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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47,1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2210 ℃

               第二十四集

 

  内容简介:

  与孟非卿联手直捣黑魔海在晴州的老巢,大破贼众还搜刮到不少金铢,解了鹏翼社的资金短缺窘境。

  程宗扬生起疑惑:如今黑魔海如乌合之众,却有一些年轻教众修为甚深;难道主事者藏有何种秘典,足以快速制造高手?

  蔺采泉寻上门,虚情假意地威吓他不得介入太乙真宗内部夺权,引得秋少君执意上龙池一问究竟。

  程宗扬在晴州与乐明珠再次相逢,小紫使计诱来小香瓜,亮出贝齿狠咬一口,接着吸啜小香瓜的鲜血!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第一章宛若神姬

  云母石制的香盘中,一枝深栗色线香缓缓燃烧,丝般纤细的烟雾缭绕着袅袅升起。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烟雾弥散。堂上风雷大作,程宗扬精赤上身,双刀呼啸飞出,随着肌肉牵动,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胸膛不断飞溅开来。

  在他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左手持盾,将他的攻势一一封死;右手单刀不时攻出,迫使程宗扬回刀防护。

  程宗扬体内真气游走,双刀犹如虎狼不停撕咬对手的防线。一滴汗水从他鼻尖淌下,在落到胸口的一刹那,对面的盾牌忽然一侧,藏在盾后的单刀抓住他一丝疏忽,从他双刀之间挑入。

  那滴汗珠被刀锋斜斜切开,单刀如风避开他的双刀,疾掠咽喉。程宗扬腰身一扭,向侧方跳关,本来散乱的双刀猛然一收,左刀准确劳在单刀刀尖上,右刀劳在单刀刀锷寸许的位置。

  双刀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劈中单刀,强劲力道使单刀刀身为之变形。对面的汉子手臂剧震,眼看单刀要被程宗扬的双刀夺走,忽然左肘一翻,缚在臂上的盾牌像一面铁砧撞开程宗扬右手的钢刀,撤回军刀。

  等的就是这时候!程宗扬暴喝一声,左手钢刀趁势下滑,劈在那汉子翻肘时暴露在盾下的臂上。

  程宗扬往后跳出一步,双臂一展,将双刀交叉插到腰后。肌肉隆起的胸口缓缓起伏,汗水像水流淌。

  那名军士解下盾牌,向程宗扬敬个礼,退到一边。若不是程宗扬劈出时用刀背,自己的手臂便废了。

  孟非卿点了点头。「有些长进。」

  「老犬!」

  程宗扬道:「天天当靶子给你们打,也不教我几门绝技,你也太小气了吧!」

  孟非卿讶然道:「绝技?」

  程宗扬气哼哼道:「还装呢!别人遇见高人不是能得些秘宝,就是能混两门绝技傍身,修为刷刷向上升;哪像我这么倒霉,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你想要什么?」

  程宗扬精神一振。「我这人不挑剔,有什么玄功绝技之类的,随便给个一、两门就行!神兵利器也可以啊,你看我都混都这么久了,用的刀还是十几个银铢一把成批买的,拿出去都没面子。」

  「说到玄功绝技,你的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难道不是吗?」

  程宗扬道:「除了力气大点、跳得远点,这两样感觉没什么用。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一下子跳到六、七级修为,随便一招就能把对手灭掉那种的?」

  孟非卿笑道:「你若学会这种功夫,千万要拉兄弟们一把,要我给你磕头拜师都行。」

  程宗扬气道:「不想教,你就明说好了。」

  孟非卿忽然道:「你现在有四级修为了吧?」

  「差不多吧。」

  「你什么时候进入四级的?」

  程宗扬想了想。「有一、两个月了。」

  「你知道我进入四级,练到你这种水准用了多久?」

  孟非卿道:「我四岁学艺,二十二一岁那年才进入第四级。到你这种修为足足用了一ニ年。」

  孟非卿道:「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都是顶尖神功,老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你欠缺的只是临敌经验和时间。时间我给不了你,只好多花些心思在临敌经验。」

