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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31,1

[db:作者] 2025-07-12 09:46 5hhhhh 8530 ℃

               第三十五集

 

  内容简介:

  汉室宫闱一夕惊变,吕氏一脉的大胆令程宗扬震惊,也破坏了程氏商会于汉国的部署,才以为汉国就要为吕冀把持,转头竟杀出了个手持玉玺、虎符的江都王刘建,危机亦是转机,程宗扬决定继续支持赵飞燕与定陶王,在吕氏和赵建之间杀出生路,拿下这笔巨大的长远富贵!

  这场宫变杀戮,反而给程宗扬带来了好处,无尽死气刺激生死根自行运转,但充沛的真气却无法使突破六级通幽壁障,卡在坐照境巅峰,程宗扬何时才能等来突破的契机?

                第一章

  程宗扬觉得自己一生的震惊都在这一晚用完了。至高无上的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暴毙,倍受荣宠的妃嫔像娼妓一样被人淫辱,鲜血和杀戮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肆意流淌。

  吕冀的猖狂和嚣张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但程宗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吕冀会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

  楼梯下方,吕冀像骑着一匹美丽的小母马一样,骑在友通期臀上,一边扯住友通期颈中的绳索,死死勒紧,神情兴奋而凶狞。友通期六识被禁,此时扬着面孔,空洞的双眼圆睁着,嘴巴越张越大,连舌头都伸了出来。

  绳索深深勒进少女粉嫩的玉颈,一点一滴地绞杀着她的生命。不多时,友通期便呼吸断绝,气息全无,她粉白的玉颈软软歪在一边,美丽的面孔再没有一丝血色。吕冀满脸兴奋,在友通期身躯抽搐的雪臀内狠狠挺动几下,然後放肆地喷射起来。

  赵合德双手捂住嘴巴,身子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天子的死让她惊骇欲绝,友通期的死却让她感同身受——假若当初她不是代替自己入宫,此时受尽淫辱,最终在无意识中凄惨死去的就是自己了。

  人死如灯灭,无论生前如何地位尊崇,权倾天下,又或者如何的千娇百媚,芳华绝代,死後都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生前的一切都再没有任何意义,只剩下黑暗、冰冷、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死亡……

  赵合德怔怔望着那个与自己一般年纪,一般青春貌美的少女,望着她空洞的眼睛和伸长的舌头……突然间,赵合德感觉到一阵无比的恐惧。

  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恐惧,那种恐惧的感觉如此真切,死亡就像一条黑色的绳索,缓慢却毫不留情地在她颈中绞紧,冰冷得令人窒息。

  忽然脸侧微微一暖,有人把嘴巴凑到自己耳边,接着一个低微却清晰的声音说道:「别害怕——她没有死。」

  赵合德扭头看着他。程宗扬确定地点点头,「真的,相信我。」

  赵合德心下一鬆,一股热泪几乎流淌出来。

  程宗扬并不是虚言安慰。最初的震惊过後,他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对于死亡的感知,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晰。虽然友通期看上去已经香消玉殒,生机全无,但程宗扬并没有感受死亡的气息。

  生死根不会撒谎,没有感受到她的死气,说明友通期仍然活着,她的死亡只是被人设计好的假像。只不过那些人设计得十分巧妙,在窒息昏迷和六识禁绝丹的禁闭下,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

  两名内侍解下昭仪身上的绳索,趁着她身体未冷,在她腕上、膝上、肩上抹了些药物,轻轻揉拍几下,褪去绳索绑捆的痕迹,然後用一条白纱盖在她身上,拖了出去。

  另有内侍捧来衣冠,轻手轻脚地帮吕冀穿戴起来。

  吕冀穿戴整齐,然後望了眼楼梯。

  旁边的内侍道:「为了防止宫里的人逃跑,上头的暗门从外面顶住了,这会儿刚打开。」

  吕冀点了点头,然後拾阶而上。

  程宗扬搂住赵合德,紧紧贴在档板另一侧,身体像要粘在上面一样,一动不动,一边死死屏住呼吸。

  幸好吕冀只是路过,并没有留意隔板後面还藏得有人。他从暗门出去,在内侍的掩护下绕到宫门处,然後停下脚步,用力揉了揉脸,装出一脸惊色,像是刚刚赶到一样,小跑着疾趋而入。

