

  而让这个孩子成为大人的正是他自己。花费十五年将过去的仇敌从婴儿开始养大,结果被如今的自己收在怀里的是他的孩子,他的情人,他的罪证。对无惨而言,没有比这更黏糊粘牙的pillow talk。

  然而没有和他发生共情的炭治郎显然只觉得他不会读空气,这个伦理道德从未下线过的青少年抬起脸,朝向他蹙起眉来:“你确定要现在说这个话题?”

  “不这个时候说什么时候说。”无惨懒洋洋地讲,知晓没有办法跟炭治郎更深入地分享自己现在的精神世界。他的手指仍然在接触着对方脊背上的皮肤,隔着血与肉小心抚摸那之下未成熟的骨骼,“没有想到会和你一起迎接黎明。”

  炭治郎则是叹了口气,又把脸贴回到他的胸膛上,“没有想到竟然会和你一起迎接十五岁。”

  他的声音中带了种让无惨不明不白的惆怅。于是无惨开动脑筋,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很久以前炭治郎自报年龄时加上今生年岁前的那个数字也是十五。

  “……在杀了我之后,你活了多久?”

  “不算很久,没有过当年的七月。”

  原来他竟然是被一个十五岁的小鬼给杀了。千百年来谁都未能成就的伟业,竟然是被才这个年龄的少年所收割。

  他们竟然会有讨论这回事的这一天,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不管是因为痣透支了生命还是因为伤太重没撑过去,说到底都可以算是出于无惨的缘故。某种意义上杀死了彼此的人现在正在讨论他们过去的死亡,命运的离奇与恶趣味可见一斑。

  炭治郎说:“所以我可能有点……害怕。我不知道十五岁之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无惨眯着眼睛想:是啊,因为在成为大人前就死去了,所以这孩子从未成为过大人。

  稍微有点被青少年的感伤触动的同时,他心中的不怀好意也在疯长:这意味着这孩子今后所有的人生都是未经历,不再有被垫在下面的誊写板——完全可以染上他自己的颜色。

  不过思考了一下后无惨又觉得无所谓了。本来炭治郎就已经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东西。血缘决定了今生他们将紧密镶嵌在一起、轻易无法分开。恨也好,……恨以外的感情也好,由那浇筑而成的锁链是如此牢固,就连他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铐得牢牢,何况炭治郎。

  他们就好像一对脚踝被锁在了一起的溺水者,只有可能越沉越深。

  避暑之行回来后,炭治郎又不得不继续他的作业地狱,他几乎都快习惯了这种假期临近结束和每周日晚才有机会猛赶作业的学生生活。无惨则是重归工作,下班回家时顺手带回了寄放在公司给鸣女照料的黑炭。

  这只金鱼一段时间不见,却跟上次看到时也没有什么差别,仍然只会在鱼缸里呆傻地游来游去吐泡泡。

  炭治郎还挺关心这条金鱼的身体状况,从作业之中抬起头来好好关注了它一阵子。虽然不知道这条金鱼原本在祭典的池子里游时有多少岁数,但时间已然过去五个年头,对于金鱼来说已经算鱼到暮年,可能就剩个一两年好活。

  无惨一直都对这条鱼不怎么关心,从来只在心血来潮时留意一下。但每当此时他又会想起那一晚炭治郎对自己说的“心血来潮”,就不免心情微妙。

  作业写不下去了的炭治郎跑出来喂鱼时,他正坐在客厅里泡茶。他一边拿起茶壶,一边这么问:“你很喜欢这家伙吗?”

  而他的孩子回答他:“捞出来了就该负起责任啊。”

  水槽之中黑漆漆的金鱼悠然涌动,果然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皱起眉,茶壶都突然变得烫手了起来。无惨不喜欢被提醒——“谁都可能是一条会被抛弃的金鱼”。

  

  无惨有自己身为父亲可能是最糟的那一档的自觉。尽管他并非完全没有尽到责任,但他已经绝对不是世间一般价值观中的好父亲了。想必炭治郎也从未对他有过那样的期望,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与他共赴这般地狱。

  但总的来说,他身上的这层皮还并未被剥去。在对他们之间的事一无所知的旁人看来,说不定他们就真的跟老套的作文中描述的一样:繁忙却不忘关心孩子的单身父亲和懂事能干的小大人,是一幅让会人感慨但绝非凄惨和不幸的家庭图景。

