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空间里连着下了20个小时的植物人雨。

所有人，包括03，不得不保持清醒，最好是站着。虽然不至于真的像下雨一样密密麻麻地有人落下来，但是这种断断续续而难以预测的坠落反而却更令人神经衰弱。如果一不小心放松警惕或者睡着，可能就会被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掉下来的人砸成重伤——或者直接砸死。于是人群聚在一起缓慢移动，互相提醒着注意高处，仿佛是被鲨鱼骚扰着的沙丁鱼鱼群。

「记录，这里的人数大约是五千人……坠落的人数随时间减少，观测到的一共是407人。距离上次坠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而上次坠落距离更前一次则只有13分钟，虽然没有明显规律，但是推测已经结束。假设本样本群可以代表总体情况，那么本次吞噬的数量可以推测为在这里总人口的约8%。连线及权限仍未恢复。记录结束」

多数人还是经不起疲劳的折磨。不再有人从天上掉下来。除了少数精神已经不正常的人以外，大多躺在了地上，沉沉入睡。

支撑着这一空间里阴郁白昼的光线则从未熄灭。

「……简直就像是北极的极昼。」

03低语着。

「记录，使用人类躯体作为意识固定锚第7224小时，睡眠时间不足，明显的无聊感，时间流逝敏感度大约上升了四个数量级。在『细胞位面』这大概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我们』虽然可能永生，却绝非不朽，不过是接近不朽罢了。而我们越接近不朽，时间对我们——的意识——就越缺乏其重要性。这次任务大概能顺带获得非常有趣的数据。记录结束。」

他莫名地产生了坐下的欲望。并不是疲劳，而只是为了缓解无聊。

一团半透明像是变形虫一样的东西从03的眼前飞过。

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形状各异而蠕动着的物体。

03从正准备坐下的姿势中猛地站起来，他把已经空掉的公文包扔到地上，下意识地扯紧手套，警惕地观察着那些……东西。那些物体像是显微镜载玻片上水滴里的微生物般游动着，吞噬着更多不知为何正在从地上飘起的半透明的碎屑。它们用机械却又充满活力的姿势摄食，变大，变得迟缓，然后又自己崩解成碎屑，或是直接凭空消失。在03看来仿佛就是某种用来娱乐小孩子的生物学科普全息电影。

然而他并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而是一根根地绷紧全身的神经，感受着被称为『棱镜』的武器系统在他身体里逐渐苏醒的，机械在肉体中运转的古怪惬意。

「记录，开始记录，本条记录重要。观测到更多极微体量碎片的形成，部分碎片的『细胞』发生变异，原始生物构造体形成。『碎片』的免疫系统确认工作正常，推测本次现象是『它』对基础层级的操作的副作用，由此推测其权限值已经高于进入时的预测值。连线权限仍未恢复，开始『细胞位面』的监测记录并……准备接敌。」

只有他看得懂那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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