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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Machine 【7w完结,10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9420 ℃

罗严塔尔睁开眼睛时大约是半夜两点,通常喝了那么多酒他不该醒来,但他还是醒来了。炉火烧得很旺,他听到雪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的声音,也闻到了一种奇妙的芳香。

奥贝斯坦点着一盏灯,他在整理东西,那些香味也许是他整理的箱子里传出来的。罗严塔尔翻了个身,说不定,但那种香味实在好闻。他隐隐约约记起来他做了什么梦,他也隐隐约约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很快又入睡了。

雪水流淌的声音中,夹杂着滴答、滴答的,清晰坚定的声音,说夹杂也不恰当,那种声音是和雪水的声音完全分隔,好像罗严塔尔又长出了两只耳朵,用来专门接收这种声音的一样。也许是钟声吧。

罗严塔尔习惯将被子盖过头顶,他从小到大总那么睡,又在半夜因为窒息做噩梦而惊醒。不过自从搬进来和奥贝斯坦一起住后,他就很少做过噩梦了,也许是冷酷的男人会帮他把被子拉下来的缘故。奥贝斯坦今天也这么做了,但是罗严塔尔死死抓着被子,奥贝斯坦只得作罢。结果半夜就听到了罗严塔尔在被子里低声哭泣,奥贝斯坦的睡眠一向很浅,因此他很快醒了,他发现罗严塔尔只是哭,并不像以前做噩梦那样很痛苦。罗严塔尔看起来还没醒,他翻了个身,将奥贝斯坦紧紧抱在怀里,埋在奥贝斯坦的肩头掉眼泪。但是没过了多久,罗严塔尔又放开奥贝斯坦了,他独自躲在被子里面,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奥贝斯坦去摸了摸他的眼睛,知道他依旧在哭。

所以到底做了梦,需要一直哭呢?奥贝斯坦很疑惑,因为他认知中的罗严塔尔虽然很多时候心智都像小孩子,也不代表他会像小孩子那样流泪。罗严塔尔实际上是一个极其内敛又极其敏感的人,内敛的人不愿意暴露感情,而敏感的人总是不自觉暴露感情,所以罗严塔尔身上总是矛盾交织,他那双黑蓝眼睛,就仿佛是灵魂内部矛盾的外在体现一般。

奥贝斯坦在深夜难以入眠的时候,一直超乎他平常理智地冷静思考着关于罗严塔尔的一切,好像一切没有变,和之前的许多个日子相比都没有改变。

但真的没有改变吗?连奥贝斯坦都不清楚,他的手指按在胸口,那里面不再是心脏的跳动声,而是机械的声音。

奥贝斯坦在今天之前都坚信着他是爱着罗严塔尔的,他的爱尽管那么稀薄,但都给了罗严塔尔——这里有一个亘古的命题,爱情到底是什么?爱情如果不是依托物质,仅仅存在于精神,那么爱是随时随地随心所动,那为什么他不去爱上一棵树一朵花一片雾,任何的其他一个人,而是一个实在的,会亲吻他拥抱他说些缠绵情话的有着灼热体温的罗严塔尔呢?爱情若真的那么虚无缥缈,或者说虚无缥缈也真正存在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接触对方呢,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触摸着对方的身体,似乎那样就可以得到慰藉一样,也许是真的已经得到慰藉了;但爱情如果真的是物质的,需要金钱,外貌,还有身体,与实际上的器官,不管是性器官还是内分泌器官,需要那些物质才得以存在的话,那爱情和吃下去的食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但灵魂和肉体的关系又是怎么样,奥贝斯坦作为一个教徒,都无法得到从上帝那里得到他可以信服的答案。

换了一颗心,还能跟以前那样以从前的方式以同等的爱意毫无区别地爱着一个人吗?

或者说,换了一颗心,被爱着的那个人是否心存芥蒂,尽管他曾经说过他不论怎么样都会爱着他,那时候那样,未来怎么样,谁又说得清?