  无惨不会吝于在维护这种印象上耗费力气,毕竟为了更轻松的生存于社会之中,一定的粉饰是必要的。而演着演着人就容易出不来。所以当学校方面联系他时,他也确实把那回事放在了心上——

  这不应该。就他所知,炭治郎是个脚踏实地、有上进心的好学生。这与无惨本质是伪装的行为不同,是少年的本性。所以当晚无惨就把这个话题摆在了饭桌上:

  “你不想上高中。为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时,炭治郎正在把最后一碟菜端上桌,而他在留心观察炭治郎的反应。

  虽然自课余时间被大量占用以来炭治郎的学习成绩就在慢慢下降,但仍然算得上是不错的程度,绝不至于上不了高中。更不可能是因为缺钱。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炭治郎自己没有继续进修的兴趣。

  没料想到会从他这里听到这个话题的炭治郎愣了一下,却偏了偏头,反问他:“我想毕业就赚钱。不想被你养,很奇怪吗?”

  这个回答戳到了无惨的痛脚。尽管在他得到这个回答之前,他自己都没想起这是他的痛脚。

  虽说他们已经堕落成了这种关系,可那时炭治郎表达出的“没有你我也能活”所造成的巨大受挫感他从未忘记。而这一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无惨被这一句反问直接堵了回去,原本准备好的“现代社会竞争残酷文凭重要学历必需”等一干措辞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又想走?!”

  “什么?”炭治郎并搞不懂他的转进,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没说我想走啊。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吧,我也不是读书的料。”

  这可不是能让他接受的回答。

  可然而尽管无惨一边磨牙一边继续追问,竟然只得到了几句“哎你好烦不关你事不要管我你以为我多少岁的人了我当然可以自己做主”的回答。叛逆期,这一定就是叛逆期!连夜上网搜索了一番相关知识后,无惨深觉事态严重,青少年处于身体正在发育而精神却不一定有跟上、容易与周围环境产生摩擦的关键时期,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可能离家出走。必须谨慎打探。

  当时他的脑袋就很可能因为在同一个地方遭受了第二次打击而不太正常了。

  所以他第二天上班后叫来了妓夫太郎,叫妓夫太郎指示跟炭治郎隔壁班的梅去旁敲侧击打探一下消息。妓夫太郎带着一副很微妙的表情同意了,那时候他还没读懂那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再共事十几年下来,无惨忘记了梅是个漂亮蠢货。漂亮是真的漂亮,蠢货也是真的蠢货。

  很快就有了回音。是炭治郎直接在晚餐桌上给了他回音:“你别搞那么多花样了,也不用多想。我就是单纯想自己养活自己。”

  炭治郎堂堂正正,义正辞严,目视前方,毫不退让。看得出他已经下定决心,就这头铁的劲,可能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然而这正是无惨最不想得到的回答。他当即皱了眉头,隔着餐桌与儿子针尖麦芒地开始对视:“你才多大,能赚多少钱。”

  “不是赚多少的问题,”炭治郎叹了口气,脸上难得露出了不耐烦之色,但那又有点像不忍。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解释道:“是独立不独立的问题。”

  无惨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将身体向后靠去并翘起二郎腿来。

  糟糕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被那焦躁与不忿催促着,他开始打算先从心理上夺取全体局势的优势,用比平常低了个八度的声音说:“你都被我养了那么久,再多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说出来后,炭治郎就好像被定格了一两秒一样,无论是神态、肢体都僵在了原位。

  许久之后他才渐渐出声:“……好。好。”

  尽管无惨并不能像对方一样嗅到情绪的味道,但他不可能感受不到那种如静电般流窜在皮肤上的空气——炭治郎正在静静地愤怒着。为什么?难道该愤怒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然而在他打算指责对方的自作主张与不可理喻之前,那团火就已经爆发了:“哪里没有关系!万一哪天你又心血来潮消退了,我难道还不能去自求活路吗!”

  少年的声音响彻在他们的餐厅里,就好像一团炸开来的炭火。

  一瞬间无惨感觉血管里的血都冷了下来,但很快又全部加速冲向头顶。他冷笑出声,本能的言行开始突破理性控制浮出水面:“你果然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想飞了是不是?”

