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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73,2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5620 ℃

  黑衣人首领道:「侯爷千里来援,只取四成已经很仁义了。」

  侯玄「啪」的把帽子扣上,正要开口,月霜却冷冰冰说道:「石敬瑭!殇侯的近卫队说好每次出击按人拿钱,按着雇佣兵的例子,既然拿过钱,战利品的分配权就该归我们所有。」不等石敬瑭辩解,月霜便接着道:「只要把这批辎重运回江州,近卫队一律拿双倍的俸,另加一成的战利品折现。」

  石敬瑭衡量了一下,这样虽然少了点,可辎重拿到手也要折现,总不能让侯爷背着去赶路。这些辎重一大半都是军械,在江州除了星月湖大营,也没有第二家敢收,算下来也差不了太多。盘算一遍,石敬瑭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对殇侯的近卫队作出让步,月霜转身面对武二郎,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仗不是盘江程氏那个破公司的生意,你的股份向姓程的要去!」

  武二郎抹了抹胸毛上的雨水,有意无意地亮出手臂上夸张的肌肉,一脸蛮横地说道:「二爷出了这么大力气,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们星月湖大营、殇侯的近卫队,还有荆溪的姊妹们,谁没有出力?凭什么你开口就要一半?」

  侯玄翻身下马,往月霜身后一站,粗声大气地说道:「大小姐说得在理!」

  萧遥逸也凑过来,笑嘻嘻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武二郎狠啐一口,比出两根手指,口沫横飞地说道:「三成!你们一份,殇老头一份,二爷一份!不多吧!」

  身后传来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多。」

  斯明信坐在大车的把手上,用他的翼钩剔着指甲,头也不抬地说道。

  另一侧,卢景的白眼都快翻成瞎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瞪着武二郎,煞有其事地说道:「让我说,一成都多。」

  武二郎吼道:「二爷占的有股份!」

  「按股算?好啊。」月霜抬手一指,「参加战斗的,每人算一股,我们星月湖大营一千八百股比你的一股怎么样?」

  崔茂一手拎着他的混元锤,一手拿着酒壶灌了一口,「有道理。」

  除了坐镇江州的孟非卿和王韬,星月湖大营天驷、云骖、幻驹、青骓、玄骐五骏齐聚,后面的臧修、郭盛、鲁子印等人也围过来,抱着肩立在月霜身后,再加上外围的星月湖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些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壮汉,从头数到尾都没有一个善茬,这会儿一个个脸色不善,目露凶光,眼见着只要月霜一声令下,就是石头也敢挤出油来。

  武二郎终于急了眼,大吼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啊!这些东西谁都别动!我找孟老大评理去!」

  说罢武二郎迈开大步,顺手还卷了一副上好的精甲,夹在腋下,头也不回地朝江州奔去。

  望着武二郎的背影,月霜第一个忍不住笑出来,接着众人放声大笑。

  武二爷脾气虽然死臭,为人又凶又横又无赖,至少有一点好处:识时务,起码的眼力价还是有的——这一点就比秋小子强。

  此役过后,烈山以西再没有成建制的宋军,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每个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以一城之力,让大宋倾国之兵折戟而归,无论在战场内外,星月湖大营都以铁一般的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今往后,星月湖大营的战旗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飘扬。

  月霜指着大车道:「这一车辎重算是武二的。他虽然是个臭无赖,这些天也出了不少力气。剩下的全部运回江州。」

  侯玄双足一并,挺起胸膛向月霜敬了一礼,高声道:「是!」

  斯明信、卢景、崔茂、萧遥逸也各自敬礼,齐声道:「是!」

  月霜微微一愕,随即玉脸掠过一抹激动的红色,她沉着地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道:「回师!」

  来自星月湖大营的军士齐声应诺,众人一起动手,迅速将散乱的辎重车辆集中起来,分别系上驮带,挂在猛犸背上。

          ※※※※※※※※※※※※※※※

  当荆溪人的猛犸战队将载满辎重的车辆拖回江州时,程宗扬正在为纸钞的事头痛。没有宋国朝廷的支持,小额纸钞的发行惨不忍睹,整整两天,程氏钱庄兑换纸钞的铺面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以纸易金,非是一日之功,家主也不必忧虑。」林清浦劝道。

