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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47,2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7950 ℃

  「孟老犬,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怎么还不动手?」

  孟非卿闭着眼道:「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我们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还真笃定。」

  程宗扬道:「咱们运气真好,碰到的第一个就是鱼家的无夷公子。那小子浑身是毒,你这么放心?」

  孟非卿若无其事地说道,' 「让你瞧瞧我们星月湖是怎么打仗的——仲玉!」

  旁边一名军士上前挺起胸,双腿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一个军礼,闪身掠出船舱。

  他从船上跃下,还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虚空中一捺。

  3一缕火光从他指尖流星般飞出,射入毒烟的刹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团庞大火球,瞬间将飘散在空气中的毒烟烧得干干净净。

  鱼无夷身体像蛇一样扭动数下,避开火焰余波;他一把捞起旁边那具被箭矢射穿额头的尸体,五指如够穿入他的胸膛,硬生生将心脏挖出来。接着指上一紧,还未凝固的鲜血雨点般迸射出来,朝那名军士淋去,每滴血迹都乌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军士两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开,念出一声法咒。

  一道柔和光线从他手中射出,飞溅的乌血与光线一触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变得鲜红,连地上那把被臧修抛弃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颜色,重新散发金属光辉。

  程宗扬看看旁边的冯源,这位平山宗大法师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支船锚,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已经看傻了。

  冯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扬这个外行更明白其中门道。那名军士手段至少高自己两级,如果放在晴州,保证各个佣兵团抢着来要。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对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来你手下什么人都有啊。他这些年不会也在你们鹏翼社牵马赶车吧?」

  「他在明州给人算命测字。」

  孟非卿道:「因为算得不准,被人砸过好几次摊子。」

  程宗扬失笑道:「还有这种事?」

  孟非卿道:「他是钧阳宗出来的,哪懂算命?头几年不懂规矩,巴掌可没少挨,后来躲到龙川生意才好了些。」

  冯源这才合上嘴,叫道:「龙川的铁口神算匡仙长?我说看起来怎么眼熟呢!

  这可是活神仙啊!「

  程宗扬讶道:「你认识他?」

  「可不是嘛!匡仙长一天只算三卦,卦术简直神了!去年我在龙川还见过他!

  有四个书生考秀才,找仙长算命。那时他留着长须,一百多岁还又黑又亮,那仙风道骨,啧啧……他怎么把胡子刺了,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

  冯源忽然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匡仙长不会是炼成仙丹,返老还童了吧?」

  孟非卿想了想,' 「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程宗扬笑道:「冯大法,看走眼了吧?」

  犯「怎么会呢!我亲眼见的!」

  冯源道:「四个书生说完,匡仙长一言不发只比了一根手指,果然只有一个中的!犬伙都说他是活神仙,实足年龄怕有一、二百岁。」

  秋少君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会儿笑起来。「我明白了,匡先生卖的是口术。他比一根手指,一个上榜的就是一个能考中;两个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上ニ个上榜的就是有一个考不中;四个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个都考不中……」

  没等他说完,众人都笑起来。孟非卿莞尔道:「老匡挨了好几年打才学会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

  冯源还要辩解,敖润一把拉起他:「别咕叨了!老程够意思,给咱们兄弟一个替老张报仇的机会,还磨什么牙呢!」

  冯源「咬」了一声,拿几道符收到袖里,一边嘀咕:「真是匡仙长啊?这回有福了!」

  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

  鹏翼社的袭击使岛上陷入短暂混乱,星月湖军士势如破竹地占据码头、攻上岛屿,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鱼无夷摆脱斧手追击,飞速朝几间木制房舍掠去。臧修双手各持一柄狭长太刀,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刚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随从已有两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鱼无夷要逃入房舍,臧修扬手掷刀朝他背心笔直飞去。

  房舍中一只手掌凭空伸来抓住刀锋,接着随手一拧,将那柄精铁打造的太刀生生折断。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出现在房舍前,他年纪很轻,嘴巴周围只有一圈淡淡茸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那双手却布满厚厚硬茧,就像在掌上下过数十年苦功。

