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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Machine 【7w完结,15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4720 ℃

公墓离教堂不远,但罗严塔尔是第一次来这儿。他还没有怎么经历过死亡,除了年少时失去与他没多少感情的双亲之外,他几乎没有参加过他人的葬礼,到别人的墓前悼念。准确地说,由于他在人世与他人的联系并不那么密切,他没办法像普通的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有过许多次和死亡打交道的经历。

公墓外边的铁门已经掉漆了,藤蔓缠绕上生锈的栏杆,开出细小的白花,显出几分生机来。旁边的牌子昭示着公墓还没到开放的时间,罗严塔尔却不想再等待了,他摇晃铁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一只黑猫从墙上跳下,堂而皇之从他身边走过,罗严塔尔看了黑猫一眼,发现它是在追逐一只绿色的蝴蝶。但黑猫无法抓住那只蝴蝶,绿蝴蝶飞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去了,黑猫就看了一会儿就钻入了树丛,转瞬间不见了。

“那是一只上了年纪的野猫。”一个声音从前方响起,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罗严塔尔转过头,就看到一位高瘦的,有着全白头发和水色眼睛的男人。

白发男人将锁给拆了下来,对着罗严塔尔说,不冷不热道:“阁下下回应当晚些来,不要随便摇晃铁门。”

罗严塔尔一瞬间陷入了恍惚,此情此景太过熟悉,他甚至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象了。

“进来吧。”头发全白的男人把门打开,厚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罗严塔尔却一动不动,他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的头发和眼睛,过不了多久,他发出了一声笑,凄恻又讥讽。白发男人面色沉静,完全不理会罗严塔尔的奇怪表现。

白发男人已经往回走了,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叫住。

罗严塔尔恢复了正常,他礼貌地走上前,对白发男人说:“你是这儿的守墓人吗?”

“难道还有第二个吗?”白发男人语气倒不是嘲笑,而是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他转头提醒道,“公墓下午六点钟关闭,希望你能早点出来。”

“你能给我看看名册吗?这儿应该有名册的吧?”罗严塔尔低声请求道。

“你要找谁?”白发男人问道。

“奥贝斯坦。”罗严塔尔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旧情人的名字,他此时此刻还不能相信奥贝斯坦就那么死了,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能没有……说不定没有。”

“……奥贝斯坦,好像是有一个叫奥贝斯坦的……你跟我来。”白发男人虽然是犹疑的口气,但他的表情看起来是想起来了,“是三年前葬进来的吧。”

罗严塔尔含含糊糊地答道:“是吗?……是吧。”

黑蓝眼睛的贵族男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白发的守墓人去往公墓边角的小屋子里。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和桌子,没有多余的空地了。黑蓝眼睛的男人要走进去的时候守墓人阻止了他。

“别进来,我自己找。”白发守墓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厚厚的本子,他找了又找,最终在中间的几层找到了一本破旧的本子,显然是因为被翻看了太多次才破旧的。

罗严塔尔站在门口,可怜地瞪大了眼睛,可是隔得太远了,只能看到本子间密密麻麻的字,有的书页是泛黄的折损的,而有些则很新。

“三年前……我记得是三年前……”守墓人自言自语道,“三年前在那个角落的墓,因为谁都有人来看望,只有他的墓,没有人来看过他。”

罗严塔尔缺乏同情心的心此刻像是被刺痛了一般。

“一个……也没有吗?”罗严塔尔的声音堵在喉咙,他尝试着问,“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吗?”

白发守墓人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罗严塔尔:“你是第一个。”

罗严塔尔重复了一遍:“我是第一个……”

接着只剩下书页被翻动的声音了,罗严塔尔继续看着守墓人的手和一页页翻过去的书页——手也是如此细长优美,和他真像。

白发守墓人倒是没有注视到罗严塔尔的视线,他已经将本子翻到了中间,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找到了。”

“给我看看。”

“我念给你听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白发守墓人本来坚定不让罗严塔尔进来的,但看到他悲伤的表情,他难得心软了:“来吧,你自己来看吧。”

罗严塔尔一步一步走进去,守墓人为他让开了位置,把册子推到了桌子边上。

“只有这么一行吗?”罗严塔尔其实看不大清上面的黑色笔迹了,他辨认了半天也只看到奥贝斯坦的名字,他的喉结抖动了下,他又用力眨了眨眼,最终他把册子递还给了守墓人,“请您念给我听吧。”

“墓地编号,10736,墓主,巴尔·冯·奥贝斯坦,备注,自行选购墓地并交清了相应数额,希望能在7月26号之前住进去。”白发守墓人念出了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备注,他继续念了下去,“7月26号如约交接,下午葬礼仪式过后,墓地正式落成。”