  说着他站起身、解下外衣,做了做扩胸运动。「还有两刻钟,正好上一堂急救课。来吧!」

  程宗扬正在思索,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孟老犬!我已经打了一ニ场,总该让我歇一下、喝口水吧!」

  「天真!」

  孟非卿厉声道:「战场上的敌人不会给你水喝!」

  「干!你这是报复!」

  孟非卿指骨捏得格格作响,狞笑道:「你觉悟得太晚了!」

  程宗扬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绷带缠得像不倒翁。孟非卿说到做到,结结实实给自己上了一堂战场急救课。

  孟非卿和颜悦色地把一张大红帖子放在案上。「陶弘敏邀你赴宴。」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赴什么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他说前日和你聊得投机,邀你到城南胭脂巷一游。」

  孟非卿道:「好寻花问柳。」

  程宗扬坐起来,「你以为我不败啊!」

  他一把抢过帖子,看到上面写的「脂香粉浓,雪肤花貌……」

  不由一阵心动,小心问道:「孟老大,你们兄弟会不会逼我对小紫从一而终?」

  孟非卿宽容地说:「大丈夫娶妻纳妾,理所当然。只要紫姑娘点头,随你纳多少呢。」

  孟老大踢皮球的脚法真精湛,难怪是蹴翰高手。程宗扬扔下帖子,重新躺回地上,赌气道:「不去了!」

  孟非卿轻松地说道:「好说,我已经替你辞了。」

  程宗扬打定主意,翻身坐起:「孟老大,我今天约了人。」

  「哪里的?」

  「黑魔海。」

  良久,孟非卿晃了晃脑袋。「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知道你在筹备江州之战,这时候招惹黑魔海不是好主意。但昨晚的事给我一个不好的感觉。」

  「龙宸?」

  程宗扬点了点头。「月霜是岳帅遗女的事并不是秘密,以前她在王哲军中还有人敢去行刺。如果她在晴州的事泄漏出去,寻仇的只会越来越多。与其等仇家上门,不如先打出去。」

  程宗扬道:「不是我抱怨啊,你们岳帅也太能结仇!天知道他仇家有多少,想找目标都不容易。不过黑魔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孟非卿捏了捏指骨。虞氏姊妹既然能找上门来,说明月霜在晴州的事已经不是秘密。说黑魔海不会来插一手,连他们自己也不信。从这方面看,程宗扬的担忧不无道理。

  程宗扬道:「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大家都说黑魔海当年被岳帅扫荡得干干净净,究竟是真是假?」

  「黑魔海当年能够从岳帅手下逃生的不超过五人,这十余年保命还来不及,哪里有本事再来挑衅我们星月湖?」

  孟非卿道:「当日你从南荒带着紫姑娘回来,小狐狸赶去见你,说到三弟被黑魔海暗算,我们兄弟大吃一惊。后来小狐狸和你两次潜进宫内,探出黑魔海踪迹,我们兄弟便放下手边所有事情赶至建康,最后在京口截住黑魔海的人。」

  孟非卿停顿一下,「结果你也知道了。」

  京口一战,星月湖八骏除了死在南荒的谢艺和湖上鏖战的萧遥逸以外,其余六人全数出手,结果黑魔海吃了大亏,连幽长老也被砍掉脑袋,没有一人能赶到玄武湖支援王处仲。

  程宗扬道,攀「你觉得他们与以前比怎么样?」

  「霄壤之别。」

  孟非卿道:「黑魔海以往作风霸道强硬,连岳帅的面子也不卖。虽然狂妄了些,颇有些实力。如今这些更像是乌合之众。」

  「我在南荒也和他们打过交道,」

  程宗扬道:「黑魔海可以调用的人手不多,却四处伸手,好像正急于扩张势力。」

  程宗扬已经下定决心,趁黑魔海还在等候东瀛来的飞鸟上忍,先下手为强。

  当年岳帅剿灭黑魔海,黑魔海翻过身就立刻下手暗算谢艺。双方仇深似海,这场争斗只有一方全盘覆没才能结束。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将带来无穷后患。