  炭治郎握紧了拳头,“我都说了我没有那种打算!只是因为我不想依靠你,想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自己养活自己,说得好听!那把你欠我的都还来啊。还不完别想走,十五年呢!”

  他的声音中一定充满了残忍的讥诮之情,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才觉得好像也说得有点过了。而炭治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把因过于激动而失去节奏的呼吸压制回平静,但声音中还是饱含了太多只差扣下扳机的焦虑:“你看,就是会变成这样啊。所以我才不想说。因为任何与你交流的企图根本就只会徒劳无功!”

  少年把拳头压在餐桌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似乎在尽可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很快就失败了。火星零落而出,迅速的、渐进的把他点着,让他因为充足的氧气而熊熊燃烧起来:

  “够了,你这个,你这个……人渣!小气鬼!打桩机!!性倒错性变态性犯罪者!!”

  从不轻易出口的炭治郎流骂人话让无惨本来有点找回来的那条理智的弦立刻崩断了,他当即冷冷地笑了起来:“听听,听听!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想让你听听看是谁每周末都在我下面叫得那么好听。”

  炭治郎看上去几乎想打他了,而他面不改色地用力瞪视那即将朝他脸颊而来的手掌,几近目眦欲裂。

  在那手掌落下的瞬间,这个夜晚一定会在冲突之中变得不可开交。但是、但是,最终他的孩子还是放下了手。灰烬之中,那孩子充满失望与愤懑的声音在颤抖着说:

  “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透顶的家伙。”

  这就是他们的冷战开始的原因。

  果然,叛逆期的各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变得大条,网页上说的都是对的。第二天他憋着一肚子烦恼上班时,童磨拿了几本关于如何与青春期孩子相处的畅销书走近他的办公室,用一种谁听了都会想打人的语调说他们紧急集资买了这些决定进贡给他相信会派上用场,被无惨直接拿起来一摞全拍在了上弦大使的脸上。

  然而把人赶出办公室后无惨还是屈辱地把书都捡了起来,被带薪便秘归来经过门口的鸣女小姐目击到,悄悄速报进了他们秘密的line群里。至于到底有没有翻,只有无惨本人知道。

  冷战是冷战,但每周末的余兴节目是不可能停的,只是都没那么开心了。说不定这已经成了他们周末的主兴才对?总之无惨一肚子火,炭治郎也一肚子火,两团火相撞,一不小心就稍微过激了一些,导致炭治郎的愤怒之中又添了一笔不能上今周的体育游泳课,无惨倒是因为短暂的报复感而神清气爽了一阵。

  可是这不代表事情有所好转,所以他的心情也很快又归于烦躁,被太多的想法充盈了一团乱麻般的大脑,几有度日如年之感。直到那张作为导火索的志愿表辗转几手终于到了无惨手上,注定了他们之间还是要由他拉响这第一枪。

  第一栏上手写的“就职”两个字是那么的刺碍眼,让他面沉如水。

  哪怕按下无惨个人的不满不表,这个大正年代生的近代小孩也太过小看这个社会了。中学毕业的学历基本只能进行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短期工作,作为未成年人更是会碰上各种各样的门槛。即使无惨让他走后门加入自己的产业,仅有如此的履历也绝无可能服人。

  炭治郎上辈子都在干些什么,烧炭和斩鬼?他以为光靠这些技能就能在现代社会活下去吗。即使也许真的可以,那肯定也只是如蝼蚁般只能凄惨遮伏于地,谈不上未来的活法。到时候这家伙就只能在挡不了风雪的烧炭小屋里瑟瑟发抖地等他从黑色高级轿车上走下来拿出一箱钞票打开在面前屈辱地被他买下身体和赖以生存的一切……嗯等一下这情节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

  不管怎么说,无惨都觉得身为炭治郎今生今世的监护人和转生经历上的大前辈,自己有责任、有必要去纠正他那可能还没从大正年代调整过来的想法。至少高中……不,至少应该上完大学,半工半读都可以。那么直到那时为止,他都有办法阻止炭治郎的独立……也就相当于争取到了情状酌量的时间。时间能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直接自己填完这张表恐怕会使亲子之间矛盾更加激化。所以在那个周五的晚上,无惨还是决定与炭治郎来一场严肃的谈话。

