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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章二十

[db:作者] 2025-07-06 16:19 5hhhhh 6130 ℃

《初》

【章二十】

祭典第二日入夜时分,廉贞祭司匆忙觐见。

“启禀尊上,五色石焚烧炉似有异样,属下不敢惊动他人,先来请示尊上。”

“五色石炉?”沈夜眉头皱起,立即起身去取挂起的外袍,“走,详情路上再谈。”

“是。”

华月应得很快,但神色间似是欲言又止,沈夜注意到她的犹豫,又问,“怎么,有何不妥?”

“三日临近,小曦快要……”华月的声音渐渐有些低,“我想陪着她。”

沈夜静了一瞬,出口所言却未有迟疑,“五色石炉不容差池,我们先过去。”他径直向外先行,移步间借着角度遮掩,避开华月向初七做了一个不必跟随的指示。

直待华月跟上,两人匆匆往五色石炉的方向赶去,他才又低声补了一句,“天已经黑了,小曦很快就会睡下,醒来……应当会是明日。到时本座与你一同去看她。”

两人走后,初七从阴影里现出身形,一时没有急着解开气息收敛之术。

沈夜外出了,他站在那里又无声无息,整座宫殿便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在一样,室内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他心里稍稍有些失落。沈夜常年忙碌,算起来也就神农祭典的三夜两天能暂时缓下正事略作放松,只是一旦偶有什么突发事件,祭司们还是会第一时间请示他,习惯性地依赖于大祭司做出的正确决断。所以,实际上沈夜还是没有可以真正安稳休息的时候。

自己……又帮不上他什么。

初七想起刚才廉贞祭司复杂中难以掩饰的焦急脸色,恐怕五色石炉的问题并不是可以轻松解决的,沈夜大约要费一些功夫,今晚也未必能够回来。那小曦那边……

初七心念一动,心想自己只是去看看,应当不会有事。

静萍等服侍的侍女都在外室,内室只有小曦独自一人,初七避过侍从进入内室,便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站在门口驻足张望。

小曦坐在床上,似乎又在和她的小兔子说话,初七远远地看着,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小曦忽然把头侧了过来。

初七的心里一沉,连忙收起气息,而孩子稚嫩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哥哥?”小曦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是哥哥来了吗?”

初七不敢再做什么,隐匿身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小曦拖着兔子的耳朵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往初七这儿靠近,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停下了脚步,歪着头很迷茫的样子。

明明……闻到哥哥身上的味道了。

小曦有些沮丧地坐在了地上,揉弄着兔子玩偶的耳朵。虽然昨天才见过哥哥,可是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难过地把头埋进小兔子柔软的肚子。

“……小曦。”

小曦惊喜地把头抬起来,可是眼前却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一下子愣住了。

初七也是十分手足无措。倒不是因为被小曦发现了自己存在,按沈夜之前所言,轮回临近,小曦入睡后记忆便会重置,并不会记得他。但算上前一次,这也不过是他第二次在人前露面,面对的又是主人最重要的妹妹,实在是……不由自主地紧张着。

但即便不适应,初七还是出声了,因为他真的有些见不得小曦刚才那难过的样子。想来如果是这个原因,沈夜也不会苛责于他……不,还是不要被主人发现为好。

“不是哥哥啊……”小曦有些失望,“但是你身上怎么、怎么有哥哥的味道呢?”

初七呆了呆,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背。没道理啊,小曦根本不懂术法,不可能认出自己与沈夜如出一辙的气息,而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

初七略一思忖,答道,“我是你哥哥的……”说到半途又顿了顿,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呃,一个朋友。”

虽然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但也不能算是说谎——初七镇定地在心里解释了一番,下属啊傀儡啊这些的,小曦不一定能明白,这样说最方便理解。

“呜,不信!哥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小曦撅着嘴嘟嘟囔囔地,“哥哥的朋友小曦都认识的。”

初七蹲下来,视线堪堪与小曦相平,“真的,我知道很多关于小曦的事,都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看得出小曦对自己还有些防备,初七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温柔一些,如同沈夜平日说睡前故事一般舒缓,“比如小曦最喜欢吃金丝果酱。”

满意地看到小曦抬起惊讶的眼睛看着自己,初七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还有小曦小时候爬到了神像肩头,却不敢下来……”

“等、等一下!”小曦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哥哥怎么这样啊,说好不能告诉别人的!”

初七忍俊不禁,小曦的眉眼之间与沈夜十分相似,害羞起来实在可爱。他向着小曦伸出手,“地上很凉,我带你坐到床上去好吗?”