“……他是自己买的坟墓吗?”但罗严塔尔觉得很可笑,他笑不出来,他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这么早就买好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哦,这个人,比起自己买好了墓地,他算准了自己死亡的时间……”白发守墓人的语气冷冷的,“自己生前买好墓地是对社会负责,我觉得他大概这么想。”

“是的,他应该会这么想。”罗严塔尔点了点头,他很认真地说,“你说得对,所以他才会算好自己死亡的日子,联系好墓地,不给其他人添麻烦。要他说,葬礼仪式都不必举行了,反正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去往天堂,肉体已经毫无用处了。”

“他不是自杀的。”白发守墓人的手指放在死亡原因上,“是自然死亡,所以他怎么能够预测自己死亡的时间?”

“他可以的,”罗严塔尔露出一个苦笑,他歪了歪脑袋,“他无所不能,掌握死亡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已。”

轮到白发守墓人冷笑,他望着罗严塔尔:“不,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握死亡。就算有人可以预测死亡但也无法阻止死亡。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这才是死亡的真谛。”

罗严塔尔不打算跟守墓人讨论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的问题。他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没有带花。”

“去看看他吧,没有谁规定扫墓必须要带花的。”白发守墓人站了起来,他将窗帘放下来,“走吧,趁现在阳光明媚,你与故人叙叙旧吧。”

白发守墓人并没有和罗严塔尔说清楚奥贝斯坦的墓碑究竟在哪儿。这个墓地实在太大了,白发守墓人还有其他的工作,走到一半的他就指了指他印象中奥贝斯坦的墓大概的位置,遗憾地表示不能再陪罗严塔尔去找奥贝斯坦的墓了。罗严塔尔道谢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有些怕单独同守墓人待在一起。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守墓人身上那种阴冷的气质,即便是此刻冬日明媚的日光也无法驱散。

更何况,罗严塔尔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自始至终还是觉得奥贝斯坦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无比私密的,他不想被任何人窥探。

罗严塔尔绕道去了公墓上折了长了蓝色的像果实一样的柏树的叶子,他摘了好多,把它们整理成了点缀着蓝色的绿色花束。他觉得他有了一丝底气去找奥贝斯坦的墓了,这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去找奥贝斯坦的旅途,只是地方特殊。罗严塔尔沿着这一片洁白的墓碑,心中数着数,在各式各样的名字和照片里找寻奥贝斯坦。

他不知道他数了多久,这一排数完了还有下一排,手上的绿色花束已经被他捏得有点烂了,发出一种凛冽到刺鼻的味道,他为此感到头晕。一直弯着腰走过去的他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几乎要摔下去,他跪下去手和花束一起落了地,才没让他的身体也落了地。

罗严塔尔伸手去捡他的深绿花束,花掉到了下一块墓碑前,罗严塔尔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墓碑上无比熟悉的名字。

只有名字,没有生卒年月,也没有墓志铭,更没有墓主的照片,也许是墓主特意要求的。洁白的大理石碑上一片白光,什么都没有。

罗严塔尔也觉得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维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等他站了起来,他又弯下了腰,他伸手抚摸那块洁白的墓碑。他摸了又摸,放开后放回腿边,又伸手去摸了。罗严塔尔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为了掩饰他此刻什么都没有,他欲盖弥彰地这么做。

守墓人让他同故人叙旧,可是罗严塔尔走到了墓前,却半句话都讲不出口。

根本无旧可叙。

好久不见,奥贝斯坦。

我是罗严塔尔,但愿你还记得我。

接着呢?然后该说什么?我来看你了?抱歉来得那么晚?或许你并不想见我也说不定?

罗严塔尔甚至想不起来和奥贝斯坦有关的任何事情,最后他将那束简陋的绿色花束,放在了墓前。

可是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罗严塔尔觉得总该有的,而且有很多,但他想不起来。

奥贝斯坦一定会嘲笑他的。

但奥贝斯坦一定不会在这儿,他的灵魂早就离开了这个灰暗的人世,根本无从嘲笑罗严塔尔。

罗严塔尔从来到这儿到离开这儿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这让守墓人很惊奇。白发守墓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和罗严塔尔再次重申了进出墓地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来?”罗严塔尔问他。

“你当然还会来。”白发守墓人微微一笑,再也不肯多言语了。

罗严塔尔走出白发守墓人的房间,那只黑猫正好从树丛跳到了对面的屋顶上。罗严塔尔看清了,它依旧在追逐那只绿色的蝴蝶,它好几次要抓到了,但始终差那么一点。罗严塔尔只看了那么一会儿就不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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