  「圣上!」吕冀一进来便放声大哭。群臣也只能陪着乾嚎。

  吕冀扑到榻边,嚎啕道:「圣上春秋正盛……怎么就弃我等而去啊!臣受命辅政,竟然护不得圣上周全,真是罪该万死啊……」

  张恽哭道:「大司马,你节哀啊,咱们汉国还要靠大司马你来支撑啊……」

  霍子孟陪着洒了几滴眼泪,戚然道:「大司马来了,我们也有主心骨了,下面该怎么做,还请大司马拿个主意。」

  吕冀拭了拭泪,「圣上的死因查清了吗?」

  「仵作还没来,眼下看来……当是脱症。」

  「为何要叫仵作!」吕冀赫然变色,「眼下的场面,岂能让外面人看到?」

  霍子孟「嘿」了一声,不再开口。

  吕氏一系的几名大臣附和道:「大司马所言正是。宫闱之事关乎天子脸面,若是被外人看到,私下传扬出去,只怕有辱圣上令名……」

  「是先帝。」吕冀冷着脸纠正道。

  他环顾了一眼左右,然後道:「眼下最要紧的,一是拟定谥号。韦丞相,你文学优长,就由你来主持。务必要给先帝拟定一个美谥。」

  这是把自己排除出核心圈子之外了。韦玄成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面上却毫无怨色,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第二件事,是善後。」吕冀道:「先帝驾崩,有骇物议,这死相也不甚雅观,传出去丢皇家的人。依我看,就说因病吧。」

  霍子孟、张汤等人不发一语,其他几名大臣纷纷称是。

  「至于守灵。白天的话,京中两千石以上官员都来。夜里嘛,我年轻,就辛苦一些,头三天由我值守。往後是霍大将军和张公。」

  吕冀出言轻佻,视群臣如无物,就他布置的这些,说好听些,叫随心所欲,说难听点,完全是狗屁不通。汉国风俗极重葬礼,天子之丧更是重中之重,有一整套完备的礼仪。吕冀这番信口开河,根本不合礼制,说得更严重些,是以庶人之礼安葬天子。

  此言一出,殿内整个冷了下来,霍子孟木着脸,张汤看着脚下,都不开口。连那些与吕家关系密切的大臣也都闭上嘴,没有附和。

  金蜜镝一直伏地尽哀,此时挣起身,奋然道:「大司马此语,不合于礼。」

  金蜜镝身为车骑将军,位比三公,是朝中有数的重臣,而且身材高大,气势凛然,吕冀本来就对他畏惧三分,此时金蜜镝突然挺身而斥,原本得意万分的吕冀心头一慌,气焰顿熄。

  眼看吕冀露出慌乱之色,旁边一名穿着绣衣的官员挺身而出,「金车骑此言差矣。天子宴驾,大司马乃百官之长,自当主持葬礼,何来与礼不合?」

  金蜜镝只是指斥吕冀出言无状,安排的仪式不合礼数,此人一张口却把金蜜镝的指斥歪曲到该不该由大司马主持葬礼上,明显是在搅浑水,好替吕冀开脱。

  金蜜镝是朝中老臣,知道此时若是解释,正中他的伎俩,无事也被搅出是非来,挑起浓眉,「你是何人?」

  那官员对金蜜镝的怒火视而不见,不卑不亢地揖手一礼,朗声道:「下官绣衣使者,江充。」

  「你可知道天子之丧的仪式礼节?」

  江充圆滑地说道:「既然由大司马主持,自当由大司马定夺。」

  霍子孟终于开口,「大司马也要依礼而行,依你的说法,大司马就可以不讲礼数了吗?你这是佞臣啊,小伙子。」

  霍子孟开口,份量又是不同,江充被他当面骂成佞臣,别说还嘴,连回看一眼都觉得底气不足。

  吕冀乾笑道:「大家商量,大家商量。」

  就在这时,外面一片喧哗,有人喝道:「让开!皇后的车驾你们也敢挡!」

  吕冀脸上的横肉抖了一下,他扫了张恽一眼,然後疾步而出。

  赵飞燕乘着凤辇,在宫女和内侍的簇拥下穿过廊桥。她怀中紧紧抱着年幼的定陶王,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美目又红又肿。

