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雖然莫名其妙地身邊多了一個會走路的靈異現象，宗像跟伏見還是睡得很好。

精神異常疲倦的伏見被宗像摟在懷裡睡得正香，難得連平時睡不慣的被鋪與榻榻米也無法阻擋他一夜好眠。

直到清晨被不識相的某個聲音打攪為止。

「欸，伏見、伏見。」

擾人清夢。

…煩死了。

「吵死了…講話語氣幹嘛像個大叔似的…」

昏昏欲睡地呢喃了幾句驚覺有哪裡不對勁，趕忙睜開眼睛。

眼前是還緊閉雙眼的戀人的臉，唉呀。不說話的話不還是個美男子嗎。

身體被輕輕擁抱著，在涼爽的冷氣房裡反而讓人感覺挺溫暖舒適的，讓伏見幾乎立即產生想埋回去繼續睡的衝動。

「…伏見，這裡。」

而從上方再次傳來的那個聲音是……

「尊尊尊尊尊先先先生生生生生生──！」

銳利的目光俯視下來，直刺方才從睡夢中醒過來的伏見。

被突然驚嚇而從被窩中一躍而起，卻因為發現周防的臉近在咫尺而連忙後退，手掌撐向旁邊無辜的宗像的臉蛋。

噗哦！？宗像發出了驚訝又痛苦的驚呼。

伏見趕忙收手，卻因此失去平衡而往後倒，後腰直接撞向還搞不清楚情況的宗像的腹部，就這樣摔了個四腳朝天。

「痛…咳、咳咳…伏見君？」

宗像苦澀的聲音讓伏見瞬間恢復神智，他迅速翻身彎腰，全身緊貼在宗像背後縮起身子，渾然就是受驚嚇的草食動物。

被施以強制清醒之刑的宗像邊安撫著伏見邊瞪向抱著小腿盤坐在床鋪邊的周防，對方似乎真的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把伏見嚇得這麼重，滿頭霧水。

「請不要用那張欠教育的臉嚇我的伏見君，幽靈野蠻人。」

「啊？你的？」

「我的，敗者有什麼意見嗎？」

「一直說敗者敗者，我什麼時候跟你搶過伏見了？」周防不耐煩地抓抓瀏海。

「原來對你來說不算？」

「我又不是在這方面上跟你爭。」

「真可惜，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抱著要是伏見君能真的讓我動真心，我會毫不猶豫地跟他交往這樣的決心在邀請伏見君進入Scepter4的呢。」

宗像竟然還說得有點陶醉，伏見聽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室長…太噁心了，請你閉嘴。還有尊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嗎？」伏見抱著胸口，感覺寒毛還直挺挺地站著，多虧宗像那番肉麻得要死的話讓他終於恢復了冷靜，於是他首先想問問到底有什麼天大的破事可以讓周防──回頭一看，時鐘顯示早上五點半──在這種鬼時間把他們兩個挖起來。

被這麼一反問，騷動元兇的周防反而愣住了。

「啊…因為看到宗像睡到口水都快流到你頭上。」

他想了半天，偏過頭去抓抓臉頰，回答得一臉心虛。

伏見一驚，摸了摸頭頂。身旁的宗像發出不滿的抗議。

頭髮是乾的。

仔細想想一聽就知道是在騙人啊！

「怎麼聽都是假的！還有你沒事看人家睡覺看這麼認真是想做什麼！」伏見忍不住一把火上來，又不好直接發作，只能不滿地對周防叨念幾句。

周防難得正座，滿臉尷尬地聽著伏見訓話，他的嘴角彎成了不高興的弧度。

最後他老實地承認，「伏見，我無聊死了……」

這個答案未免也太普通，普通到令人火大，反而讓無言以對的伏見感到渾身脫力。

「去睡覺啊…」伏見憑著所剩不多的理性硬擠出這句話。

「這個身體好像沒辦法睡覺…」周防無辜地回答。

「沒辦法睡覺？那你昨天暈倒是暈好玩的嗎？」

伏見百分百確定周防昨晚抱著頭倒下時一點意識都沒有，現在卻說幽靈的身體沒辦法睡覺？實在有點前後矛盾。

「就是…睡不著。」周防絞盡腦汁想解釋他的問題，「一點想要睡覺的感覺都沒有。」

「哈？」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宗像開口了，「其他生理需求呢？我是說肚子餓、想上廁所或是…性…」