  程宗扬放下账簿,笑道:「清浦兄,你比我还小两岁吧,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天生的少年老成啊。」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林清浦道:「敝宗所习多涉机密,清浦入门时,各位师长便屡屡教诲。」

  程宗扬站起身,一边散步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们影月宗弟子有从军的,有从商的,而且都涉及各行机密,那不成了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若是如此,敝宗早被攻灭多次,哪里还能延续到现在?」林清浦道:「公子也许不知,上古之时,传习影月之术者远非我敝宗一支。但流传至今日者,唯有敝宗而已。」

  程宗扬笑道:「难道你们有什么保命的秘诀?」

  「无他,敝宗秘诀唯有八字:专于道术,不涉世务。」林清浦道:「我影月宗弟子一旦出师,便与宗门无关。无论生死荣辱,宗门都不闻不问。留于宗门传承道统的师长,则丝毫不涉及外务。」

  「等等!」程宗扬急忙道:「你出师了吗?」

  林清浦一笑,「在下赴筠州之前,刚正式辞别师门。」

  程宗扬恍然道:「原来走南荒的时候你还是学徒啊。」

  「若非灵飞镜与敝宗关系甚深,清浦也不会以弟子的身份受聘云氏。」林清浦道:「纵然有此禁令,六朝对敝宗疑忌尚存,诸国朝廷极少任用敝宗门人。」

  「我说呢,这么方便的法子,宋国怎么不用来调兵传令呢?各国朝廷这么小心,未免有点因噎废食。」

  「对诸国朝廷是防微杜渐,对我影月宗则是存续之机。」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果然是用不得。如果六朝都用影月宗法师,一旦你们勾起手来,整个天下都成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林清浦的笑容中半是骄傲半是无奈,「正是如此。」

  程宗扬笑道:「听说今天金明池对外开放,反正没什么活可干,咱们叫上会之、冯大法还有师师姑娘,一起看热闹去!」

          ※※※※※※※※※※※※※※※

  若论市面繁华,临安还在建康之上。御街两侧各色店铺鳞次栉比,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比起同样商业气息十足的晴州,临安则更多了几分市民色彩,至少街旁各种各样的杂耍,就是晴州街头不多见的。

  程宗扬本来想乘车前去,但一看街上浩浩荡荡的人流,立刻就打消了主意,老老实实安步当车。

  他穿了一身临安正时兴的宝蓝绸衣,打扮成一个半文半商的公子哥儿模样。

  秦桧、冯源和林清浦都是伴当打扮。后面两个膀大腰圆的兽蛮武士戴着斗笠,一行人热热闹闹上街。

  李师师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衫,鬓侧簪了一朵海棠,虽然脂粉不施,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番风流韵致,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御街两旁摊铺杂陈,除了饮食浆饼,水陆百货,中间还有不少抛丸、吞火、走绳、顶球的艺人,让市面愈发显得热闹。

  「听说临安百姓不分老幼,都会两手杂耍。」冯源兴致勃勃地说道。

  来临安虽然有些日子,但先是薛延山遇袭,后来又躲在翠微园搞手雷,冯源一直忙里忙外,还没有好好逛过临安的街市,这会儿看得眼花缭乱,只恨两只眼睛不够用。

  林清浦也看得开心,边走边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临安人怎么喜欢学杂耍呢?」

  冯源大度地说道:「论法术你比我强点儿,论见识,你可就不如我了。学文三年一考,一次取中三百来人,算下来一百年才取中万把人,这还是整个宋国,临安一城就不下四十万户,都学文连西北风也没得喝。学武更不行了,自古穷文富武,习武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般人家哪里拿得起钱?算下来还是学杂耍最经济。有一门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遇上逢年过节,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运气好些,几日时间就把一年的吃穿都挣下来了……」

  冯源说得高兴,程宗扬却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那摊位也不甚出奇,只放了只木盆,盆里养着几十条红、黄、黑、白不同颜色的金鱼。