  吕冀不情愿地双膝跪地,「臣参见皇后。」

  赵飞燕顾不上理会,匆忙入了寝宫。

  吕冀脸色阴沉下来。

  天子的尸身已经覆上白布,满榻的血迹却怎么也盖不住。赵飞燕一眼看去,如同当头挨了一棒,身形摇摇欲坠。

  後面一名宫女上前一步扶住她,顺势接过定陶王,交给盛姬看护。

  躲在藻井上的程宗扬鬆了口气,那名宫女正是罂粟女。她多半是在自己「走後」,前往长秋宫传话,正好逃过一劫。

  吕冀还在殿门处,沉着脸慢慢磨着步子。霍子孟只好道:「请皇后节哀。」

  赵飞燕颤声道:「圣上可是……」

  「属纩是臣亲手所验,」张汤哀声道:「圣上已然龙驭宾天。」

  属纩是把丝棉的轻絮放在死者口鼻处,检验是否已经身故。眼下大臣已经验过,又看到榻上的血泊,赵飞燕心底那点细微的侥幸顿时破灭。她双膝一软,跪倒在榻旁,泪水夺眶而出。

  吕冀狠狠盯了她几眼,眼底露出几分贪婪和一丝冷笑。

  张恽假惺惺道:「娘娘节哀,此间由大司马主持,娘娘莫哭坏了身子。」

  赵飞燕泪如雨下,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光了一样。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为何不呼魂?」

  以霍子孟的老辣,此时也禁不住面露诧异。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倒也罢了,可说话的竟然是定陶王,一个年仅三岁的稚子。

  「父王薨逝时,我记得臣子们在殿上呼魂呼了好久。」定陶王扬起脸,「姆娘,是吗?」

  盛姬也是满心忐忑,勉强笑道:「欣儿真聪明,记得真清楚。」

  霍子孟反应过来,连忙道:「回殿下,臣等正与大司马商议此事。」

  吕冀盯了定陶王一眼,板着脸,语含讥诮地说道:「臣正要命人呼魂。有劳定陶王提醒。」

  赵飞燕忍着泪,哽咽道:「圣上身体一向康健,不知为何会突然驾崩?」

  吕冀拉语调,「这个嘛——」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有宫女尖叫道:「昭仪!昭仪自尽了!」

  殿后又是一片大乱,赵飞燕强忍着心下的惊惧,在罂奴的搀扶下走过去。殿侧的珠帘已经被人掀开,一条白绫从梁上垂下,赵昭仪穿着宫装,赤着脚悬在半空,地毯上倒着一张几案。

  一名宫女泣声说道:「奴婢一直在帘外守着,昭仪也没有说话,刚才听到声响,才看到昭仪已经……已经……」

  罂粟女匆忙道:「既然是刚才,赶快救下来,说不定还有救。」

  张恽一摆手,几名内侍上前抱住赵昭仪的腰腿,把她抬了下来。

  赵昭仪身子尚且柔软,鼻间却呼吸全无,宫女们匆忙扯来丝絮放在她鼻下,已经没有丝毫动静。

  赵飞燕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但赵昭仪突然自尽,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赵昭仪的「尸身」,那张曾经娇艳的面孔,此时仿佛白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身上的宫装虽然华丽,却一片零乱,似乎是匆忙披上,来不及整理,衣下还露出一角染着血迹的白纱……

  「赵昭仪好大的胆子,竟然畏罪自尽!」

  一个森然可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惊雷,将赵飞燕震得手脚冰凉。

  自己倚为靠山的丈夫暴毙而亡,而罪魁祸首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转眼间,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将背负无法承受的罪名。

  张恽顿足道:「死有余辜!」

  吕冀盯着赵飞燕,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然後一摆手,「拉去偏殿!验尸之後再做处置!」

  赵飞燕想要开口,却被罂奴紧紧扯住衣袖,只能茫然目视着「妹妹」的尸体被内侍抬走,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下。那一瞬间,绝望中的赵飞燕心里涌出的居然是一丝庆幸,庆幸那个人带走了自己真正的亲妹妹,使她永远不必目睹,更不必经历这一幕。