  他抛下断刀,握住刀锋的手掌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臧修抛下太刀,从背后拔出他的宽脊战刀,沉声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试试!」

  说着一招霸王挑鼎,刀锋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胸。

  少年木然看着刀锋,突然双手一合,像两块铁砧牢牢夹住刀身,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似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肉隆起,纯钢打造的战刀不堪重负的微微变形。忽然他暴喝一声,刀势再展,从少年掌中硬生生递出半尺。

  那少年现身后一言不发,此时忽然化掌为拳,双拳铁锤般砸在刀上。臧修雄躯一扭,借助腰背力量横刀扫来,施出绝技雷霆战刀,短短尺许距离间立时风雷大作。

  鱼无夷眉角微动。他方才急于脱身,没有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与这汉子力拼;此时见到他的刀法,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处多少有些侥幸。

  「这厮假冒东瀛忍者!」

  鱼无夷叫道:「青躯!杀了他!」

  那少年目露奇光,双臂一举,用双肘挡住刀锋。臧修长刀疾落,雷霆战刀发出霹雳般一声震响;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露出一具可怖的身体。

  他的身躯呈现金属般的苍青色泽,皮肤与骨路之间几乎看不到肌肉,只有无数外露的筋结,宛如一条条巨蟒盘绕在青铜色皮肤下,又像一道道铁锁在肩、臂、胸、肋上交错纵横。

  程宗扬失声道,「这是什么怪物!」

  听到臧修使出雷霆战刀,孟非卿已经除开眼睛。他向肢窗外望了一眼,眼神顿时变得锋利,「龙筋鹤骨!」

  龙筋鹤骨是顶级外家硬功,练成之后周身筋骨如同铁石、不惧刀斧,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但龙筋鹤骨修炼远比金钟罩、铁布衫艰难,而且禁忌极多,因此修习者极少。

  能练成龙筋鹤骨之人无不是心志坚毅,能够承受极大的肉体痛苦,同时欲望淡薄的苦修者。

  孟非卿沉声道:「龙筋鹤骨修到这种水准至少要二十年功夫。这厮从娘胎里开始练也未必够二十年!」

  程宗扬道:「你们以前和黑魔海交过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办法?」

  「能让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门也不是没有,但那些法门多半会折损寿命,不到生死关头,不会有人施展。」

  孟非卿冷冷道:「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

  黑魔海出来应付场面的都是年轻人并不奇怪,毕竟他们被岳帅清剿过,撑场面的不是年轻人,就是古冥隐那样揽来的供奉。

  4但这些年轻人都是高手,而且功夫越来越高就很古怪。难道他们找到什么能够提升功力的秘宝?

  程宗扬压下疑问。「老大,碰到硬〖在了,你还不出手?」

  「无妨。」

  孟非卿道:「臧修应付得了。」

  臧修一连数刀都被青驱举手投足间轻易破解,他手中的雷霆战刀虽如同惊雷狂殛,却无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臧修杀得兴起,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吴服,露出铁塔般的身躯;一边抛下战刀,赤手空拳与那少年的龙筋鹤骨硬撼。

  两人以强对强、以坚攻坚。虽然都是徒手,声势却如同两个重逾千斤的铁甲铜人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房舍中冲出十余人,依靠廊柱、台阶与星月湖群雄交锋。他们身手不弱,随便拉出哪个也能打上几百招,但星月湖军士根本不与他们缠斗,一人强攻、两人侧应;一组遇阻,随即又上来一组。虽然人数不及黑魔海两倍,但严密的配合和高效协作,使他们形成三人围攻一人,甚至五人围攻一人的局面。

  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攻击、最简单的招术解决对手。在程宗扬看来,这帮汉子简直像一台无坚不摧的压路机,把一切对手直接碾平。

  当然,这一切以实力为基础。仔细看去,能看出星月湖军士严谨分明的组织结构:他们以一组三人为最基本单位,每三组有一人单列出来做基层指挥者。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是一个班的标准配置。在这一个班中,长短兵器一应俱全,能随时根据对手兵刃的不同调整攻击手段。三个班组成一个排,随着攻击不断变换阵形,由各班轮流担任主攻;在不停歇的进攻中,以最大可能节省每个人的体力。