「室長，請你別說出那個詞彙。」伏見基於某種潔癖打斷了宗像的話。

周防眼神飄忽，想了又想，給了個不知道算不算回答的回答，「……我想抽菸。」

好吧，看來發生在周防身上的怪異還真的奇異得可以。

兩人商量一下後決定乾脆提早出門，趁著天還微亮一路衝情報班，要是當場用異能偵測儀器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他們還得一路把器械搬回有周防在的這間房間，無論如何實在不想給人目擊到。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忠心感謝S4絕大多數的成員都是年輕人，除了少數幾個生活作息規律的，其他個個都像放假的大學生、電腦不玩到半夜兩點誓死不關機，所以不會有人這時間點出門亂晃，除非某個人哪天腦子出問題，想學公園裡一大清早爬起來跳國標舞的退休上班族。

「伏見君，你確定要在這邊換衣服嗎？」

「哈？你問這什麼蠢…」

兩人洗漱完畢後回到臥室準備更衣，伏見上衣都還沒掀超過肚臍就聽到宗像貼過來講的悄悄話。

轉頭一看，宗像滿臉詭異地不時偷瞄向好不容易終於得到晨間動畫可看、正黏在電視機前的周防。

伏見突然臉紅起來，摸起制服就一路衝到浴室去。

「我真搞不懂伏見君嬌羞的標準。」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一打開浴室門就看到宗像扶著下巴矗立那裡。

伏見嘖了聲，狠狠在他的腰側擰了一下。

周防是地縛靈，正依附在宗像的房間無法離開。

這樣的概念突然被打破了。

事情發生在宗像與伏見整裝完畢正打算離開房間時，打開門才踏出一步，身後就傳來奇怪的碰撞聲。

回頭一看周防仰面摔在地上，離電視機足足有兩公尺這麼遠。

粉紅色的魔法少女還活潑地在電視機裡跳躍、拉弓、發射，向著敵人的魔女從空中灑下劍之雨。

面對這麼精彩的劇情，周防躺在地上不好好欣賞？

維持著手還放在門把上的動作，宗像轉身朝房內喊話，「周防，你不是才剛說沒辦法睡覺嗎？」

「睡你大頭…我也不知怎麼就…」周防邊扶著後腦勺邊爬起來。

周防從昨天晚上開始連續倒下好幾次了，宗像思考了一下，決定把這留到之後再想，先出門再說，但同時伏見目擊了更詭異的事情發生。

宗像往門外跨出腳步，周防的身體就像是被強力磁鐵吸著，往前一跳一跳地彈往門口…伏見知道這形容詞很怪，但看到這超自然現象隨即傻愣住的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敘述。

周防狼狽地撲倒在地上、然後又往前彈飛幾公分，前額連連撞上地面，他朝著宗像的方向怒吼，「宗像！你他媽、噗！給我站住！」

宗像聞言停下腳步，不解地回頭，看到的卻是周防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全身扭轉著摔在地上，一邊的伏見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這樣怪異的景色。

「哦呀？」

宗像也走過來關心，卻盯著周防皺起眉頭。

「周防，你是怎麼過來『這裡』的？」

伏見也低下頭來，怪了？

昨晚周防想出門時在離門板還有些距離時就因不明原因無法再前進，但奇怪的是周防現在躺的位置明顯比昨天更靠近門。

「誰知道啊…」經過一番折騰，周防的頭髮散亂、額頭印出了榻榻米的花紋、襯衫都滑到了胸口，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前王權者的威嚴，一身慘兮兮的狼狽樣。

在周防邊敲揉著腰邊爬起來並且把頭髮重新整理好的這段時間，他聽到一旁的伏見與宗像似乎輕聲討論了幾句。

「周防，要不要試著走出門看看？」

才剛站好身子，就聽到宗像指著走廊對自己這麼說。

周防嚥了口水，點點頭。乾脆地走出門口。

S4男子宿舍不算高，但頂樓的風景也算是一絕。

窗外天才微亮，位於最高層的這裡只看得到初升的陽光微微照亮底下常綠林的頂端，太陽還沒升起來。

長廊的另一側是電梯間，周防背部微曲、步伐平穩，像隻黎明前展開狩獵行動的野獸。

不過他這樣帥氣地走沒幾公尺，突然像是撞上一面透明的牆壁而踉蹌了幾步，這次沒跌倒了，他摀著發紅的鼻尖轉過頭來。

宗像還站在幾公尺外，半倚在門框上，唯一不同的是方才還掛在腰間皮帶上的佩刀已經被他解下，握在手中。

「周防，我在思考著一種可能性……」

沒來由地，周防突然對宗像臉上莫名勾起的嘴角感到不妙。

「……我們來做個實驗吧。」

宗像微蹲下身，將配刀平放回榻榻米上，使力將配刀一推。

刀順著榻榻米表面編織的紋路滑向室內，那個瞬間，周防的身體像是被強力磁鐵吸住一樣、雙腳離地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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