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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Machine 【7w完结,16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3040 ℃

白发守墓人料定了罗严塔尔会来,但是他不曾想到也不曾知道罗严塔尔是在什么时候二次拜访墓地的。

是夜,月光皎洁,罗严塔尔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从墓地后门潜入。他进去,遇到一只松鼠抱着松果从他面前窜过,遇到两棵松树完全挡住他的去路,但罗严塔尔很快也过去了,这儿可比正门距离奥贝斯坦的墓要近多了。

等他平稳地进入墓地时,他远远听到了脚步声,他连忙熄灭了他的油灯,躲入了完全的黑暗中。过了不一会儿,巡逻的守墓人走了过来,他对着罗严塔尔的位置冷淡开口。

“出来吧。”

在罗严塔尔以为他是被发现了正要从身后的树丛走出来时,他的身后跳出了一道黑影。是白天的那只黑猫,黑夜中有着浅绿的眼睛。黑猫喵地叫了一声,守墓人嘟囔了一句,把在脚边磨蹭的黑猫抱了起来,之后就提着油灯走了。

罗严塔尔完全听不到守墓人的脚步声后才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正好一只蝴蝶从他身侧飞过,月光下挥洒着浅绿色的光。他无意识地伸手去抓,可是蝴蝶挥舞着翅膀,轻巧地飞走了。罗严塔尔眼看着蝴蝶越飞越远,依旧不敢把油灯点回去。他最后只得借着月光找寻奥贝斯坦的墓,还好今夜月光明亮如霜,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奥贝斯坦的墓。

撕拉一声将火柴划亮,罗严塔尔将油灯点了起来。他把燃着幽光的油灯放在边上,接着将藏好的铁铲拿了出来。

罗严塔尔没有半丝犹豫,将铁铲插入了最外层的草皮,很轻松就将草皮给掀了起来。接着是泥土,前阵子下过雨,土地还湿润,也不是那么容易。但底下的泥土越深就越硬,罗严塔尔跪在地上,用力地将坟墓里的泥土挖了出来。

终于挖不下去了,罗严塔尔的铁铲碰到了什么阻碍,他伸手,将最外层的泥土扫落,摸到了木头,他敲了敲木头,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证明是空心的,只能是棺材了。罗严塔尔越干越快,他挖到了月亮刚升起到最高处,棺材终于完全露了出来。罗严塔尔用稍微干净一点的手背擦了擦脸,在边上的草地上蹭了蹭手心,把手上的泥土给蹭得差不多了才去摸索该怎么样打开棺材。

罗严塔尔提着油灯趴在棺材上,仔细地查看棺材的接缝,该庆幸棺材没有用钉子给钉牢了。罗严塔尔很快找到了该怎么打开棺材的办法,他用铲子将开合处的接缝给撬了个口,很艰难地挤了进去,将开口越撬越大,用石头給抵住。最后罗严塔尔的手指也得以进入那个开口,咣当一声,寂静的黑夜里传来这么一声声响,罗严塔尔用尽全力将棺材盖完全掀开了。

棺材里黑乎乎的,光被掀起的棺材盖子给遮了个精光。罗严塔尔又得拿着油灯去看,他完全不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礼貌地钻到了奥贝斯坦的棺材里去。

等罗严塔尔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后,他的脸色变得万分迷茫。他搞不清路数,光照过的地方一览无余,可里面,除了一件奥贝斯坦的黑袍子,什么都没有。罗严塔尔倒是在里面闻到了除了木头衣料发霉气味之外奇异的味道,有点熟悉的香味,是记忆深处的香味。