  「呼魂的事嘛……」吕冀目光在人群间逡巡。

  金蜜镝往前迈了一步。

  吕冀再不情愿,也只好说道:「……就由金车骑和……」

  「臣愿为天子呼魂。」江充拱手说道。

  吕冀应许道:「和江使者一同为天子呼魂。」

  内侍找来天子的衣物,金蜜镝手持外衣,江充紧跟其後,一同踏上木梯。程宗扬早就想走,却没想到吕冀离开之後,那道暗门又被人顶住,想走也走不了。此时只能再一次缩起身子,竭力藏好。

  步履声从楼梯上传来,一名内侍领着金蜜镝和江充走到殿顶的小门处,往外一推,没能推开,连忙说道:「这道门久未使用,昭仪让人封住了,小的这就叫人打开。」

  金蜜镝转身就走,一边吩咐道:「拿梯子去!」

  内侍假模作样地叫了几声,让人在殿外架起长梯。内侍们又是一阵忙乱,不多时搬来长梯,一直搭到殿顶。两名臣子攀梯而上,一直爬到殿顶。

  金蜜镝拿着天子的衣物,手持衣领,江充拿着衣腰,张开衣物,两人面向北方,一边在殿顶奔走,一边为天子呼魂。

  金蜜镝拉长声音高声呼喊道:「天子复矣……」

  江充道:「陛下归来……」

  「天子复矣……」

  「圣上归来吧……」

  两人声音一高一低,金蜜镝雄浑的声音中充满悲怆和哀痛,在夜色间远远传开。宫禁中璀璨的灯火迅速熄灭,陷入黑暗之中,紧接着悲声四起。

  金蜜镝与江充在殿上呼魂,下面也没有闲着。到底是众怒难犯,吕冀被金蜜镝一喝,气焰顿熄,此时与众臣一道换了麻冠麻衣,按照天子的礼仪整治丧事。

  内侍们将御榻搬到寝宫南侧的窗下,撤去染血的被褥,整理天子的遗体。他们小心撬开天子的牙关,将珍珠与碎玉混和,放入天子口中,作为饭含,使亡魂不会饥馁,再拿玉片盖住双眼,用玉瑱塞住七窍。刘骜四肢已然僵硬,众人费尽力气,才将他手脚扳直,固定住,用锦衾盖上。接着在御榻东侧设上酒食,供天子的鬼魂食用。

  几名内侍在寝宫西侧设灶,将香草投入鬯酒烧热,为天子沐浴洁身、栉髮,修饰遗容。

  等金蜜镝与江充拿着衣物下来,霍子孟与张汤接过衣物,给天子穿上。随後天子修饰过的遗体被移到寝宫中央,内侍在周围张设帷帐,众人退到在帷帐外跪拜,将生者与死者隔开,以示生死殊途。

  自皇后赵飞燕以下,所有的妃嫔都已经赶来。对于这些深宫中的女子而言,天子是她们唯一的倚仗,听闻天子驾崩,就如同天塌下来一般,哭作一团。

  天子身边的近侍都被抓了起来,张恽俨然以内宫总管自居,吩咐她们除去饰品,解下华丽的宫装,换上素服,外面穿上未缝边的粗制麻衣,以粗麻为带,菅草为鞋。然後解开髮髻,用一条寸许宽的麻布条从额前交叉绕过,将长髮束为丧髻,拿一根细竹作笄,挽住长髮,再用粗布包住头髮,洗去脂粉,为天子持丧。

  殿前设幕三重,中间摆放着天子的灵牌,作为灵堂。周围点燃灯烛,用来指引亡灵接受供祭。西阶用长竹挑起一条长达丈二的白帛,上书:刘骜之柩。殿外设庐,供守灵的妃嫔休息,庐中只有苫草,以示丧痛。

  灵堂陈设完毕,诸妃、群臣、宫中的内侍、宫女按照亲疏远近、身份高低,依次设位,痛哭祭奠。

  吕冀放下架子,与霍子孟等人商议後,以大司马的名义下令加强宫禁以及京城的戒备,同时整个汉国以内罢市七日,以防奸人作乱。

  但在告丧时,众人又起争议,天子无後,霍子孟建议以皇后为丧主,吕冀坚持以为不可,既然没有嗣子,丧主一栏只能空缺,要不然眼下就为天子立嗣,作为丧主。

  最後霍子孟妥协,以丧主空缺的方式,向诸侯、群臣报丧。

  四更时分,正是夜色最深的时候,群臣陆续接到告丧,急忙赶赴宫中,其中就包括司隶校尉董宣。作为仅存的天子近臣,惊闻天子暴毙,董宣惊骇不已,他立即召集手下隶徒,吩咐几句,然後疾赴宫中。