  可惜鹏翼社的人手大都陆续前往江州,俞子元也奉命运载同袍,未能参战,再加上还要安排人手去夜影关监视剑玉姬,孟非卿能动用的只有一个排,无法看到他们大规模作战的雄姿。

  幸运的是一连专职术者匡仲玉及时赶到,这个在龙川靠招摇撞骗为生的算命先生露出他凶悍一面。他两手齐出,钩阳宗的流星火、飞火轮、干阳诀、明光术……

  诸般术法层出不穷。这些来自一连的军士画然如虎添翼,鱼无夷也投鼠忌器,无法随意使用毒物。

  敖润他们有样学样,敖老大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在前主攻;冯源和秋少君一左一右跟他身后。这三人武功、招术、性格犬相迳庭,出手时也不是一般热闹。

  往往敖润先顶住一名对手、狂呼猛斗,在前打生打死;冯源在后面一边鬼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出符篆;秋少君客客气气地在旁边打招呼:「敷队长,这一剑我来可以呢?」

  「干!」

  敖润大骂一声,举刀猛砍,对面那名黑魔海对手的弯刀却莫名其妙脱手落地。

  原来是秋少君老老实实一剑干过去,刺中对手脉门。

  敖润一刀劈个空,险些砍到冯源。他急忙斜时撞在那人腋下,将他一排肋骨撞碎,一边大叫:「我就日了!你怎么不朝要命地方扎!」

  秋少君一手拢在嘴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我立过誓,不杀生的。」

  敖润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刀把地上的黑魔海帮众劈死,「我靠!」

  冯源使劲甩着黏在手上的符篆,一边道:「我说小子,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秋少君诧异地问:「你们没见过吃素的道士吗?」

  敖润和冯源异口同声道:「没有!」

  秋少君挺了挺胸。「我就是!真的!」

  星月湖的军士已经攻到阶下,在他们身后倒着七、八具尸体,而他们付出的代价仅是五人受伤,只有一人被对手濒死一击、刺穿大腿,伤重退出战斗。

  鱼无夷早已无影无踪。他只是受邀来的客卿,犯不着为黑魔海送命。黑魔海唯一强手只剩下那名叫青躯的少年,他独自守住房舍大门,一身龙筋鹤骨的横练功夫筋结外露。

  他对面的臧修也不遑多让。臧修精赤的上身纠结,起初皮肤淡如黄铜,随着真气运转,色泽越来越鲜明,最后仿佛鎏金般金光四射,宛如一尊金甲天神,与青躯的龙筋鹤骨酣战不已。

  两人拳脚相撞金声大振,程宗扬几乎怀疑他们再打下去能迸出火花,甚至掉下4t^Ml几块金渣也有可能。

  「这是什么功夫?金钟罩吗?」

  「不错。」

  孟非卿抱着肩道:「臧修的金钟罩难得遇上龙筋鹤骨,让他们好好斗一场。」

  「该我出面了吧?」

  程宗扬道:「一会儿人都被你们杀光,想演戏也找不到观众。」

  「不用急。」

  孟非卿道:「黑魔海在晴州的巢穴不会只这点实力。」

  程宗扬耸了耸肩。「你们慢慢打,我去看小紫。」

  依照孟非卿的意思,原本不想让小紫跟来,免得冒险。但死丫头眼泪汪汪地低下头,孟非卿立刻改变主意。

  不过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月霜。那丫头恐怕会冲在最前面,想拦者!不住。

  小紫悠闲地躺在一张摇椅上,泉玉姬像婢女屈膝跪在椅旁,轻柔地替她捶腿。

  还是忍者打扮的程宗扬拢起双手:「外面打生打死,你倒轻闲。」

  小紫小小地打个呵欠,佣懒地说道:「黑魔海这么快就输了,一点都不好玩。」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会之呢?」

  泉玉姬道:「秦爷已经上岛了。」

  自己一直盯着岸上都没看到秦桧的踪迹,真不知道死奸臣怎么上岸。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多半在哪儿藏着,准备给巫宗来个狠的。