  「我主张对黑魔海出手,基于三个理由。」

  程宗扬道:「第一,黑魔海正在扩张期,实力还不十分雄厚,现在下手比他们坐大之后再收拾容易。第二,黑魔海第一次出手就害死谢三哥,目标显而易见。

  第三,拔掉黑魔海在晴州的窝点也是一个警告。谁想来找月姑娘麻烦,去称称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黑魔海的水准,会免掉不少麻烦。「

  孟非卿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 「什么时候?」

  程宗扬道:「申末酉初。」

  「岛上情形如何?」

  「还不清楚,不过我有个主意……」

  孟非卿听他说完,摇了摇头:「不妥。假冒他人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你孤身入岛,风险太大。」

  程宗扬笑道:「假冒身份的不是我。孟老大,这事要你帮忙……」

  孟非卿听完大笑:「好主意!不遇要做得逼真还得一个人——把你的新罗女奴借给我用用,怎么样?」

  程宗扬立刻道:「不借!」

  孟非卿大手重重落在程宗扬肩上。

  「想歪了吧!我孟非卿找女人还用打你的主意?嘿,你还真小气,一个捡来的奴婢还攥那么紧。晴州那些钜富豪门拿来待客的奴婢都是绝色处子。」

  程宗扬笑咪咪道:「孟老大,你这话要让月霜听见,立刻就是腥风血雨。」

  孟非卿用赞赏的口气道:「说到月姑娘,真是聪明天生,行军打仗一点都不外行!这回我们捡到宝了!」

  忽然他皱起眉,「有件事挺奇怪,昨天我瞧见月小姐衣服都缝着,是不是有什么……」

  程宗扬咳了一声。「时间不早,咱们赶紧商量行事的细节!」

  鱼无夷穿过长长甬道,踏进有些简陋的房间。

  房间很空。除了一张巨大桌案再没有其他陈设。

  那个女子站在书案前,背对房门微微垂着头,光洁的玉颈像天鹅柔美而优雅。

  一切都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她静静站在那里,优美的身体散发温暖香气。不只一个人表示过,无论在外面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每次看到这个背影都会感觉宁静而安详,即使失败者也会重新充满信心。

  然而鱼无夷却感到一种无形压力,似乎每接近一步,自己就更渺小一分;身体变得更低,一直低到尘埃中去。

  鱼无夷眼中露出复杂神情。六岁时便展露出过人天赋,十五岁被指定为泊陵鱼氏未来的家主,鱼无夷无疑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这世间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远胜于他、能够让他钦服甚至害怕,鱼无夷只会嗤之以鼻,顺便用一剂能令人痛上十二个时辰的焚血散让说话的人清醒一下。

  连鱼无夷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这么彻底地承认自己比不上一个女人。

  听到鱼无夷进来,那女子没有回头。她面前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堆着近百份卷宗。有的只有一行字迹,有的长达几十页,密密麻麻写满文字。书案一角燃着一枝刻香,空气中飘扬淡淡檀香。

  来过这个房间的人都知道,剑玉姬每日以八枝刻香为度,再重要的事也限制在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内叙说完毕。没有特殊理由而逾时的,很难再踏进这个房间。

  剑玉姬一手翻开卷宗、一手握着朱笔,几乎打开卷宗阅读的同时,朱笔已在卷后书写。她身后站着六、七个男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左右分列两排。

  左边一个男子皮肤苍白得像从来没有见过阳光,正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轻,鱼无夷只断断续续听到「长安城……六扇门……郑九鹰的遗骸……」

  剑玉姬似乎没有在听,她批阅卷宗的同时还在对右侧女子口述一系列指令,是关于昭南火渎城的几件事。

  她声音很静,有种不带人间烟火气息的从容。即便左侧男子还在叙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从房门到书案附近,鱼无夷一共走了五步。那女子在读完卷宗的同时也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合起卷宗放在一旁,接着打开另外一份。

  做这些事的同时,她的口述也正好停止。右边来自昭南的女子用一枝墨笔将她说的记在袖上,然后退到一边。另一名女子上前,开始说来自临安的几则消息。

  那女子一边批阅卷宗,一边听临安城的消息,一边对左侧刚汇报完毕的男子说:「长安御姬奴泉玉姬从广阳直下晴州,一路没有透出任何消息,已经引起六扇门的疑心。你通知长安,立即替她弥补漏洞。第一,否认郑九鹰本人与我们有关,同时暗示郑九鹰的出身不那么清白,让六扇门疑神疑鬼;第二,把线索指向皇图天策府,暗示泉玉姬因为出身新罗,引起熊津都督府不满,最好能迫使唐国军方表明对新罗的态度;第三,送两名说书艺人到长安光宅坊。」