  程宗扬回头道:「这里有卖金鱼的,师师,给你买几条回去养吧。」

  李师师抿嘴一笑,「你便是想买,人家也不肯卖——这是驯好的鱼舞。摊主却是卖糖的。」

  「跳舞的鱼?」程宗扬来了兴趣,「跳一个看看!」

  一看生意上门,摊主打起精神,拿着一支小木槌,一边发出富于韵律的吆喝声,一边在木盆边缘轻轻敲击。盆里的金鱼闻声而动,按照颜色分成不同队型。

  随着木槌轻击,一群群小鱼或东或西,时分时聚,就像有人驱使一样灵巧自如。

  程宗扬嘀咕道:这些金鱼肚子里不会装磁石了吧?

  正看得有趣,摊主忽然一声吆喝,几十条金鱼同时往水下一钻,只有鱼尾在水上拨动。

  摊主往水里扔了把东西,等金鱼再次露出水面,程宗扬禁不住抚掌叫绝。那摊主扔的却是一把指甲盖大小的面具,上面画着各色人物,有文臣有武将,还有保镖、仕女、小贩……形形色色不一而足。那些金鱼钻出来,每条鱼都戴了只小面具,随着摊头的敲击,金鱼咬着面具下的环扣,摇头摆尾地在盆中鱼贯游动,就像勾栏里唱戏的演员一样。

  以程宗扬见惯现代娱乐业的目光,也不禁大开眼界,意犹未尽之余,主动掏腰包递了一个银铢过去——除了在外充场面的情况,私下里程宗扬一直坚持自己带钱付款,说一声「赏」,自然有随从拿钱打赏这种事虽然有派头,但程宗扬下意识地担心自己做得久了,会真以老爷主子自居。

  李师师这些天也见惯了他私底下的亲力亲为,不像第一次看到他自己拿碗打饭,甚至还顺手给秦桧多盛一碗时那样惊讶。她接过摊主递来的糖,先给冯源、秦桧等人分过,才递给程宗扬。

  程宗扬顺势在她白嫩的指上摸过,挨了一个白眼,才笑嘻嘻尝了一块,然后把剩下的递给金兀术和豹子头,笑道:「尝尝。」

  一个银铢的糖块着实不少,金兀术和豹子头两人一分,一把倒进嘴里,吃炒豆一样嚼了干净,一边吃一边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离宫城愈近,人流越多,这一段路已经看不到两天前失火的惨状,被大火焚烧过的废墟都用帷幕遮住,临安府也在城外设了草棚,安置受灾的民众。秦桧当日抢购的砖瓦木料正以三倍甚至五倍的价格陆续出售,具体的账目还没有出来,但大赚一笔肯定是跑不了的。

  似乎整个临安的市民都汇聚到通往金明池的御街,路旁临时搭建的铺位、杂耍摊子也越来越多。各色糕点、茶水、酒浆、零食的铺位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单是饼点就有芝麻的胡饼,夹肉的群仙炙,甜品口味的糖油饼,外观精美的莲花肉饼……让程宗扬想起初到五原城时,自己把情趣内衣抵进当铺,才换了几个铜子,买了饼吃的惨状。

  程宗扬挤进人群,拿出钱铢道:「一样来一个!」

  「好咧!」摊主拿起纸袋,利落地装上饼点。

  不一会儿,大伙儿便一人捧着一只糕饼边走边吃。李师师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秀气,秦桧慢悠悠吃得斯文,冯源一边吃一边喊热,林清浦是把饼撕碎,先看仔细才小心吃一口。一堆十几个饼,程宗扬三口两口吃完算是快的,但最快的要属金兀术和豹子头,青面兽受了点内伤,在钱庄留守,没跟来凑热闹,这两个兽蛮大汉一张嘴就是两块饼,喉咙就跟石磨一样,下面连着无底洞,不管什么东西,塞进去就无影无踪。