  程宗扬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支走剑玉姬,凭自己手头实力,把她一并干掉也不是梦想。

  泉玉姬微微侧过身,露出臀腿优美的曲线。程宗扬知道她在害怕。星月湖显露的实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个臧修就能与黑魔海精心培养的新生代高手斗得难解难分。

  星月湖像他这样的上尉连长至少有二十四个,况且上尉以下的中尉、少尉,甚至军士也藏龙卧虎。这种实力难怪能横扫当年的黑魔海。

  但泉玉姬的害怕还来自另外一方面。黑魔海这十余年间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往专注于巫法修炼的教派大相迳庭。

  星月湖这些虎贲之士纵然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并不意味他们是最后的胜利ES者。自己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不想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处理掉,泉玉姬只能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自己唯一有用并且对主人不具备威胁的,就是她的肉体。

  大战当前,这点色诱当然起不了效果。但程宗扬犹豫,究竟是冒险带她上岛?

  还是安全起见,将她留在船上,先收拾完岛上黑魔海教众,再来了结这个可能的后患?

  暮色四合,岛上已经伏尸处处,只是距离太远,生死根无法感应岛上弥漫的死亡气息。然而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踏足岛上立刻会被浓郁的死亡气息包园。

  黑魔海教众只剩下两、三人苦苦支撑,他们已经退到房舍前,背后便是黑沉沉的大门。重斧再度劈出,震飞一名黑魔海教众的弯刀,接着斧手旁一名拿着马刀的军士游身向前,将他逼得退入门中。

  忽然一抹黑光从门中涌出,将两名黑魔海教众拦腰劈断,接着斩在那名军士持刀的肘上。

  马刀带着一截断臂飞开。那名军士牙关咬紧,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一手握住断臂。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替他止血裹伤,同时填补他留下来的空缺。

  一名穿着粗黄葛衣的仆妇出现在门口,她四十多岁年纪,粗壮身材又高又大;相貌丑陋,脸颊上一道长长刀疤几乎将鼻子砍成两半,眼睛像蛇一样细小而黄浊,更显得凶狞丑怪。

  她头发蓬松,手中拿着一柄长近五尺的长刀;刀锋平直,刀头钻了一个圆孔,却是一柄农家用的鲗刀。

  「哪里来的鼠辈!敢闯我黑魔海!」

  仆妇喉咙似乎受过伤,嘶哑声像锯条锯过碎玻璃,让人毛骨悚然。

  程宗扬认出她便是那日和鱼无夷同行的仆妇,看她的身手绝不是平常奴仆。

  孟非卿眼睛缓缓亮起,他十指交叉,活动一下手指,指骨发出一串脆响。

  正在缠斗的两条身影蓦然分开。臧修脸上挨了一拳,唇角淌出一串血沫,身上却全无异样。他盯着那名仆妇,抬起金光灿灿的右臂横放胸前,沉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仆妇细小瞳孔微微一缩,像蛇一样收紧,神情愈发狰狞。

  臧修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地喝道:「岳帅麾下星月湖大营!黑魔海妖人气数已尽,还不受死!」

  「原来是岳贼的余孽!有本事便来吧!」

  仆妇向门中退去,一边嘶哑着喉咙厉喝:「青驱!」

  那少年神情本然地立在房舍大门处,听到仆妇的召唤,他骨骼上纠缠的筋结突然活动起来,像无数巨蟒在皮肤下游动。

  臧修立刻变了脸色。「天龙解体——退!」

  周围军士飞身后退,首当其冲的臧修却不退反进。他像一尊金佛挺直身躯、双掌合什,高声念诵:「大悲天罗,三世诸佛!与一切众生乐,拔一切众生苦!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少年躯体上的筋结膨胀起来,他昂首发出一声怪啸,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彻天地。砖瓦、碎石、木屑……雨点般四散激射,连一人合抱的廊柱也在狂飙中拔地飞起,青石砌成的台阶寸寸碎裂。