  肤色苍白的男子抬起衣袖将她的指令一一记下,问:「说哪一段?」

  那女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新罗女大破白头鹰。」

  男子记在袖上,放下墨笔,不言声地离开。

  「鱼公子。」

  那女子仍看着卷宗,头也不回地说:「请讲。」

  鱼无夷暗暗吸了口气,道:「光明观堂的人已经到了晴州,在画桥湖落脚。

  同行一共六人,分别是鹤羽剑姬潘金莲、乐明珠、邓晶、穆嫣琪,还有两名仆妇……「

  那女子一边在卷宗上写着,一边对那名来自临安的女子说:「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葛岭方面暂时不要插手。贾师宪那里戒备森严,容易失手,你们盯紧廖群玉,看他什么时候去宝泉巷,见面的是与褚氏还是陶氏。」

  鱼无夷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虽然已经见识她的能力,但每次看到这一幕,鱼无夷仍本能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听。

  「光明观堂到晴州办慈幼院并不重要。」

  鱼无夷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对自己说话。只听剑玉姬道:「要紧的是明静雪为什么派出鹤羽剑姬?」

  剑玉姬随手从成叠卷宗间抽出一份,看也不着便交给临安来的女子;那女子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开。

  鱼无夷稳住心神。「也许是因为西门?」

  剑玉姬微微颔首:「他在五原已经犯过一次错,我们在晴州不能再错了。鱼公子确定在云水遇到的少女真是殇侯的人吗?」

  「我以性命担保。」

  「不用。我相信鱼公子的眼力。」

  剑玉姬拿起一张素纸,一边道:「事实上我已经接到殇侯手下的书信,邀我到夜影关见面。」

  鱼无夷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要见面,晴州尽可以见面,何必选在夜影关?」

  「殇侯对我们巫宗心有疑忌,理所当然。」

  剑玉姬将刚写好的素纸递给他,「真不巧,飞鸟上忍也要到岛上拜访。我要去夜影关,身边又抽不人来,还请鱼公子代为接待。」

  鱼无夷接过素纸,上面的文字是写给巫媪的,说明东瀛来的飞鸟上忍由鱼氏的无夷公子招待。

  鱼无夷知道挑选自己还有一个理由——自己同样出身海岛,熟悉倭人语言。

  他收起素纸。「那位飞鸟供奉呢?」

  剑玉姬又打开一份卷宗:「临安下令封锁云水,飞鸟供奉担心上忍的船只被0,三日前便去了夜影关。」

  她停顿一下,「至于光明观堂,接到飞鸟上忍之后再来处置。」

  鱼无夷不再废话,退开一步,「是。」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另一名女子也说完自己的事;鱼无夷因为与剑玉姬交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剑玉姬却接口对那女子说:「金蜜论告病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迟则五日,快则三日必会重新出山,继续当他的车骑将军。」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教尊赐了药……」

  剑玉姬少见地一手支住额头,微微叹口气。鱼无夷本该退出,但第一次见到这个神仙般的女子为难,不由放慢脚步。

  剑玉姬随即振作起来。「就按教尊命令用药。教尊远见卓识,赐下仙药,只要金蜜谪一病不起,剩下霍子孟一人便容易处置。」

  「是。」

  那女子领命退下,接着又有人上来。

  剑玉姬道:「有没有建康的消息?」

  周围人彼此看了一眼:「没有。」

  剑玉姬点头,继续拿起笔,一边听手下人汇报,一边口述指令。

  鱼无夷悄悄离开房间,握着素纸的手掌微微有些出汗。

  纸上清一色的蝇头小楷,比悦生堂精印的书卷还要整齐清晰,从头到尾一字不乱。

  自己曾经抄写过毒物经籍,想一字不错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写得这样流畅。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写下这些字迹的人还同时做几件不相关的事,不仅件件条理分明、绝无错漏,而且看到、听到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忘记。

