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青丝雪(完) - 2,2

[db:作者] 2025-07-11 15:59 5hhhhh 3500 ℃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蓝吹寒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有种被骗的感觉,却又慢慢地被伤感弥漫。

  原来不知什麽时候,他竟然白了发。

  「怎麽弄的?」蓝吹寒低头看着方棠溪只盖了一张毯子的双腿,从露出的部分看得出比胳膊大不了多少,可见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方棠溪轻声笑了一下:「你猜?」

  「说!」蓝吹寒显然没什麽耐性忍受他的油滑,冷冷地道。

  方棠溪「嘿嘿」笑了几声:「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

  「是吗?」

  感到蓝吹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目光,方棠溪心虚地垂下眼睛,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吹寒,你怎麽忽然到杭州来了?」

  「到处走走。」蓝吹寒的声音显得十分温和。

  「我让人带你四处去逛逛,略尽地主之谊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只有当地人知道。」方棠溪正要招手叫人,却被蓝吹寒打断。

  「不用。」

  「不喜欢逛?那麽吃些东西也好……」

  「你的腿断了多久了?」蓝吹寒低声道,「是不是……那天……」

  「哪天?」方棠溪疑惑地看着他,「吹寒,你到底想说什麽啊?」

  「我想知道,是不是那天从悬崖上落下时,是你救了我,所以才……」

  方棠溪「哈哈」一笑:「那天你都没事,我会有事麽?怎麽啦,吹寒?如果我是因为救了你才瘸了,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

  蓝吹寒立刻沈下脸。

  方棠溪缓缓说道:「我说笑的,吹寒,你别介意。玉钗既然已经还给你了,我自然信守言诺,不再纠缠你。我已经想通了,男人跟男人,这算什麽回事呢?

  你我都是独子,以後两家无後,岂不是成了罪人。如今……你我可否只做朋友?「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了……你把玉钗还给我了……我也该把你以前送我的东西还给你才对。但是我不记得是什麽了,你能告诉我麽?」蓝吹寒轻声道。

  「一些小玩意儿,不值得一提。我以前说的傻话,你忘了吧!」方棠溪哈哈一笑。

  蓝吹寒点了点头。那支玉钗其实也不是什麽贵重东西,最多也就值几十文罢了。小孩子会拿来玩的,恐怕也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吹寒,你有落脚之处麽?如果没有,就搬到我家来住吧,这里还有几间客房。」

  蓝吹寒说道:「那就麻烦了。」他从来没见过方棠溪如此正经说话,有些吃惊,但见他神色坦然,果然是对待客人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方棠溪点了点头,唤了一个侍从,吩咐他去为蓝吹寒整理房间,拍了拍双膝,笑道:「吹寒,我的腿不争气,不能陪你啦,你多见谅罢!」

  蓝吹寒点了点头,随着那侍从向房间走去。穿过回廊时,正看到一个侍从在方棠溪身前俯下身子,方棠溪慢慢伏在那人背上,毯子从他膝盖上滑下来,露出瘦弱细小的双腿,无力地支在地上。

  那侍从背着他,紧了紧他的身体,抱住他的双腿往前走去。

  蓝吹寒站在那里,看着那侍从背着方棠溪走远,才发现身边的侍从已经在提醒自己要离开了。

  ×××虽然在这座宅邸住下,但蓝吹寒也见不到方棠溪的人影,而方棠溪仿佛像故意避开他一般,几天时间,从不在他面前出现。

  蓝吹寒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心里有些内疚,也觉得在这里住着十分无趣,便打算向方棠溪告辞,回到皓月居去。

  正往方棠溪的卧室走去时,迎面走来一个男子,蓝吹寒一见那人,不由停住脚步。

  「凤章公子,别来无恙?」

  那男子果然便是雷凤章,看到蓝吹寒时,他也停了下来,露出几分笑意,揖身为礼:「蓝兄,一别之後,甚为思念。不知蓝兄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无事。凤章公子呢?」

  「我来看望棠溪兄。」雷凤章微笑,「不打扰蓝兄罢?」

  看到雷凤章眸中隐约的谨慎,蓝吹寒微微一怔,说道:「凤章公子何出此言?」

  「随便说说,哈哈。」雷凤章看到蓝吹寒的表情,大为高兴,极为爽朗地一笑:「蓝兄,既然如此,那便先行告辞。」

  看到雷凤章疾步往後院而去,蓝吹寒怀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复杂心情,跟在後面。

  雷凤章问也不问就知道方棠溪在後院,可见他们之间不仅有了私交,交情还不浅。自己跟方棠溪断绝关系,虽然表面上说还做朋友,但是方棠溪连见自己也不肯见,哪里像对朋友的样子?