  巨大冲击力覆盖方圆十几丈范围,连靠近房舍的尸首都在一瞬间化为罗粉。

  旁边几名星月湖军士被这股以精血化成的狂亲卷住,肢体连同手中兵刃都受到重击,鲜血从口鼻间溅出,随即又被狂风抹去。匡仲玉抖手打出一道灵符,张开一个直径丈许的半圆形白色光球,将附近几名同伴笼罩其中。但这道光幕在狂飙中只支撑片刻,旋即光芒一闪消失无痕。

  秋少君张开大袖把敖润和冯源罩在身后。劲气割体欲裂,三人连说话カ气都没有,只能拼尽カ气死死支撑。

  狂亲中,一团金黄光芒分外夺目。臧修的金钟罩像一道屏障,将天龙解体狂猛冲击力硬生生阻挡。正是他这一挡才使众人受到的冲击减至最低,让匡仲玉等人捡了条性命。

  狂飙仿佛没有穷尽般的不断攀升,臧修身上金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忽然两道劲气蛟龙般破开狂飙,「叮」的钉在风眼正中。几乎震破耳膜的狂飙声一瞬间停止,天地间宁静得仿佛没有任何声音。

  秋少君放下衣袖,一面吐着砂砾,一面心有余悸地说:「好厉害!」

  5孟非卿缓步走来,威猛无俦的天龙霸戟钉在青躯最后站立的位置;那个古怪少年已经骸骨尽灭,找不到一丝痕迹。

  眼前景物面目全非,整座房舍荡然无存,连一砖一瓦都没有留下,以青躯刚才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形成一片方圆十几丈的白地。只见地上露出一道狭长裂缝,深不见底。

  孟非卿手一张,两枝天龙霸戟跳回掌中,接着他腾身跃入洞中。

  程宗扬拉了拉衣服。「该我出场了!泉贱人,来吧!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

              第三章戏中有戏

  「那个仆妇姓巫,我们都叫她巫嬷嬷。」

  黑暗中,泉玉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闻姨、齐姊、巫嬷嬷是仙姬最得力的三个手下。巫嬷嬷专管调教各地送来的豢奴。」

  程宗扬竭力辨认臧修等人留下的标记,一边道:「豢奴是什么?」

  「黑魔海分内、外两堂,内堂是教尊嫡传,外堂是半路加入的高手,如今由仙姬管理。再往下是有职分的教众,比如传信的黑鸦使者和奴婢这种在各地做事的御姬奴。再往下都是奴仆。教中奴婢也分为几级,最低一等的是豢奴。」

  「豢奴是教中豢养的奴婢,比寻常奴婢更低一等。通常是黑魔海仇敌,擒住后没有杀死,豢养来供人消遣使用。因为那些豢奴大都对黑魔海仇深似海,需要抹去她原有神智,让她们对以前的仇敌唯命是从,因此调教时十分危险。听说巫嬷嬷因为调教一名豢奴,被斩成重伤,险些送命。」

  「那个青驱呢?他属于哪一类的?」

  泉玉姬犹豫一下:「据说教尊从太泉古阵得到一件秘宝,挑选九名孤儿自小培养。因为他们无父无母,都用颜色来起名,号称九御。」

  程宗扬想起在建康遇到的墨狼。青躯、墨狼!那家伙应该也是九御之一。按年龄算,这九人应该都很年轻,但青驱的龙筋鹤骨,再过几年恐怕臧修也敌不过他。

  「看他年纪不犬,为什么会有五级修为?」

  程宗扬道:「还有,一个青躯就这么厉害,黑魔海怎么只培养九个?干么不培养一、二百个?」

  「培养青躯这种高手并不简单,从选材到培植要花很多力气。之所以是九人,是因为教尊要压过星月湖八骏。」

  看来岳鸟人真让黑魔海刻骨铭心,连人数也要硬压过他一头。黑魔海能这么快死灰复燃,与那件秘宝想必有很大关系。

  程宗扬道:「那件秘宝是什么?」

  「奴婢只是听说,似乎叫玄秘贝。」

  玄秘贝?这不是武二郎说的四犬假吗?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镜、珊瑚铁。

  后两件自己见过,玄秘贝在黑魔海手里,还剩一件澄心棠不知是什么东西。

  剑玉姬虽然不在,但能除掉巫嬷嬷、斩断她一条左膀右臂也不虚此行。程宗扬回过头。「这会儿装这么老实。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