  与剑玉姬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把她比为神仙中人;但他们接触的只是她优雅的谈吐、绝美的容颜,温和而亲切的态度。

  只有真正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她的非凡之处。即便那些年轻人都堪称英才,也不得不承认剑玉姬像是拥有五个不同灵魂,能同时处理五件不同事情。

  除了惊人的记忆力、非凡的洞察力,还有无比机敏的反应力、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操控能力。

  这个像神一样存在的女子,才是黑魔海奇迹般卷土重来的根本。

  银亮铜镜映出一张凶恶面孔,额头两侧的头发髡去,露出光溜溜的头皮;鼻下贴着一撮小胡子,加上凶巴巴的眼神,十足是个倭贼。

  程宗扬满意地放下铜镜,从泉玉姬手里拿过半截袖的武士服披在身上,再把三柄长短不一的太刀插在腰间。

  泉玉姬伏在他脚边,美须面孔带着苍白笑容,眼神惶恐中有一丝无法掩藏的惧意。

  小紫褪下臂上绯紫色的珊瑚臂钏,取出两颗小小的宝石。两颗宝石只有指尖大小,一红一黄,色泽莹润。她拿起黄泉玉放在臂钏黄金缠绕的凹处,轻轻一握,黄泉玉泛起一抹金黄光芒,悄无声息地嵌入臂钿内,与绯紫色珊瑚融为一体。

  旁边的血如意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引,流淌出火色红光。小紫拿起血如意,以同样手法嵌在紧邻黄泉玉的位置,神情专注而认真。

  2程宗扬转过身:「死丫头,你看我这打扮怎么样?」

  s小紫撇了撇嘴。「丑死了。」

  程宗扬挺胸凸肚,手按刀柄,气势汹汹地大喝一声,「八格!」

  眼睛努力挤成斗鸡眼。

  小紫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头皮那么白,一看就是刚剃的。过来,我帮你抹抹。」

  程宗扬低下头,小紫调些颜色在掌心里揉开,抹在他光溜溜的头皮上。

  小紫衣袖滑下半截,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她手掌又软又滑,袖中飘来淡淡香气。程宗扬抽了抽鼻子:「死丫头,你身上用了什么?味道好香。」

  小紫在他头上推了一把。「别动。」

  程宗扬的鼻尖离小紫的胸乳不过半个手掌距离,看着她胸前圆隆的曲线,不禁一阵心动。上次抱着她睡觉,还没摸到就被打断,也不知道她胸前那对小白兔是不是又发育了……

  「好啦。」

  小紫刚松开手,程宗扬忽然张开双臂将那具香软玉体紧紧搂在怀中,狞笑道:「死丫头!看你还往哪儿跑!」

  小紫丰隆美乳高高耸起,衣衫下柔润乳峰传来迷人弹性。程宗扬禁不住露出大灰狼的嘴脸,张开大嘴朝她乳上亲去。

  正得意间,耳边忽然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小紫笑道:「泉奴,老爷要吃你的奶呢。」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泉玉姬被自己抱在怀中;她罗衫半褪,露出胸口白腻的乳沟,脸上带着僵硬笑容。

  程宗扬悻悻道:「死丫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小紫笑吟吟道:「泉奴最乖了,程头儿要吃奶就吃她的好了。」

  「不跟你玩了!」

  程宗扬把泉玉姬推到一边,转身离开房间。

  小紫用脚尖挑起泉玉姬的下巴。「泉奴。」

  泉玉姬脸色愈发苍白。自从发现程宗扬并不是真正的东瀛忍者,泉玉姬一直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但一想到那个可能性,这个杀起人连眼睛都不眨的黑魔海御姬多翁^ili奴便丧失所有勇气,宁愿一遍遍欺骗自己主人是黑魔海的高层,也不敢面对呼之欲器出的可怕真相。

  如果他真是黑魔海的敌人,献出魂丹的自己无论如何选择,未来的结局都将惨不堪言。

  一墙之隔,秦桧从容不迫地整理长须,拿起巾帕,仔细抹着修长的手指。

  「会之!」

  程宗扬在外面喊了一声,推门进来,「咦?怎披了这么宽的袍子?」

  秦桧也是一愣,指着程宗扬的发型大笑。程宗扬摸了摸脑袋:「没见过吧?

