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03在街道里横冲直撞，然而普通的奔跑已经不足以让他脱离现在的困境，他只能以几乎是飞檐走壁的动作，越过并利用街道两边的店面招牌和堆放的杂物，以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逃离。他努力地保持着速度，同时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还要抽出宝贵的大脑空间用来调整在紊乱边缘的呼吸。

纯白色的高楼大厦在他的两边，如雨后春笋般——实际上还要更快——拔地而起，形成街区和道路。而更多的细节和物件也随之出现，比如行道树、窗户、空调室外机、咖啡店的雨棚、停在路边的车，还有落在这些东西上的鸟粪和尘土。然而它们只是在『凭空出现』，却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活动，只是在死寂中静止，仿佛是什么现代实验性电影中带着怪异而空洞美感的视觉特效。

03不禁联想到游戏场景的载入和渲染，然而他却没有闲情逸致仔细欣赏这一过程。

某种色彩凌乱肮脏，有着在沙漠地区掠食的蚁群般质感的潮水，正从他的身后涌来，而这潮水的来源又是……『上方』。组成蚁群的微粒像是火山爆发后的沙尘般，从灰色蠕动的天空中飘落，在地上凝聚汇合，发出不祥的悉索声，然后像是有生命一般运动起来，追逐活着的人类。

前面有一个人。那人明显被震撼于这鬼斧神工的造物过程，沐浴着那毫无水的润泽却只有无机物的冷漠的肮脏暴雨，用可笑的姿势仰着头，一边傻张着嘴一边呆滞地旋转着身体，努力地想将正在发生达的一切收入眼底——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跑起来啊！」03飞过他的身边，出于好意开口提醒。

「啊……？？」那人转过头来，刚要开口，却突然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地上蚁群的潮水猛然钻进他的裤管，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爬到了他的头上，然后震动着将他的头包起来，仿佛某种刑具的铁面。那人的身体就像触电般抽搐几下，轰然倒下，在地上的蚁群中溅起一片水花。

「啧！」03只是听见他倒地的声音，并没有回头，而是更加专注地注意脚下。

「真是恶趣味……下完死人雨，又开始下这种东西。」

「记录……哈，记录。在……呼……『碎片』中的宜居空间开始了某种……人类城市的……呼……模拟，或是合成。现在正在被未知的带有敌意的……构造物……追击，正在脱离现场。构造物呈蚁群状，攻击……攻击目标是所有人类，包括我。被攻击的对象会丧失……行动能力。咝——！」

03被脚底变密的蚁群绊了一下，几乎摔倒，他却借着向前扑倒的势头一脚蹬地，将脚下的蚁群踩出一脚踩在一包速食面上的怪异声响，像是羚羊一样飞跃出去。

「推……推断为某种『可塑性纳米虫群（Claytronic Swarm）』，但是其目的……目的，未知。权限……及连接没有恢复。为保证任务的继续……准备使用『类虚空武器（Pseudo-Void Weaponry System）』。锁定解除，关闭低探知度模式，记录结束。」

03感觉到肉体的力量如他所想地加强，他压低身体，一下甩开了蚁群。然而突然而来的加速度让他稍稍丧失了控制，径直冲进了一个丁字路口转折点处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的车辆刚刚被渲染出来，而这个城市渲染的边界已经远离了停车场，身后的蚁群依然穷追不舍。

「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对了。」

03停下来，毫不客气地用手肘连着砸破了四五辆车的车窗，探头往里面看。

「老式仪表盘？而且居然还是用的燃油，不是燃料电池？好吧……反正我也知道该怎么用，问题是这地里长出来的车能开吗？」

他犹豫了一下：货车、看起来很高级的古董跑车、古董小面包车、古董民用旅行车……

只有小面包车上插着钥匙。

「没时间热启动了，反正也没人会有闲心管我用这破车逃跑看起来会不会毫无风度……」

他跳进小面包车，猛地扭动钥匙。老旧的引擎发出肺结核病人猛咳般的噗噗声，以老式引擎特有的顽固和可靠性发动了起来。他没有时间惊叹，凭肌肉记忆挂上档，一脚踩在油门上，小面包车以快要滚翻的势头甩尾冲出停车场，向着城市生长着的边界飞驰而去。

蚁群似乎并不是为车辆大小的目标准备的，脚踝高的蚁群虽然铺满了道路，也被轻易地碾压然后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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