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淡色满楼之天堂(完) - 1,3

[db:作者] 2025-07-11 16:00 5hhhhh 9800 ℃

  陈重轻轻地说:「我已经迟到了。我要去上岗了。两个小时才下来。你还愿意等我吗?」

  我说:「只要知道你会从那扇门里出来,要我在这里等一辈子,我都愿意。」

  他亲了亲我的脸,飞快地抓起地上装了食品的袋子,往铁门方向跑去。

  我在身后对他叫:「里面的炸鸡我没有拆去骨头,那是买给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说:「我不吃了,你们不是没吃晚饭吗?我下了岗,陪你们一起。」

  铁门重重地关上,陈重的身影消失在那端再也无法看见。

  容容靠近我,忧伤地对我说:「青青,你完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听说你被他卖掉了,绝对不觉得意外。」

  我说:「如果卖掉我的人是他,我会笑着帮他数钱的。」

  容容说:「当局者迷,你才会这样说吧。为了自己爱的人把自己卖掉并不是件特别悲哀的事情,可是被自己深爱着的人卖掉,就会是最大的悲哀。」

  我笑:「容容,你是在嫉妒我。」

  容容说:「我在替你担心。」

  我问她:「你担心什么?陈重会害了我吗?」

  容容说:「他也许不会,但你会为了他而害了自己的。陈重临走前最后那一句话,让你开心成这个样子,我真想替你给他一耳光。」

  我有些奇怪:「怎么了?他说陪我们一起吃饭而已。」

  容容说:「是啊,人家一句陪你一起吃饭,你就要继续在寒冷中再等上两个小时。他真的关心你吗?换了我是他,会让你自己先找个地方吃饭,先不让你饿着冻着,然后等我。」

  我陪着笑脸:「容容,你别生气,要不我先去陪你吃点东西?」

  容容生气起来:「不是我的原因,你明白吗?我是为你难过,现在你已经把自己弄丢了。」

  我不知所措起来:「容容,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容容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等两个小时吧,对你来说,这件事是最容易做到的。」

  看守所的铁门又响了一声,被换下岗的武警战士从里面走出来。他没有直接转向回去营房的路,而是直接走到我和容容面前。

  「你们是陈重的朋友吧?」

  我回答是的。

  他把手里的衣服和那袋没有拆骨的炸鸡递给我:「这是陈重要我给你们的,衣服是他的,他现在穿的是我的那件。他说如果一件衣服不够,要我回营房再拿一件过来。他说如果你们害怕,就要我在这里陪你们一会。」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手电筒,「陈重说如果你们觉得无聊,要我教会你们玩这个。」

  我接过那支电筒,打开,再关上,奇怪的问:「怎么玩?」

  他用手指了指看守所里面高高的哨楼:「陈重在那上面。」

  他拿过手电筒,对着那个方向亮了个一长两短的信号,很快有一道光柱回应过来,在夜空里划了一个圆圈。

  他对我们说:「陈重说,一切正常。」

  问了他的名字,叫王涛,和陈重是老乡,当兵前两个人就是很要好的朋友。

  对王涛道了谢,婉拒了他留下来陪我们的要求。王涛临走之前,陈重发过来一个闪了两次长光的信号,向他请教是什么意思,他笑笑:「陈重在对我说,谢谢!」

  我拉着容容和我一起钻进陈重宽大的上衣里,吃那些已经变冷的炸鸡,每隔上一段时间,冲哨楼上发那个一长两短的信号。陈重回一个光圈,往往跟着一句谢谢。那两个小时,因为多了一件上衣和少许简单的光信号,快乐得无与伦比,唰地一下就过去了。

  容容不再生陈重的气,从陈重战友手中接过衣服和炸鸡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开始陪着我欢笑。

  又一位武警战士从夜幕中穿越看守所的铁门,即将换陈重下来。

  容容对我说:「青青,我也要爱上那家伙了,他把一件那么无聊的事情,轻而易举就变成了浪漫。」

  我说:「好啊,我们两个就一起爱他,你知道,所有美好的东西,我总想和你一起分享。」

  容容说:「傻啊!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分享的。」

  如果不是陈重飞快地从铁门里跑出来,我闷闷不乐的时间也许会更久一点。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些东西,连最亲近的朋友也不可以分享呢?