  皇后跪在帐前,泪光满面,神志恍惚。赶来的众臣依次上前叩拜,轮到董宣时,他一边俯身叩首,一边低声道:「皇后殿下,圣上……」

  身边忽然多了一双靴子,接着张恽的声音响起,「董司隶,你逾位了。」

  董宣重重向天子的遗体叩拜一记,向後退去。

  张恽一言斥退董卧虎,心下不免得意,他扫了一眼皇后等人一眼,然後昂首挺胸地吩咐道:「举哀!」

  寝宫内外,顿时哭声大作。

  赵飞燕哭泣多时,等她泪眼模糊地转过脸,只见定陶王也换了一件小小的麻衣,跪在灵前,这会儿靠在盛姬身上,已经睡熟了。

  罂粟女跪在赵飞燕身後,被张恽目光一扫,半边身子都仿佛浸在冰水中,其寒彻骨。她本来是去长秋宫报信,不料转眼间便物是人非。整个昭阳宫的内侍、宫女都被清洗过一遍,只剩下寥寥数人,连江女傅都不见踪影。

  罂粟女心知不妙,若是依着自己的心思,这会儿就要设法逃生,以免为天子陪葬。可主子吩咐过,让自己留在宫里,一是守护友通期,二是守护皇后。赵昭仪已经自尽,皇后尚在,自己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

  谁知刚才就在董宣跪下的同时,一粒小小的蜡丸弹到自己手边,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险些就被那个太后宫里的内侍察觉。饶是如此,罂奴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乱动,只借着哀哭掩饰自己的异状。

  赶来的朝臣越来越多,吕冀跪得不耐烦,一边诈哭,一边将袖中的胡椒粉向喉中一弹,连连咳嗽起来。

  两名内侍哭着过来,「大司马伤痛过度,恐是受了风寒,还请休息片刻。」

  殿外的庐舍是天子亲眷所用,吕冀权位再重也没的住。两名内侍扶着他进了偏殿,来到一处刚刚设好的帷帐内。

  许杨已在帐内等候多时,他略一躬身,随即摊开一册卷轴。卷轴极长,上面是一连串的人名,最前面一个名字并无字迹,只有两个圈,下面用朱笔打了一个血淋淋的叉。名讳虽然隐去,但两人都知道这个首先要除掉之人到底是谁。

  再往後,具瑗的名字下面同样用红笔打了个叉,显示已经伏诛。其余几位中常侍:唐衡、左悺、徐璜名下都用红笔画了个圈,显示已被捕拿,唯有单超名下一片空白。

  卷轴往後,打红叉的越来越多,显然那些身份低微而又知情的近侍,已经被大量诛除。

  吕冀在昭阳殿大肆淫虐的时候,许杨等人四处奔忙,急于补救,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腹诽。若不是吕冀提前半个时辰到场,哪里需要冒着风险处置掉这些人?按照巨君主公的布置,由他们出来作证,反而更能坐实赵昭仪的罪名。

  吕冀看过之後,一把抄起朱笔,在那个用圆圈隐讳的名字旁边又加了一个人名:金蜜镝。

  许杨忍不住道:「大司马,金车骑是朝中重臣,怎好轻易诛除?」

  「只要他死,我不管他是被处死,还是被毒死,或者怎么意外死掉。」吕冀恨恨道:「此人不除,吾不得安!」

  许杨无言以对,只能收起名册,然後捺住焦急,逐一禀报诸般事宜。

  忽然殿内传来一阵嘻笑,「这就是赵昭仪?哎哟哟,瞧着跟活的一样……幹嘛呢?还不让开!这贱人害死天子,畏罪自尽,让我说,暴尸三日也不为过!」

  几名簪缨戴冠的高官涌进殿中,却是吕让、吕淑、吕忠等一班吕家子弟。他们大模大样地聚在殿中,围着赵昭仪的尸首指点嘻笑。

  「这就是书里说的那个红颜祸水?确实有几分姿色哈。」

  「柳眉秀口,一点绛唇……好一个尤物!」

  「衣服都没穿好?里面不会是光着的吧?」

  「都让开!都让开!小心这贱人诈死!」吕让推开众人,淫笑道:「待我来验验尸……」

  几人鼓噪着扯开赵昭仪的衣物,里面只有一条沾血的薄纱,那具曼妙的玉体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哎哟,天子可够狠的啊,你瞧这奶子,被抓得都是血痕,奶头都肿了。」