  土狗!喂,穿那么宽的袍子干么?「

  秦桧分开外袍。只见那家伙外袍夹层插着十几枝手臂粗细的竹筒,腰间同样插了一圈,竹筒分成五色,上面伸出棉制引线,活像一个人肉炸弹型的恐怖分子。

  「我干!」

  程宗扬大叫一声,跳开一步,「奶奶的!你疯了!这么多大号花炮,不怕炸死你!」

  秦桧道:「一点烟火而已,何足道哉。」

  就算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不大,这么多花炮同时爆炸也够死奸臣喝一壶的。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我让你带两枝备用,你带这么多搞烟花晚会啊——离我远点!」

  秦桧洒然拉上外抱,一边道:「依公子吩咐,已经通知雪隼佣兵团的敖兄弟和冯兄弟。」

  程宗扬抱着手臂,双手拢在宽大袖丈里,笑咪咪道:「拔掉巫宗在晴州的巢穴,殇侯那老家伙应该乐得合不拢嘴吧?」

  秦桧微笑道:「只恨侯爷未能躬逢盛会。」

  院子另一侧,臧修盘膝坐在堂上,手持长刀,在半人高的磨刀石上磨拭。在他旁边,几名星月湖军士各自整理武器装备,为即将来到的恶战做准备。

  铜狮巷,雪隼佣兵团。敖润和冯源背着武器,打马奔出街巷,两人脸都绷得紧紧的,没有片刻耽误。

  西马长街,鹏翼总社。孟非卿封好最后一笔金铢交给手下的郭盛,拿起那对霸气十足的天龙霸戟,双肩一张收到身后,接着披上披风,一手推开大门。

  阶下来自星月湖数十名军士昂然而立,挺拔身形犹如标枪。

  2混元观外,一只瓢虫从田中飞起,晃晃悠悠飞向远方。秋少君拍了拍手掌,望着远飞的瓢虫,再按了按袖中的少阳剑,大袖飘飘地走入夕阳。

  十月十三,晴州内海。

  正在打坐的鱼无夷忽然&开眼睛。他站起身、拉开门,望着天边绚烂如火的晚霞,一阵不安袭上心头。

  鱼氏与黑魔海合作是因为双方都面临光明观堂的威胁。擅长枝毒疗伤的光明观堂无疑是鱼氏天敌,而鱼氏要进入六朝,第一个落脚点就是明州!光明观堂所在的明州。为此鱼氏暗中与光明观堂较量几次,都以失败收场。

  于是接到黑鸦使者送来的书信之后,鱼氏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先后派出数名鱼氏子弟与黑魔海合作。鱼无疾在五原城意外身死,鱼无夷接过他的前期工作,才知道黑魔海为什么急于与鱼氏携手。

  鱼无夷与剑玉姬约定双方联手灭掉光明观堂之后,明静雪、燕姣然等人都交由黑魔海处置,鱼氏只要求把鹤羽剑姬带回泊陵就够了。

  这一切只等接到东瀛来的飞鸟上忍便可以着手进行。

              第二章巧取贼窠

  绚烂的晚霞下,一艘双桅帆船驶过平静的海面。远远能看到船头挂着一面墨黑旗帜,上面绘着八瓣菊花的图案。

  看到约定的旗号,几个人随即从岛屿的房舍出来,前往码头迎接东瀛来的飞鸟上忍。

  船只靠岸,放下舷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昂然踏上码头,他穿着纯黑色吴服,腰间插着三柄太刀;虽然额角髡过发,露出发青的头皮,仍然显得一派气宇轩昂。

  前来迎接的是几个年轻人,当先一个脸容瘦削,穿着灰扑扑的长衣,眼睛狭长,脱落大半的眉毛又疏又淡。他打量来人一眼,眼中迸出一缕寒芒,微微躬腰用倭语说:「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留在舱内的程宗扬心头一震。黑魔海出面迎接的竟然是鱼无夷,知道他与黑魔海沆瀣一气也罢,但这小子居然会倭语!

