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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悲伤。

在她临终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看出来了呢，自己一身的情欲气息，仿佛烙印，久久不散。

他握着她冰凉的早已经消瘦的手，有好一阵子什么也不想说。

那时候她已经没法说话，喉间被切开，插进维生用的管子，就只望着他，看透了生死一般显得沉静而超然，他也望回去，渐渐出了神，好像透过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看到了更多东西，更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或者说她只是想问一句，真太郎，外面下雪了吗？你身上带着凉气。

他大概会回答，雪已经停了，地上还有积雪，等明天太阳出来，就会化了吧。

最终她走的时候绿间也并没有很悲伤。

那些悲伤都在开始的太多事情里被磨光了。后来他便签下了公司的合约，时光仿佛就静止了，他想不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一味等待着。

因母亲的病而开始的某些事渐渐分不清初衷，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所到达的地方是否便是开始的目的地。这样就算尽到人事了吗？他不知道。

接下来他一直在忙母亲的后事，几乎不睡觉。最后得到消息的妹妹在跟他赌气，不搭理他，在人前也倔强地从来不哭，可是沉默而坚定地跟他一起忙。

明明他并没有觉得多悲伤，可葬礼结束后，他仍然觉得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一大部分跟着一起死掉了。不由分说地将好的或腐烂的地方一起剜出来跟着她死了。

妹妹终于哭了出来。

他越是轻拍着安慰她，她哭得声音就越大，哭得愈加委屈。绿间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眼泪。他像是个冷血的旁观者，目睹了一切，表情还是硬梆梆的。曲终人散，却仍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再次回家是一星期后的事了。

宫地坐在沙发上，合约即将结束，他不用再工作。

“不走吗？”

“在等你。”

“……她走了。”

“节哀。”

“没什么。”

“……”

“高尾呢？”

“不在。”

“工作吗。”

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去睡一会吧。熊猫眼出来了哦。”

绿间应了一声，让自己像平时一样，洗澡，换上睡衣，喝水，跟宫地打过招呼然后回房间。

高尾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还挂在衣柜里，平时用的马克杯放在床头，水已经喝光了，积了浅浅一层灰尘。

绿间在床边坐下。曾经也睡在这张床上的另一人的气息已经淡得几乎消失，他不禁吸了吸鼻子，像渴望嗅到某些食物香气的猫狗一样抬起了头，捕捉每一丝哪怕细微且似是而非的味道。

绿间坐在床边，渐渐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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