  「同州烂蒸羊羔!」

  「仓山杏酪喽……」

  「甘豆汤、鹿梨浆……」

  「舞阳拨心面……」

  「蒸子鹅、槐芽糁……」

  「紫苏饮、荔枝膏水、木瓜汁……」

  路边叫卖声此起彼伏,冯源跑过去买了几大杯雪泡水,大伙一人拿了一杯,站着看了会儿杂耍。

  这一带多是调弄虫蚁的摊位,耍猴的,训练蚂蚁打仗的,狗熊翻跟头的,乌龟翻身的,最让程宗扬叫好的,是一头老驴跳的柘枝舞。

  「干!」程宗扬佩服地说道:「这驴跳得比小侯爷还好看些!」

  秦桧道:「公子此言差矣,若小侯爷身有四足,当可把此驴比将下去。」

  「奸臣兄,要不你也跳一个?」

  秦桧思忖着道:「歌舞非秦某所长,下棋倒可略试一二。」

  程宗扬哈哈大笑,刚才他们还看了场棋耍,对弈双方是一只五彩鹦鹉和一只灰扑扑的大乌鸦。两只鸟各据一枝,叼着棋子在棋盘上你来我往,精彩纷呈。摊主还开了盘口,任由行人对弈,鹦鹉的赌注是一比五,乌鸦是一比十。林清浦看得兴起,花了二十铜铢下了一局,竟然还输给了乌鸦,让大伙好一通奚落。

  一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才赶到金明池。按照惯例,宋国每年三月十八日在金明池举行水赛,军民一同争夺锦标,同时纵都人游赏。前两日临安刚遭受大火,朝议本来准备取消今年的金明池争标,送呈御览时,宋主却钦定照常进行。虽然有粉饰太平的成份,但正投了临安人所好,即使刚遭火灾,仍然兴致不减。

  金明池长近七里,湖岸遍植柳树,正值春日胜景,湖畔绿柳如烟,岸上士女如云。金明池正中,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水殿,由拱桥与岸上相连。往年宋主都在殿中观看水军操演和争标之赛,以示与民同乐。今年殿外也泊了御舟,但隔着数里的距离,也看不清哪位是宋主。

  程宗扬等人在路上看杂耍耽误了,赶到金明池,水虎翼军的操演已经结束,但真正的重头戏刚刚开始。

  远远能看到湖中插着一支的竹竿,露出水面丈许,上面缠满七彩的锦带,竿顶还放着一只银碗,这便是用来争夺的锦标。

  六条扎成龙舟式样的彩船如飞而至,船尾的鼓手奋力擂鼓,两排桨手击揖而行,浪花四溅中,能看到每支船上都搭着一座两丈高的木架,木架下悬着长链横板,却是设在船上的秋千。

  彩船飞驰间,每条船上都有一名少年登上秋千,在船上高高荡起,作出种种惊险之极的动作。岸旁的游人高声欢呼,为桨手和荡秋千的少年加油助威。

  一条红色的龙舟首先划进锦标周围设的圈子,水秋千上的少年也正好荡到最高点,他双足一蹬,张开双臂,大雁般从秋千上飞起,在空中抱住双膝,车轮般接连翻了几个跟头,然后笔直落入水中。

  岸旁万头攒动,看着那少年钻出水面,游鱼般划向锦标,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那少年手足并用,猿猴般攀到竿上,以一个魁星踢斗的花巧动作取下银碗,然后单足踏住竿顶,双手稳稳捧住。岸上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许多少女用丝巾打成结,朝湖中投去。

  秦桧抚掌道:「其飞如鸟,其游如鱼,其攀如猿,虽是游戏,却三技并用,难怪金明池的争锦夺标能令万众瞩目。」

  程宗扬目光不经意地往岸上一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笑嘻嘻对李师师道:「海陆空全有,差一样就夺不了标呢。」说着顺势引开她的视线。

  李师师一直看着湖中的夺标竞技,并未在意他的举动,浑然不知她母亲也在人群中,刚刚被人唤走,登上一辆马车。

  湖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如果天气晴朗,会一直延续到深夜,但程宗扬已经没有半点心情。

