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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83,2

小说: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2025-07-12 09:46 5hhhhh 5250 ℃

  「孟老大追随岳帅最久,对岳帅待过的地方也知道得最为详细。连他都找不到,会是在什么地方?我仔细想了一路,有个地方孟老大很可能漏掉了。」

  萧遥逸道:「玉露楼。岳帅在临安时,最喜欢去的就是这处青楼。」

  难怪小狐狸一到临安就直奔玉露楼,原来是冲着岳鸟人的遗物去的。程宗扬道:「找到了吗?」

  萧遥逸摇了摇头,「青楼里的人换得太快,现在楼里根本没有见过岳帅的。我和萧五找遍玉露楼,也没找到线索。」

  程宗扬却知道他们错过了一个地方——迷楼。岳鸟人确实留了些东西,但只有一把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的钥匙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萧遥逸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不过有件事挺邪门。玉露楼有处院子说是被人包下来了,但我和萧五进去过,里面根本没人。」

  程宗扬一怔,连忙道:「不会是梨花院吧?」

  他说的是李师师所在的院子,萧遥逸道:「不是。是另外一处,听说是个大官包下来的。」

  媚娘!程宗扬心里蹦出这个念头。先是人家投奔到府上,然后把人送回来,接着又用个空院当掩护,悄悄把人带走——高俅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萧遥逸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圣人兄,你对紫姑娘可真不错。我们兄弟算是放心了。」

  「废话!」

  程宗扬一脸悲愤地说道:「我都给她当牛作马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说死狐狸!你给她送的狗是哪儿来的!」

  看到程宗扬怒火填膺的样子,萧遥逸不禁一愣,「那条小狮子狗?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当年岳帅让我回建康,我不乐意,整天又哭又闹,岳帅那时候养的狗正好生了只小狗,岳帅只好把那狗送给我,才打发我回来。我养了不少年,那狗一直没怎么长,正好紫姑娘也喜欢,我就送给她了。怎么了?」

  萧遥逸忽然想起来,「对了,岳帅交待过,小心别被那狗咬到——圣人兄,你不会是被它咬了吧?那小家伙牙齿有毒,被它咬到,只有南荒一种鱼的鳃液才能解。岳帅当初去南荒,就是找这种鳃液的。」

  程宗扬无语望天,自己被小贱狗咬这一下,还真不冤。岳鸟人从南荒拐走碧姬,八成是因为和自己一样被咬过。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喂着骡马,不知不觉走到队尾。程宗扬脚下忽然「咯」的一声,似乎踩到什么东西。接着便听到朱老头一声惨叫,抱着脚跳了起来。

  程宗扬先声夺人,「好狗不挡道!朱老头,你挡我的道什么意思!」

  朱老头刚想开口,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他一手抱着脚,一手指着萧遥逸,嘴里「哎哎」地叫着,像是急得说不出话来。

  萧遥逸莫名其妙,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抓了把粮食去喂朱老头的草驴。

  「别喂!」

  朱老头眼泪都快下来了,哽着嗓子道:「粮食啊……」

  说着扑过去抱住那只空了一半的粮食口袋。

  萧遥逸纳闷地说:「我知道这是粮食啊。马上要到苍澜,粮食到镇上再买,这些牲口几日都没吃饱,再饿就掉膘了。」

  「粮食——金贵啊!」

  朱老头抱着粮袋不撒手,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拿粮食喂牲口,打仗时候的常事,也没见你哭天抹泪的。得,」

  萧遥逸拍了拍手,「反正就剩你这头驴了,爱喂不喂。」

  「别吵了!天都亮了!」

  程宗扬眯起眼,望着天际一抹鱼肚白,「我领头!小紫,你跟着我!老头走中间!小狐狸第四个,武二你断后!大伙把骡马的缰绳都连在一起!千万不要走散了!」

  这几位爷伺候起来比一个军都累,好不容易整好队伍,程宗扬一手拉着打头的走骡,一手挽着小紫,朝着谷口走去。

  从山梁往下望去,整座山谷都被浓雾笼罩,缭绕的雾气接天蔽日,仿佛与高天上的白云相连。浓雾边缘界线分明,就像一道雾墙,竖在昨晚朱老头打量过的那块岩石处。

  程宗扬把手伸进雾中,立刻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看似轻柔的雾气竟然温度奇低,寒意刺骨,他小心踏入雾中,身体仿佛浸在冰水中一样,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战。

