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我还是有点晕场的，前一晚我睡得很早，睡得很死，早晨七点自然醒来，看见李裂已经穿上协会分发的比赛用厨师服了，我也穿上我的白衣白裤，有专车送我们过去。海盐斗兽场里已经布置好了。

　　“小柑，加油！”

　　“嗯，你也是。等三天比赛完了我在床上等你。”

　　“哼，浪货！”

　　李裂拍下我的屁股，往自己的操作台走去。

　　诺大的一个斗兽场没有一个观众，正如规则所说，评判者们在比赛结束前不能看到每道菜是有谁做的，与此同时斗兽场外封了八条街道，摆上数千张桌椅，还借用了三栋步行可及的大酒店，为食客们提供良好的就餐环境。外面的具体情况我们看不见，斗兽场内却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整个场地都铺上了橡胶垫，当然还有排水系统，不再有裸露的土地，整整80套操作台摆成近似9*9的方阵，每套都包含种类齐全的手工厨具和烹饪电器，很多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怎么用了。方阵很可能是按席位拍的，我认识的人都离得很近，李裂拍完我之后没走几步就到达了自己的操作台，而我傻不唧唧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台子就在他边上。

　　死处男和卡琳娜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我们眼睁睁地看你从我眼皮底下走过去了。”

　　“是啊主夫人，我还听见你说在床上等李公子呢。”

　　我们左边是大肚子将军的操作台——以及他本人！他穿上厨师服之后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厨子，打下手的是他的两位翻译官，一男一女。我们右边就是李裂——和他爸！第三个人居然是他们的得力女将“七妹”！他们三人也穿上了厨师服，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厨子，总觉得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解剖点什么，从某些角度来说也没错。再往后我看着眼熟的就是胡子船长，这片圣玛丽安娜租界的拥有者，带着两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小洋娃娃，可惜不让自备食材否则可以把厨师煮来吃吃。再右边是金丝伶鼬阿文哥哥，可谓是超强三人组，光是阿文哥哥一个人都够赢下比赛了，何况金丝伶鼬也都是烹饪高手。最后弹涂姗姗来迟，和金丝隔着胡子船长，她不需要助手，她只有一个人。第一排只到金丝，我的左后方和后方就是奴隶商人和王沙涟，奴隶商人带着两位我不认识的船员，看起来就是在船上管伙食的普通厨子，王沙涟带了黄蕉和蓝鱼，一家三口共同上阵。

　　然后观众席的椅子上突然铺上塑料布，工作人员把一车一车的食材分门别类摆到椅子上。

　　“肉是切好的？怎么分的部位？”

　　“也有整的，但是已经宰完了。”

　　一些新鲜的女孩尸体挂在肉钩子上，看起来就是刚宰的，尿液还在顺着脚尖往下淌，还有一些活的，游走在操作台之间，据说活畜每组最多使用三个。这些小畜牲们都很乖巧，也基本都是由UNGMC从各大厂商采购来的，负责打下手，负责试吃，也负责在必要的时候成为食物。游走的除了这些女孩之外，居然还有少数食客，但看起来更专业，胸前戴着金色的餐叉胸标，他们可以随意进出斗兽场，可以吃也可以看，之前没听说有这种角色。

　　弗朗西斯将军小声说：“连我也只是听说，这些是UNGMC邀请的顶级美食家，味觉很专业，他们有权观看制作过程，他们有权打分，权限区间在100分至-100分，每分相当于普通顾客消费一份。”

　　卡琳娜激动地说：“也就是说，如果一位职业美食家极度喜欢我的食物，他可以直接给我打100分！？相当于我的食物被吃掉了100份！？”

　　“但也别忘了，如果你的食物过于难吃或者不符合限制条件，他们有权给你减掉100份。”

　　我心里一紧，真怕自己忙碌一天结果得分还不到0，那真是太丢脸了！稍微数了数，游走着的有20多人，场外可能还有一些。

　　我们还在聊着天，然后突然比赛就开始了！

　　………………

　　所有人都突然间忙碌起来，只有我们三个傻站了半分钟，大眼瞪小眼，还是李裂提醒我们“开始了”我们才假装手忙脚乱地操作一番。

　　“计划！按照计划！”死处男首先稳住阵脚。

　　“什么计划来着？”

　　“我拿手机记了……对对早餐！昨天咱们说过嘛，顾客们一大早在斗兽场外等，早饭肯定也没吃，十月底天又变凉了，座位又大部分是露天的，最舒服的就是一份热乎乎的早餐！”

　　“早餐咱们写了五种菜谱嘛，从哪个开始做？”

　　“就从早餐C开始！”

　　卡琳娜听我们决定好了，她首先行动起来，把一整袋10公斤面粉倒进大盆里，打入几个鸡蛋，加几勺盐，搅入大量黄油，加水和牛奶用力揉。这份工作需要非常强大的臂力，看似瘦小的卡琳娜力气却不小，几乎能和我的右手掰手腕。她几乎把整只手臂都陷入面团里，效率比练习时还高得多。

　　我叫住一个小肉畜：“你，过来！”

　　她脱了鞋就要往我案板上爬，我赶紧把她薅下来：

　　“不是吃你，跟我来搬东西！”

　　我们走到食材区，看了看切好的肉，选中几坨瘦多肥少的臀尖，让她跟我搬回来。搬回来后死处男已经帮卡琳娜把面和好了，一秒都不休息地开始处理肉。

　　“卡琳娜，你把我切成块的肉塞进绞肉机里！小柑，肉馅每绞出一大碗你就开始搅！调料就按咱们试好的量搁，千万别着急，随时数着自己搁了几勺了！”