  金明池边最好的观景地点,搭了一座棚子,周围停着十几辆华丽的车马。能在这里占到位子的,都是临安城中有头脸的人家,一个个非富即贵。程宗扬一眼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高衙内那小兔崽子。

  程宗扬向秦桧施了个眼色,让他攀住李师师,然后挤进人群。

                第三章

  离棚子还有几丈远,一帮恶仆就拦住去路,嚷道:「这是各家衙内、公子订的位子,快走!快走!莫冲撞了各位少爷!」

  吵嚷间,有人从棚子里伸出头来,一看是程宗扬,高衙内立即像皮球一样蹦过来,兴高采烈地叫道:「师傅!」一面挺胸凸肚地教训道:「你们这些狗才!连本衙内的师傅都不认得!」

  高衙内呵斥了众仆,一边引程宗扬进棚。那些公子衙内见到程宗扬,有些不理不睬,有些面露不屑,有几个在他手下吃过亏的,更是横眉瞪眼,嚷道:「哪里来的篾片先生?快赶出去!」

  高衙内恼道:「什么篾片先生?这是我师傅!」

  程宗扬也懒得理会那帮小崽子,趁高衙内向那群十三太保兄弟们辩解,他对高衙内身边的管家富安道:「刚才有个女的过来?」

  富安嘿嘿一乐,「爷好眼力!」他往旁站了几步,压低声音,「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夫人,销魂玉带阮女侠。」

  程宗扬心头雪亮,这富安虽然一副下流狗腿的模样,但高俅经营多年,不可能一个心腹都没有。既然能被安排到岳鸟人送来的高衙内身边伺候,富安绝对是高俅心腹中的心腹。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心照不宣地走到棚后,避开众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

  富安也不隐瞒,「衙内把阮女侠弄上手,送给他的兄弟们玩耍。刚才在岸边见到,派人把她唤来。」

  「车里是谁?」

  「梁衙内。」

  程宗扬心里像吃了个苍蝇般难受,「你去把她叫出来,就说家里有急事,让她立刻回去。」

  打扰正在兴头上的梁公子,绝对不是个好差事,但富安没有半点犹豫,应了一声便去叫人。

  这狗腿子还有点本事,在车外了说了两句,便见阮香琳从车中出来,匆匆忙忙离开。接着梁公子气急败坏地下了车,对富安破口大骂。

  富安双手叉在身前,赔着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等他骂完,富安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顿时让梁公子转怒为喜。

  等富安过来,程宗扬带着一丝不屑冷笑道:「姓梁的好大的架子。」

  富安倒不放在心上,带着笑脸道:「都是主子,骂几句也算不得什么。」

  阮香琳在天香水榭和那些衙内淫乱的荒唐一幕,程宗扬还记忆犹新。虽然阮香凝被剑玉姬封了记忆,无法知道她到底作了什么手脚,但阮香琳很可能是被自己亲妹算计,才举动失常。这么好一棵白菜,自己看在李师师面子上,硬是忍住没拱,怎么能让这些小兔崽子乱拱。

  「姓梁的要找你麻烦,就来找我。」

  「没事。」富安笑道:「梁公子刚买的几个奴婢正好送来,这种小事一转眼便忘了。」

  高衙内教训了一帮兄弟,过来拉程宗扬入席。虽然宋国讲究师道尊严,但他们这些有权有势力的公子,看不上的就是那些连进士都考不上,整日在各府混吃混喝的教书先生,全靠着高衙内的面子,才没有给程宗扬难看。

  程宗扬当然不会和他们计较,随意喝了几杯酒,远远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少女被带进来,送到梁公子的车上。

  程宗扬心里暗自摇头,面上却若无其事,随口道:「今天人不怎么齐啊?」

  高衙内道:「今天是热闹日子,有两个兄弟陪家里人脱不开身,还有个倒霉鬼是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

  高衙内笑嘻嘻道:「晚些徒儿再与师傅说。来,师傅尝尝这盏内府流香,正经的内府酿造!」

  喝了几盏,程宗扬便要脱身,高衙内接连几天没有见着这位师傅,有心跟他再学几手功夫,这会儿虽然不舍,也不敢强留,一边送出来,一边道:「师傅,今晚徒儿要和兄弟们结拜,要不要来乐乐?」