  蓝吹寒愠怒地走到後院,正要打算跟方棠溪道别,却听到後院的对话十分奇怪:「棠溪兄,我这次找到了一支千年灵芝,据说对乌发甚有益处,你要不要试试看?」

  「谢谢,你以後不要送东西过来了,我自己也有买……」

  「棠溪兄不收,可见还是在怪我了?」

  「你不欠我什麽……」

  「这麽说,棠溪兄是不再怪我啦。」

  「是……凤章兄,我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可以吗?」方棠溪的声音有些逢迎无力的虚弱。

  「自然可以。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机会效犬马之劳,抱棠溪兄进房?」

  抱……抱他?

  蓝吹寒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再也忍耐不住,走入後院:「你们在做什麽?」

  对上的,是雷凤章愉悦的戏谑表情和方棠溪的一脸尴尬:「吹……吹寒,你不要误会……其实……」方棠溪直觉地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法解释,而蓝吹寒也不需要他的解释,一句话戛然而止。

  「其实什麽?」蓝吹寒冷冷地道。

  雷凤章倒是笑得十分坦然:「蓝兄,棠溪对你如此痴情,你都没动心,可见意志坚定,雷某是十分佩服的,不过蓝兄既然已经决定放手,此时就不好再过纠缠了吧?」他虽然如此说,但眼角却在看着方棠溪,颇有些戏谑之意。

  「雷凤章,你乱说什麽!」方棠溪又惊又恼,脸色胀得通红。

  发现方棠溪脸色尴尬,又有些微微泛红,与那几天跟自己在一起时情欲的醉人神态十分相似,蓝吹寒神色不由自主地十分温和:「雷兄,你今日此言的意思,可是移情别恋了?」

  雷凤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做,只觉得捉弄方棠溪时十分痛快,此时听蓝吹寒这句话,自己也吃了一惊:「你说什麽?」

  「凤章公子难道不是看上了方棠溪不成?」蓝吹寒冷冷地一句,让方棠溪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不是的……雷公子只是因为路过杭州,大家相识一场,所以顺道……」

  蓝吹寒冷冷地看了方棠溪一眼,方棠溪立刻闭嘴。蓝吹寒悠然道:「雷凤章,你当日追求於我,尚且能做得出暗箭伤人之事,今日即便移情方棠溪又能如何?

  他既然已知道你对所爱之人还能下得狠手,你做这些事,实是愚蠢之极。「」我、我怎麽可能……「看上他?雷凤章神色复杂地看了方棠溪一眼,却发现他正用十分无辜的眼神望着蓝吹寒,可见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登时冷冷道:」你不爱他,又何必管他喜欢谁?「

  方棠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挠了挠头道:「你们别吵啦!我这样一个废人,说什麽喜欢不喜欢的,都是笑话。雷公子,多谢你的好意,这支灵芝你拿走吧,我不会用的,以前的事,权当揭过。吹寒,你……没什麽事吧?」

  他这句话,自然是对两人都下了逐客令。雷凤章叹息道:「棠溪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凤章兄不必客气。」方棠溪这才感到局面终於恢复到他可以控制的情况,刚才那一下的情转直下,把他吓得傻了眼。