小曦想了一会,把手搭在了初七的手背上,小声地说,“真的都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初七笑而不答。

“哥哥好过分啊——”小曦哭丧着脸坐在床上,喋喋不休地跟初七嘀咕着,“初七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因为,嗯……我一直跟小曦的哥哥在一起。”

“哦……”小曦的小脸都皱了起来,思考了好一会儿,“小曦很羡慕你,因为小曦也想一直跟哥哥在一起。”

初七觉得自己又犯起了沈夜说过的毛病,情绪开始莫名地起伏,而且还收不回来。他十分无辜地转了转眼睛,还好沈夜不在这里。

“可是哥哥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太坏了,小曦决定讨厌哥哥一天。”

这下初七急了。

“那个,其实这个不是你哥哥主动告诉我的,”初七有些结巴,“其实,其实是我偶然听到的,不是他告诉我的。”

“不管,小曦今天都不要理哥哥了。……今天哦,就一天!”

“……”

“你在这里的话,哥哥等会会过来陪你吗?”小曦纠结地看着初七。

“……不会。”

“哦——”小曦有些同情地点点头,“哥哥可能会来陪我的。”

…………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小曦。

初七无奈地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模仿沈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一点,“是啊,小曦今晚如果乖乖睡觉,明天醒来哥哥就会来陪你了。”

“真的吗!”小曦一下子就来了劲,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初七,“那小曦要早点睡,这样明天就能早点醒来见到哥哥了!初七哥哥快来亲亲~亲完小曦就睡啦。”

初七一头冷汗。这种举动在沈夜在的时候做就已经如坐针毡,若是……初七觉得自己身上寒风阵阵。

“……其实小曦还是希望能跟哥哥亲亲。”小曦歪着脑袋看初七,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这样小曦就会很开心,就能做一个美美的梦~”

“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亲亲是喜欢的意思啊,哥哥最喜欢小曦了,小曦也最喜欢哥哥了~”

初七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这样的意思是……喜欢?”

小曦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呀,亲亲——是很特别的!”

初七像是愣住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回答,而小曦也只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初七。

过了好一会,初七才像回过神一般,伸手帮小曦掖了掖被子,“这么重要的亲亲……要留给小曦的哥哥,对么?”

“嗯……初七哥哥说得对。”小曦眨眨眼,冲着初七甜甜一笑,“那小曦乖乖睡觉啦,初七哥哥再见。”

那天夜里沈夜果然没有回来。

初七告别小曦回到寝殿,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床的方向发呆。

那边还保持着沈夜离开时的状态,软软的床垫上有人躺过后形成的微微凹陷,被子略显凌乱地搭在边上,初七看了一会,想起白天沈夜懒在上面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

整整一个白天,没有祭司来找,他和沈夜就在寝殿里窝着。平日沈夜总是兢兢业业忙个没停,一旦得了空便连从床上起来都不愿意,两个人就这么躺着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居然也觉得很惬意。

一样是在床上,这种无言陪伴的悠然自得和亲密合御的鲜明快乐相比,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美好。只是……初七的眼神渐渐有些游离开来,今日听小曦说起,他才明白,原来“亲”和“吻”,是不一样的。

亲来自情感,而吻来自欲望。

他与沈夜之间,从来都只有吻,在合御中唇舌交缠攻城掠池,恨不得把对方的每一寸肌肤血肉都夺走占据,亲那样蜻蜓点水般温柔缠绵的动作,竟是从未有过。

合御……他们合御的次数已然无法计算,对对方身体的熟悉甚至胜过自己,但明明是这样毫无保留全然敞开的亲密行为,却好像总是在某个临界点,一次次微妙地错过。

初七闭着眼睛静静地回想,他和沈夜吻着彼此的时候,总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自己的胸膛会与沈夜的相贴,于是,这个寂静一片的地方便理所当然地跟着沈夜的心跳,被连带着重新获得了搏动的能力,所有与生命有关的一切都短暂地回到了这具躯壳之中,连同属于活人的那些贪婪与痴念——

仅仅是“吻”,不够。

初七微微抿起嘴角,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漏出了一点明晃晃的贪心。

他啊,还想要沈夜的“亲”——

不同于吻,无关肉欲的纾解,只发乎情意。

因为那是喜欢。

那个白天悠长而又短暂的清闲仿佛昙花一现,五色石炉的问题之严峻甚至超乎了沈夜的想象,从那几个断裂的导灵栓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只是都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只简单指派了几个偃术中等的低阶祭司进行修理,堪堪保住了城内基本的日常供应不受影响,但要论及彻底修复,却是远远不及。

沈夜心中已有推测,故而保留了一个导灵栓的断裂面,准备与瞳密谈后再行布置,但还未离开炉室,就接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消息。