　　“放心吧！”

　　“主人，我一个人就能进行切肉和绞馅，你去帮助主夫人吧。”

　　“好，我把菜拿来。”

　　我搅好两大碗肉馅的时候，死处男已经拿回蔬菜并且分别弄碎了，把肉馅分到不同碗里，各放入不同种类的少许蔬菜丁，有洋葱的，有蘑菇的，有胡萝卜的，也有橄榄的。

　　卡琳娜启用了一台机器，把面团塞进去，从一条小传送带里吐出正圆形的面皮，非常漂亮，然后一切进入半自动化，面皮被放进平底碗形模具里，填上馅料，撒点奶酪碎，再用另一张面皮往上面一盖，刀刃划几道窟窿，一枚美味肉馅派就万事俱备了。

　　我人生中从没用过如此巨大的烤箱，每层放64只派可以同时烤三层！而且每层都有自己的电热丝！一炉要烤近半小时，我们当然不能闲着，赶紧准备别的食物。蒸熟的去皮蚕豆又香又软，面得像白薯一样，毫不留情地碾成泥，加入少许奶油，加入盐和胡椒粉，攒成球状待用。

　　等到肉派出锅了，卡琳娜忍着烫捏着一个尝了一口：

　　“嗯！比昨天练习的还好吃！”

　　然后举到死处男嘴边，让他也尝一口，再然后我也咬了，派皮酥脆，肉馅不干不腻，带着少许蘑菇的嚼劲，带着烤化的芝士，于是一口不够吃我又咬一口，想想全程半点失误也没有，完美到了令人惊喜的程度！

　　不能等到变凉，用磁条标记过的小盘摆成一排，盘子当然也都事先加热过，一只烤肉派放进去，派上顶着一个雪白的蚕豆泥球，淋上一勺死处男从一开始就顺手熬上的黑椒肉皮酱，一份蚕豆泥肉派就做好了！我们三个一旦形成人工流水线，效率就能猛翻不止三倍！第一个派还是烫的，第二百个已经淋好肉酱了。刚才跟我搬东西的肉畜女孩走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推出去。

　　“推出去吧！让他们尝尝！”

　　目送第一批200只肉派离开斗兽场，我的紧张也达到极点，我们无法立即得知得分结果，每隔两小时报一次，在第一次出结果前我们还要继续工作！烤派被推出去之后，经过一个写着“2”的窗口向顾客发放，尽管顾客们不知道2具体是哪个团体，但这就是我们的数字。

　　“48分钟！”死处男惊喜地说，“看来咱们三个都是临场发挥型人才，今天这个无论味道还是效率都比练习高得多！说是翻倍也不为过！”

　　我很难说10点供应出去的食物算不上早餐，我只能说外面的人已经饿瘪肚子了。聪明的参赛者已经把第一批食物让女孩们推出去了，更聪明的只能更早，饿到快10点的客人正是饥不择食的时候，这时候无论让他们吃什么都会觉得好吃，会在大脑里产生深刻的印象，然后形成“这家店好吃”的固有意识，进而推荐给更多朋友。而现在，此时此刻，只有少数团体供应出了少数食物，就好像在一群饿狼中间扔一只剥了皮的兔子，供不应求到了极点，无论几盘都会被消费一空，越早供应越没有竞争对手！我们不属于最快的，但也属于第二梯队，有些组看见我们在烤派，似乎很不屑一顾，等我们的派都端走十分钟了，他们还在给自己的每一盘食物精雕细琢。至于聪明的第一梯队，金丝和弹涂当然包括在内，除此之外还有黄蕉。金丝他们仨居然做了和我们类似的酥皮肉卷，黄蕉和王沙涟居然做了三明治，而弹涂则是最快的，端出去许多碗瘦肉麦片粥，撒上熟蛋清碎，撒上海苔粉，金黄金黄的，让人舍不得动勺。

　　卡琳娜很高兴，看来我们的思路是对的，别的组也都没拿出华丽的食物，但是她也很担心，不仅担心我们，还担心这次比赛：

　　“如果等待一个多小时的客人们发现自己吃到的就是这种东西，这种超市常见的快餐，而不是海参或者鲍鱼，他们会不会生气？”

　　“为什么会这么想？海参鲍鱼之类的也只不过是食材而已，重要的是厨艺，不是吗？”

　　“但那是很奢侈的食材，顾客们一定期待那种东西……”

　　我拍拍端盘子女孩的肩膀：“咱们用的食材可比海参贵多了！”

　　一边说话一边还得继续干活，一边干活一边想象着外面的人吃我们烤的肉派的样子。他们会喜欢吃吗？会不会感觉味道很一般？虽然我觉得很好，但是万一他们的口味比我想的刁钻得多，会不会对这只简单的烤派留下不好的印象？会不会对2号窗口产生不好的印象？我们供应出200份就会留下200个不好的印象，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我们后面的做得再好……也许第一道菜更应该花时间精雕细琢？

　　“主夫人！你累了吗？”

　　“啊？抱歉……”我赶紧停止胡思乱想，继续工作，思考间，基本上每个小组都供应出第一批作品了，而弹涂那个窗口的供应基本上是不间断的！

　　死处男说：“然后咱们暂时就要各忙各的了，按照计划小柑开始准备午饭，这次别着急，给你20分钟好好选食材，选回来洗净切好，10点半前完成准备工作，我和卡琳娜用这段时间做点小点心，这样一来也能像弹涂一样一天到晚都能不间断地供应。记住，质量和效率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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