  「棠溪兄既然不介意,请允许在下再为棠溪兄做一件事好麽?」雷凤章欠了欠身。他做事向来只凭喜恶,不顾对错,是以蓝吹寒虽然讥讽他几句,他也厚着脸皮装作没听到。

  「什麽事?」

  「外面风冷,棠溪如果倦了,请容许我略尽绵薄之力吧。」他俯下身,便要将方棠溪抱起。

  方棠溪吃了一惊,但苦於不能动弹,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蓝吹寒,但蓝吹寒神情淡淡,看不出什麽表情,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方棠溪心里一阵疼痛,目光转到雷凤章脸上,看到他温柔款款的深情,也不知是真戏还是假作,但雷凤章此人多半不好相与,口头上的拒绝多半无法阻止他的蛮横,到头来只会落得更难堪的下场,便干咳一声道:「有劳。」

  感到自己的身体一轻,已经被雷凤章当着蓝吹寒的面,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方棠溪不由得稍稍移开了眼,不去看蓝吹寒凝视的目光。

  这样悲惨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也只能眼睁睁地,什麽也不做而已。

  正在此时,蓝吹寒忽然出手,往雷凤章身後要穴点去。雷凤章一惊,挥手格开蓝吹寒的指力,方棠溪的身体立刻直直往下落去。

  蓝吹寒的武功与雷凤章相差仿佛,但雷凤章没想到蓝吹寒堂堂皓月居主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背後伤人之事,立时落了下风,几乎只在一瞬,便被蓝吹寒点住穴道。

  蓝吹寒手一抄,把即将落地的方棠溪抄在怀中。

  雷凤章厉声喝道:「蓝吹寒,你好卑鄙!」

  蓝吹寒脸上仍然看不出什麽表情,道:「阁下并非君子,我也不必以君子之礼。」顺手便点了雷凤章哑穴。

  「吹寒,你……」被蓝吹寒紧紧抱着,方棠溪情不自禁地有些激动,但看到蓝吹寒仿佛面瘫般的表情很快克制下来,轻声问道,「你怎麽啦?」

  蓝吹寒一言不发,抱着他直接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吹寒……你……你想做什麽?」方棠溪脑子里立刻充满了那几夜颠鸾倒凤的场景,登时血流上涌,鼻血几乎都快流了出来。

  「很快你就知道了。」蓝吹寒冷冷地,给了他暧昧不明的暗示。

  方棠溪心跳加快,被蓝吹寒抱住的羞耻似乎也不那麽令他难过,但这情形仍然让他有些尴尬……一个男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抱着,这是什麽样的场面啊……

  方棠溪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吹寒,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蓝吹寒一言不发,走进了房门,将他放到床上,关上门。

  「你似乎瞒了我不少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麽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就说清楚吧。」

  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不好意思……

  「说啊!」

  「说什麽?」方棠溪笑得有些尴尬。

  「说你刚才为什麽竟然给雷凤章抱?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也不用拿雷凤章那个垃圾来糟蹋自己吧。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吗?」

  「什麽抱……抱的……」方棠溪面孔胀得通红,「我和雷凤章没什麽啊,我也不是故意要……要引你注意,我早说过,我们只做朋友了啊!」方棠溪感到蓝吹寒不同寻常的怒火,不禁有些胆寒,用手爬着往角落缩去,很快缩到床头一角。

  但蓝吹寒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步步进逼。

  「朋友?你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见,说什麽朋友?有这样做朋友的吗?」蓝吹寒连番逼问,简直让方棠溪难以置信,这哪里是冷淡无情的蓝吹寒,这简直就是霹雳堂的独门火药嘛。

  「我不是故意的……」方棠溪扁了扁嘴。也很想做朋友啊,可是克制不了自己,说做朋友只是随便说说,能做朋友的话,之前干嘛死皮赖脸不顾他的挖苦,拼命追求他啊。

  「不是故意的?」蓝吹寒从进门後脸色就没变过,一直阴沈着脸,却该死的好看,令人不敢逼视。

  「是啊是啊!」方棠溪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而蓝吹寒正俯身对着自己。

  看到吹寒白皙如玉的绝丽面容如此逼近,方棠溪无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殊不知这样无辜的表情更让蓝吹寒有种原始的冲动。

  蓝吹寒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就在嘴唇快要触碰到方棠溪的那一刻,忽然醒悟过来,迅速地移开自己的身躯,打破两人之间那一瞬的迷障。