  程宗扬连忙催动丹田中的气轮,抵御寒雾的侵蚀。难怪世人把太泉古阵视为畏途,单是穿过这层雾瘴,就不是易事。修为略低,体质稍弱,恐怕都扛不住这种寒冷。

  越往里行,雾气越发浓郁,没走几步,眼前就只剩下浓浓的白雾。雾气仿佛流淌的牛奶或者被涂抹过的蛋清,将视线完全阻隔,走动时,甚至还能感受雾气黏性的质感。

  忽然「卡」的一声轻响,脚下似乎踩碎了什么,程宗扬警觉地停住脚步,左手把缰绳绕在臂间,接着握住刀柄。

  一个绿幽幽的光点出现在视野中,接着又是一点,光点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升起,明灭间就像一只无形的怪兽张开的眼睛。

  一股冷汗从颈后涌出,沿着背脊直淌下来,程宗扬长刀出鞘,接着把小紫拉在背后,右手也握住刀柄。

  「嘿嘿,是磷火。」

  背后响起朱老头猥琐的声音,他捞到那只粮食口袋,心情好了许多,这会儿道:「这路上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八成是谁的脊梁骨被你踩着了。」

  死老头猥琐的笑声这会儿听起来却让人分外踏实,程宗扬呸了一口,一边松开刀柄,「干!」

  寒雾像冰水一样涌入鼻腔,将气管、肺部都冻得隐隐作痛。程宗扬一边运功御寒,一边往前走着,每隔一段就要喊一声,「老头!小狐狸!武二!」

  随着雾气渐浓,众人的声音也仿佛被寒雾阻隔,变得遥远而模糊。程宗扬紧紧拉住小紫的手掌,虽然明知道看不见什么,仍然努力睁大眼睛,寻找着视野中可能出现的一丝一毫的影子。

  一刻钟后,众人已经进入雾气最浓的核心位置,浓雾甚至使身体感觉到一股浮力,仿佛一纵身就能在雾中游泳。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却是小紫怀中的雪雪正伸长脖颈,对着浓雾狂吠。

  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接着朱老头叫道:「亲娘咧!落石!」

  耳边听着轰鸣声越来越近,眼前却只有白雾,程宗扬顾不得多想,一把摘下鞍侧的龙鳞盾,遮在小紫头上,自己抡起长刀,对着声音传来处重重斩出。

  钢刀「铛」的一声巨响,一股沉重的力道直击下来,整条手臂都震得失去知觉。内息猛然一窒,接着喉头泛起一丝腥甜的气息,经脉已经受伤。程宗扬咆哮一声,遭到重击的气轮陡然加速,一道光球冲开受创的经脉,击向落石。

  落石终于改变了方向,接着身边传来骡马的嘶鸣声,却是骡队被石头击中。

  程宗扬急忙抢下骡背的行李,接着便听到骡鸣声直坠下去,他顿时出了身冷汗,这才知道自己一行人正站在悬崖边缘。

  雪雪的叫声越来越急,程宗扬咽下鲜血,把行李扛在肩上,拖着小紫贴着崖壁拚命前行,避开危险的落石地带,一边叫道:「小心悬崖!武二!小狐狸交给你了!朱老头,你来过!怎么回事!」

  朱老头带着哭腔叫道:「我的亲驴哎!」

  突然间一股凶恶阴狠的气息从头顶直压下来,浓雾中伸出一只狰狞的脚爪,抓向程宗扬的面门。

  程宗扬闪电般劈出刀锋,那只脚爪却突然缩回,旁边雪雪的叫声忽然一顿,那妖怪「嘎」的一声大叫,接着羽毛纷飞,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扑到程宗扬身上。