……等等,黑袍子里面有其他的什么,罗严塔尔又钻进去了一点,他的头抵着棺材的盖子,整个人都快爬进了棺材里。他将油灯放了下去,掀开了黑袍子。

那是一个黑色的不算大的盒子。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骨灰盒。

罗严塔尔的心脏就那么停止跳动了。

又过了许久,罗严塔尔静静地摸索着,他完全钻进了棺材,他小心翼翼地在骨灰盒身边躺下。

一半是棺材板遮住的黑暗,一半是月亮洒落的如水光芒。

罗严塔尔满眼泪水,左边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

黑夜中腐败泥土的气味逐渐被另外一种芳香掩盖,若有若无,罗严塔尔闻不清楚,但那种味道曾经存在过,是和奥贝斯坦有关的味道,他变得很迟钝,他的脑海里如今什么都剩不下了。他只剩下这三尺供死去的人下榻的棺材和旧情人的骨灰盒,和已经破碎的黑衣服。

不知为何他就溢出了眼泪,泪水从他的脸颊两侧落下,从他哭到他从脸上感受到湿润知道自己哭了已经过去了很久了——难怪今夜的月如此圆润又明亮皎洁,全是因为眼里泪水的关系。他透过他的泪水去看月亮,月光静谧得像是一条河流。严塔尔就静静地躺在那儿,无声地缓慢地流着眼泪。罗严塔尔的脑子里还是想不起和奥贝斯坦的事情,只是想到再也无法在人世间见到他——人世间再也没有奥贝斯坦这个人了!也不可能在死后去天堂或者地狱见到奥贝斯坦,他就难受到要窒息了!周遭不知从哪儿散发出的香味沉沉地压着他,他悲伤,他迷惘,他头痛欲裂,他无法呼吸,但他一动不动,他不想动。

罗严塔尔甚至就想这么死去算了,如果世界末日在此刻到来,火山喷发或者小行星撞击,火山灰和尘埃将他掩埋,不消几分钟他就会死去。那么他就会永远住在了奥贝斯坦的墓里,过去了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他将抱着奥贝斯坦的骨灰,静静地躺在地底,直到宇宙也毁灭,他们就完全归为一处了。

月亮渐渐垂落,罗严塔尔的眼睛变得酸涩,眼泪干涸,他不再看月亮。他转了个身,用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挪了过去,让自己得以用胸口抱着骨灰盒。罗严塔尔伸出手臂把骨灰盒搂得很紧,许久之后他才想到什么的,低头亲吻了带着香味的盒子。

这个吻是如此羞怯紧张,罗严塔尔第一次和接吻也绝对不是这样的,但他的嘴唇蹭着盒子表面,吻了又吻,他又觉得眼睛变得难受了起来,他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没有下雨,什么东西一直在落。

可为什么这么香呢?罗严塔尔的嘴唇留恋在木制的盒子精致的搭扣处,那种香味就更加浓烈了。接着罗严塔尔就在黑暗里听见了自己心脏的声音,比往常更加热烈,好像不是从他胸口发出,而是地底传来的。

罗严塔尔闭上眼睛,他痛苦地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那样蜷缩了起来,这里狭小,黑暗,温暖,月色如水,落在他半个身子上。棺材在此刻又显得那么大了,罗严塔尔希望棺材再小一点,那样他就可以紧紧拥抱着奥贝斯坦的骨灰盒了,奥贝斯坦也只能紧紧靠着他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和之前相似的那种声音,它其实一直在响动,只是到现在才被罗严塔尔听闻。罗严塔尔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第二颗心脏也发出了声音,和原来的那颗一起,只是它们交错着跳动,声音连成一片,罗严塔尔无法分辨,哪一下是第一颗心脏发出的,而哪一下是第二颗心脏跳动的。罗严塔尔伸手抹了抹眼睛,他觉得自己已经悲伤到出现了幻觉,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如何能有两颗心脏。

但那并不是幻觉。罗严塔尔真的听到了两颗心在跳动。接着他就坐了起来,他遥望广阔静寂的墓地,紧接着他又伏倒。他在寻找第二颗心脏的声音出自何方,天上没有,树林里没有,地面上也没有,果然那种心跳来自地底,罗严塔尔在真的拿铲子把棺材给凿穿前,差点先剖开自己的胸膛,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有两颗心。最后他把耳朵凑到了骨灰盒上,他这回是真的听到了,那是骨灰盒里发出的声音。