  就像身上这件我们共同披着的上衣,暖暖的,带着某种让人心醉的气息,两个小时,不就这样一起披过来了吗?

  陈重飞快地冲到我们面前之前,容容不经意扭身,委婉地从我怀里溜了出去。

                 六

  有一段日子,就那么安逸无害的度过。

  我结束了酗酒,叛逆,颓废的阶段,沉浸在恋爱的新奇感觉里,频繁的跟陈重约会,再约会。抽空和父亲通通电话,隔段时间去见见母亲,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好,很淑女,请他们不要再为我担心。

  陈重白天不是有太多时间出来陪我,我们的约会大部分在夜里。我已经可以清楚地计算出来他会在那天夜里哪个时间段会上岗。他站岗的时侯我们通电话,说到他下岗之前我开车去接他出来。

  我考取了驾照,为了方便和陈重约会之后,在凌晨送他回营房。

  我们买了两个可以发射出激光的小玩意,光柱的射程更远。电话说累了就把车开到看守所附近,远远地和陈重玩信号传递的游戏,我们设计了更复杂的内容,我想出的最长的一句话是:我想你了,你现在能飞到我身边吗?

  我们约会的地点,通常都在宾馆。

  年轻的身体很容易就彼此记忆。有时候我闭上眼睛,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陈重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的样子。

  当这种记忆出现,白天我会用稍微凉一点的水冲个澡,如果是在夜里,我就打电话给陈重,用沙哑的嗓音把他闹得心猿意马,然后千方百计溜出来跟我见面。

  始终没有带过陈重回家,我总担心在自己家的床上做爱后,凌晨会不舍得让他离开。而对他而言,那是绝对没办法做到的。

  偶尔我们一起去散步,陪他风卷残云似的吃饭,挽着胳膊一起购物。

  一直是夜色盘旋在城市的天空,不知不觉发现这一年已经到了岁末。

  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少下雪。

  以前冬天想看雪的时候我都跑到很远的北方去看,最后都是被冻得灰溜溜的回来。

  这个冬天我想我哪里都不再乱跑了,我会愿意老死在这样的日子里。

  容容仍每天陪在我身边,只是我和陈重再去宾馆,她不用再彻夜在大堂等。夜里家中常常剩下她一个人,很多次我清晨回去,看到容容半靠着床头睡着,床头边散落的,是以前我们看过的书。

  我知道容容想参加来年的高考了。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曾经也是我的。

  已经忘记了是哪一天指着墙上某个大学的招生简章说:明年我们一起去那个学校吧。却总记得容容认真点着头的样子,即使在那个「明年」成为过去之后。

  现在,还剩下是她一个人的理想。

  已经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夜里一两点钟牵著手去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吃饭,然后回家继续看书。曾经那些睡着之前仍晃动在眼前的繁复公式和文字,突然像割断在另一个时空,再也无法融入我今天的世界。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弃。

  如果是的话,我背弃的是朋友还是理想?

  或者两样我都背弃了?

  一直觉得,其实两个女孩子之间也可以出现类似爱情那样的感情。

  十二岁那年,去新学校后的第一场大雨,妈妈开着车去学校大门前接我。我透过车窗看到被大雨淋湿了的容容,薄薄的白衬衣贴在她的身上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小棉背心的痕迹。那么多的人在雨中奔跑,那么多没有带雨伞的孩子拥挤在一小片屋檐下,我只看见了她一个人被那场大雨冲洗得美丽绝伦的模样。

  于是,我从车里跑出来,坚决地拉了她的手不放。

  容容说,那天我暖暖的掌心让她不再寒冷;我说,那天她软软的手腕让我不再孤单。

  一牵手就再也不舍得松开。

  初中那三年,很多时候都是走到各自回家的路口才依依不舍互说再见,走几步就会回过头看看对方的身影是不是已经越走越远。

  高中之后,学校离自己家很近,干脆去求了容容的家人让她搬过来住进我家。于是原来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的,每天夜晚一定要拥抱很久等到胳膊发麻才甜甜地睡去,有时候在夜里醒来,还要再叫醒对方再迷糊地说上一会话。