  程宗扬将小紫搂在怀中,双刀如电。不断斩开浓雾,头顶的妖气越来越浓,数不清的怪鸟雨点般袭来。

  程宗扬感觉自己就像陷入噩梦之中,一个人在浓雾中与看不到的对手搏杀。

  本来他想着今天就能进苍澜,特意换了身普通衣物,把那套硬得能砸死狗的帆布牛仔服收了起来。结果没几下一身新衣就被怪鸟锋利的脚爪撕碎,手臂、肩膀、脖颈、额头都鲜血直流,伤口传来火烧般的痛楚。有几次他都几乎要放弃,最后还是咬牙硬撑下来。无论情形如何危险,他始终没有松开小紫。

  视线和声音都被浓雾阻绝,不知道武二等人的是不是同样遭到袭击。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帮手,虽然看不到背后的情形,但雾气诡异的波动带来阵阵的妖气,显然那条小贱狗已经现出三头魔犬的真身,与雾中的鸟妖厮杀。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娇叱,一道剑气匹练般卷起,声势赫人,连浓雾都被劈开一线。鲜血飞溅中,那些怪鸟尖鸣着飞开。

  程宗扬靠在岩石上,将小紫抱在怀中,胸膛像风箱一样起伏着,呼呼地喘着气。

  头顶的岩石上,一个火红的影子一闪,然后被浓雾遮蔽。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竟然是三足乌?」

  一个女声道:「三足乌秉火而生,这雾瘴却是阴寒之地,多半是同样三足的天邪鸦。」

  另一个声音道:「仙子,下面有人,要不要……」

  那女子道:「不用理会,他们未必走得出这浓雾。尽快赶到苍澜,打听清楚再说。」

  几人衣袂声响,离开山谷,浓雾重又合拢。

  程宗扬搂着小紫纤软的身体,低声道:「死丫头,你没事吧?」

  小紫笑道:「真有趣。」

  「有没有人性啊!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趣!」

  「人家又不是说你。」

  程宗扬讶道:「你认识那些人?」

  「人家才不认识。」

  小紫轻笑道:「不过那女子身上有件东西很有趣……」……

  「叮!」

  刀锋斩在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程宗扬破雾而出,他上身的衣物几乎被撕成布条,裸露的皮肤布满交错的爪痕和鲜血。小紫却是毫发无伤,甚至连血迹都没沾上一点。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程宗扬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坐在路旁调息半晌,这才抬眼朝山下望去。

  眼前是一片狭长的山谷,山谷中央座落着一座小镇,一条小河从镇前蜿蜒而过,河上有一道竹制的小桥,桥头立着一块石头,写着「苍澜」二字。

  刚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杀出,此时看到这方圆百里唯一的人迹,让程宗扬紧绷的心头终于放松下来。这里就是苍澜……

  整个镇子临山的一半被茂密的森林覆盖,另一半则靠近河畔。镇中建筑参差不齐,显得有些零乱,而且散得极开,给人的感觉似乎这些房屋都在互相戒备。

  极目望去,镇子周围被一圈望不到边际的浓雾笼罩,只有谷中这一块空间被阳光照耀,明亮得几乎令人心生感动。

  忽然背后一阵响动,却是雪雪迈着四条小短腿从雾中钻出,嘴里还咬着一只滴血的天邪鸦。

  程宗扬悻悻道:「小贱狗,怎么没摔死你呢?」

  雪雪愤怒地瞪着他,然后委屈地跳到女主人怀里。

  「嗤喇」一声,小紫从程宗扬衣上撕下一根布条,绑住那只奄奄一息的天邪鸦,递到他手里。

  「五头骡子,两匹马,一只草驴,换这只死鸟,我可亏大了。」

  程宗扬瞧瞧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索性撕下来,光着膀子背上背包,然后把那只天邪鸦甩进雾中,一手挽着小紫踏上竹桥。

  镇上的房屋大多是竹木搭成,歪歪斜斜,街道上尘土飞扬,一派荒凉没落的景象。但仔细看时却发现,这镇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沿街的房子全是店铺,米行、瓜果行、成衣店、兵器铺……最多的还是贩卖各种「太泉宝物」的摊位,一眼望去,起码有十几家。

  也许是因为自己头一个进来,镇上行人倒不是太多,程宗扬一路看去,那些铺面上的物品大都是些辟邪的古镜,镇妖的神符,造型奇异的铃铛和面目狰狞的石像。看着半旧不新,有些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上边还沾着泥巴——虽然自己没见过太泉古阵的样子,可这些东西的气质实在是差点儿意思,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赝品的气息……