  「这是咬的吧?这粉嫩嫩的奶子都下得去口,真是禽兽……」

  「怪不得死在她身上呢,玩得可真够疯的……」

  「这细皮白肉的,难怪叫温柔乡呢。」

  「我瞧着这小贱人怎么跟让人轮过似的?都被幹成这样了……」

  吕让大模大样地伸出手,对着赵昭仪腹下抠了进去,「嗨哟!赶上了哎!刚死没多久这是?里面还软着呢。」

  「把腿扒开!」

  吕家子弟嘻笑着把赵昭仪双腿拉开,一大股精液顿时从她被撑开的蜜穴中涌出。

  「啧啧,这小嫩屄真够水灵的,里面被灌满了吧?」

  吕让一边摸弄着女尸的下体,一边大惊小怪地叫道。

  吕冀阴沉着脸出来,喝道:「放肆!」

  几个小辈连忙收起笑声,吕让却毫不在乎,「这有什么?当初那个冯贵人,还不是被咱们……」

  眼看吕冀瞪起眼晴,吕让终于把剩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嘴上兀自不服气地说道:「何况这还是个死的?」

  吕冀重重跺了一脚,「都出去!」

  「行了行了,坏不了事。」吕让悻悻然丢下手,招呼道:「走了!走了!给天子披麻戴孝去!」

  吕冀望着几人的背影,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杨心下着急,「大司马,不是说好了,让诸位带兵的校尉轮流祭奠的吗?怎么一股脑都来了?」

  吕冀气道:「我怎么知道!」

  「此举殊为不妥!」许杨急道:「天子甫丧,人心难定,只靠卫尉一军,怎能守住南北二宫?还请大司马下令,让他们立刻赶赴北军大营!」

  「慌什么!」吕冀喝斥一声,皱眉道:「祭奠过後,让他们过去就是。」

  许杨自诩多智,此时心里也像打鼓一样,他硬着头皮道:「敢问大司马,继嗣者可安排妥当?」

  吕冀横了他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

  许杨直想把手中的卷轴摔到吕冀脸上,自己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吕家身上,居然连问都不能问一声?他忽然怀疑巨君主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此庸人,岂能托付大事?

  他退开一步,躬身道:「属下告辞。」说罢匆忙离开。

                第二章

  天色微明,天子暴毙的消息已经像野火一样传遍整个洛都,留在京中的二千石以上官员纷纷赶往宫中。鸿胪寺更是一片纷忙,不仅要将天子驾崩的消息报送各位诸侯王、列侯,还要派出特使,分赴秦、唐、晋、宋诸国报丧。

  在京的诸侯并不多,眼下除了定陶王,唯有江都王太子刘建仍留在京中。报丧的治礼郞赶到江都王邸,却扑了个空,王邸的门子告诉他,刘建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入宫。冶礼郎心下纳闷,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往下一家王邸跑去。

  敖润从鸿胪寺出来,驱车直奔通商里。他一路毫不停歇,平常两刻钟的路,只用了一刻多钟便即赶到。

  拐进巷子时,敖润丝毫没有减速,只双臂一紧,口中「吁吁」地叫了两声。驾辕的双马铁蹄翻飞,硬生生兜转过来,冲进巷内。敖润冲的速度太猛,以至于车厢倾斜,一侧的车轮悬空,另一侧包铁的车轮在青石板上溅出一串火星。

  敖润使了个千斤坠,身体一沉,将倾斜的车厢压了下来。到了门前,他双臂一收,马匹人立而起,在车厢的惯性下又滑了半截,才勉强停下。

  敖润从车上跃下,冲进院内,秦桧、班超等人早己在外院等候多时,连忙迎了上来,「情况如何?」

  「确定了!」敖润喘着气道:「天子昨晚驾崩!眼下由大司马主持丧事。」

  班超道:「主公呢?」

  敖润脸上抽搐了一下,咬着牙道:「昭阳宫被封了,在里面没出来。」

  「糟糕!」

  秦桧道:「宫里的情形呢?」

  「一点动静都没有。」敖润道:「从昨晚开始,宫里就许进不许出,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除了几名禁卫有点眼熟,其他全是生脸。」

