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直到確定館內變得涼快起來，伏見才磨磨蹭蹭地領著兩人走進去。

舊建築沒有客梯，貨梯則位於口型走廊的對側，三人想了一下，最後決定走樓梯上去。

「六年前的異能事件證物…四樓的405檔案室對吧？」

「哇──真不愧是室長，我無法想像平時踏進這棟建築只為了塞拼圖完成品的你會這麼了解內部的配置。」

半諷刺地回應宗像，兩人就這麼邊閒聊邊帶著周防走到目的地。

整棟建築不高，只有六樓的層數，上層的房間原本就設計得較為寬敞、房間數也少，幾乎都是作為倉庫使用。

「到了。」

405檔案室，站在門口反而讓伏見緊張起來，這種不安的情緒一旁的宗像也感受到了，似乎只有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狀況的周防一點兒也不受影響。

「喂，周防，你探頭進去看看。」

「哈？」

宗像指著緊閉的大門，周防則是一臉你在說什麼蠢話的表情。

「一頭撞進去如何啊周防？就當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戴眼鏡的是你，幹嘛不自己進去？」

「那就沒辦法了。」

故作誇張地解開腰帶、取下配刀，宗像單手握上緊閉的門的把手。

「喂，宗像、想作什麼？」周防莫名緊張起來，宗像臉上的笑容跟他方才說要做實驗時的笑容一模一樣，眼鏡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儼然就是準備幹壞事的反派大魔王。

宗像迅速而安靜地把門開了條只夠一隻手臂通過的小縫，擺出專業姿勢，將天狼星如同擲冰壺似地滑了進去。

周防只來得及罵了一聲，下一個瞬間就如同幾十分鐘前被宗像玩弄的好幾次一樣飛了出去，消失在門板的那側。

譴責似的眼光從伏見的方向刺來，但宗像很明顯感覺他也是鬆了口氣。

兩人把耳朵貼在門上，老建築的原木門板真材實料、厚度足以阻擋大部份的聲音，但片刻的寧靜後，宗像跟伏見確定他們一定聽到了……

「KINGGGGGGG─────！！！」

這樣、帶著驚喜與興奮的滔天叫聲從門板的另一側傳來。

名偵探伏見的推理正中靶心，以幽靈的姿態現形在眾人眼前的不只周防一人，十束多多良也同樣因不明原因成了飄蕩的幽靈。

「嗚嗚…King！是King啊！我就相信King會找到我的！」

「十束、喂，十束！」

宗像跟伏見衝進檔案室，天狼星好端端地躺在地上，而開心得都快哭出來的另一名幽靈…十束多多良正對著同樣驚訝無比的周防揪來揪去，然而十束的手掌毫無阻隔地穿透了周防的身體，看來兩隻鬼間似乎碰不到對方的樣子？

「啊！伏見、宗像先生！是你們帶King來找我的吧？」激動不已的十束發現了從門口進來的兩人，目不轉睛地打量起宗像與伏見，「哇！伏見長高了耶，雖然原本就知道你是支潛力股，但是未免也長得太帥了吧──」

興奮的都快飛起來的十束，正繞著周防轉來轉去。

不…是真的飛起來了！

十束的雙腳離地，離地面足足有十公分以上，這讓他的身高與周防變得沒差多少距離，正自由自在地在周防身邊飄著。

「十、十束先生…你在飛…」

伏見臉色鐵青，拐著腳步向宗像靠近了些，貼著宗像那側的手指悄悄勾住大衣的一角。

「欸？我是幽靈啊，這很正常吧？」十束就像隻在空中划水的海豚，輕巧優雅地破開看不見的水面前進，繞著腳底緊緊黏在地板上的周防飛來飛去，「King不會嗎？」

「應該說你到底怎麼學的…」周防也看得目瞪口呆，十束正怡然自得地穿梭在擺放大量雜物的置物架間，不時從鐵架中間探出個頭來。

「哎，畢竟我有這麼多時間可以慢慢摸索這個身體嘛。」

「十、十束先生！你該不會真的…已經在這裡好幾天了吧？」雖然早就想到這樣的結果，伏見在面對真正的幽靈十束時還是顯得畏畏縮縮。

聽到伏見這一番話，十束突然氣憤地抱起胸口，直跺著步，「對啊！伏見聽我說嘛！我在這邊已經枯等一個禮拜囉！一個禮拜耶！」

「一個禮拜啊…」

道明寺的PO文在五天前，倒也在合理範圍內。

「對啊！而且你看！雖然好不容易移動的距離內能夠勾到窗子，但底下就是樹林，平時根本就沒有人來嘛！」十束鼓起臉頰，連珠炮似地拼命抱怨著，「就算想睡覺打發時間也沒有辦法！無聊到我快昏倒了，所以只好拼命的自己找一堆樂子！就在幾天前坐在陽台上唱歌的時候啊、突然發現下面有你們的隊員經過哦，喝得醉醺醺的，怎麼看都像是走錯路才跑來這裡的，但是我也只能試著大叫讓他發現我，結果他竟然就這麼逃跑了！真是的！好過分！」

十束氣鼓鼓地指著幾尺外的透氣窗，因為要盡量避免紫外線直曬對文件類的證物造成傷害，窗簾也是特製的厚重遮光布，印象中這裡的確是剛好正對隊舍周圍種植的常綠林，也難怪十束這一個禮拜都沒有人發現。

說起來也不能怪道明寺吧，畢竟在這樣的晚上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而且還是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任誰都會嚇得立即逃走吧。