  见到铺面上一只完全是小儿玩具的日晷也做旧处理过,程宗扬忍不住问道:「这是太泉古阵里的东西吗?」

  店主上下打量他几眼,低声道:「行脚商?」

  程宗扬摇了摇头。

  店主立刻收起慇勤,敷衍道:「当然是真货,太泉出品,绝无虚假,只此一件,爱买不买。」

  程宗扬瞧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物件,不禁大失所望。自从见到那只灵飞镜的遥控器,他就在潜意识中认为太泉古阵与自己来的世界有关联。现在一看,可信度大打折扣,如果太泉尽出这些玩意儿,自己这趟可算是白来了。

  走到街角,背阴处有一个小摊,摊位旁挂着一面脏兮兮的旗子,无甚看处。

  旗上的字迹却让程宗扬眼前一亮:苍澜极品美食!

  程宗扬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他把那些「太泉神物」抛在脑后,拉起小紫,「走!咱们吃早点去!」

  那摊位总共只有两张加起六条腿的桌子,三条用石头支起来板凳。摊上的吃食更少,只有几个灰不溜秋的窝头,一锅能数得清米粒的清粥,一碗咸萝卜,倒是放了一堆水果。

  程宗扬一眼看去,就饱了一半,但街上就这一家卖早点的,只好坐下,对摊主道:「来份早点!」

  「来啦!」

  摊主捧着饭食过来,慇勤道:「客官是……行脚商?」

  「不是。」

  摊主立刻收起笑容,放下饭食便兴趣缺缺地走开。

  程宗扬尝了口窝头,不仅皱眉,自己不算是很挑剔的人,可这窝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只能说勉强入口。小紫只吃了只水果,两只窝头都喂给了雪雪,可雪雪也不爱吃,啃了半只就钻到小紫怀里装死。

  程宗扬几口吃完,虽然肚子还饿着,也不想再吃了,他将陈米熬的清粥一饮而尽,起身道:「多少钱!」

  「四个窝头,两碗粥,一碟咸菜,一份水果,一共六百九十文。」

  程宗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摊主对他的惊讶见怪不怪,「六百九十文。」

  程宗扬指着自己刚才要的水果道:「这个多少钱?」

  「两文钱一个。客官要了五个,一共是十文。」

  这水果倒不是很贵,问题这才是十文,另外六百八十文都吃哪儿去了?要知道这价钱在物价昂贵的临安都够吃顿像样的午宴了。

  摊主道:「上等窝头一个一百五十文,极品清粥一碗五十文,美味咸菜一碟八十文。」

  「就这窝头还上等?一百五十文一个!你怎么不去抢呢?」

  「客官可不能这么说。」

  摊主道:「咱们镇上可不产粮,客官吃的粮食都是从外面运来的,高梁面一斤一吊钱,白面两贯。算下来我还亏着钱呢。」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自己刚做过粮食生意,对粮价有所了解。一斤面两贯钱,一石就是一百金铢——比临安粮价最高时足足高出一百倍!

  正说话间,一个脸色腊黄的汉子拖着步子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板,来个窝头……一碗粥……」

  摊主拿起一个窝头放在碟子里,盛了粥送去。那汉子狼吞虎咽地啃完,喝了粥,脸上好歹有了点血色,他摸出一枚银铢和一把零碎钱铢,一枚一枚数够一百文,叹着气道:「整个苍澜镇就你这儿的价格厚道。我七天没吃米面,全靠瓜果填肚子,实在撑不住了。」

  摊主带着一丝怜悯道:「呆不下去,就早点儿回吧。」

  那汉子苦笑道:「哪里能空手回去?今晚又赶上开启的时候,我再去一趟。真要进不去,我也就死心了。」

  摊主也不再劝,那汉子爬起身要走,程宗扬摸出七枚银铢往桌上一丢,「不用找了!」

  接着快步追上去,含笑拱手道:「这位兄台……」

  那汉子戒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一家店铺。

  程宗扬本来想打听一下苍澜的情形,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正纳闷间,那摊主道:「新来的吧?这镇上什么人都有,随便开口,不定就碰上谁的忌讳。不想惹事的话,就先管住嘴,少问少打听。」