  很多秘密,一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一些看见我会双眼呆滞的男孩,在被我忘记模样后仍偶尔从容容嘴里提起;一些写给容容的情书,许多年后我仍会背诵出某段文字,再一次暴笑着,看容容的脸慢慢变红。

  在妈妈面前不敢袒露的心事,单独在一起时不经意就可以说出口。

  那些属于女孩子成长的困扰,在无数个夜里,我们小心翼翼地探讨,互相从另一个人身上学习解决的方法;那些私密得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疑惑,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才有勇气羞怯地提起,喘着发烫的呼吸,一起寻求答案。

  有一段时期我们彼此依恋得意乱情迷。

  某天夜里我先醒来,叫醒容容说如果女的跟女的也能结婚就好了,这一辈子我们两个也白头偕老。容容说是啊,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女的呢,如果其中有一个是男的多好!

  我们难过地彼此拥抱,渐渐感觉身体也难过起来。不知不觉,我们在黑暗中接吻。

  是那种真正意义的接吻,舌头缠绕着舌头。

  随后的日子我们认为结婚的快乐无非就是这样。我们在黑暗中彼此向对方承诺,以后都不要结婚,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白头到老。

  忘记过了多久,类似的亲密渐渐减少下来。

  有一天夜里,我们都不好意思地坦白,很多次我们两个亲密得很过分的时候,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想起男孩子。

  两个女孩之间的爱情草草结束。

  我们都觉得很自然。

  那次我逼着容容承认,是她先违背诺言移情别恋之后,我才跟着她回头是岸重色轻友。

  这一次我知道,先违背了诺言的那一个人是我。

                 七

  春节过后容容返回学校读书,每天晚上仍回到我这里住。没有和陈重出去的夜里,有时候我望着容容坐在台灯下的背影,觉得自己很孤单。

  曾经最重要的几个人,他们总是一个一个在把我宠坏之后,接着再一个一个残忍地淡出我的生活。

  戒掉了爸爸叫我早起时留在脸颊上淡淡的剃须膏味道,戒掉了妈妈每天在餐桌上摆好的早点。

  现在,我又要努力着去戒掉已经陪了我整整六年时光,容容总会在耳边轻声说出的悄悄话了。

  以前容容说:「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吧。」

  昨天容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

  以前从来不怕和容容吵架,始终不会担心我们会真的彼此生分,因为我知道她心里总是很疼我的,就像我在心里疼着她一样。

  以前生气时我会对她说些很过分的话,也会故意走去另一个方向,装成要从此分道扬镳的样子,但我知道她总会很快就追过来,对我说她心里丢不下我。就像我惹她生气的时候,同样会追过去给她说对不起。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吵过架了,我没有生气地对她说不要再跟着我,容容也没有再因为生我的气一个人躲起来悲伤地掉眼泪。

  可是突然之间,我们的距离渐渐拉远,好像怎么样都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其中一个人走开,另一个就飞快地追上来。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命运?还是我们自己?

  人家说的沧桑,就是这种意思吧?

  有几次,远远地望着容容,想起来有很久没有拉过她的手了。

  很想冲她大声喊,再这样总用背影对着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并没有真的喊出来。

  曾经也在那个练狱中呆过,所以我知道,迎接高考到来之前的这段日子,对一个准考生意味着什么。难过得想哭,因为已经不能再手牵手共同经过那样一场练狱,心里想现在只剩下容容一个人了,她一定比我还要觉得孤单。

  终于也没有哭出来,只是长时间地沉默。

  三月初,陈重说要离开一段时间,为了备战总队的军事比武,去某基地接受为期四十天的封闭集训。

  我痛苦万分,四十天那么长啊,还封闭。

  我说:「不能见面,不能通话,不能随时知道你的消息,我会想得发疯的。你不要去了好不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你去?」

  陈重骄傲地笑:「因为我是全支队最棒的战士里面最棒的那一个。」

  我宁肯他不是最棒的。

  我问他:「参加比武有什么好?训练那么累,生活那么苦,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拿冠军。你装病不要去了吧。」

  陈重说:「不保证能拿到冠军,并不代表我就会放弃拿冠军的梦想。参加总队的比武并且拿个冠军回来,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就算真的有病,我也会装成没病的样子去争取参加,你竟然说让我装病不去。」