  方棠溪的心登时沈了下来,有些讪讪地道:「吹寒,我好困喔,想睡一觉…

  …「他感到脑子有些混乱,如果蓝吹寒离开,或许能让自己整理好思绪。

  「大白天的,睡什麽觉。」明知自己应该离开,但蓝吹寒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无法移动脚步,声音也轻轻的,软得像三月春风。

  方棠溪扯了身旁的被子,就要盖住自己的身体。蓝吹寒低头朝他的腿望去,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方棠溪的大腿──他记得方棠溪原先的腿虽然说不上粗壮,但也十分修长有力,如今微微有些凉手,细得仿佛能轻轻折断。

  发现方棠溪并没有反应,蓝吹寒有些焦躁地,直接抚摸上了两腿之间的性器。

  方棠溪的腿不能动,只能尴尬万分地看着蓝吹寒隔着亵裤略带挑逗的动作。

  蓝吹寒看到方棠溪呆呆的表情,心情大好,伸手轻轻解开了方棠溪的衣带,把手伸到裤子里摸着。

  感到方棠溪的欲望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坚硬,蓝吹寒轻声笑了一下,对方棠溪道:「我以为都不能用了,原来……这里还能用。」

  方棠溪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羞耻之感,但要拒绝蓝吹寒,却又万万不能做到,忍不住闭上眼睛,脸转到床内。

  看到他无辜的受挫表情,蓝吹寒忍不住想吻他一下,终於还是忍住。几乎就在他一刻,蓝吹寒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麽,迅速收回了手,道:「对不起,是我不该……棠溪,我们以後还是做朋友吧。」

  发现方棠溪仍然向着里面,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蓝吹寒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不愿见我。看来,我们是连朋友也不能再做吧?既然如此,从今以後,我们就……绝交了吧。」

  轻轻说出两个想了很久的字,蓝吹寒站在一旁,等待方棠溪的回答,发现方棠溪像没听到般,只是不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他忽然明白,两人之间早有了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即使弥补了裂痕,又能如何?两个男人在一起,永远无法得到世俗的认同。

  与其在一起互相折磨,还不如绝交罢了。

  蓝吹寒低声说道:「方公子,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来纠缠我了。」他本来想说,希望方棠溪以後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但话到口边,却忍不住想起方棠溪的死皮赖脸,对方棠溪,绝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蓝吹寒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出去,没看到身後的方棠溪一口血洒在了墙壁上。

  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方棠溪心里弥蒙地想着,却感到身上的鲜血像沸腾了一般,让他把蓝吹寒刻在身上他身上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忆起。想起那样温柔和煦的笑容,想起青梅竹马的旧梦往昔,想起挚友般的十几年交往……就连蓝吹寒在情迷之下对他疯狂的蹂躏抽插,也在此时仿佛噩梦般清晰。

  是要发作了吗?

  这麽疯狂的情蛊发作,会不会死?

  如果……如果死了倒好了……

  蓝吹寒出门行了几步,忽然想到方棠溪身下那炽热柔软的所在被自己爱抚过後变得稍稍有些坚硬,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方棠溪才会将脸转过一旁,而不是自己所认为的厌倦自己吧。

  仔细想起来,他害羞的表情……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脸皮那麽厚的人,应该不会害羞吧?

  蓝吹寒忍不住失笑,很快便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开。

  正要穿过一到拱门,忽然刀光一闪,劲风扑面,竟然有刀锋直劈面颊。

  蓝吹寒退了一步,身子往後一仰,刀锋便从胸前劈过,割断了束起的衣带,蓝吹寒略有薄怒,哼了一声,伸指夹住再次挥来的刀锋。

  竟然是雷凤章!原来他看到蓝吹寒抱着方棠溪离开後,用了内息冲开穴道,便往蓝吹寒离开的方向追来,看到蓝吹寒衣衫不整,更让他被蓝吹寒暗算的怒火疯长,於是埋伏在这里,打算给蓝吹寒一个教训。