  程宗扬抱拳道:「多谢了。」

  摊主道:「免谢。不白拿你钱,多的十文,算送你一句话。」

  程宗扬笑着拿出一枚银铢,「那我再多问一句:镇上有向导吗?」

  摊主接过银铢,「进古阵?」

  「当然。」

  摊主摇了摇头,「这边都是镇上的正经住家,谁没事肯进那地方?」

  说着他朝东南角一指,「那边的破落户,什么都肯干,你去打听打听吧。」

  「谢了!」

  小紫抱着雪雪在怀中逗弄,一双美目望着镇子,灵动异常。程宗扬道:「死老头满嘴跑驴车,我估计他也就来过一两趟,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既然来了,宁肯多花几个钱,找个本地人当向导,免得被老头带沟里了。」

  小紫娇声道:「程头儿最棒了,人家都听你的。」

  「少来!」

  程宗扬早对她这种骗死人不偿命的俏美模样免疫了,拔脚朝旁边的店铺走去。

  小紫道:「程头儿,破落户在那边呢。」

  「别急,先买件衣服。」

  小紫笑道:「程头儿最帅了!光膀子挎个背包,再背面盾牌,好拉风的装扮呢。」

  「死丫头,你就笑吧。」

  程宗扬道:「别忘了,你还跟着我呢,我要像泡牛粪,丢的还不是你这朵鲜花的脸?」

                第三章

  抱着被放血的觉悟踏进成衣店,程宗扬仍然被店内的价格深深地震惊了。一件上衣十贯——足足一万铜铢;一条裤子八贯——足足八千铜铢——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程宗扬一边心头往外飙血,一边咬牙买了件最便宜的上衣。自己临行时带了一千金铢,一千银铢,还有十贯铜铢当零钱,这笔钱在六朝任何一个地方都够置下一份不算小的家业。可在苍澜这个破镇上,五个人恐怕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了。

  穿上单薄的上衣,程宗扬心一横,决定到兵器铺再买把刀备用。越是这种地方,防身越是要紧,这个钱可省不得。

  一进兵器铺,便看到墙上挂满各种兵刃。以程宗扬现在的眼光,一眼便看出这些兵器都是质量一流的利器,其中有几件品质更是出色,放在外面都能属得上名刀名剑。

  按照苍澜的物价,一个窝头一百五,一件上衣一万,程宗扬都没敢问那几件兵器的价格,指着墙角最普通一把钢刀问道:「这把刀多少钱?」

  「二十文。」

  程宗扬扭过头,「多少?」

  店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一堆都是二十文的。那边是五十文的。墙上是二百文起的。」

  程宗扬抬起头,看着那堆「二百文」的神兵利器,然后指着最上面一柄腰刀问道:「这把刀呢?」

  店主随口吐出一个数:「五百文。」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这把刀色泽乌黑,刀柄缠的麻绳早就朽坏了,显然自打进了店铺就没人养护过,但刀锋仍隐隐泛着青光,仅看份量,就是一把材质不凡的名刀。想当初在临安,那把屠龙刀看一眼就要一贯,林冲买下来用了足足一千贯——按这价格足够给星月湖大营每人一把了。

  程宗扬拍出五枚银铢,「买了!」

  店主摘下刀,随手扔在柜上,一副懒得再看他一眼的架式。

  程宗扬抱着刀出来,喜气洋洋地说道:「瞧瞧这刀!猜猜多少钱!」

  小紫道:「三百——铜铢。」

  「三百?开什么玩笑呢!瞧这刀锋,至少值五百贯!」

  「那是外面的价格哦。」

  小紫笑道:「在镇子上,只值三百铜铢。」

  程宗扬愕然道:「为什么?」

  「程头儿,你好笨哦。这些兵刃都是闯太泉的人丢下的,镇上的人捡回来,一文钱都不用花。而且这些兵刃都是有主人的,带到外面不一定会惹什么麻烦,只好在太泉用。不知道哪个冤大头才肯花五百铜铢买呢。」

  程宗扬夺过刀挎在腰间,忿忿道:「我有钱!我乐意!」

  接着看下去,程宗扬才发现死丫头说得没错,镇上最便宜的果然就是各类兵器,一个窝头换三把好刀在苍澜镇一点都不是神话。

  「小狐狸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程宗扬望着镇口的竹桥,「这会儿还不出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安啦,武二背也会把他背出来的。」