  化妆成东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他一手按住刀柄缓缓鞠了一躬,大模大样地直起腰。

  鱼无夷稀疏的眉毛动了一下。来人的打扮与来到晴州倭人相似,平常人很容易把他当成东瀛浪人,但落在他这个与倭人打过多年交道的行家眼里,处处都是破锭。

  程宗扬不知道鱼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交易聚散地之一,倭人从东瀛运来银砂,交换铁器、生丝以及铜铢,鱼无夷对倭人和倭语早已熟稔至极。

  只看他的身材,自己还没见过哪个倭人像他一样高大雄壮,以至于身上的吴服似乎小了一号,连宽松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肉绷紧。

  鱼无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挟住棘牙刃,面无表情地用倭语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狗!敢冒充东瀛忍者?」

  听到他一串倭语,程宗扬暗叫糟糕。临行时他给臧修恶补过几句,但他自己懂的不多,能教的仅限于「很好、谢谢、请多关照」这么一大篇下来,臧修要能听懂才出鬼了。

  臧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拖长声音道:「哟!西——」

  鱼无夷瘦削脸上露出笑容,客气地伸出手。臧修在晴州混过,知道有些外族见面以握手为礼,于是也伸出手。

  63程宗扬大叫不好,随即发出一声尖啸;臧修手刚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闪电般缩回,反手擎出腰间太刀斩在鱼无夷指上。

  鱼无夷手指一翻,亮出那柄长不盈手的棘牙刃,格住臧修的太刀。紧接着舱中传来一声暴喝:「扔掉!换刀!」

  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掷出太刀,反手又拔出一柄,双手齐握,兜头朝鱼无夷头上劈去。

  抛落的太刀还未落地,银亮刀身便化为灰色。臧修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

  说着他避开鱼无夷的指爪,斜刀朝他胸腹劈去。

  鱼无夷用棘牙刃挡住刀尖,接着弹出一缕粉末;身形一闪,退出丈许。这几下兔起鶄落,鱼无夷身边的黑魔海教众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交手数招。

  星月湖毕竟有备而来,随着程宗扬那声暴喝,十余名精壮汉子从舱中掠出,风一般抢上码头。

  这些军士一个个龙精虎猛,相互配合熟稔至极。他们一上岸便分为三人一组,一名使用矛斧之类长兵的军士在前、两名使用短兵和护具的军士在后,结成品字形纤眚小型战阵。现身之后,他们不急于破敌,而是枪先占据码头的有利地势。

  38接着又有几名军士在船上出现,亮出强弓劲弩,居高临下将方圆百余步范围都控制在射程之下。与此同时,又有几人跃到旁边的船只上,钻入船舱。

  只听得「砰砰梆梆」的凿船声响起,片刻间,两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便被凿穿,船身开始下沉。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船只靠岸不到半刻,局势已经大变;来自星月湖的军士牢牢控制局面,开始往岛上突击。

  鱼无夷身边带着四名黑魔海属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断,其中三人立刻放弃码头、登岸戒备,另外一人则拔刀攻向臧修,阻击他的追击。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矛破空而至。那枝长矛仅锋刃就有尺许,弯曲如蛇。

  此时以长攻短、以强对弱,顿时将那名随从的弯刀荡开。

  紧接着一枝箭矢从船上射来,抓住他弯刀荡开时露出的破绽,一箭正中额头。

  那名黑魔海属下头颅仿佛被重槌击中,猛地向后仰去跌下码头,鲜血随即染红水面。

  鱼无夷衣袖一挥,一抹宛如云霞的暗红薄烟从袖中散逸出来,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劳出,被劲风卷起的毒烟不住变幻形状却聚而不散,反而是刀身蒙上一层灰色。

  鱼无夷隔着毒烟挑闺臧修的太刀,刚要飞身后退,一柄重斧从背后横扫过来。

  鱼无夷依仗毒烟屏障,旋过身,棘牙刃接连击在斧枪、斧轮和斧柄上,挡住这狂猛一击,随即陷入苦战。

  伏在舷窗处的程宗扬回过头,只见孟非卿正靠着舱壁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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