  泉玉姬摘下面纱,露出美艳面孔,柔声道:「奴婢不敢欺瞒老爷。奴婢的魂丹已经被老爷吞下,所思所想都瞒不过老爷耳目。」

  「你想的我也能知道?」

  魂丹还能控制御姬奴思维?看来这贱人真有不少东西瞒着自己。

  「老爷把真气送入奴婢的窍阴穴。」

  程宗扬按了按泉玉姬脑后,「这里吗?」

  窍阴穴是人体要害,轻则致残,重则丧命。泉玉姬一动也不敢动,低声道:「是魂丹上的。」

  程宗扬把一丝真气送入魂影脑后窍阴穴的位置,一种奇妙感觉扩散开来。真气形成一道桥梁,将面前的御姬奴、窍阴穴中的魂影和自己这个操纵者连接在一起。

  那种感觉超越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仿佛直接深入对方灵魂,不需要语言和文字就能直接交流。

  程宗扬心念微转,送过一个念头。泉玉姬立刻往前踏了一步,然后跪落、俯下身体,像一只温顺雌兽翘起浑圆臀部,对着主人。

  程宗扬笑了一声,真气继续深入,探入泉玉姬脑际。

  泉玉姬战栗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奴婢所有秘密全都交给主人,从今往后泉奴便是老爷永远的奴婢,不会背叛、绝对服从,没有任何隐私……」

  「这种话你说过一百多遍了吧?以为我还信啊?」

  泉玉姬在心里回答:「老爷可以废掉泉奴的武功,当成豢养的淫奴……」

  程宗扬想了想,送去一个念头:「毁容怎么样?」

  泉玉姬身体一颤,强烈的恐惧感弥漫全身。

  毁容果然是女人最害怕的事情。程宗扬在泉玉姬脑海中窥视,发现她在短暂恐惧之后,升起一个念头:「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可以……」

  干!这贱人有够贱的。自己这会儿直接探触到她赤裸裸的内心,清楚看到这贱人强烈的求生欲望。

  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可以——到了要命时候,背后插自己一刀她也不会手软。

  程宗扬没好气地送过一道劲气,重重撞在魂影上。泉玉姬身体一软上ハ识尽失,毫无反抗地昏迷在地。

  原来要制服她这么容易。程宗扬放下心,反正这一带已被星月湖清理过,不会有敌人出现,于是不再理会她,转身朝黑暗洞穴走去。

  洞穴是一道深入地底的裂隙。程宗扬估算一下,自己所在位置已经接近海平面,再往下应该会见到海水。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片光亮。

  深邃而幽暗的洞腹内,六根树干般高大的火炬正熊熊燃烧,火光映出周围嶙峋的怪石。二十余名星月湖军士列成两排守住洞口。火炬下,十几个人影或坐或立,当先的是巫嬷嬷,在她旁边的则是鱼无夷。

  鱼无夷面冷如冰。在泊陵时他听说过武穆王的星月湖大营,但自从岳鹏举死后,星月湖再也没有出现过,世人都认为当年叱咤风云的星月湖大营早已星流云散,谁知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刚才一轮突袭让鱼无夷真正见识到星月湖的实力,更意识到黑魔海此番凶多吉少。身为鱼氏继承人,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未免太冤枉。

  一个提着双戟的大汉缓步走来,他浓发披肩、龙骥虎步,散着逼人气势。

  大汉虎目精光四射地打量洞穴,冷冷道:「黑魔海在这里竟然还有处巢穴,用来处置你们的尸首倒是方便。」

  鱼无夷咬牙道:「星月湖八骏齐名,你是哪个?」

  那大汉挺身:「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骊孟非卿!」

  鱼无夷身后席地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相貌各异,但皮肤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而且额头微微鼓起,显得眼睛很大。