  「就武二那操性?」

  程宗扬一万个不信,「打死我都不信他这么仗义!」

  话虽这么说,但瞧着小紫笑眯眯的神情,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死丫头,你又知道什么了?」

  小紫笑道:「他们两个昨天打赌,小狐狸输了,欠了武二十枚铜铢。」

  程宗扬脸黑了下来,这赌如果是武二输了,说不定就把小狐狸扔哪个山沟沟里。现在输的是小狐狸,武二死活也要把他背出来,好让他还债。

  这俩货是不用自己操心了,至于朱老头是死是活,程宗扬根本就懒得操那个闲心。

  一群汉子喧哗着走来,他们一多半都和程宗扬一样带着伤,显然也在浓雾中吃过亏,好不容易到了苍澜镇,神情间都带着死里逃生的亢奋。看到这些兴致勃勃来寻宝的汉子,镇上的居民倒没有多少表情,只不过眼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眼看小紫眼珠直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程宗扬赶紧把她拉走,免得这个死丫头惹出什么祸端来。……

  苍澜镇的主街不到一里,撒泡尿的工夫就能走个来回。街旁的房屋虽然破了点儿,多少还有些体面,越往东南越显败落,有些连门都没有,遍地杂草丛生,难怪是破落户。

  但无论再破的破落户,门前照样也摆着几样从太泉古阵挖来的「宝贝」把靠山吃山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旁边一处摊位。那处房屋是用竹子搭的,看样子很有些年头,歪歪斜斜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房子没门,因为门板被人卸下来,用几块石头支着,当成桌子,上面摆着几件泥俑。

  程宗扬的视线却是在门板上。那扇门板只摆了几样东西,另一半是招牌,因为是用芦灰掺水写的,字迹看上去有些涣漫不清,写的是——本店业务:出售:河图、洛书、无字天书、麒麟、獬豸、灵龟、龙马、白鱼、丹鲤、白蛇(代斩)、嘉禾(九穗)、瑞麦(三岐)、独眼石人(代埋代挖)、黄帛绢书(代塞鱼腹)、黄鸟之旗等。

  代理:写劝进表、学狐狸叫、传衣带诏、立禅让坛、代放祥云(七彩)、制订谶言(包传播讲解)、附会地名、观星、望气、测字、编写传播童谣、编撰族谱(可上溯至盘古)整容:重瞳、出额、四乳、臂长(至膝)、骈肋、并齿、日角、方目、手足纹理成字(艺术篆体)、各部位黑痣或红痣等。

  接受订制及修补:传国玉玺、帝冠龙袍、丹书铁券等。

  主持:开国仪式、登基大典、天书封禅、分封建制等。

  胎教:保证妊娠期延长十四至四十八个月,出生即能说话,出生时有红光、异香等。

  另有景星出、庆云现、帝气冲霄、黑龙出水、凤鸣岐山、白虹贯日、甘露降地等多项业务……

  程宗扬抬起头,「老板在吗?」

  他没敢声音太大,生怕把后面的房子震塌了。竹舍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响动。

  「老板在吗?」

  连问了几声,旁边一个邻居才懒洋洋道:「老徐吃饭去了。」

  「敢问老兄,在哪家饭庄?」

  「哪家饭庄?」

  邻居嗤笑一声,往河边指了指,「那边!」

  镇旁的小河只有一两丈宽,河滩新打了个围子,里面水已经被淘净,一个瘦子正弯着腰在泥里摸鱼。

  旁边几个六七岁的小孩一边往他身上甩泥巴,一边道:「徐瘦子!不要脸!抢我们的鱼!」

  姓徐的瘦子光着两条腿,裤子提在手里,把裤腿扎起来,变成一条口袋,他一边捡着泥里乱蹦的小鱼扔到裤子里,一边道:「谁抢你们的鱼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只会瞎玩,会做鱼吗?我跟你们说,这鱼啊,一死就不新鲜了,要现捞现烧才好吃!赶紧捡柴去!一会儿烤好了,每人一条……」