  “你不填的话,我会帮你填。”他在炭治郎眼前晃了晃那张纸,“根据你们担任的建议,我已经选好了几个备选。其中也有允许课外打工的学校,你真的想提前赚钱的话,可以入学后自己申请。”

  炭治郎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放下来的前发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加年幼,即使皱起眉来也毫无威慑力:

  “所以你还是不懂问题出在哪里。”

  这真是对有效交流毫无助益的回答。所以心情急速下降的无惨当即斩钉截铁地断言道:“你一个人绝对活不下去。”

  尽管他也知道这不一定。但在进行不能示弱的交涉时,言语上就不应该留余地。但面对着来自无疑比自己更具社会优位者的心理压迫,炭治郎也没有退缩,而是厉声道:“我现在就是在想试着一个人活下去。”

  确实,作为曾直面过那么多非人怪物的恶鬼猎人中的佼佼者,仅仅如此的威吓怎么可能动摇得了他。但是这孩子难道不明白,需要与鬼在黑夜中搏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那双手上的剑茧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

  实际上无惨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在他今生的这个年纪,他也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一个人活下去。可是他不能允许,不能原谅,不能接受自己笼子里的鸟儿有振翅的想法。明明是他的东西。是的,就是这回事。他们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回归健康健全的父子关系。所有铅字都讲的是狗屁,没有任何一条能用在他们身上。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特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他们亲手把彼此变成了对方的独一无二。

  短暂又谁都不愿让步的视线交锋之后,无惨终于选择提及这几天来自己一直不想触及的矛盾核心:“你就那么想离开这个家吗?”

  明明他自己也知道答案——即使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所有权深信不疑,却也知道那个答案。

  果然炭治郎的表情扭曲了,“这要问你自己才对吧?”

  是啊,他心里可太有数了。无论是前世的恶行还是今生的罪孽,按理来说,炭治郎简直没有不想离开的理由。但理解是理解,不接受还是不接受。为什么呢?明明都已经两个人一起活下来这么久了,事到如今?

  也许是因为他的神情,也许是因为他散发出的气味。炭治郎突然陷入了沉默,用紧锁的眉头来抵抗他的凝视,眼角眉梢之间竟然显得有些难过。

  剑拔弩张的空气被湿漉漉的雨云翕蔽了起来。

  “我想……至少,和你对等相处。”带着湿漉漉的红发与红眼睛,他的孩子兼他的情人喃喃道:“我知道我只是……替代品,是磨牙饼干一样的东西。但是,如果你厌倦的那一天真的到来,至少让我体面地离开这个家吧。你……难不成真要没有人心到那种地步?”

  那质问如重锤一般降落至他身上。

  这着实震撼了无惨。他脑海里一直以来被堵得怎么也想不通的那一段终于被打通:难道炭治郎一直以来都在思考这种事情?

  也是,在炭治郎看来,所有从无惨生命里退场的女人方式都没那么体面。毕竟都闹到了小孩眼前,绝对是他前女友们中的过激角色了。炭治郎这是在担心他也会成为这些女性中的一员?

  而这震撼了无惨这回事也同时震撼了炭治郎。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同时在原地陷入了失语之中。

  稍微从短路状态中恢复过来一点后,无惨才开了口:“我不会干出那种事。”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指数有了一点回升。但这几乎只是他脊髓神经传达出来的第一反应,所以稍微收拢了下弥散开的思绪后,他又尝试性地补充完整点至少这样听起来也真一些:“至少在……你成年前。”

  毕竟他自己也陡然开始怀疑:他不会吗?真的不会吗?就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炭治郎的忧心是如此合乎情理。

  而炭治郎本人则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看向无惨说:“你摁心自问一下,你的话有值得信用的地方吗?”

  无惨紧紧盯着少年的面容,视线追逐着任何一丝可能的肌肉颤动,几乎想要从皮看穿到肉,最好能到心。几乎所有线程都被分析模块占用,基本只剩一点本能在作答:“担心口头不可信的话,我们可以拟一份书面协议。”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他的孩子垂下眼来,放弃了与他再进行眼神接触,“你根本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迅速让某种感情堵住了他的喉咙。可是无惨根本无法明白那是什么缘故,只能由自己的心上上下下过山车。仅仅沉默了稍许的焦躁感又开始在他的血液之中躁动,催促着他张开嘴巴使用舌头:“我会负起责任。但是你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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