那个骨灰盒被抱起,被放在了膝盖上。罗严塔尔之前没有把它捧起来过,不知道它有这么重。可它多么重,如果是骨灰不会那么重,里面装的起码得是金子。

罗严塔尔止住了他的眼泪,那双无数人为之着迷不已的眼睛在月光下变得润泽,像是映着月光的湖泊。他神色肃穆,比起之前挖坟又打开棺材的极为大胆又显得轻佻的行径,他此刻像在面对一场最为庄重的仪式,葬礼……或者婚礼。

骨灰盒的接缝处有暗色的铜制搭扣,罗严塔尔的手指抵在搭扣底下。他这回准确听到了里面的心跳声,不再和他的心脏声连在一起,他可以分清楚哪一下是他的心跳声,下一声就不是了。那个声音,是从地底传来,又像从天穹传来,从广阔的人世间传来,又像从另外的时空传来,从黑夜传来,又在白天传来,那个声音从罗严塔尔手中方寸间的盒子里传来。

那么坚定,悲伤,又温柔。

罗严塔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骨灰盒,这个骨灰盒必须是他亲自来打开的。那个声音就变得更为浩大了,那个声音并不是被罗严塔尔的耳朵听到,而是被罗严塔尔的灵魂所听到,被罗严塔尔的心所感应到。罗严塔尔再也无法分清他的声音和那个声音了,因为他们的心跳声就那么重合在了一起。给罗严塔尔鲜活的痛苦,和沸腾的震颤。那个声音与罗严塔尔的心跳声沸腾着共振,在罗严塔尔的灵魂里剧烈共振。罗严塔尔几乎要被这样的共鸣被逼疯了,但他带着微笑,静静地望着盒子中央。

仿佛一点都不痛苦似的。

那的确是一颗心。

鲜红的,蔷薇花鲜红,恋人喉咙鲜红,被吻过的嘴唇鲜红,原野夕阳鲜红,血液鲜红。

罗严塔尔觉得熟悉亲切,他当然觉得亲切。

那是罗严塔尔的旧日爱神栖息之所,是和他相爱的,那颗奥贝斯坦的心。那颗心还在跳动,却越来越衰弱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停止,但它依旧跳动着,也许是在最后这一刻才跳动。为了被罗严塔尔看到才跳动。

罗严塔尔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到了那颗心上。

那颗心被眼泪碰到的地方就忽然流出了血,像花朵凋落。

它在伤心吗?它在为了罗严塔尔的眼泪而悲伤痛苦吗?

可心不会说话,它就那么跳动着。罗严塔尔的手捧出它,它就在罗严塔尔的手心里跳动。心是温暖的,可罗严塔尔觉得他要被灼伤了,他的嘴唇也要被烫伤了。他忍不住亲吻这颗心,他闭上眼睛,睫毛像是心一样颤抖,他的吻落在它膨胀到最外围的地方。这颗心似乎觉得快乐那样微微地发出甜美的颤栗,可它依旧在流血。

不仅情人的眼泪会让它流血,连吻也会吗?

罗严塔尔闭上眼睛那么短暂的须臾,耳边的心跳声以摧拉枯朽之势变得衰弱,香味早就闻不到了,等罗严塔尔珍之重之地捧着那颗心睁开眼睛,那颗心已经枯萎,像红蔷薇凋落,化作粉末,落在罗严塔尔的手心里。

心跳声已经停息了,地底不再发出声音,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罗严塔尔听不到声音。