长者灯枯,几近驾鹤,请大祭司叙最后一面。

——流月城里,“长者”是一个超然物外的尊崇称谓。

获享这一尊荣的必然是寿数最为长久而又最富智慧的老人,与此同时,这些老人也历来有着另一个令全体族民敬重的身份:

长者,是城主的老师。

而对沈夜来说,这一位长者,也是他的老师。

沈夜才走到门口,便闻到虚掩的房门内传出的浓郁药味,苦涩的味道似乎染遍了这座石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禀报,轻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门。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他预想的很是不同。

“老师看起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床榻上的老人须发全白,颇为消瘦,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斜靠在软枕上打量着沈夜,慢条斯理地把他从头到脚盯了一遍,才慢悠悠地说道,“精神再好,也起不来拿竹简敲你的头了。”

沈夜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长者不涉政事,他继任大祭司后,两人有几十年不曾往来、也未有过只言片语,然而这被时光拉长得似乎隔了重山万水的遥迢距离,却又好像那么轻易地、就在这么一打量一微笑之间烟消云散了。

他走近床边为老人拉了拉被子,“有时还真想念老师的竹简。”

长者有些走神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行走时落下的沉稳影子,脑海里想起的却是沈夜小时候上蹿下跳地躲着自己的竹简的样子。那时他年纪这般小,却很是倔强,每次都一口咬定是他带着沧溟逃的课,还特别男子汉地吼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等到真的挨了打,又边躲边叫,“你又不是我的老师你怎么能打我!”

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老师把脸转过来,又细细地打量了沈夜的面容气色,摇了摇头,“当年那个死小子转眼就长这么人高马大了,够不着了。”

沈夜挪了挪椅子,坐得近了些,又低下头,温声道,“这样能够着了吗?”

老师点了点头,“嗯,大祭司人模狗样,下不去手。”

“……老师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不都被你学去了吗,偷师也不见你送个礼来。”

沈夜无奈,“老师当年打我的时候可没顾及您不是我恩师。”

“嘿,”老人一瞪眼,“还打错你了?死小子天天不学好,就知道拉着沧溟逃课。”

“是——”沈夜赶紧服软,“小时候不懂事,给老师添麻烦了。”

“现在懂事了?”

“……嗯。”

“懂事了也没见多好,还没有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精气神好!”

沈夜挨了骂,神色间却微微浮上些笑意,“老师精神矍铄,便是最好的了。”

“你啊,”老人的语气缓和下来,“还撑得住么?”

沈夜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嗯。”

“阿夜。”

这一句话的声音严肃而低沉,却明显不如方才有力,但沈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的老师,早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连话语间的吐息都带着无可辩驳的虚弱。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又一起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若无其事。

“沧溟她……还好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夜神色未变,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睛。这个问题,他给不出答案。

长者似乎也没指望得到回答,不一会儿,自己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着, “唔,大概还是老样子吧,没好也没坏。”

沈夜说,“等老师身体好一些,我带您去看看她吧。”

“老骨头起不来的,”长者笑眯眯地,“除非——”

他一直没有补全后半句,直晾得沈夜脸上露出了罕有的迷惑神色,长者才笑了笑,摆手道,“唉,老头子的一点私心。”

沈夜一下子明白过来,面色尴尬地说,“那只是少年时候——”

“我明白。现在这样……”老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时光摧枯拉朽,从前的人与事,许多都不复存在了,而那些依稀尚存的,也无一不被改换了模样。这位少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的长者,如今也只是遗憾未圆,故而仍执着地弥留在这世上的一缕微弱萤火罢了。

“阿夜,”长者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抖,“答应老师一件事。”

“照顾好沧溟,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沈夜微微抬头,老人浑浊的眼睛此刻异常明亮,正死死地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停留在老人遍布时光褶皱的苍老面容上,恍若与之四目相对,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空气中,

“……我会一直在。”

此后永远,只有沈夜一人知晓,方才他视线真正的落点,是老人深深皱起的眉心。

那样殷切的目光,他已经没有能力回应。

离开的时候,沈夜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卧在床上的老人。

时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虚弱和疲惫正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生命,可他的眼神却是安宁而平和的。他躺在床上,日光一点点退去,阴影逐渐蔓延,但老人的嘴角却挂着一丝依稀的微笑,等待着他的时间走到尽头。

沈夜阖上了门,微微仰起头。

夜风起了,吹进眼睛的时候有着萧瑟的凉意。四月花开,流月城也有群芳盛放的时节,但没有哪一种花,能像下界那样开得万紫千红。

少年时的诺言,犹似在耳。

但他不会再像那时候一样,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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