奥贝斯坦躺下去后依旧想了很久,最后他转过身,从后面拥抱着罗严塔尔,好像那是最后一个拥抱一般。他的拥抱很轻,罗严塔尔几乎没怎么察觉,他只觉得钟声实在太响了,好像把座钟直接安在他身体里似的。

罗严塔尔在后半夜又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是符合实际的,是对现实的重演。又是那个房间,罗严塔尔在那间从来都上锁的房间,透过极窄的门缝,目睹了一场换心手术。那个房间有许多镜子,点着一支支蜡烛,房间里亮如白昼,温暖到洋溢着一种甜美的柑橘气味。奥贝斯坦站在白布的中央,他光着上身,白得刺眼。在罗严塔尔眼里总代表着奇妙的混合纠缠着的情欲的身体此刻却没能给他那种感觉,他觉得奥贝斯坦是那么陌生。接着罗严塔尔看到奥贝斯坦举起一把剪刀,银白色的,利落又准确地落在左边胸口,刀口破开皮肤,奥贝斯坦就那么熟练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他甚至没能皱一下眉。

罗严塔尔第一次看到奥贝斯坦的内部结构,齿轮与血管纠缠,第二根肋骨洁白,是原装的,所有一切看起来很和谐,透着近乎严苛的秩序美,会觉得那里本该安着一颗齿轮,那里本该是血管似的。还有里面的那颗心脏,罗严塔尔看不清,但是从旁边血管的搏动来看,那颗心正在温柔又坚定地跳动着,他喜欢他的心,因为他觉得爱着他的他也爱着的,就是那颗心。

罗严塔尔喜欢那样的奥贝斯坦,他觉得这样的奥贝斯坦是他认识的那个熟悉的奥贝斯坦。正当罗严塔尔看得入迷的时候,又是那把剪刀,剪开他身体的那把剪刀,展示这种美丽的剪刀,将一颗齿轮和纠缠的血管给剪断了,罗严塔尔莫名感到气愤,但这样的破坏还在继续,他看到一颗又一颗的齿轮被剪下来,而那些像是毛线一样的好看的通红的血管都被齐刷刷剪短,像是紫藤花被连根拔起一样。这还不够,一双手将金属的肋骨给拆了下来,奥贝斯坦没有拆那根洁白的,胸口第二根肋骨,他拆的是下面那根。

于是所有的机械齿轮变作了嘎吱嘎吱坏掉的零件,血管流淌着血液像蛛丝垂下,无所适从,凌乱又孤苦,像是再也不会有人将它们连上去那样。

罗严塔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很快,他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奥贝斯坦将剪刀深入那还在跳动着的器官,罗严塔尔张大了嘴,他想要叫喊,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到奥贝斯坦的那把剪子,跟本人一样冷酷又残忍,不带半点犹豫,他贴着下面,又在两边动作。

咔嚓咔嚓,剪刀的声音像是酷刑一般折磨着罗严塔尔的耳膜,比金属划过黑板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他瞪大了眼睛,尽管如此,他像是自虐那样不愿意错过半点细节。剪刀上已经沾着鲜血了,即便是奥贝斯坦,也是有血的,奥贝斯坦的心口附近已经没有其他零件了,那边空荡荡的。

奥贝斯坦在做什么?罗严塔尔已经猜到了。

于是罗严塔尔就看着奥贝斯坦的剪刀用力剪下的最后一下,奥贝斯坦的另一只手往心口摸去,他拿出一颗还在跳动着的火红的心脏。

心脏隐隐发着红色的光,在奥贝斯坦手里还在呼吸着跳动,但它仿佛就要死了。

那颗鲜红的心脏被奥贝斯坦放到了一个盒子里,奥贝斯坦就维持着没有心的样子,一丝不苟地把心脏放进去一个坟墓。

门外的罗严塔尔的手按着喉咙,他的眼睛湿润,他的嘴巴不能再说话,也不能再呼吸了,他觉得他的心也被剪下来了,所以他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状了,重重叠影里是彩虹的模糊影子。可他清楚看到奥贝斯坦将一颗精美刻着花纹的机械心脏给塞了回去,他将齿轮和零件归位,将各种血管组织一一缝合,最后他将皮肤也缝了回去,几乎没有看到疤痕,他的技巧如此精湛,像是最伟大的医生。