  蓝吹寒冷笑一声:「雷凤章,你要做什麽?」他衣带被割断,登时衣襟敞开,露出白皙的肉体。本来极为狼狈,但他高大的骨架,结实美丽的肌肉,宛如天神般,令人不敢直视。

  雷凤章仿佛没看到一般,迅速将手中的弯刀一侧,蓝吹寒白皙如玉的手指登时渗出殷红的鲜血。蓝吹寒只得放开夹住刀锋的手指,而雷凤章下一刀已横刀斩来。

  蓝吹寒心中本已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离去,尽管被方棠溪的逃避弄得十分恼恨,但仍然有多处疑点他至今没有明白,想问方棠溪,但方棠溪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像想跟他说话他样子。此时受雷凤章偷袭,更有些不快,於是侧身避过,也不说话,与雷凤章就在花园中拆起了招。

  府中虽然有下人好奇,但也避得远远的,没敢上前。忽然有人叫道:「出事了!公子吐血了!」

  蓝吹寒吃了一惊,只道自己必定是听错了,却听得又有人道:「快去叫大夫……公子昏迷了!」

  蓝吹寒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响,空白一片。他出门前方棠溪还好端端的,怎麽可能会忽然吐血?

  正在这一犹豫中,雷凤章已占了上风,却是一刀斩下,登时空门大露,喝道:「蓝吹寒,你到底做了什麽?」

  蓝吹寒闪身避开,冷冷道:「与你何干?」

  「他为了你,连……」雷凤章忽然停住,将弯刀还入刀鞘,冷笑一声,「兰芷公子,那麽多年来,爱你之人不知其数,想必你也从来不会注意别人的心情吧?

  便是别人为你送了性命,许是你也不会瞧上一眼。「雷凤章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便往蓝吹寒刚才走出的房间走去。

  蓝吹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为了他?为了他做了什麽?

  为什麽方棠溪一直不说?

  难道他真的如同雷凤章所说的,因为受尽宠爱,所以从来没有看清身边的人?

  不,他看得清方棠溪的心思,可是无法回应他,所以只能用无情的嘲笑来让他断绝希望,可是渐渐成了习惯,在虐待他、打击他时,竟然会萌生极大的快感,而这种快感,早已让自己留恋不舍,明知应该离开,却在此徘徊不决。

  原以为方棠溪脸皮极厚,怎麽挖苦打击都没事,谁知竟然如此脆弱,竟然…

  …竟然吐血了。

  蓝吹寒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露出有些不屑的表情,但看到众多下人惊惶奔走,神色间自己也没发觉地凝重起来。

  也罢,便当是看看好了。

  蓝吹寒想着,缓步朝来时路走去。

  才走到门外,便看到雷凤章站在一旁,有下人在试图清理墙上的血迹,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方棠溪的衣裳上也都是血,有个丫环在用巾帕擦拭着他口鼻间的血污。

  这麽多血,都是他吐的麽?

  蓝吹寒吃了一惊,只见那个丫环将方棠溪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大概是给他换衣裳的缘故,那丫环解开了方棠溪的衣裳,露出他赤裸的胸膛。

  看到方棠溪垂死般被人任意摆弄,他胸口有些闷闷的生疼。从未有过的那一瞬间心悸的疼痛,竟然如此陌生。这具身体即使被自己蹂躏,也不该被别人任意触碰……

  蓝吹寒刚要上前,便被雷凤章拦住:「你想做什麽?」

  蓝吹寒露出一丝冷笑:「在薛不二来之前,难道不是应该运气为他疗伤续命?

  雷凤章,你脑子糊涂了麽?「

  雷凤章「哼」了一声道:「他不是内伤,我早已看过……」

  蓝吹寒径直走到方棠溪面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冰冷的手,让蓝吹寒颤了一下。脉息果然不像受了内伤,体内奇怪的血脉流动,熟悉得让他今生难忘──那是蛊虫……难道……取出自己身上的蛊虫,是以寄生在他身上为代价的?方棠溪到底背着他做了什麽?