  听到孟非卿的名字,其中一个抬起头。他颧骨凸出,眼皮薄得仿佛一层膜,用刻板声音说:「孟非卿,星月湖大营上校团长,八骏之首。六岁习武,出自昆仑一脉。十九岁追随武穆王岳鹏举,二十五岁组建星月湖大营。三十一岁岳鹏举被诛,退隐江湖。身长六尺七寸,浓眉纠髯。使天龙霸戟,右戟重一百一十三斤,左戟重一百二十一斤,推测为左利手。武功刚柔相济,据信十余年前修为已臻六级。妻儿不详。评价:帅才。对敌建议:长老级两人以上合击,或以天魔阵困之。」

  他声音毫无起伏,像用机器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一样干涩。

  孟非卿将双戟收到背后,抱着肩膀道:「连老孟是左撇子都知道,不简单。

  你是谁?「

  那年轻人道:「黑魔海晴州记士辛卯。」

  他停顿一下,「星月湖所有人的姓名、身世我都记得。」

  孟非卿发出一声长笑,一招手,「臧修!」

  皮肤褪去金色的臧修跨前一步,「锵」的一声将雷霆战刀拄在地上。

  辛卯打量他一眼。「臧修,星月湖大营一团一营上尉连长。秦州人,十七岁加入星月湖,营长为八骏之一龙骥谢艺。原为长刀手,积功升至少尉,朔北一战斩首十三级,晋陆上尉。有一妻一妾,星月湖大营解散后不知下落。擅长:刀法、骑术、金钟罩。修为:四级。评价' ' 勇将。对敌建议:其金钟罩源自十方丛林,罩门在天突穴。」

  臧修脸色微沉,提刀向前迈出一步,孟非卿伸臂挡住他。臧修的外家硬功修为不凡,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出身十方丛林。如果不是对他的修为评价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四级,孟非卿几乎怀疑身边有黑魔海的奸细。

  「马鸿!」

  一名持矛的汉子出来,矛尾在岩石上一磕,溅出一串火星,竟是一柄铁矛。

  「马鸿。星月湖一管一连二排上士。」

  辛卯道:「竞州人,十五岁被招募至星月湖。入营后习武,担任矛手,朔北之战斩首两级,晋升上士。擅长攻坚。对敌建议:使用弓弩及暗器。」

  「好好好!黑魔海这次重出江湖,做足功课!」

  孟非卿看着周围空间朗声道:「看来宋国太尉府关于星月湖大营的卷宗都在这里。」

  「没有。」

  那个叫辛卯的年轻人薄膜般的眼皮翻起,指了指脑袋,「所有资料都在这里,送到这里的文字我们阅过即焚,从不留副本。」

  孟非卿双戟一撞,一股霸道气势直逼过去。年轻人离他足有十几步远,却被震得身体一晃,脸上泛起一抹红色,额头青筋绷起。

  看着那些大额头的年轻人,程宗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所谓的记士都是活生生的档案馆,每一个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黑魔海使用这些年轻人的头脑记下所有文字讯息,他们的身世来历与青躯、墨狼一样;青躯等人还有名字,这些记士只有一个干支作为代号。

  巫嬷嬷尖硬而嘶哑的声音响起:「孟贼!敢与我黑魔海较量吗?」

  匡仲玉挺身上前,针锋相对地说鲁。「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胡吹大气!当年好不容易从岳帅指缝中逃生,败军之将还有脸较量?」

  匡仲玉流落江湖十几年,靠的是一张嘴混饭吃,寻常人哪里说得过他。巫嬷嬷脸色铁青:「要打就打!少来废话!」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从人群中跃出,抱拳道:「朔北胡一逸前来讨教!」

  一名军士踏出来,向孟非卿敬礼:「ニ营一连少尉吕子贞请战!」

  孟非卿点头,吕子贞提着佩刀走到场中。「姓胡的,你在朔北做独行大盗,与我们兄弟没少打交道,什么时候投入黑魔海当走狗了?」

  胡一逸打量他一眼:「原来是朔北城的吕捕头,竟然这里见面!果然是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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