奥贝斯坦杀死了自己,杀死了那颗心。

一件赝品,一个骗子。

罗严塔尔恶狠狠地想着,他背叛了我的爱情,他杀死了我的爱人。

他自己都无法意识到,他那一刻居然是如释重负的,你看呐都是他的错,爱情里面我是被伤害的一方,我是无辜的受害者,而他是残酷的刽子手。

罗严塔尔也没有意识到,也没有看到奥贝斯坦看向他。怎么说,奥贝斯坦的眼睛是坏的,所以无法泄露什么,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想的是什么,罗严塔尔也无法知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可能,奥贝斯坦是故意不上锁的。

罗严塔尔和奥贝斯坦分手的时候是春天,度过了一个温和多雨的秋天和严寒的寂寂冬天,他们选择在温暖的时候分开。

他们分手的时候是在一个破冰初融,春暖花开的时候。春天是如此美丽,万物萌发,代替了肃杀的冬,雨代替白雪,东风代替寒风,春树代替了枯木。春雨是温柔的,细细密密,淅淅沥沥;春雷是热烈的,振响大地,如同战鼓响彻;春风是和煦的,像情人的发丝与手;春冰是薄透的,像月光的刃,春冰底下潺潺春水,上方春树缀满新绿春叶,点几朵窈窕春花,春深似海。

前几日还春寒料峭,但那一天就不冷了,忽然不冷了,一只白腹琉璃飞到奥贝斯坦的窗前,一朵雪白的李花落到罗严塔尔的肩头。他们在春日的花园里散着步,说着一些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话。

当罗严塔尔将那朵雪白李花递给奥贝斯坦的时候,他歪了歪嘴角:“我觉得白花最衬你。”

“是吗?”奥贝斯坦接过那朵花,他的手指转动着花萼,花在他手间转着圈。就听到了罗严塔尔的话。

“希望以后每年的白花都衬你,很可惜也许看不到了,”罗严塔尔委婉地说,但他很快直接道明了今次散步的主题,“奥贝斯坦,我们分手吧。”

“嗯。”奥贝斯坦的手指一瞬间停滞了动作,他望向罗严塔尔。

“是的,我们分手吧。”罗严塔尔故作轻松地说。事实上他也真的很轻松,他认为他已仁至义尽,他尽全力爱一个人,在奥贝斯坦之前,他没有和一个人待在一起那么久。他认为他无所亏欠。

罗严塔尔看着坐在那儿的奥贝斯坦,他期待或者说渴望奥贝斯坦有所反应。但奥贝斯坦没有,他只是转动着那朵雪白的花,将花萼给转成了泥泞的汁液,而雪白的花瓣最终被他扔到了地上。

“你不是我原来的爱人了。”罗严塔尔补充了一句,他望着奥贝斯坦紧紧抿着的嘴唇,“我认为爱是从肉体开始的,没有心的你也不是我原来的爱人了。”

奥贝斯坦的嘴角勾出一个极浅极浅的微笑,他望向他也觉得陌生的罗严塔尔,望着他的脸,嘴唇,黑色发丝,和那双黑蓝眼睛,他看了许久,在罗严塔尔觉得不耐烦之前,一字一句说“正好,阁下也再也不会让我心动了。”

他们在分开之前做了一次爱,在晚上,在十二点后新的一天,罗严塔尔在奥贝斯坦身体里匆匆宣泄出来后,又重复了一遍分手宣言。他正准备离开,奥贝斯坦却让他别走。奥贝斯坦拿出一个箱子,那是他花了许久的时间,一点点的,把属于罗严塔尔的东西给打包好了,那些东西都被藏在一个很大的木箱子里,木箱子带着一种奇特的芳香。

但罗严塔尔潇洒地抬手,他说不要了。

“扔掉或者烧掉都可以。”罗严塔尔慷慨地说。

罗严塔尔又觉得自己是否太无情,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最后吻别了坐在窗边的旧情人。这个吻细密得像是交织的雨,轻柔得像是最后一场春雪。罗严塔尔在其中找到了许多他曾经迷恋不已的东西。

但他不要了。

罗严塔尔从窗台上跳下去,他转过身,抬头,看到月光和奥贝斯坦的白发,他摸到白山茶的花苞,他问阳台上的旧情人。

“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正如罗严塔尔不要了所有的东西那样,如此富足且慷慨。

但奥贝斯坦什么都不说,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如此贫穷且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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