但明明有风,罗严塔尔看到一阵风吹来,把他手中的粉末全部吹走。他伸手去抓,身体越出棺材去扑,可是什么都抓不到,手心和指缝都留不下任何东西。

断了,都断了。

再也无法相连。

罗严塔尔抱着空空的盒子,他难过极了,他坐在奥贝斯坦的棺材里。天穹的月亮完全落了下去,到黎明前黑暗笼罩大地,冷风吹来,罗严塔尔抱紧了盒子,依旧冷。

鼻间还是那种香味,袅袅柔柔,催人入睡又叫人清醒。罗严塔尔突然想起来这种香味是什么了,是奥贝斯坦用来装东西的木头箱子的味道。

十年前,是十年前吧,奥贝斯坦和他分手时要将箱子和箱子里的东西送给他。但他那时候不肯要,他一心割舍过去的恋情奔赴新的前程。他不想要,不屑要,于是头也不回地,两手空空,如此慷慨大度地离开了旧情人。

奥贝斯坦一定是把他的心装在了那个箱子里,也打算一并交给他的。奥贝斯坦有了机械之心,就不再需要这颗人类的心了。

奥贝斯坦在这儿,他一定会说:那是你以前不要的东西,现在又要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奥贝斯坦的语气冰冷,眼神也冰冷,声音隔过十年岁月传过来,眼睛隔过十年岁月望过来。

罗严塔尔在想,他怎么会怀疑他和奥贝斯坦没有相爱过?他们一定深深相爱着,十年后也如此,不然他为何会从想象十年前的奥贝斯坦有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而得到无上的慰藉和幸福。

中间的十年岁月如水流淌。他们中间真的有一条河,流水潺潺,被油灯照亮,变作光河。罗严塔尔坐在这边,望着对面奥贝斯坦的影子,看着他半白头发昏黄,看他手指不经意点触的光辉,看他夜深了因困倦垂下的眼眸,看他紧紧抿着的嘴角,着他影影绰绰,看他起身,又弯下了腰,熄灭了油灯。

真的是完全的黑暗了,罗严塔尔又躺下了,他摸索着盖上了盒子。他搂着还带着余温和奇妙香味的盒子,假装那颗心还在那样。

神啊,愿黑夜永不谢幕,而黎明永不到来吧。

黎明到来之前罗严塔尔都未曾入睡,但当晨曦照临他反而闭上了他的眼睛,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醒了他。

“我不知道你昨晚是怎么进来的,”白发的守墓人看起来是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尤其是当他看着睁着通红眼睛坐起来也依旧紧紧抱着骨灰盒的男人,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总之趁着还没到开放时间,我们把土埋回去吧。”

罗严塔尔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把骨灰盒放了回去,再把那件破烂的黑袍子给盖了回去,他从棺材里爬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会把骨灰盒一并带走。”白发守墓人的话语不无讽刺,“我认为不该这样打搅死者的安宁。”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罗严塔尔看着守墓人,重复着说,“骨灰盒里没有东西。”

“什么?”白发守墓人质疑道,“你做了什么?”

“都丢了。”罗严塔尔低声说,他看了看空空的手,又看了看守墓人,最后像是落败的英雄那样低下了头,“被风吹走,所以什么都没留下。”

白发守墓人几乎是无话可说了,他看着魂不守舍的可怜人,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棺材,不知道是谁更加可怜点。

两个人努力了许久终于把棺材板给盖了回去,把边上的土重新埋下去,最后再盖上草皮。

“你该庆幸,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不然挖坟墓是一项可以被告上法院的罪名,”白发守墓人看着眼前一看就是新盖上的草皮说,“你也该庆幸这个叫奥贝斯坦的人没有亲人和朋友,不会有人特意追究这些。”

“谢谢,”好一会儿,罗严塔尔才回过神来,他鞠躬道谢,很是标准。接着他的脚后跟一转,就往前方走去了,他的身躯高大挺直,却总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可能也是守墓人的错觉,因为从背面看,除了身上衣服的皱褶多些,他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狼狈。

“我走了,谢谢你。”罗严塔尔走出去一点路才想起来要跟守墓人告别。

“你要去哪里?”心地其实颇善良的守墓人忍不住问道。他不想看到他的墓园里再多一位新坟。

罗严塔尔笑了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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