  蓝吹寒的眸微微垂了一下:「方棠溪的腿其实是在那天从悬崖上摔下来时断的吧?他原先武功不差,即使带了一个人,从铁索上山也不是难事,竟然会断了腿,想必你居功至伟……」

  雷凤章的脸微微一红,小声嘀咕道:「你倒是聪明……」

  「如果你不是从後面暗算,想必也不能让他受伤,想不到你今天居然会看上他,倒真是一件怪事。」蓝吹寒淡淡说道。

  雷凤章被噎了个半死,胀红了脸,正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只听一个清脆嗓音道:「蓝吹寒,你还在这里做什麽?你把棠溪大哥气得白了头发,还想……还想气死他不成?」

  蓝吹寒微微一怔,只见一个少年快步进来,喘息未定,显然是一路赶来,他眼睛红肿,泪光隐隐,竟似已经哭过。

  「你们……你们还不给我滚出去……」由於这两个月蛊虫渐渐长大,时时都有可能发作,薛不二又要闭门练药,而采言也已经学得他七成医术,於是薛不二便将他差遣出来,如果蛊虫有异状,便设法抑制住,待他练药出来後取出。他平日里便在杭州城的一个医馆行医,每个月为方棠溪针灸一次。由於盛名远播,他也越来越忙,想不到一接到消息,竟然是方棠溪吐血不止,性命攸关之际。

  「你说……他是为了我……所以才……」蓝吹寒心中惊疑不定,但看到采言一副後悔失言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几分,采言一定是受了方棠溪的嘱咐,不准泄露半句,而采言少年冲动,看到这一副景象,终於气得口不择言。

  蓝吹寒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既是甜蜜,又是酸楚的感觉。

  从来不相信深爱可以如此容易地说出口,所以他一直视方棠溪为轻薄无聊的举动,甚至不惜在性事恶意惩罚……如果他当真如此爱他,那麽他以前所做的,实是有些残忍……

  「采言……你快来看看,棠溪还有救吗?」雷凤章也没功夫鄙夷蓝吹寒,拉着采言的袖子问。

  「快把他们赶出去,房里不准有人进来!」采言指使着下人做事,那些下人早就见过采言,自然对采言言听计从。

  蓝吹寒原本心高气傲,不愿受人摆布,此时被推出去也没什麽反应,心中暗自想道:方棠溪死也不肯被自己知道他苦恋至深,为了他断腿白发,多半是因为所谓的男性自尊,如果当着他的面揭露此事,他脸上的表情一定精彩得很。

  雷凤章自然也被赶出来,把蓝吹寒又挖苦了一阵,蓝吹寒心中愉悦,也不管他,坐在花园的栏杆旁闭目养神,暗自运了内功倾听房内的动静。

  只听采言说道:「棠溪大哥……你醒了吗?」

  方棠溪咳嗽几声,咳得甚为吃力,「哇」地一声,像是又吐了一口血,苦笑一声道:「采言,你来啦……我……我……」

  「棠溪大哥,你是不是想忘了他,所以才会心口痛,是不是?」

  「他……他……他说要绝交……」方棠溪低声说道。

  蓝吹寒一惊,猛然间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不由呆了一呆。他恼怒方棠溪不理会他所以一怒之下说的气话,谁知方棠溪竟然记得这麽深刻。

  「棠溪大哥……你再这样痛下去,会死的……」

  会死麽?蓝吹寒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其实他早已习惯方棠溪在身边,所以在他失踪的这半年,一直十分不快,直到最近又住在有他的气息的地方,才感到渐渐安定。虽然说了要绝交的话,但真的要离开,踌躇的又是自己……如果他死了……

  蓝吹寒简直不敢想下去。

  他是喜欢方棠溪在身边的,如果两人能一直做朋友,不是很好麽?偏偏方棠溪得寸进尺,要做情人,闹到不得不绝交的地步。

  他是不希望他死的。他想着。

  「我知道。薛大哥跟我说过。即使……我有一点点变心也会痛得死去活来。

  除非死了,或者……用五石散,让自己沈浸在恍惚臆想的癫狂状态,就不会有任何心事了。采言,你其实带了五石散来吧。「方棠溪十分平静地说。

  蓝吹寒从来没有听过他这种冷漠的声调,仿佛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一个人。

  他之所以那麽痛苦,是因为变了心麽?

  他是要不再喜欢他了?