  被他带些呵斥的语气弄得有些不满:「又不是奥运会,就算拿到冠军又怎么样?能奖励多少钱,我加十倍给你好了。」

  陈重说:「也许这种冠军你并不看重,但是我很在乎。我知道拿了冠军也不会奖励什么钱,但是能让我觉得很开心很光荣。」

  他问我知不知道钱代表不了一切,知不知道什么是荣誉什么是理想。

  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他带着种我认识他以来最认真的表情说:「一个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大的快乐。」

  我无计可施。

  向他打听即将要去的那个训练基地在哪里,告诉他我想去附近租套房子陪他。

  告诉他的这个想法,对我来说是和他要拿冠军的想法同样认真的。虽然封闭,虽然即使我真的去租了房子了仍然不能见面,但最少可以离他近一点。

  尽量能离他近一点。就是我想要做到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

  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我的想法很可笑。

  也许一个人去做着他想做的事情时,别人想做什么,他通常都疏忽掉了。

  陈重进入封闭训练的那些天,常常一个人走在街上,看到某些熟悉的场景,想起来自己曾经挽着他的臂弯一起经过的样子,会莫名其妙地呆在那里,忽然就掉下一两滴眼泪。

  不愿意一个人再去吃麦当劳,不愿意一个人再逛常去购物的商场,不愿意一个人突然看见哪一处宾馆,立刻记起哪天曾和他同住。

  我渐渐学着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步也不走出屋子,饿了打电话叫外卖来吃。

  心想我在和陈重过着同样的生活吧。

  睡觉变成最经常做的事。有时候睁开眼睛是白天,有时候睁开眼睛是夜里。醒着时隔一会就拨打陈重的号码,听那总是关机的嘟嘟声,听累了又睡。

  有一天妈妈回来看我,说十几天没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的样子了。

  没有期望中见到妈妈回来的惊喜,我穿着睡衣陪她说话,说着说着感觉话题很陈旧。妈妈看见了屋子里容容现在每天看到很晚的那些书,问我准备要再去读书了吗?我懒懒地回答说也许吧。

  妈妈露出欣慰的神情。叮嘱我不要太累着自己,要注意劳逸结合。

  我很劳吗?爸爸妈妈留下的那些钱,不用工作这辈子都够用了。那还怎么可能会「劳」妈妈说要不给爸爸打个电话,直接联系一所国外的大学去读。

  我不禁苦苦一笑。从前虽然也衣食无忧,但总觉得努力读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和所有其他的同学一样,要为自己去尽力拼搏最美好的未来。现在我已经知道和自己和他们并不一样,他们苦苦努力才能拼搏到的东西,我某个上午被叫醒,就被告知一切唾手可得。

  我曾经不幸吗?也许在别人眼里,我才是幸运儿。

  对妈妈说等我想想再说吧。

  妈妈说:「你总是这样好强,任何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其实完全不用那么辛苦。」

  不想解释什么。

  也许我过去曾经单纯,也许那种单纯的时光曾经很快乐,但已经太遥远,就像一直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妈妈问我要不要她回来陪我一段时间,她觉得我神情恍惚,担心我会累跨了身体。

  我飞快地回答不用,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我现在很习惯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不想再改变。

  妈妈走后我无法像往常一样继续倒头大睡。

  曾经那么渴望的事情,真的要发生时,我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记得以前我无数次夜里醒来,都会想,如果妈妈能再回到我身边陪我该多好啊。

  原来很多事情到最后都会改变模样的,无论我们以为多么无法割舍的感情,总有一天能淡然挥别。

  父母,朋友,终有一天会从自己生命中剥离,无声无息。

  感觉自己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明白很多道理。可是越长大越觉得无助,越明白越觉得迷惘。一个人生命的最尽头,是什么样子呢?

  最不可丢弃的对方是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能是伴侣吧。

  那天夜里,容容照旧在台灯下独自读书,我在天台上,拿着那支激光发射器,冲着夜空一次一次按下按钮,翻来覆去在讲的,都是同一句话:——我想你,你现在能飞到我身边吗?

  那些字字句句散落在无尽的夜空里,始终没有人回答。

小说相关章节:淡色满楼之天堂(完)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