  程宗扬听得好笑,「你们十三太保还没结拜过?」

  高衙内道:「新来的兄弟。」

  程宗扬略一思忖,「行啊。就在翠微园吧。只要别进后院就行。」

  高衙内喜出望外,「成!」

  湖中夺得锦标的少年已经上岸,换了一身干衣,接受观众的欢呼。金明池中的表演还在继续,除了水秋千,还有竞渡、水舞、鼓乐……按惯例一直要持续到深夜,由宫中施放完五色烟火才算结束。

  秦桧道:「临安水上乐事之盛,莫过于三月金明池夺标,八月钱塘江弄潮,每至此时,都中万人空巷。」

  冯源跃跃欲试,「不知道今年的烟火有多高。」

  林清浦笑道:「让冯大法师给他们放一个见识见识。」

  李师师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离开,程宗扬笑着解释道:「碰见几个熟人,喝了几杯酒——」话音未落,林清浦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程宗扬停住话头,望向林清浦。

  周围人头涌动,林清浦不好开口,只微微点了点头。

  离开筠州之前,程宗扬从冯源手里勒索了一块龙睛玉,由林清浦注入法术,送到孟非卿手里。那块龙睛玉很小,放不了太复杂的法术,但用来召唤施法者本身是够了。这样江州一旦有紧急情况需要传讯,可以打碎龙睛玉,向林清浦发出讯息。

  龙睛玉刚送过去不久,神霄宗在城外设立法阵,双方讯息隔绝,一直没有用上。如今林清浦突然生出感应,必定是江州有急讯。程宗扬不敢怠慢,急忙吩咐一声,金兀术和豹子头并肩从人群间硬挤出一条路来,护送众人离开金明池。

  「江州大捷!宋军已撤过烈山。」

  回到翠微园的静室,林清浦施出水镜术,便给了众人一个意料之中的喜讯。

  程宗扬长出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从去年十二月开始的江州之战,经过三个多月超过一百天的厮杀,最终以宋军的全面撤退而告终。虽然仅仅是一场波及范围不过一州,双方投入兵力十余万人的局部战争,江州之战带给六朝的巨大波澜才刚刚开始。

  江州守军以战绩证明了星月湖大营的口号,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一支失去龙头而被当成匪寇的军队。同时星月湖大营也用鲜血和牺牲证明了自己占据一州之地的资格。

  按照最初的约定,星月湖大营将与萧侯各占一州,划江而治。名义上双方都属于晋国的臣僚,向建康缴纳应付的赋税,但除此之外,双方都拥有领域内所有的权利,江州成为星月湖大营事实上的领土。

  江州之战刚刚结束,城中百废待举。萧遥逸作为江州刺史,要修表向晋国朝廷报告晋宋两军在边境共同剿匪大获全胜的战绩。王韬与崔茂负责清点此战抢获的物资和损失,斯明信与卢景分别往宁州和上游的北府兵大营通报战果。孟非卿则是坐纛的主心骨,下面的尉级军官有些负责整军,有些维持治安,有些负责与雇佣兵打交道,还要安排民众迁回、处置民夫、商贾等等事务,每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只要江州之战尘埃落定,其他全是小事,程宗扬也没有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祝贺上,与孟非卿互报了一声平安,便立刻问起另一件要命的大事,「长伯回来了吗?」

  孟非卿知道他有事要说,叫来在外等候的吴三桂,便起身迴避。

  「属下接连几次潜入云府,都没能见到云小姐,反而和云大小姐照了次面,险些被她认出来。」吴三桂道:「属下不好再入云府,便去找了当日往云府诊治的大夫、稳婆,还有出入云府的小厮、杂役等人。」

  程宗扬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专注地听着吴三桂带来的消息。

  「属下从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云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被云三爷送到别墅养护,下一步要等云六爷返回建康再作定夺。」吴三桂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云家对此事愤怒异常,恐怕小侯爷这次要有麻烦。」