  蓝吹寒忽然有些恍惚,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细长的指甲嵌入肉里,鲜血很快渗了出来。

  「可是……五石散是毒,吃了会上瘾的……」

  「我知道。」

  「棠溪大哥,你就不能再爱他麽?只要撑过十天,我师父就会来了……」采言的话里带着轻微的哭音。

  「采言,你不是一直要我忘了他麽?如今我真要忘了他,你为何还要哭?」

  「我要你忘了他,不是现在,你等十天,等我师父回来……」

  「傻瓜!」方棠溪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感情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棠溪大哥也不会搞成这样啦!快把五石散拿出来。」

  「不!我不要!」

  「你不给……咳,难道……要我痛死麽?」方棠溪只是笑,虽然是威胁,却也是满不在乎的味道。

  蓝吹寒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方棠溪怔怔地看着他,猝不及防之下,他脸上略带伤感的笑容还没有褪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四目相对,方棠溪稍稍有些冷淡,转过了头,低声道:「你不是走了麽?」

  蓝吹寒忽然感到强烈的不安,他似乎……要失去方棠溪了……以後……再也不会有个人缠在他身边,爱他,为了他不顾自己……

  眼里有种慌乱一闪而过,他缓步走到床前,双目注视着方棠溪,轻声说道:「方棠溪……你让他们都出去吧。」

  轻柔得仿佛森冷的嗓音让方棠溪吃惊回头,却看到蓝吹寒眼里的威胁之意──以他的武功,要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并不是难事,而自己一直以来对他又爱又怕,直到此时仍然无法拒绝……

  发现对这个男子仍然毫无办法,方棠溪脸上不由得露出痛苦的哀伤表情,他转头对采言道:「你们都出去吧!」

  采言心有不甘道:「棠溪大哥……」

  「我与蓝公子有话要说。」方棠溪道,「你们都出去吧。」

  好卑鄙!雷凤章怒视了蓝吹寒一眼,看着方棠溪,犹豫道:「棠溪兄,如果有事的话,你就叫一声,我就在外面。」

  方棠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没发现蓝吹寒怒意更盛。当所有人出去时,蓝吹寒迅速合上房门,上了闩,大步走到他面前。

  「我不在的时候,你怎麽跟他们扯上的?」蓝吹寒扣住他的肩膀,冷冷问道。

  方棠溪凝视他半晌,轻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麽,原来,你是要问我这个问题麽?」还以为……他其实是有一些在乎他……方棠溪为自己幼稚的奢望苦笑。

  明明告诉自己,不该再爱他……

  「说啊!你跟雷凤章,怎麽会变得这麽相熟的?」

  被这样的盘问,方棠溪忍不住有种屈辱之感,明明是……平等的两个人,就是因为自己爱他太多,所以不得不处於卑微的地位,而会这样质问自己的男子,竟然是自己倾心爱过的人……真是可笑……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再也不见,最後一次的宠溺,又有何妨?

  「他……光顾我的店多次,然後在我有次去店里时,我们正好碰面,於是就慢慢熟悉了。」方棠溪缓慢地说着,强忍着不咳嗽,最後仍然忍不住,咳嗽不止。

  他捂住嘴唇,鲜血便喷得手上都是,一滴滴地从指缝中滴落。

  蓝吹寒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一直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占稳了上风,也很乐於利用方棠溪畏惧他这一点。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男人在他面前,一直展露着最脆弱柔软的一面,譬如蚌壳的内部,将他包裹起来,却让他感到窒息……而他轻轻的一刀,就能让这个男人流血。

  「我们之间,没有什麽关系,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方棠溪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很久,说完一句,便是深深地咳嗽,腰也要弯了下去。

  让所有男人嫉妒的俊逸面孔此时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血色。

  一阵强烈的疼痛撕扯着蓝吹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间抱住了方棠溪,吻着他的脸:「棠溪……」他想说些什麽话,让方棠溪不再如此痛苦,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犹豫不决,当断不断,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去而复返,不知道为什麽见到雷凤章和沈采言会如此地震怒,也不知道……为什麽忽然在这个时候抱住他……

小说相关章节:青丝雪(完)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