「你已經出現一個禮拜了？」周防試著安撫氣頭上的十束，平時的立場應該是交換過來才對，現在這畫面倒有點有趣。

「欸？難不成King不是嗎？」

「我是昨天，」周防指了指宗像跟藏起半個身子的伏見，「那時候他們兩個正準備要幹砲。」

「真是野蠻人，請不要用那種粗俗的名詞。」宗像不滿地推了推眼鏡。

「欸───！昨天…欸不對不對！」十束突然接近過來，語氣激動，「雖然剛剛看到的時候就覺得你們親密得有點不可思議！原來你們變成那種關係了！怎麼會！天哪！是那種嗎？外面是夫妻床上也是夫妻那種？好驚……噗！」

躲在宗像身後的伏見已經縮到不能再縮，十束卻在接近兩人的途中撞上一面透明的牆壁，就像周防離開天狼星太遠時的反應一樣，摀著鼻子退了好幾步。

「呃…十束？」

周防看著十束暈頭轉向地穿過架子，過幾秒又冒出頭來。

「痛痛痛…真是的，一興奮起來就忘記我不能離這個架子太遠了啦。」十束揉著鼻尖，一臉傷腦筋的樣子。

「莫非十束君你也…」

「啊？嗯，從剛剛看到宗像先生的配劍被丟進來我就知道King跟我是一樣的哦。」

十束帶著他們走到方才與周防站的鐵架前，指著其中一層。

保存盒的日期上用鉛字刻印著六年前的十二月七日。

──『十束多多良殺害事件』。

三人無言地看著依然嘻皮笑臉的十束。

「我說你們…別那種恐怖的表情嘛。」十束苦笑著揮了揮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因為花了一些時間發現我能夠移動的範圍好像是個圓球體，所以就往圓心的地方找找看了…雖然上面沒有寫是什麼，但我想大概是兇槍吧。」

這個的推斷沒有錯誤，那確實是無色之王殺害十束時使用的槍枝，在事後搜查現場時在比良坂大樓附近的防火巷內尋獲，看來是開了槍後就隨手丟下了天台，之後一直作為證物收藏在這裡。

十束解開外套扣子，從褲頭把襯衫的下襬抽出來，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掀起衣服，露出腹部。

周防略為激動地向前跨了一小步。

在腹部的正左側，大約是胃的位置有個圓型的孔洞、那無疑是個彈孔，周遭略帶點灰黑，黃色的脂肪組織因子彈的震力而外翻出來。而且子彈出口的孔徑比起表面的大了不知道幾倍，幾乎可以穿過腹部上的彈孔看到衣服背面的顏色。

「哈哈，自己看的時候也覺得嚇死人了啊。」十束若無其事地笑著，語氣輕鬆地朝臉色陰沉得嚇人的周防搭話，擺出雙手合十的樣子，「話說機會難得，King也給我看一下嘛！」

「竟然說機會難得…」縮在宗像身後的伏見無力地小聲吐槽。

周防還是那張眉頭深鎖的臉，即使如此在十束期待的眼神下，他還是緩緩拉起了T-Shirt，露出胸口的刀傷。

「哇…哇啊啊……看起來好痛…」十束驚訝地打量著那道貫穿了周防胸膛的傷口，又看了看掉在地板上的天狼星，「宗像先生，是你？」

「正是。」宗像也不避諱地承認，然後他反問十束，「那麼十束君，你是怎麼知道周防是被我所斬殺的？」

「雖然很難解釋但…就是知道啊。」傷透腦筋似地抓了抓下巴，十束又笑，「安娜成為了赤王這件事情我也知道哦。原本清醒過來的時候什麼也想不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了，但隨著不斷的回想，不知怎麼的就自然浮現在記憶裡。」

「…我也是。」周防略為震驚地應和十束的話，他眉間的皺紋越積越深了。

情況真是奇怪，兩個人的記憶竟然在這種地方接點，無論宗像還是伏見一時之間也難以作出任何解釋。

在三人被更多的謎給困惑的時候，十束又嘻皮笑臉地開口了，「欸！欸King！既然都變成這樣了，總覺得突然好想拍張紀念照啊！」

伏見嘴角抽動，這個十束也未免亢奮得太過火了，哪個鬼會在這種時候想拍張照片作為再會紀念啊。

宗像敲了一下左手掌心，突然就從口袋裡拿出終端，「嗯…好的，來拍吧。」

「室長你！」

「哦呀，伏見君不拍嗎？」

「欸──伏見拍嘛！」十束不甘心地催促伏見過來。

整間房間裡就只有周防跟伏見的臉色一樣難看。

「…那個…我幫你們拍好了…」

伏見最後勉為其難地接過了宗像的終端，打開相機。

對面的情況真是詭異到不行，在十束一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周防終於陰沉著臉同意入鏡，而且還被要求要像十束一樣掀起衣服、露出致命傷然後朝鏡頭比個大大的YA。宗像則是完美地直站在畫面的正中間，同樣比出了微笑與勝利的手勢，就這樣被兩個鬼左右包圍著。

伏見忍耐著心裡的不快按下了快門鍵。

嗶！

傳來照好的聲音後十束興沖沖地衝了過來，伏見不自在地又縮了縮身子。

「哇、科技！這可真了不起！」

「竟然拍得起來啊…」

畫面上的周防的臭臉跟十束的笑容清晰可見，跟宗像相比竟然只是有點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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