  「河里的鱼吃了会变傻子,我们才不吃呢!」

  姓徐的瘦子道:「那是胡说!我都吃了几十年了,还不好端端的?」

  「徐瘦子吃鱼变傻子喽!」

  姓徐的瘦子作势要打,几个小孩一哄而散,一边叫着:「瘦子变傻子!徐瘦子变傻子喽!」

  姓徐的瘦子悻悻道:「这些小屁孩子……」

  程宗扬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可是徐先生?」

  姓徐的瘦子眨巴眨巴眼,「你们是……」

  程宗扬笑道:「我们是外地人,刚才看到徐先生的招牌,这才找来。」

  「哦!」

  姓徐的瘦子起身上岸,又想起自己还没穿裤子,他提着裤子里的几条小鱼不舍得扔,最后溜到草丛中,扯着袍子遮掩着把鱼倒在岸上,这才赶紧提上裤子。

  他在河里洗了洗手上的泥,拨了拨乱纷纷的头发,整了整衣服,然后一脸从容地上了岸,未曾说话先是两声朗笑,然后矜持地拱了拱手,「原来是远来的贵客。今日正逢太泉神鱼万载一遇出世的吉日,两位倒是赶巧了。」

  程宗扬与小紫互视一眼,只听他侃侃言道:「此鱼孕三千年而出,出三千年而长,长三千年而成,成千年乃可食。太泉神鱼虽长不盈手,然育天地万载之灵气,若得琼浆烹之,食一尾可寿至百岁,食三尾可登千岁,日食一尾,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程宗扬开始还笑着洗耳恭听,可见这人滔滔不绝,大有说到天黑也不带喘气的势头,连忙打断他,「在下姓程,敢问先生大名?」

  徐瘦子微微一笑,「敝姓徐,字君房,单名一个福字。」

  徐福?

  看着这位口吐莲花,面带菜色的高人,程宗扬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这可是世间第一大忽悠啊!你怎么没去扶桑,待在苍澜待着办业务呢?

  徐君房看到他的表情,只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不知两位前来,是要买石人,还是订制传国玉玺?」

  程宗扬道:「长生不老药——这个有吗?」

  徐君房仰天笑道:「公子年纪轻轻,如何也寻长生不老之术?君不见世有仙人,餐风食露,白日飞生,大劫一至,终将殒灭。仙人犹自如此,凡人如何能长生不老?」

  「你刚才不还说那个太泉神鱼,吃一口与天地同寿吗?」

  徐君房眼都不带眨地说道:「然也!但食此鱼以求长生,须以琼浆烹之。琼浆乃天地之髓,万万年方得一出,世人万难一睹,奈何奈何!」

  「不过……」

  徐君房话锋忽然一转,神秘地说道:「长生不老药在下虽然没有,哪里有,敝人却略知一二。只需十贯……不!一贯铜铢!徐某便即奉上。」

  说着徐君房眼睛一亮,看着那年轻人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钱铢。他连忙伸手去接,那年轻人又收了回去。

  程宗扬把金铢夹在指间,笑眯眯道:「你说的地方是不是扶桑?」

  徐君房尴尬地咳嗽两声,底气不足地小声道:「公子如何知道?」

  「行了。」

  程宗扬道:「用不着你去扶桑那么远,只要给我们带带路——去趟太泉古阵。」

  徐君房脸上变色,摇手道:「不行!不行!谁愿意去那鬼地方?」

  「一天一枚金铢。」

  程宗扬抛了抛手里金灿灿的钱铢。

  徐君房两眼立刻直了,半晌他咽了口吐沫,「带路是吧?成!」

  程宗扬手一抬,把金铢抛过去。徐君房伸手欲接,旁边却伸来一只小手,轻轻巧巧把金铢握在掌心。

  小紫唇角绽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你进过太泉古阵吗?」

  与小紫明亮的目光一触,徐君房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使劲眨了眨眼,才打起精神,「若论太泉古阵,整个苍澜镇没有比徐某更熟的了。去太泉的人,十个有八个都只能在外面转转,徐某当年连第四层的迷魂桥都去过。你们如果要进去,最好买几本河图——河图一出,天下太平,进太泉古阵必备的宝物!徐某店中所售都是正版,上面有伏羲的亲笔签名,一本只要一枚金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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