  班超道:「天子的死因呢?」

  「鸿胪寺透出的消息,只说因病,其他一概不知。」

  班超扼腕道:「吕家得手了!」

  秦桧飞快地捻着手指,眼睛四处乱转,片刻後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跟宫里联络上,确定主公无恙——长伯,你去请斯四爷和卢五爷。」

  吴三桂应了一声,去找期明信和卢景。

  「老匡,你去通知一下雲家,让他们留守的人手先去上清观暂避。」秦桧说着看了眼王蕙,「你去见一下大小姐,一是请卓教御过来,二是知会洛帮的何大当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王蕙知道他是在安排退路,微微点了点头。

  秦桧转头道:「程郑那边你去安排,钱财是小事,先把人安顿下来。」

  班超道:「赵先生和陶五爷那边呢?」

  「给他们传个信,都当心些。」秦桧望了望天色,「天色已变,只怕後面还有大乱……其他事情,只能等家主回来再作决断了。」

  …………………………………………………………………………………

  昭阳宫内到处乱纷纷的,不断有大臣赶来。吕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想着天子驾崩,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却没想到会被一堆琐事弄得焦头烂额。当初谋划时,只顾图谋大事,谁也没有在丧事上留心,结果所有的事都堆到他这位主持丧礼的大司马头上。

  眼下要给奔丧的臣子们安排位次,收取祭礼,安排麻衣麻冠,还要劳心费神地解惑释疑,安抚人心。这边还没安排停当,那边又发现丧礼所用的物品不足,说来也不奇怪,天子春秋鼎盛,谁也没想过要准备丧事。

  事情一樁一樁报上来,吵得吕冀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安排下去,最後甚至连安排出恭的事都禀报到他面前。吕冀忍无可忍,正要喝骂,却发现自张恽以下,几十名内侍都忙得四处奔走,就没一个闲人。

  这事还是得霍子孟那种老家伙来办啊……吕冀心里嘀咕了一句,终究还是没能拉下脸去找霍子孟帮忙。

  「这等小事也来咶噪!」吕冀道:「在殿後设几处帷帐便是。」

  「殿後种的花草……」

  「铲了!」

  「是。」

  那内侍闻声退下。吕冀一抬头,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丞相韦玄成说些什么。

  吕冀皱了皱眉头,唤过旁边的内侍,「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那内侍小跑着回来,「是唐国和秦国的使臣……」

  六朝诸国之间互相都设有使臣,彼此待之以国宾之礼,天子驾崩,这些使臣接到消息赶来致祭乃是常理,不过内侍接下来的话让吕冀心头一震。

  「……他们在问立嗣之事。」

  吕冀眼角跳了几下,随即大步走了过去,一名使臣道:「天子龙驭宾天,人心惶然,乱过这几日也就是了。」

  另一名使臣道:「阁下多虑了。新君一旦继位,人心自然安定。」

  那使臣讥讽地看了眼宫中的乱象,然後皱起眉头,摆出一脸忧色,「可惜天子无後,不知谁人继嗣大统?」

  「立嗣之事,自有太后定夺。」吕冀沉着脸道:「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那名使臣拱手笑道:「宋国使臣洪迈,见过大司马。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天子大行,还请贵国早做定夺。」

  吕冀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只几句工夫,周围便围了数十人,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双方交谈,一个字都不肯漏过。

  吕冀这一沉默,情形更糟,旁边的唐国使臣紧接着便说道:「立嗣乃国之根本,当召集群臣议论而定,岂能由太后一言而决?」

  韦玄成不能不开口,只好道:「此乃天子家事,诸位静待便是。」

  另一名使臣笑道:「贵国之事当然与我等无关,我等只是问问。只不过韦丞相说此乃天子家事,小臣不敢苟同。天子无私事,何况此等大事呢?」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这帮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帐!吕冀心下大骂,重重一拂衣袖,「请三公九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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