  程宗扬扯了扯嘴角,这种丢脸的乌龙事件,他不会大嘴巴得满世界乱说,除了敖润和秦桧,其他人都还以为是萧遥逸干的好事。自己和小狐狸情同手足,大不了下次替他背个黑锅还他。

  算算路程,云秀峰再有几日差不多就该回到建康,敖润一路追赶,到建康也就是前脚后脚的工夫。自己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了老敖,到时说出真相,要打要杀就由云家几位爷了。

  最好的结果,也许是自己把云如瑶娶来,可要娶她当正妻,别说把自己当成准妹夫看的八骏,单是死丫头那一关自己就没半点信心能过。如果当偏房,就算云老哥同意,云六爷能同意吗?

  「黑魔海的奸细查出来了吗?」

  吴三桂摇了摇头,「事情出来,云家更换了所有的护卫和仆从,听说全部打发到庄子里看管起来,外界打听不到消息。」

  程宗扬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她平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等老敖见着云三爷再说。」

  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敖润把这事儿说清,然后自己就老老实实躺倒挨捶,云家说什么就什么吧。

  程宗扬打起精神,「咱们的直属营练得怎么样?」

  「有三四成凑合着能用,真正能拉出来的,也就几十个。」

  「慢慢来,个把月就能练得和星月湖的爷儿们差不多,人家也不用混了。」

  程宗扬道:「吴大刀家的柳嫂快生了,给他放几个月的假。你去挑三十个靠得住的,让彪子带到临安来。」

  「我呢?」

  「你留在江州,给我练一支像样的护卫队出来。」

  吴三桂也不推托,「成!」

  「还有。过几天有个囚犯会到江州,」程宗扬道:「你们两个好好打交道。将来我把你们两个放到一营当上尉,可千万别给我丢脸。」

  「谁?」

  「宋国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吴三桂应道:「是!」一句废话都没多问。

  殇侯和小紫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东西,林清浦的水镜术略一接近就转来剧烈的灵力波动,程宗扬只好熄了和死丫头聊天的念头。

  接着程宗扬不顾林清浦的疲倦,让他用水镜术联络上筠州的祁远,仔细叮嘱了几件事,包括钱庄分号的运作;如何处理好宋军在江州的溃败,稳定市面,为滕甫增添政绩;通过各种渠道向云家示好,尽力给自己干的破事擦屁股;还有就是派人接应鲁智深和林冲一行。

  好不容易交待完,林清浦撤去水镜,闭关调养。程宗扬独自坐在静室中,反复权衡江州之战结束的局面。

  一个稳定而可靠的后方,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完全是不言而喻的。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基地,程宗扬曾经考虑过几个地点:南荒、建康、江州,甚至荆溪。

  南荒过于偏僻,气候、交通、环境、人力资源……每一项都有无法克服的难题。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南荒也只能作为一个并不发达的原料基地而存在。

  建康是个非常理想的商业据点,水陆交通发达,人口众多,又是晋国财富汇聚的中心,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在建康根基太浅。萧遥逸父子退出建康之后,自己的根基甚至还比不上石胖子。程宗扬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一些股份就能把建康的世家彻底与自己绑在一起。那些世家子弟锦上添花可以,一旦到雪中送炭的关头,需要的是过命的交情。而这种交情需要时间和机遇来培养。眼下只有一个临江楼还好办,等盘江程氏长成大树,如此浅的根基,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因此在程宗扬的构想里,建康只能当作一个营销中心,而非自己押上重宝的基地。

  荆溪的条件还不如南荒,唯一的优势是位于晋、宋、昭南交界。除非自己准备拉杆子起义,根本完全不适合投入巨量资金。如果想把山高林密的荆溪改造成合适的工商业基地,单是修路搭桥、建设城镇这些慈善事业,自己这辈子加下辈子都搭进去也干不完。

  江州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土地、人员全部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和自己家一样方便。唯一的劣势在于江州地理偏于南方,游离于云水这条六朝的黄金水路之外。不过广阳渠一旦开通,直接将云水与大江连为一体的水路,多少能弥补一些地理上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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